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吃瓜少女——何仙咕
时间:2021-02-21 09:34:25

  许镜清难得出来走动,一路上不少人纷纷行注目礼,纪圆走在他身边,颇有些不自在。
  但人好歹也帮了忙不是,纪圆想着还是该答谢他,可她身无常物,只好邀请他回家坐坐,顺便吃个中午饭啥的。
  她的小院围着篱笆种了一圈绣球花,各色都有,团团簇簇开了一大片。院子里还有几棵果树,梨、柿子、石榴什么的,有充沛的灵气维系着,果实成熟挂在树梢上,不会腐坏,一年四季都有得吃。
  许镜清坐在院中石桌旁,天朗风清,树上一窝画眉鸟叽叽喳喳,眼前色彩缤纷浓烈,与他幽冷的静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觉得新奇。
  纪圆问他有没有想吃的菜,院子后面有一大片菜地呢,太初仙门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她种了很多菜,还养了鸡鸭,小日子过得可舒坦。
  许镜清辟谷多年,让她不用麻烦,纪圆就给他泡了一壶茶,两个人坐在石桌旁,一时无话。
  许镜清喝了一口茶,茶水带着茉莉花的香气,还有一点蜂蜜的甜,夹着柚皮的涩,是纪圆自己调配的果茶。修道之人不重口欲,他没喝过这样的,感觉味道还不错,有点稀奇地凑到鼻尖下闻了闻。
  纪圆趁机问他,“喜欢吗,我给你准备一些带回去喝吧。”
  许镜清转头看她,她脸上还有未消退的灰褐色痕迹,他心下愧疚,不敢收,摇了摇头。
  纪圆没话说了,举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心里嘀咕着,他怎么还不走啊,饭也不吃,礼物也不收,到底想干嘛?
  中午太阳大了起来,石桌上方支着一把稻草扎的大伞,躲在阴凉下许镜清倒也不觉得热,屁股坐得稳稳当当。
  院子外不远处就是外门的灵田,地势平坦一眼望不到边际,零星的草屋点缀其间,是其他外门弟子的居所。草屋与草屋之间相隔甚远,偶有扛着锄头戴着草帽的外门弟子路过,俨然一副田园乡村的自然惬意景象。
  许镜清很喜欢这里的氛围,感觉很放松,有点舍不得走。
  纪圆托腮看他,琢磨不透他心里的想法。
  偏生这个时候,回萍西堡为母亲祝寿的三长老弟子谢灵砚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的纪小师妹,远远却见一个颇觉眼生的男人坐在伞下石桌旁喝茶。
  谢灵砚快步走近,通过对方身上的衣饰辨认出了身份,“许……大师兄?”
  许镜清看向他,微微颔首,没说话。闭关太久,这位小师弟姓什么来着,他忘了。
 
 
第七章 他不是大坏坏
  谢灵砚蹙眉,出于礼貌还是先向师兄表达了问候,“恭喜大师兄出关。”
  许镜清点头,这位小师弟入门时间比较晚,接触不多,他只记得是有这么个人,可他到底姓什么来着呢。
  纪圆站起身,“师兄回来了。”
  谢灵砚冲她浅浅笑了一下,随即看向稳坐在石凳上的人,“大师兄怎么会在这里?”
  许镜清并未从他语气里察觉出那么一丁点不友好,回答:“喝茶,闲聊。”
  谢灵砚想不明白了,他才走了多久啊,满打满算十天不到。一个是常年闭关神秘莫测的大师兄,一个是外门里日常种田扫阶劈柴的小师妹,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勾搭,啊不对,认识的。
  看样子好像还挺熟呢,小茶喝着,小凳坐着,稳得很呢。
  太初仙门三长老云静里是二长老云静燃的亲妹子,云静里负责管理外门各项杂事,身为三长老弟子的谢灵砚当然要帮着师尊一起打理。
  这几年三长老为了锻炼他,大部分的事情都移交到了他的手上,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谢灵砚不是萍西堡继承人,将来继任长老之位和萍西堡小公子的身份并不冲突,三长老当然也是有意让他早些挑起大梁。
  既然是管理外门,自然免不了跟外门弟子们接触,吃喝拉撒什么都管。纪圆刚入门那会儿孤苦伶仃的,这间小屋还是谢灵砚亲自找的地方,帮着一起搭建的。
  她喜欢花,他就给她找了种子,她喜欢果子,他就给她找了树苗,就连后院养的鸡鸭鹅蛋也是两个人一起去山下买的呢,就差没塞屁股底下孵出来了。
  起初是因为刚刚接手外门事务,谢灵砚责任心作祟。
  五年前那场大战之后弟子锐减,人一少,个人能分到的资源和注意力就变多了。也不是只对她一个人特殊,谢灵砚心细,每一个弟子能照顾到的地方都会尽量照顾,从不偏颇。
  后来嘛,接触的时间长了,好像就有点别的意思。但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什么类似于同门情谊这样的感情。
