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天子这话,众人心中莫名生出些不良的预感。
然后就见天子招招手,对着太监总管吩咐下来:
“都这么能搞事儿,说明还是吃的太饱太撑了,既然这样,那就甭吃饭了,全都三天不许吃饭,无论什么东西甭管是饭食点心水果还是什么一切能果腹的都不许吃——
省下的米粮,刚好捐给京城中的一些善堂,也是你们的功德了。”
众妃嫔:“………………………”
跟着就有人叫喊出声,天子就吩咐堵了嘴拉下去。
淑妃跟德妃两个的小厨房也被封了,菜和肉也被搬走了。
众妃嫔这才晓得,皇上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是非常真心实意地打算饿她们三天……三天……哪!
一个个的这才知道怕了。
就连剩下的三个有身子的天子也只是吩咐给一顿的饭食,用他的话说,若是她们自己不晓得珍惜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不出生倒也是幸事。
反正有的是人愿意进宫生下皇子皇女。
把人成功吓得蒙圈了,哪怕怀着身子,也不敢装晕装倒来逃过天子的惩罚。
当天,天子对妃嫔们的惩罚就开始了。
宫里的女人全都是富贵门里出来的千金,哪里受过这个罪?
第一天晚上淑妃就挨不住了,苍白着一张脸到皇上跟前求情。
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眼看淑妃败退,其她人也就歇了心思。
第二天,妃嫔们连出门的心气都没了,全都宅在自己的院子里,节省力气。
第三天早上,大家实在挨不住了,跟太监总管问皇上是不是真的打算饿死他们?
太监总管姓苏,是皇上跟前的旧人,对皇上的心思不说猜个十分也能猜个六七分,闻声就道:
“陛下只是说不许娘娘们吃饭,又没说不许喝水,喝果汁,若能多喝些果汁,想来三撑过三天并不难。”
妃嫔:“……………………”
只因天子那句“甭管是饭食点心水果还是什么一切能果腹的都不许吃”便只当真的什么都不能用,连偷喝水跟不敢。
实际上,原来水还是例外的吗?
不早说,好气哦。
一个个的气得眼睛都红了,偏拿皇上的这个奴才没有办法,还得讨好的跟他道谢。
简直要气死。
等各宫的人走了,给太监总管拿浮尘的小太监喊了声:
“苏爷爷,您知道万岁爷的意思,为什么不早点跟娘娘们说?现在才说这不是平白无故得罪人吗?”
苏公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你既然说了我知道皇上的意思,那你还问我这个问题……”
小太监一脸懵懵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啊?皇上的意思……不该问……”
“哦,我知道了”小太监双手一拍,“苏爷爷您是说皇上是故意——”
“噤声”太监总管一巴掌拍上小太监的脑袋,呵斥道:“皇上的意思也是你我能猜的?”
太监总管一脸严肃,心中却暗暗吐槽:“哎呦,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思哦……”
第一百章 ……
日子一天天地过, 眼看着锦欢肚子都有九个月大了,说不准哪一天生,反正是随时都有可能吧。
因此, 家里头看得就紧要了些,反正是不能离人。
因着时迁白天要出门, 不在家里,时母现在都不敢再跟她那群老姐妹一起出门胡侃八卦, 只老实在屋里闲着, 厨房里要有缺的柴米油盐酱醋这些东西全都是吩咐老头子去买。
她自己则是在家里, 一边看着媳妇, 一边是将小孩子出生后要穿的衣服、尿布、包被全都过水洗了一遍,又晾在太阳底下曝晒。
为锦欢的生产做准备。
至于小阿九这边, 锦欢跟时迁这对爹娘从上次之后就一直很注意她的情绪,不叫她胡思乱想,对她的关心有增无减, 叫她知晓哪怕有了别的孩子, 那她也是被偏爱的那个。
如此一来, 阿九小姑娘果然再没对她娘肚子里弟弟或是妹妹表现出什么不乐意来, 偶尔脸上还会露出纠结的神色, 小眉头一皱一皱的。
这种纠结在小姑娘家脸上显现, 便令人觉得十分可爱。
看得锦欢就觉得特别可乐,问她怎么了, 小丫头双手紧紧捂着嘴巴,表示这是秘密不能说。
哦,是秘密啊,行吧,那娘不问了还不成嘛。
这么点小姑娘就有秘密了, 锦欢虽然觉得好玩,但是还是很尊重小姑娘,说是秘密她真就不问了。
小姑娘见状,放心了,之后却跑去自己藏零食的地方,扒拉出一些出来,双手捧着拿到她娘面前,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十分不舍地移开视线,望着她娘,“给弟、妹吃”。
锦欢“哇”了一声,将东西接了过来,又摸了摸她的头道:
“咱们阿九真是个好姐姐,弟、妹还没出生就这么疼他。”
阿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小脸,说
“爹娘最疼我,他/她要知道了要难过的,我也疼疼他吧。”
这是觉得自己被爹娘偏爱,弟妹就有些可怜,她心里有点过不去了,偏又舍不得不要爹娘的偏爱,所以拿自己的零食弥补她弟、妹呢!
