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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欢听着婆婆那句“打是亲、骂是爱”,脸刷的一下红了。
时迁眼睫颤了颤,还是没动。
锦欢眼睛一眨再眨,时迁人就一下都不带搭理的, 整个人满脸都在写着我在生气。
锦欢一瞧觉得这不行啊,她抿了抿嘴巴,又转头朝门口望了望,很好,门关的很紧,就跟着她三两步走到时迁面前,没等时迁反应她就往男人身上一跳。
时迁下意识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腰。
锦欢露出得逞的笑容,两手紧紧地抱住男人的脖子,掐着嗓子喊道:
“时大人~时相公~你家聪慧可人惹人疼的小媳妇回来啦,快快笑一个呀!”
锦欢口中作怪,身子也不老实,挂在时迁身上不住地晃来晃去。
时迁叫她吓了一大跳,生怕她不小心掉地上去,又听她嘴上各种卖乖,他的脸色终于绷不住了,肉眼可见软了下去。
他双手牢牢把住媳妇的腰,心中还记挂着给媳妇立个规矩,往后再不能一出去就跟脱了笼子的鸟似的大半年都不着家,便故做冷淡状:
“下去。”
锦欢搂他脖子更紧了:“不嘛不嘛,我想死你了。”
时迁嘴角迅速颤了下,但他忍住了:“再说一遍,下去。”
这回,他的话一落地,锦欢的手就真松了,眼里已经起了浓浓雾气,时迁动作比心快,立马就又补了一句:“舍得回来了?”
锦欢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终于知道自家相公气在哪里了,赶紧对症下药,将头往时迁肩上一靠,亲密依偎着他:
“我好想你,想你想得不行不行的,你就先叫我靠会儿嘛。你不知道我老早就想回来了,这不是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反正就是我归心似箭,奈何被各种意外绊住了脚,然后就耽搁了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我都气死了,一个两个的就是见不着我好,不叫我早点回来陪你,故意叫我难受。我容易嘛我?
——再说一路上我披星戴月往回赶路,累的不要不要的,相公你就先别急着跟我生气了,叫我抱抱,等我抱够了、解了我的相思、你再跟我生气行吗?”
时迁:“……”这都哪学的?
关键她媳妇这把子声音又软又糯,好似玫瑰酥糖般甜到人心坎里去,这还叫人怎么绷得住冷脸??
将人往上又簇了簇,抱着人就直接往两口子自己的房间去了。
舍不得摆脸色了,还是回床上慢慢教去吧。
床.上软和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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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两个深入交流了一晚上,第二天时母起来给儿子做饭时候就见自家儿子浑身都透露出餍足舒适。
眼神清亮、嘴角上扬,再不见昨日那清冷和矫情了。
做爹娘的再疼他也没用,最后到底还是只惦记自家媳妇。时母心里忍不住酸了句,然后把煮好的早餐端进屋里。
时父扫完院子,洗了手,跟着拿起勺子挨个给碗里盛饭。
今天的早餐是白粥加鸡蛋、油条。
他们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就着时迁喝粥的空隙,时父问儿子最近是不是很忙?
不然怎么起的这么早?
儿媳和孩子们这个时候都还在睡着呢,也就他们老两口觉少才跟着起了!
时迁简单回答了下,说他手上接了个有些难缠的案子,需得多费些精力。
具体的什么案子倒是没说,几口吃完他就走了,乘着雾蒙蒙的天色是,路都有些看不真切。
时父摇摇头,案子不案子的他没上心,只是叹气儿子的工作辛苦。
直等儿媳带着孩子起来,从儿子口中听了一嘴,才晓得自家儿子口中轻飘飘的“有些难缠”的案子真正是个什么模样。
这案子就发生在半个月前,起因是这不是又到了三年一次的春闱时候了嘛,然后就闹出了件大事,一个陪自己儿子进京考试的老爷子敲登闻鼓状告他早年的卷子被人替了。
他乡试时候的成绩被人取代了。
关键还不仅只是一年的成绩不对,是连着好些年乡试的成绩都被动了手脚。
这个事儿一出,满朝哗然,天子更是大怒,严明要追查到底。
自来涉及科举的案子无小事,更遑论此般胆大包天、连着多年犯案、企图瞒天过海的举动?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事儿小不了,不单单是天子的滔天怒火,更有深处潜藏的惊险—当初替了那名状告人成绩的都有哪些人?
据那个老爷子自己交代,他前后参加了有十来届的乡试,如今更是到了知天命的岁数。倘或他的成绩真的都被替了,那么这么些年下来,替代他成绩的那么些个人如今怕是都高官厚禄地尊享着。
这样子的情况,谁敢伸手?