  不过纪圆也并不觉得自己拿人手短,种的花泡茶谢灵砚喝了,树苗长大结的果子和鸡鸭炒菜炖汤谢灵砚吃了。他给多少她就还回去多少,她从来不愿意欠谁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谢灵砚这样的人是高攀不起的。
  所以时至今日,两个人还是客客气气的,谢灵砚也一直没把那层纱捅破,免得连朋友也做不成。当然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所有的试探都石沉了大海,对方一点浪花也没给予。
  纪圆的小院,谢灵砚常来,非常自然就挨着桌边的石凳坐下了,自顾斟了一杯茶,随口说:“大师兄好兴致。”
  许镜清表示赞同地点点头,这地方风景不错,连风都带着稻田里的谷苗香气,氛围比内门闲适松弛许多,他一直紧绷的心弦也难得放松了一回。
  纪圆被挤在中间,又开始头疼了,只好岔开话题:“谢师兄,令堂可还安好。”
  谢灵砚随即换了一副温和的笑脸,“承蒙师妹挂念,一切都好。”
  许镜清恍然大悟,嗷,小师弟好像是姓谢来着。
  这么久没见,谢灵砚给师妹带了礼物,还有好些话想说呢。这次回去家里本打算给他安排一门亲事的,他虽然以年纪还小为借口推辞掉了,心里还是免不了焦躁。
  他心里正烦着呢,现在大师兄又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他什么意思?不练剑了?说好的剑痴呢?
  三人对坐,半句话没有,气氛诡异。纪圆浑身不自在,又不好赶客,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索性站起身,“你们先聊,我有点累了,去小睡会儿。”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看她,她抬手按着太阳穴,似乎真的累极。许镜清语带关切,“纪师妹重伤初愈,莫要太过劳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他要负责到底嗷,明天还来嗷。
  纪圆心里啊啊尖叫了两声,什么也不管了,快步冲进屋哐一声把门关上,背贴着木门拍着胸口顺气。
  不管了不管了,爱咋地咋地吧。
  许镜清倒是不觉,谢灵砚一边喝茶一边打量起这位师兄,适才听他二人谈话,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许镜清倒是坦荡,他问了他就说了,简单几句话,闲聊一般道明前因后果。
  谢灵砚闻言释然,“原来如此。”他搁下茶杯,修长食指有意无意轻点着桌面,又缓缓开口:“我观师妹气色,如今应是无大碍,外门之事一向是我在负责,这段时间辛苦大师兄了。我现在回来了,会照顾好师妹的,大师兄尽管放心。”
  许镜清哪能听懂这些个弯弯绕啊,他非常果断拒绝了,“不必,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
  为什么呢?因为白照南说了,人差点死了,躺床上包的跟个粽子似的,多惨。脸还花了,脸唉,对女孩子来说多重要啊。把他说得跟个大坏蛋似的,要他赔钱,赔多多的钱。
  可人家纪师妹多善良多大度,跟他说不计较了,长绿霉的事也不计较了,钱也不要他的。
  可那怎么行啊,人家不计较那是人家心胸宽阔,他可不能做个大坏坏。所以啊,他决定了,要帮助她,帮助到底。
  就像当年叶灵予请求他的帮助一样,看看叶灵予现在的成就吧,不都是因为他的帮助吗?
  许镜清言辞恳切,表情认真得不得了。
  谢灵砚微挑剑眉——你什么意思哦?
  纪圆蒙在被窝里握着传音玉佩呼唤白照南,过了好久白照南才回应,“什么事?”
  纪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白照南说今晚,又问信送出去没有,纪圆说送了送了,但叶师姐好像不太买账,让他回来的时候小心点。
  白照南还在跟收谷子的许家管事算账,含糊两句就掐断了。
  重伤初愈确实是没错的,她伤还没好利索,身上很多地方还有没散去的淤青。这会儿躺床上舒展疲惫的身体,也实在是不想面对门外那两个直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好,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趁着天还没亮透,纪圆赶紧爬起来去找白照南。
  过了扶虹道,还没进竹林呢就听见里面在吵架,听声音像是大长老和二长老。
  外面弟子围了一大圈,也没个人敢上前拉架。纪圆找了个人打听才知道昨天晚上白照南被打了,打得可惨了,骨头都断掉好几根呢!
  纪圆问:“不会是叶师姐打的吧?”
