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朝臣散去,陈秋明对林向晚冷声道:“找个机会,将陈弋茹杀了,孤要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林向晚面不改色应下,“殿下放心。”
第123章 再遇 他竟然已经成亲了吗
林向晚的手段素来狠辣, 这一点陈秋明是放心的。
另外为示信任与器重,这回陈秋明并未再让人暗中监视林向晚的动作,还将以前那些人都撤了去。
林向晚暗喜, 一面假意恭维陈秋明,一面偷偷将陈弋茹转入将军府。
不久后, 便有人发现, 废太女从下狱不到三日, 就仿佛消失在这世间一般,杳无音信。
而当今陛下陈芮,此时此刻正忙着宠爱她看中的新人——许如良, 自然也无暇顾及自己那个谋逆的女儿是个什么境况。
倒是将军府,骤然热闹起来。
陈弋茹着了身浅色梨花绒的春衫, 坐在自己新收拾好的院子里看书。
此东院修得颇为风雅, 春风一拂, 就落下满树的花香。
这几日她左右闲着,把之前耽搁下来的琴棋书画又捡起来试了个遍。
一日午间, 林煜正睡着,忽有一阵柔箫声入梦,渐渐转醒时,朦胧发现那箫声竟还在。
谢容就挨在榻上小憩着, 听见动静道:“公子,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乐声。”林煜竖起耳朵一听,那箫声愈发清晰, 竟不像是错觉了。
“好奇怪, 我这东院,何时有下人会吹箫了。”林煜提起些兴致,抬脚往乐声的源头寻去。
梢头开着雪白的花, 应是快谢了,簌簌落着,树下的石桌旁便坐着一个身姿挺秀的女子。
林煜顿了顿,下意识想往回退开,心惊他这东院何时闯入了不知名的女子。
可他退了两步,又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正在此时,陈弋茹听见了那轻缓摩擦的脚步声,蓦然停了曲子,回头一看,面上也现出同样的恍惚来。
“你是林卿的哥哥,是吗?”陈弋茹忙背起手来,一本正经地站好,先是抱歉道,“不知你在此处,吵到你了吧。”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雪白的面上还带着款款的笑意,如春风般地沐人。
林煜忽然觉得耳尖有些烫,小声道:“倒也没有......只是觉得好听。”
“哦?”陈弋茹近前了两步,用更加亲和的声音道,“这么说,你还懂些乐理?”
她看着这眉眼温顺含羞的男子,心中便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想起上次自己还弄哭了他,就觉得十分有趣。
“只...只看过一些书,也会弹些曲子。”林煜低着头,觉得院子里的花香好像更浓郁了。
“我这里还有些茶点,很是可口的,你要是愿意,就坐下来尝尝。”陈弋茹道,“我是个外来人,可能还要借这里住些时候,这些林卿应该告诉你了罢?”
原来是阿晚安顿过来的,没人告诉他呢。
林煜略一思索,只好点头道:“是,说过了。”
听此,陈弋茹便侧身为林煜让出一条路来,轻声问:“那你想坐下来吃茶么?”
“我......”林煜犹豫着,正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要是应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处,岂非不妥?这要是不应,人家又是客人。
正纠结着,后面快步又走来一人,上前便道:“公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弋茹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个身量不低的女子,面容清秀,神色略显惶急地看着林煜。
林煜极是温柔地对那女子笑了笑,“遇见一位熟人,是阿晚的友人。”
那女子看了过来,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一般,忙礼了一礼。
陈弋茹也回了一礼,下意识道:“这位是?”
“啊......”林煜抿了抿唇,解释道,“他是我的妻。”
陈弋茹愣住了。
“公子,我们回去罢,屋里备了解暑的茶点,用一些。”
“好。”林煜点点头,转身对陈弋茹一礼,便随着去了。
陈弋茹呆呆望着林煜离去的身影,喃喃一声:“他竟已成了亲......”
而此时的西院,也并未闲着,正房夫主从春闱回来,一来就抓了两个小偷。
百合与玉树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云宸面前却是连身子都支撑不住了。
“说说吧。”云宸悠哉地翻开一页书,美艳清澈的眸子扫了那二人一眼,“为何偷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百合率先颤声道:“正夫饶命,我...我家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前日家母来信,家里的米缸不知被谁偷了,生活实在......艰难得很。”
话音未落,玉树又道:“正夫!我妹妹要娶亲了!家里实在凑不够聘礼,绝非有意窃取将军府内财物。”
云宸只管淡淡瞧着他们,轻声道:“可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凡偷盗罪,皆要砍手,你二人不知?”