小姑娘这一套套的,只有她的道理在。
可把锦欢给感动的,一颗心热乎乎,暖融融的,仿佛踩在轻柔棉花上。
晚上时迁回来,锦欢又跟时迁把小姑娘白天的事情学了一遍,说起这事时候,心里还软着呢。
时迁听了当晚没多大反应,只是第二天下值回来特地从街上绕了一圈,跑了好几家吃食铺子,又将阿九的零食给补齐了,还多出了许多。
喜得小姑娘见牙不见眼的……
***
小姑娘大多数时候还是心宽,瞧着爹娘还是爱她的,而且是最爱她,她就不像原先那么缠磨人了。
本来她性子就爱热闹,家里老就搁不住她,先前为着没出世的弟妹吃了回醋才天天在家老实待着,现在发现爹娘那边没事之后,她又闲不住了。
于是,之前跟她爷吃过饭后准时准点出去溜门子的活儿又憋不住拣了起来。
长大一岁的小丫头腿脚更灵活,再加上过年时候吃的多了,她个子蹭蹭涨不说,那小手脖子、脚脖子也是胖了一圈。
锦欢拿手给她量了量,小姑娘脚脖子比她的手脖子还要圆一点。
锦欢捏着她姑娘的小肥脚,念叨她,提醒她又胖了多少多少,吃得太多了,往后零食也不许多吃……
然后,她姑娘的小手刷的一下过来伸出去,掌心贴着她娘的唇瓣,紧紧捂住,不爱人说她胖。
不叫她娘说话,她自己倒是小嘴巴拉巴拉的,“爹买的,可以吃……”
这小丫头,还学会拿她爹来压自己了,锦欢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时母听着也乐呵,说这小丫头涨了一岁更精怪了。
可不就是更精怪了。
从前出去溜门子,时不时都是她爷给背着走的,现在嘛,就不了,她爷要背她,她摆手不要,人家那嘴巴也甜,“爷累,阿九自己走,爷歇歇。”
哎呦,你说这个嘴巴呦,她爷爷高兴地露出牙花子来,美滋滋地牵着她的手就领她出门去了……
***
阿九这个年纪正是天真不知愁的时候,虽然她娘身子已经有九个多月了,她对这生产并没有多大感觉,出去玩时乐呵呵的。
她小孩家家的无忧无虑,但是她爹可就不一样了。
当初锦欢生阿九时候,时迁在外考试不在身边,如今怀第二个时迁就想着媳妇生产时候一定要好好陪着媳妇,也算是弥补。
因而,打进了五月,他心情格外焦虑,在户部当值也常揪心,也因此,他都没注意到近来户部这边气氛着实不大一样。
说来,这气氛不对其实跟时迁他也很有些关系。
原来,上一季的考评结束,户部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往上升了一级,然后就空出了一个名额,按照惯例,该从户部当任的主事里头挑一个升上去补上。
虽说官员考评是由吏部负责,但是实际上还是要先参考各部的意见。
毕竟,吏部那儿只有冰冷冷的文字资料,这人到底才干如何,品行如何,操守如何,其所在部门的上司更有发言权。
这官员的升迁考察的因素有好几个要素,个人才干是其一,月末和岁末的考评是其二,排资论辈是其三。余下诸如时运、气运、眼缘等不一而足。
综合这几天,户部这边推出来的热门人选,大约在三个人中择其一。
一个名叫陈留,他占了经验足,在主事这个位置上愣是足足待了五年;
一个名叫陆子昂,比时迁早一年进户部,他爹陆盛官拜大理寺寺卿,正三品,是个妥妥的官二代。
最后一个就是时迁。
当然,目前只是在初步商议中,一切还未定下,也就是这样,大家才有话题。
毕竟,这推荐只是上官的意见,户部的主事人其实不少,甭管有没有资格,升官的梦想谁都是有的,哪怕各方面条件一般,也架不住有些人还是存着侥幸心理。
另一方面,哪怕自己没有指望,能看看别人的热闹那也是好的。
毕竟,热门的那三个,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尤其陆子昂,他爹的面子还是很大的,而时迁又简在帝心,算起来身份上最不占优势的反而是陈留,但架不住人家“劳苦功高”啊!
