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女尊)——明月野
时间:2021-02-21 09:30:20

  今晚不做了?
  云宸一愣神,“为何?”
  “只是......有些累了。”林向晚信口胡诌着,难以自持地去揉抚云宸垂在耳边的发丝。
  可她母亲说得对,不论如何,她总该给人一个完整的婚礼。
  这算是林向晚对这个美貌男人的一点恩赐,即便是教坊司出身,只要她林向晚愿意,就可以让他享有一品贵夫可以享有的一切待遇。
  然而,云宸敞着前襟,抱着林向晚,并不能理会林向晚心中所想。
  什么叫累了?
  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林向晚却没了兴致。
  晚饭后,她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怎么去了趟书房,回来就不想要他了?
  云宸抿了下唇,将眼中的失落藏匿妥当,才挤出个强笑来,“奴,听将军的。”
  “你真的很乖。”林向晚顺抚了一把云宸微湿的发丝,在他眉心印上一吻,“那歇着吧,明天一早我要出府一趟,你若不愿,可以不必去拜见母亲父亲。”
  云宸略点了下头,就见林向晚从他身上下来,吹熄了灯,躺在他身侧,又阖了双目,一副准备入睡的样子,居然是真的不想要他了!
  他精致无暇的面容上裂出一丝冷笑,愤愤看了林向晚一眼,没想到这女人出息不少,还学会骗人了!
  嫌他就嫌他!直说便罢了,还需如此拐弯抹角吗?
  说什么明早要出去一趟,怕不是去教坊司再挑一个回来吧?
  林纾果然不喜欢他......
  她二人定在房中密谋了什么别的,说不定今晚他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又回到教坊司去了!
  他独自一人干坐了半天,一团拥塞堵在胸口,半点睡意都无。
  *
  京郊大营驻扎在京畿城外二百里处,营帐外扎着朽木的栅栏,简易地划出一个范围。
  不属于卫所的军营领取的俸禄也不多,这军营内大多数帐篷都显出经年历久的破败之象,有些甚至带着修补的痕迹。
  林向晚骑在她的乌雅驹上,身后半步跟着将军府的管家季痕。
  林纾的意思是,军营里的事,林向晚一定没有季痕熟知,让她跟来还能在林向晚困惑时讲解一二。
  林向晚没找出借口回绝,便默认了。
  她徐行向高地,向下俯瞰着军营的圈地范围,朝季痕确认道:“这两年,京郊大营的用地是不是一直在缩小?”
  季痕先是一礼,然后才如实回道:“正是,朝廷削减俸禄,许多军妇都养不起家里的夫郎和孩子了,索性都去另谋了生路。”
  锦衣卫横行,事到如今,百姓只知“锦衣”不知“戎甲”,普通编制的军士与寻常武妇无异,也难受人尊敬,地位可谓是一落千丈。
  还愿留在京郊大营的,要么是些世代忠于林家的义士,要么是些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妇人,而这些人不论是谁,最后都跟着她的母亲,白白牺牲在秋华岭,尸骨无存。
  林向晚琥珀般的双目掠过那一张张黝黑粗糙的面容,心头不禁漫上一股悲凉。
  “现今可用之人,还剩多少?”林向晚出声询问。
  “统共不足四万人。”
  四万人,的确不多。
  别说她们这些下阶军士,就连她们林家一品将军府,拿的俸禄也是一年比一年少,这些人能挨到现在,实为不易。
  “去里面看看罢。”林向晚提起缰绳,催马前行,季痕即刻跟上。
  军营现状,和林向晚预想中的相差无几,一个寻常的帐篷里,通常要住上七八人乃至十几人,枕头破旧,被子也单薄,这夏日里还好说,冬天要怎么过?
  林向晚略吟一阵,去翻储物的陈铁箱子,只见每个帐篷里,平均都只有一两床棉被,多些的不过三床。
  “军中物资已匮乏至此了吗?”她有些惊讶。
  相比于她的反应,季痕就要冷静的多,习以为常似的,“军营本就是靠战起时的军饷补给,现梁朝安稳近十年,军营愈渐受朝廷漠视,自然景象惨淡。”
  林向晚默然点了点头,心绪更为沉重下来。
  想不到她重生遇到的第一个难题,不在别的,而在于钱粮。
  这个问题在前世也有浮现,当时将军府别无它法,全靠她母亲一力资助,然钱财来路终是有限,纵是林家家大业大,也无法支撑几万人的开销,很快就冲击到林府,连她们也要缩减用度,变卖家产。
  此间问题,她能看到,母亲自然也能看到,只是之前为何没有早先杜绝呢?
