她声音滞住,看过去,身后早就没了人。
傅绍恒给母亲打完电话,再出来,秦愫依旧还坐在那儿。
“我要回去了。”
“不送。”
她起身去抱女儿,脚下却一软,差点栽倒在沙发上。再站起来,看着坐在桌边的傅绍恒:“你就不能帮帮我?”
傅绍恒没动,她又去抱,抱到门口,傅绍恒给她开门,只一瞬间,她手上像没了力气,整个人往下坠,傅绍恒眼疾手快地接过孩子,压着声音:“秦愫!”
“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她就是故意的,但她也是真的坚持不动了,“你的房间号是老维告诉我的,你的人盯着他,他的人也盯着你。我本来以为抱团能有安全感,他也以为我在你这里能说上几句话,但他不知道,你是一点旧情都不讲。”
傅绍恒越过她,抱着孩子往右边走。秦愫跟上,刷了卡开门,看着他把孩子轻轻放到床上,心里愈发难受。
傅绍恒拿了外套,给孩子盖上被子便要出门,秦愫抹了把脸,拦住他去握门把的手:“听林玫说,你结婚了。”
他避开。
“你结婚了吗?”
“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但我结婚的时候给你发了请柬,对吗?你也来了,为什么我不能去参加你的婚礼?”她看着他,“她是怎样的人?她对你很好吗?”
“……”
“但凡我那时候退一步,你也不会让我走的对吧。我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累了。”她眼里有了泪水,“你拥有那么多,任何给予都变得那么容易,其实你给远成建材机会,我该谢谢你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练恒来跟你作对……我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有本事,离开傅氏,我好像什么都……”
“够了。”傅绍恒打断她,他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我现在只想睡觉。”
她顿住了,泪水也凝在眼眶里。
她一定是醉了,醉在他面前,竟连尊严也忘了,可是如果放下尊严能有更好的生活,她为什么不去做呢?
“绍恒,我……”
“秦愫。”傅绍恒声音低沉,但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冷硬,“你现在过得不顺心,所以想起过去的好,但过去其实不好的更多,你却选择忽视。”
“没有不好,不好的我都忘了。”
“随便你。但选择是自己做的,你也要往前看。生意上,你能做多大是你的本事,我不会欺负你,也不会让。至于私事,你也知道我结婚了,我不想提,也请你不要再提。”
该说的说完了,他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
丁念下了课,回到办公室时被周文提醒:“你手机响了很多次。”
“哦。”她点开,三通傅绍恒的,一通母亲的,还有一通是张玉英的。
她看了眼时间,美国那边正是深夜,便先回了母亲,再回张玉英。
“绍恒说他周五下午回来,我给你们熬鱼汤送过去吧。”
“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让小张送到公寓。”母子连心,张玉英听出他那头的情绪不对,挂了电话就想着抚慰预备好,但如今,她要慢慢把这种抚慰权转移到别人手里。丁念想起周五下午到晚上是随堂小考,语文监考四点结束,也就含糊地应了。
。
结束了行程,傅绍恒一行准点下了飞机。公司派人接走了部门领导和随访的专家,林玫接走了苏澈,小王的家在城南,傅绍恒让他开到家附近,自己再开车上桥,很晚才到了公寓。
开了门,却不是意料中的漆黑一片。
他看了眼旁边的女鞋,拉着行李进去,在书房里找到丁念。
她就坐在靠窗的那张书桌,一手托腮,神情平静而专注。
他敲敲门,她转头,合上书本:“你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你妈妈知道你今天回来,让司机给你送鱼汤。”
傅绍恒却说:“我不喜欢喝鱼汤。”
“啊?”丁念奇怪,跟他到卧室,看他收拾行李,忙说,“我来吧。”
“不用,我饿了,只有鱼汤吗?”
“不是,我还做了点。”她跑出去,“我去加热。”
傅绍恒把要洗的东西扔进洗衣机,把外套装进袋子里明天送去干洗,再出去,她已经把菜热好了,甚至给他盛了碗米饭。
他坐下开吃。
吃到一半,他看她,她说:“我吃过了。”
吃完,丁念问:“明天要去你家吗?”
“明天去你家吧。”
“……”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都默了默。
丁念说:“我跟我爸妈通过电话了,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就不用过去,再说离得远,路上来回奔波你也累。”
傅绍恒:“那我家也不去了,奶奶有打电话给你吗?”
“打过一次。”
“那就算了。”
“那这周……就没安排了?”
“你还想要什么安排?”
“没有。”原来,不用去彼此的家里完成任务,他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丁念起身收拾碗筷,想说什么,他却已经离开。莫名地,她心里不太舒服,好像被刻意冷落了,可是——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难道就因为他们有过亲密的时刻,他就得时刻保持入戏的状态?
傅绍恒洗了很久的澡,仿佛洗得越久,出差的烦心事就能洗得越干净。但是,其实当他看见她在的时候,那些烦心事已经比在飞机上轻了很多。这让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一晚,原来,回来能见到想见的人,的确最舒坦也最窝心。
然而当他换好衣服出去,人却不见了。
书房没有,卫生间没有,阳台也没有。他站在客厅,心情瞬间变得糟糕,刚要打电话,门却从外面被打开。
丁念拎着两个塑料袋,有点尴尬:“我刚才只买了菜,忘了买其他的。”
她打开冰箱,把即食的餐点和牛奶放进冷藏区,又把速冻食品塞进冷冻室。傅绍恒看着她忙忙碌碌的:“你能搬过来住吗?”
丁念塞完最后一包:“我不是已经搬过来了?”