再一个,陈留已然踏入不惑之年,对这机会着实看重,他自知自己在这三人中算起来最不占优势,免不得要想想法子,拼上一拼……
人心浮动,气氛紧张,不少人甚至自发“加起班来”,抢着最后走好在上官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而时迁浑然不觉。
每每到下值时间,他总是第一个收拾桌子走人的人。
这一日,他眉心突突的跳,心神不宁的,刚好他手头工作早早完成了,便跟上司请了个假,匆匆离去……
身后有人心头暗喜,巴不得他如此“不合适宜”;
也有人面露佩服,觉得这节骨眼儿,不加班便罢了,还早退,这定力……实非常人!
***
当然,旁人的想法对时迁来说毫无影响,他如今正快步往家里赶,心里慌的很。
一路疾行,心里不住在猜想,是不是家中媳妇生了?
人道有些亲人之间会有种奇特的反应叫做心灵感应,此刻,时迁这反应约莫就是,因锦欢确确实实发动了。
锦欢原本在庭院里散步呢,忽觉得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其实这反应打昨天晚上就有,不过后来又没了,锦欢就没放心上,也没跟婆婆说,这会儿她疼得更厉害了些,就怀疑该要生了。
结果,还没喊婆婆呢,阿九小姑娘回来了。
一回来就兴奋地跑她娘跟前去,告诉她娘,她有个新主意。
锦欢疼的直冒冷汗,但是怕吓着闺女,她还是咧着嘴,笑得跟往常一般无二,语气轻松地问:
“什么新主意?”
阿九就没发觉她娘有什么不对,扬着头对她娘倾吐她新的灵感:
“要不娘你给我生个哥哥吧,人家都有哥哥就我没有,我想要个哥哥——
弟、妹不省心,哥哥就不一样了,哥哥听娘话、疼阿九……娘你还是生个哥哥吧,生哥哥……”
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力数生哥哥的好处,就想她娘给她生个哥哥出来。
锦欢:“…………………………”
闺女你这可真难倒我了,我可上哪去给你生个哥哥出来哦!
锦欢才想说两句将小姑娘打发走,肚子又是一抽,疼的实在受不住了,也顾不得旁的,赶紧喊婆婆,说是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快进屋快进屋,我去给锅里填把火烧水。”
“哎呦喂,老头子你快去喊稳婆。”
……
跟着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时迁将将赶在稳婆进门时候回到家中……
第一百零一章 ……
时迁才回到家就听说媳妇生了。
他心一揪, 撒腿就往媳妇那边跑,还没进屋呢,就听屋里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这是……生了?
时迁恍恍惚惚, 见到了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人,这可不就是生了。
锦欢这是第二胎了, 相较于生阿九那会儿生的要快多了,从发动到生产一共不足两个时辰。
说来跟一般生产的妇人相比, 那真是少受很多痛了。
接生婆对着时母不住夸赞她儿媳有福气, 身子骨十分康健, 生的这般干脆, 大人跟孩子都少遭罪,可谓十分难得了。
时母的嘴咧得大大的, 一点儿不客气地应和“那是,我这儿媳确确实实是个十分有福的。”
瞧见时迁近进屋,接生婆笑眯眯地跟时迁报喜, “恭喜大人, 夫人给您添了个七斤半的胖小子。”
哦, 儿子啊, 时迁应了一声, 没管孩子, 先问他媳妇怎么样了?
得知锦欢一切都好,时迁才匀出余光来看新出世的儿子。
这一看不得了, 饶是一贯形容端方的时大人,再看过了儿子的面容之后,那嘴角也不由得疯狂抽动。
这就是他儿子?
他跟她媳妇会生出这样的儿子?
明明他媳妇生得面若粉团、姿容娇艳,他不说多好看,起码也是端端正正吧, 可他儿子这毛猴一般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那红彤彤的肤色,皱皱巴巴的小脸,眼睛都没睁开……这怎么可能是他儿子?
时迁“嫌弃”的神情太过明显,叫才得了大孙子心情正美的时母心里一巴掌拍了过去,“你瞅瞅你你那表情,什么意思?我孙子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