那两人脸色一变,赶紧求情道:“正夫求您饶过我们罢,我等再也不敢了。”
云宸静静地瞧着他两人,忽然道:“可那日,我听见你们都站在绿萼那边,替他说话呢。”
“正夫!您才是这后宅之主!绿萼不过是一个新宠了两天的,哪里比得上您?我等也是糊涂!才会说出那些不中听的话来!正夫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小的一马吧。”
另一人哀哀戚戚,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云宸看得开心,闪了闪眸子道:“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两人一看有戏,忙道:“正夫尽管吩咐!我等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云宸扬起个明媚的笑容来,温声道:“你们可真是好孩子。”
第二日,林向晚自监察司回来已经傍晚,她夜里还有未尽的差事,回府只为看看云宸有没有好好吃饭。
然而她一进屋,目光落在云宸左脸那片隆起的红肿上,就蓦然阴沉下脸色。
“让我看看。”林向晚快步上前用拇指轻轻碰了碰,男人似乎很疼,连连躲闪着。
“谁弄的?”林向晚瞬间火大,“谁打的你?”
云宸眼角立时滚下一滴泪来,低声辩解道:“没有谁,算了。”
“夜狰!”林向晚怒喝一声,“这就是你看的人?”
夜狰急忙现身,默然地跪下了准备领罪。
云宸赶紧挡在他身前,道:“是晚间我让夜狰出去的,有人来我这里坐了坐,期间起了些争执,无碍的。”
林向晚听得青筋直跳,极力忍着才没有吼他,“你是正夫!你告诉我谁敢对你不敬?”
云宸见林向晚真是动了怒,又唯唯诺诺了一阵,才低声道:“是百合和玉树......”
林向晚脸色一黑,立马让人将这二人叫了过来。
百合与玉树吓得要死,一进门就立马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大哭:“妻主饶命啊!我原是想打玉树的,没想到正夫那时过来挡!妻主饶命!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玉树也连声称是,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向晚一顿,显然没想到事情是个这样。
“可正夫已然挨了一巴掌,我岂能轻易放过你二人?”林向晚皱眉道。
两人又是磕头:“我二人愿自请离府!永生不回将军府!只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林向晚这股火气像撒在棉花上,不仅什么作用都没起,竟是连个气都不好出。
既然不是故意的,她又怎再好揪着不放?这二人认错态度这么好,甚至还自请离府,她连个旁的惩罚的话都说不出。
云宸在一旁悄悄看着,见林向晚似乎是在迟疑,便温声劝道:“他二人果真不是故意的,妻主就如他们所愿罢。”
林向晚彻底没了声音,张了张口,略有些烦躁地扫了那二人一眼,摆摆手算是应了,转而对云宸心疼地道:“打疼了罢?晚上可有进些什么?”
云宸垂下眸子,抿了下唇哑声道:“上了药,就火辣辣的,没有心思吃。”
林向晚一听更心疼了,忙温声哄:“那我晚上今早回府,给你带你喜欢吃的东西来,好不好呀乖乖?”
百合和玉树见鬼般地看着半撒娇半哄人的林向晚,心道没想到在正夫面前她是这样!
“那...好不好吃呀?我又等得晚了。”云宸话音里捎上些许委屈。
“好吃的,好吃的,我必定精心挑选,各种口味都给你带些。”林向晚伸手想再去碰一碰云宸那边的脸颊,又恐弄疼了男人,手伸到一般又缩回去,转而虚握了下男人的手,才柔声道,“那我去了?”
“嗯。”云宸点点头。
林向晚又嘱咐夜狰看好云宸,才一脸不悦地离开了。
前脚人刚走,百合和玉树腿一软又跪了下来:“正夫!我等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求您绕了我们罢。”
云宸冷笑一声,露出个甜笑来,“正是,你等去季管家那儿领了银钱再走罢。”
此事从开始到经过再到结尾,夜狰一直在旁边看着,见那二人感激涕零地走了,略有不解道:“主夫与主人眼下感情和睦,为何要欺瞒于她呢?”