“我是说一起住,上下班都在这里。”刚才他多怕她又偷偷走了。
“……不方便。”
“那以后宿舍不能住了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
“你先告诉我怎么办。”
“我有房子啊,暑假就能装好。”
“那更远。”
丁念更觉得他今天晚上怪怪的了,但和刚才一声不响比起来,她更愿意和他说说话。她没发觉她的心情变好了点:“……再说吧。”
“那今天晚上睡这。”不等她回答,他又说,“我累了,不想送你。”
“谁要你送。”
傅绍恒看着她,笑了。
“你笑什么?”
“你买东西不要我付钱,回去又不要我送,还是想着跟我撇清关系是吗?”他低头,很容易就捕捉到她的唇,她的唇那么软,那么让他思念,却总是说不出他想听的话,“你怎么就不能关心关心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的点击、收藏、评论,以及慷慨的营养液。
我不太理解JJ为啥发表时就显示更新,但过一个小时才进入审核,最起码一个半小时才能看,所以想问下各位的意见,是否支持公主号和晋江同步更新(公众号应该不用审核的吧),各位按照阅读习惯告知就好。
我总有一天会回归09:26的!
第45章 晚樱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号申请完成会告知大家,晋江会永远保持同步更新。谢谢支持。
丁念发现他总是喜欢搞突然袭击,几句话说完嘴就碰上来了,她被碰了几次,经验还没攒够,总躲不开。眼下,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他身上有洗漱后的清新味道,可是他的话却让她有点委屈:“我没有关心你吗?我给你发信息,你懒得理我,我问你几点的飞机你也不回。好不容易等到你了吧,你却又臭着一张脸。”
傅绍恒不平:“我哪有?”
“你当然没有,你自己又看不见。”
“……我刚笑了。”
丁念推开他,笑比不笑更难看。
傅绍恒只好去翻消息,点开置顶的那个灰扑扑的头像,新消息提示已经没有了,但记录的确停在她的白框。
他握拳顶了顶眉心,她却已经转身,把超市的塑料袋套进厨房的垃圾桶,他想,如果她因为他没回信息而特地等到现在,那的确等了很久,她也会想他吗?可她见了他既没有不满,也没有激动……也是,她的脾气向来比他好得多。
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有时候消息一块进来,我回了别人的就以为也回了你的。”
“嗯。”
“要是有急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她低头揉搓双手,再冲洗擦干。
“别生气。”
“我没生气。”
傅绍恒观察她的表情:“一定要我道歉才行?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丁念说,“你也不用道歉,我不也没回你电话吗?”
“不能这样比,我的错,我认。”
“那我的错呢?”
“你没错,就算你有了,也是我认。”
“你还真有原则。”丁念哭笑不得,话是好话,但怎么弄得她像是无理取闹的。她正儿八经地说,“我真没怪你,谁都有联系不上的时候,见不到人,就会多心,细节就会被放大。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珍惜面对面的机会,保持正常和自然的相处,只有我们相互了解和体谅,关系才会稳固,不至于说几天不见面就又生疏了,对吗?”
“对,”他点头,“我没有和你生疏。”
“那证明我们的努力是有效果的。”丁念抛开自己那些细碎的失落和猜疑,“你这次出差是不是不顺利?”
“不算很顺利,但好在大问题解决了。”
她想起张玉英的话:“你在美国也有工厂吗?”
“有,16年的项目,去年才开始盈利。”
“规模很大?”
“比岚城的要大,跟望城的新厂区差不多。”他难得听她提及这些,“你有兴趣,我下次带你去。”
丁念觉得他的脑子里肯定装满了跟她不一样的东西,否则怎么管得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人,赚得了那么多钱?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所有关系变淡的原因,要么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要么是一个问得小心,一个答得敷衍。那么,维持关系的要义,就是坦诚而认真的交流。
她想象不出他在国外经历了怎样的工作日,但是,她能感觉到,他过得并不轻松。
她又在重复他对她做过的事了,她总是慢他一步,但这种跟上他步伐的感觉也并不赖:“虽然我百分之九十九帮不上你工作上的忙,但如果有让你烦心的,排解不了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我至少能替你分担下情绪。在外面,你要制定也要遵守很多很多的规矩,但在这里,你不用。”
“嗯。”傅绍恒记起她之前说的:“我听出来了,你在慢慢改掉你的毛病。”
“是,我要学会说话,学会和人好好相处,当然要从你先开始。”
傅绍恒喜欢她的当然,但——“我们什么时候不能好好说话了?”
“很久之前……但主要是我的原因。”她见他打了哈欠,知道他是真的累狠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
“你呢?”
“我还不困。”她最近不到十一点睡不着。
“那不开玩笑,今晚住这儿。”
“……好吧。”
傅绍恒走向卧室,走了几步又回来:“记住,不准待客厅,也不准去书房,吹风机在卫生间抽屉里,洗完了就出来。”
“……”
“怎么没反应?”他觉得她这副思考怎么反驳他的样子很有趣,“你要是担心,我可以给你看我的体检报告。”
“……”
丁念伸手推他,却被他反手握住:“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不要躲,你越躲,我就越想和你发生什么。”
。
丁念被他那句话搅得心猿意马,在浴室里纠结半天才换了睡衣出来。
她心里有预感是一回事,被他挑明又是另一回事。两米多宽的大床,他睡了一半,留了一半,她看他侧身面向窗户那边,蹑手蹑脚地抓了角被子,屁.股刚碰到床,他就坐了起来。
“……你不是累了吗?怎么还没睡?”
“你吹了二十分钟的风,又进进出出的,我怎么睡得着?”
丁念摸摸干燥的发尾:“……我以为那门隔音很好。”
是很好。只是某人心不静而已。
他掀开被子下床:“我去倒杯水喝,你要吗?”
“不要。”
出去再回来,丁念已经进了被窝。人站着倒是不矮,躺下去却缩成小小的一团。他走过去:“你确定你要睡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