  如今官家重文轻武,朝中有钱的俱是文官,武官多是世家,都在靠祖业俯仰生息,再上者为几位皇女,听说权重的皇女,其家产比国库还要丰厚。
  林向晚沉吟一声,她母亲既然没有作为,必然有其缘由,若她此次秋闱得名,是否很快可以协助母亲接济这些将士了呢?
  信马行至半路,她突然瞧见有一个军帐帘门紧闭,不与其他一般大敞着,不由问道:“那是何处?”
  季痕往她目光所及之处看了一眼,回道:“那是军医的营帐,因常年无战乱,大营的军医几乎落魄去了别处自行谋生,现存的不过一两位。”
  “我去看看。”林向晚下了马,将缰绳交到季痕手中,上前撩开了帐帘。
  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与周遭更加浓郁的草药味相混,可林向晚还是即刻就察觉出了。
  她越过那道简易的木头屏风,只见一张窄小的床上躺着一个光裸着双腿的男人。
  还不等她细看,旁侧就急急走上来一名四荀妇人,撩起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跪下了,“卑职叩见少将军。”
  林向晚连忙躬身去扶,“请起。”
  她又偏头去瞧床上几乎全无遮蔽的男人,紧阖双目似在沉睡,低声问道:“这是何人?”
  那军医一礼,缓声道:“是个伤寒病人,治了许久不见好,时日无多了。”
  是么?
  林向晚踱了两步行至男人身侧,她发现这个男人长得不赖,骨相偏秀气,身形也不算那么高大,一张脸有些雌雄莫辨。
  没想到这里条件苛刻,却还有慰夫的存在。
 
 
第10章 慰夫   逼婚事宜落幕
  “军营里,怎么还留着男人?”她一边问着,一边面无表情去撩起男人身上所剩无几的蔽体衣物,见男人身上出着连片的红疹,却并无她想象中那么严重。
  “是有几个的。”军医以为林向晚不知规矩,温声回道,“白日里用于后勤打杂,闲暇时多数被用来泄欲。”
  “哦。”林向晚淡应一声,下意识去查看男人的守宫砂,果然不在了。
  只是伤寒此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么未愈身死,要么即刻得救,这男人却一副缠绵病榻的样子。
  “你既说他诊治了许久,可见他病得不重,为何说他时日无多?”林向晚想了想,终是将自己的披风留在男人身上,盖了个全面。
  “并非治不好,而是...军中实在没有多少药材了。”军医面色有些讪讪,“寻常,有谁病了,大家凑一点银子,倒也都能对付的过去,可他终究......”
  可他终究是个男人。谁会花钱去给一个公用来泄欲的男人治病呢?
  “我知道了。”林向晚挥了挥手,示意军医不必多言,反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放在军医手里,“里面有十两,把人给我治好,要是下回我来了见不着他,要治你的罪。”
  军医愣愣看着手里的银子,“这......”
  “大人为何要救我?”床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亦或是一直没睡,突然坐起身出声问道。
  林向晚端着双手揣在袖中,斜睨了男人一眼,缓缓正过身子,“想救便救了,无他。”
  “可我只是个男人,并无作用。”男人垂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披风,面色有些动容,他自知生得不错,若是平常,还能说一句是这具身子的功劳,可他现在通身这样凄惨,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究竟是为何......
  林向晚看着男人雌雄莫辨的脸,浅浅勾了勾唇,“救你便是救你,不会因你是个女人便救,也不会因你是男人而不救,明白吗?”
  男人抬起头,澄澈的双眼中映着林向晚精致明艳的容色,忽然起身一拜,“下奴谢将军救命之恩。”
  一缕晴阳入室,淡色的灿金耀在男人明朗清俊的面容上,林向晚细细打量着男人的姿色,深邃的眼底暗流涌动。
  这个男人长得很合适,若是将他乔装一番,扮作女子,哪怕是近身相见,也不会有人认得出。
  “你叫什么名字?”她放轻了自己的声音,缓声问道。
  男人就着下跪的姿势再次伏低道:“下奴叫谢容。”
  “好。我记住了。”林向晚低应一声,把目光投向军医,“劳烦大夫同我出来一下,有些事想请教一二。”
  她说得颇为和气,说完便转身出了营帐,那军医也不敢耽搁忙跟了上去。
  只剩坐在床上的谢容却还出神望着林向晚离开的方向,轻抚摩挲着林向晚留在他身上的那件披风。
  林向晚走出帐篷,拉紧了帘子,才道:“我想跟你问,男人梦遗时,都有些什么症状?可有哪里会不适?”