云宸淡淡扫了那二人一眼,道:“我成日看着这些人在我眼前晃,实在是闹心得狠。既然阿晚找不到理由将他们送走,那我来替她找。我就是要林向晚只有我一个。”
第124章 连累 明如澈要与她决裂吗?
今日是陈弋茹下狱的第五日, 消失的第二日。
林向晚发现,她还是将一切事都想得太过简单了。
太女一倒,太女党之众势必要受到牵连, 即便她们在事发前已经做好了各种撇清关系的准备,但一些与太女关系亲密者, 无外乎要受到牵连。
譬如今日, 太女太师明雪, 亦被下狱了。
林向晚折回监察司就是处理此事,让底下人务必将线索证据做得仔细些,尽快放明雪出狱。
“姑母。”林向晚隔着监牢望着里面形销骨立的女子, 她的姑母惯有风骨,即便这几日在狱中受了些罪, 脊背还是挺得笔直。
明雪并未回头, 她只是神情淡漠地坐着, 沉声道:“你让如澈不必担心,我在内一切安好。”
“嗯。”林向晚应着声, 也不知说什么。
她并不知道陈弋茹是否将她二人的合谋之事告诉过明雪,只是眼下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解释,只是这么干站着, 也无从宽慰。
半晌后,明雪道:“回去罢,以后, 别再来了。”
林向晚抿紧了唇, 她和她的这位姑母素来亲缘很浅,可她也知道,这是她父亲的亲姐姐, 是和她连着血脉的亲族。
林向晚扶着阑槛,想说“姑母放心,我一定尽早让您出去”,然而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她素来不喜说这种无用的空话。
于是林向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大牢。
自监察司回来已是夜深,玉坊正是热闹,喧喧嚷嚷的人潮,哪里都是成群结伴的友人,林向晚被突如其来的春寒激得抖了下身子,忍不住站在艳华楼的不远处驻足观望一阵。
她该上哪儿去寻明如澈呢?
“林向晚!”
正迟疑,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唤。
林向晚回了头,是明如澈怒气冲冲地瞪视着她,林向晚下意识觉得心头一冷。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明如澈皱紧了眉,眼神含着林向晚之前从未见过的凶光,她几步上前,扯着林向晚的袖子,反复质问着她,“当初你为陈秋明做事,我可没有告诉我娘!现在太女倒了,我娘入了狱,林向晚你究竟有没有心?还记不记得我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万华随后而至,她一身乌衣骑在马上,只字不言,只是冷漠地望着林向晚。
明如澈却哭得双肩都在发颤,她两手死死地拽住林向晚的前襟,双目通红地怒视着林向晚,眼中含着鲜明的恨意,一字一句地道:“那是我娘!你就真的没有心吗?”
林向晚动了动嘴唇,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她似乎听到什么“背信弃义”,又或是“林家孽子”,又或是“恩断义绝”,前世与今生,两张明如澈的面容交相叠织着,一会儿是冷漠,一会儿是愤怒,可不论是哪一种,总归都是恶语相向、满脸厌恶。
林向晚迷茫的目光中流出一丝惊恐来,她后退了几步,身子难抑地发着抖,几乎是同时,她用力推开了明如澈,抱紧了自己的头。
“我不是!我不是的!”林向晚低声吼着,嗓子哑得不像话,转而又防备地看着明如澈,咬着牙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她目光已经有些混沌了,记忆也有些混淆不清,只是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又重复了一遍:“你离我远点!”
她在哪儿啊?
为何这个场景如此熟悉?为何又是这样?
明如澈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还没来得及骂还一句,就看到林向晚目光无神又无措地盯着某处拼命摇着头,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话。
好似发了癔症一般。
明如澈愣了一下,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见一辆乌顶缠金的华丽马车穿过人群徐徐而来,坐在车夫位置的人是夜刹。
马车停后,车帘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勾起,显出一张凌厉而绝艳的脸来,目光淡然地望了眼明如澈,转而扶着自己高隆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挪下了马车。
夜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扶着他。
“阿晚。”云宸柔唤一声,缓缓踱着步子靠近了神情惊恐的林向晚,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谁?”林向晚颤了一下,想将人甩开,可一股熟悉的香味靠了过来,紧接着有人将她轻轻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