  对方说:“你猜对啦,就是叶师姐!”作为为数不多的见证人,对方向她详细讲述了昨晚的所见所闻。
  说这叶师姐蹲在山门口整整一天,就为了等白师兄回来,还放狠话说等他回来非得弄死他。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她不由分说就撸起袖子把人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
  那叶师姐是谁啊,太初仙门第二剑修啊,白师兄那个只会拨算盘的小胳膊能拧得过人家的粗大腿吗,被按在地上打得爬都爬不起来,好几个弟子上来才把人拉开。
  对方一边说一边伸长脖子往里看,“这不,一大早的,两位长老就因为这事吵起来了,白师兄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
  纪圆急急忙忙就往白照南的住处跑,推门进去一看,人正躺在床上哼唧呢,眼眶上挨了几拳,嘴角也破了,腿也断了,绑了木板吊着呢,可惨。
  她小心翼翼坐在床边上,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包子脸,白照南又疼得哎呦一声。
  纪圆说:“我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白照南哼了一声,含糊不清,“你系不系给她说我坏话了!”
  纪圆正要辩解,外面二长老又是一声震天吼:“谁让你徒弟写信骂我徒弟!欺负我徒弟没文化看不懂是不是!不就会读几本书念几个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出来打一架啊!来啊来啊!!”
  大长老霍笙也不是好欺负的,反唇相讥让他拿出证据来:“你说我徒弟写信骂你徒弟,信呢?把信拿出来啊,怎么骂的?”他有恃无恐,年纪一大把又不是没经历过,想要骂人也不用写信去骂啊,骂人得当面骂才过瘾的嘛。
  戳破了就是少男少女那点小心思,反正也不是他丢人,怕什么哦!反正他们始终是占理的一方。
  二长老说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去把信找来,说要把证据摆在他面前,让他辩无可辨。
  大长老说我等你,你快去快回,我且等着。
  白照南一脸想死,纪圆安慰他:“别怕,就剩一个信封了,我听叶师姐说她当场就把信给咔咔绞成碎片了!”
  白照南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了,他并不知道叶灵予到底是为什么生气要把自己狠揍一顿,是拒绝的意思吗?为了给他保留一点小小的尊严所以通过这样委婉的方式来传达吗?
  叶灵予当然也不可能当众承认自己文盲的事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不可触碰的逆鳞。
  二长老当然没有找到信了,大长老叫来掌门主持公道,这样讹钱的大好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了,二长老被狠狠宰了一大笔。
  大长老很严肃,说让他管好自己的徒弟,再有下次就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数了哦!说完捧着白花花亮晶晶的灵石笑眯眯进屋,跟白照南说徒弟辛苦了,咱们来四六分账吧,你四我六。
  纪圆摸摸白师兄的猪脑壳安慰他:“虽然失去了爱情,但你得到了钱不是。”
 
 
第八章 男人心海底针
  旷野的风带着腥气,脚边尸体堆积成山,握剑的手已经麻木失去知觉。
  许镜清环顾四周,到处都是浓稠得化不开的血雾,脚下鲜血粘腻,鞋面已经被浸泡得暗红。
  这是梦吗,他好像又回到了沽云山封魔印下,回到了五年前。
  “师尊?”他茫然呼唤,耳边一阵阵回响,却没有应答。
  辨不清方向,他只能往前走,踏着妖兽的断肢残骸往前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留在这里。
  “回来——”
  耳边突然一声遥远的呼喊,他握紧了手中千仞剑,惊疑不定地四望,警惕道:“谁?”
  “回来——”
  声音再次响起,像从遥远的天际而来,又似在耳边。
  “谁!出来!”许镜清大喊。
  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声音,忽男忽女,诡异非常。终于在声音再一次响起的瞬间,他找到了它的方向,身形一闪,长剑刺破血雾。
  明明所有的行动都经过了准确的计算,看不见的剑端却没有传来入肉的钝感,像一剑刺进了云雾里,缥缈不真切。
  那个声音忽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看见如水面盈盈波动的结界罩,像一扇巨大的门,他站在门下,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这便是沽云山下的封魔印,封印那头,便是蛮荒的异界。他曾守在这里整整一个月,斩杀越界妖兽三千余只,一个月未曾阖眼,未曾停止过战斗。
  又回来了吗?
  “那便来吧。”他举起了剑。
  那个声音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他听得真真切切,是从封印那头传来的,它说:“你会回来的——”
  许镜清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浑身汗出如浆。
  静室内墙壁上明珠散发的冷光刺得他眼前一阵阵恍惚,那些血红的影还在眼前如跳跃的烛火般将眼皮燎烧得刺痛。他抽出后颈长剑,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撑着冰冷的地面,过了许久方才一点点找回现实。
  神识缓慢回归,血液开始流动,身体慢慢找回知觉。
  这里好冷,好黑。
  感觉到安全,他收起剑翻身跪匐在黑石砖上,闭了闭眼,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吞咽唾液,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想起昨天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种满绣球花的小院和带着稻香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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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镜清找来的时候,纪圆正在厨房里给白照南炖鸡汤。她手撑在灶台边,伸手将白雾赶到鼻尖嗅了嗅,又丢了几片姜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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