  军营里的大夫虽看多了伤寒杂病,但这种基础医理还是明白的,恭谨回道:“因人而异,有些会腹痛不止,有些只是头晕乏力,还会腰酸背痛,更有甚者,亦会两乳胀痛。”
  “那......该如何缓解呢?”
  “简单!腹痛便饮红枣姜汤暖身,头晕乏力就要多歇息,腰酸背痛或两乳胀痛,叫人来揉揉就能舒缓许多。”
  纵是林向晚早有准备这个话题定要触些私密,可大夫的直言不讳还是让她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那,多谢大夫了。屋里那人的病,劳你费心。我不在时,也请你多照顾一二,莫要让人出了什么事,明白吗?”
  军医自然知晓林向晚的意思,连连称是。
  ......
  立在外面的季痕见林向晚过来,神情丨欲动,她耳力不错,刚刚营帐里发生了什么,她大约听到了一些眉目。
  沉默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道:“少将军,军营里的男人都不干净,您还是......”
  林向晚微微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季管家,我有分寸。”
  听此,季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向晚牵着马信步走过军营,沿途的军士会躬身行礼,她也点头回应。
  已至午时,该是生火做饭的时刻了,大多数军妇都未见过林向晚,只知她是林纾将军唯一的女儿,此番亲自丨慰问,合该留人用饭的,只是这军中伙食未免太过简陋......
  “这些年,大家都吃了不少苦头,诸位放心,只要跟着林家效忠,护好大梁河山,就不会亏待各位将士。”林向晚看着聚众一处,都局促不安看着她不知道干什么的军士们,淡然一笑。
  “季管家,我们回去吧。”她今日原本只来探个底,没想到还有谢容那样的意外收获,让她分外满意。
  季痕应了声是,跟着林向晚朝回京的方向走去。
  *
  方入了城门,林向晚便看见一女子遥遥走来,穿着林府的仆服,见了她深深一礼,“少将军,夫主让奴婢来捎句话,说杨千户来了。”
  杨景天又来了?
  林向晚黑了黑脸,点点头冲身后的季痕道:“你带她回府,我先回去。”
  说完便扬鞭纵马,一骑绝尘。
  将军府门前果然停着杨府的马车,林向晚扫了一眼,下马立刻往客室中去了。
  午时刚过,下人们正忙碌着,却无人说话。
  林向晚刚行至客室门口,就听见杨景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语气相当不善。
  “林将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我之间虽无书信凭证,却也是相互之间通了气的,为此我可是推托了几门好亲事,你林家怎可言而无信!”
  她刚想推门而入,就听她母亲道:“当初只说再议,并未定下婚约,何来言而无信一说。我将军府本是不缺人攀亲,只奈犬女重情,只带喜欢的人过门。”
  言下之意是,你们杨家人不得喜欢,这能怪谁呢?
  林向晚神情微妙地站了一会儿,原来杨景天不是盛气凌人,是被母亲给气的。
  “我算是明白大将军的意思了。”杨景天似乎是终于不再挣扎,冷笑了一声,“既如此,便让下官瞧瞧那教坊司的男娼是个什么模样,能将贵府的二位迷成这样。”
  这话就说得恶心人了。
  林向晚嗤笑一声,推门踏进了客室,她背着日光而立,室内的阴影投在她半张脸上。
  她盯着杨景天道:“千户大人好啊。”
  杨景天掠了林向晚一眼,决定不跟这个女娃搭话,只转头定定看着林纾,重复道:“林将军,下官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林向晚笑着坐到了杨景天对面,“但有件事,千户大人就有些过分了。”
  她无视了杨景天不屑的眼神,自顾自地回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林向晚行事不喜藏掖,如今京畿城无人不知我从教坊司带了人回来,可千户大人却不够光明正大啊。”
  “林向晚!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景天面无表情横了她一眼。
  “就在几日前,我同友人在庆和斋饮酒时,可亲眼见到令郎和一妙龄女子卿卿我我,招摇过市,这转眼怎么成了推了好几门亲事呢?难不成这亲事是推了,却不是为我林向晚推的?”
  林向晚语气平平,盯着杨景天细看,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收入眼底。
  “我觉得这事,千户大人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别届时亲事谈不成,反坏了令郎的名声,您说呢?”
  杨景天身形微动,反驳道:“我儿一直养在深闺,怎么会和别的女子一处厮混,你胡说!”
  “千户大人,你真的很奇怪。”林向晚低笑出声,“你难道不该反问我,怎会认得令郎样貌吗?如此欲盖弥彰,还是请您回府去好好问问他罢,实在不行,当堂对峙也未尝不可。令郎那日穿的衣服,我可是连花色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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