里头的水可深着呢!
“难道就不会是那个老爷子诬告?”时母问道。
锦欢摇摇头,说这个情况基本不可能。登闻鼓哪里是什么好敲的东西?敲了登闻鼓,甭管你是真冤还是假案,必先受杖刑三十。
这么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不惜承受杖刑就为了故意诬告不知名姓的人?
时父则是琢磨不清既然这个老爷子成绩被人替了好些年,怎么早不告状,直等到现在才来?
这个锦欢倒还真知道。因着众人都不愿滩浑水,刑部和京兆尹那些互相打太极消极对待,只时迁不嫌事情咬手接了过来,所以对此中缘由一清二楚。
说来有些戏剧性,但这个老爷子之所以到如今才上告全因他自己也是才知道的,是他跟早些年一起同窗的朋友吃酒时,同窗醉酒时意外透露的。
当时同窗迷着眼睛,头脑晕乎乎的,带着遗憾和欷歔的口气拍拍他的肩,劝他想开点,人这一辈子才气是一方面,运气也是一方面。
说他才华够了,就是运道差了些,回回成绩都被人顶了,也是命不好,让他珍重……
老爷子当时一听这个话就急眼了,偏从醉酒的人口中问不出来什么,他又气又急,愣是熬了一宿,直等到同窗第二天清醒过来追问同窗这个事情。
同窗心里后悔啊,照着嘴巴连拍,说自己瞎说的。
但老爷子哪里肯放弃,愣是天天堵在同窗家里,这才磨得同窗吐露实情,说是从别人那得来的消息,老爷子的成绩是叫人替了的。
至于具体是谁替的,同窗就死活不肯说了。
老爷子到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没考上不是自己功夫不到,也不是没天分,就是叫人给摘了桃子了。
他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他一直以为是他天分不够、是他努力不够,他爹临去世前还在满心遗憾,他舅舅、亲戚也都说他白花了那么些钱不上进。
一年、两年……这么些年的打击下来,他早绝了科举的念头,只是攒劲儿省吃俭用一心供应儿子读书,想靠儿子来争口气。
如今才知道,不是他没天分,也不是他不努力,是他用心血浇灌的桃子被人摘了,替了自己的人如今怕是高官厚禄、位高权重,幸福着呢!
不单是那人自己,就连人家的子孙后代估计也是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受到的教育全是一等一的。
可自己家呢?
自己叫亲戚笑话不说,几个儿子除了大儿他全力栽培如今过了而立之年才中了个举人外,另外几个没钱供养的全都不成器,不过种个地、或是做点小生意勉强糊个口罢了。
下面的孙子就更别提了,整日只知玩玩泥巴,连书都没摸过。
何其不公!!!
时母听得都忍不住替这个老爷子心疼上了。
怎么就能可着一个人使劲儿坑,盯着一只羊的毛薅、把人薅秃噜了呢?
锦欢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下。
说能可着他连着坑了许多年肯定有缘由的。
开始某些人坑他可能只是因他有才,替他的卷子有保障,后来盯上他可能就是想到老爷子是个有本事的,怕人后面被录取之后会发现这事儿自然就下了狠心。
干脆把他按死在下面。
免得出事。
时母忍不住就将这事儿代入自家身上试了下,想若是老三辛苦好些年的成绩叫人替了,她怕是提刀杀人的心都要有了。
那些抢了人家成果的大官都是些杀千刀的。
这下被曝光出来,他们肯定在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日夜悬心地睡不着觉了。
时父在旁听着就又重重叹了两口气。
这案子哪里是有些难缠?
这分明是十分棘手,搁在手里要咬人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
晚上, 时迁披着月色回家,就见他爹守在门口,苦着张脸色。
时迁问他爹:“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时父掀了掀眼皮, 顿了半晌道:“无事。”
话音刚落地,他又一次“唉”的一声, 重重叹了口气。
时迁:“……”
时迁眨了眨眼,带着一脑袋的不解回了屋里, 除衣裳时候就问媳妇知不知道爹怎么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
锦欢帮着把时迁刚褪下的外衣挂好, 回过头来解释道:
“爹估计是早上听我说了你手上的这个案子心里担心呢, 怕年纪案子办不好要被皇上怪罪, 又怕你办好了得罪了上头的人。”
时迁不甚在意地回道:“爹也是瞎操心,事情该咋样就咋样, 没啥可说道的,你下次跟爹娘透露这些了。”
锦欢手顿了下,再张口声都高了起来:
“瞒着啊?行啊, 下次你索性连我一起瞒着呗, 这样不更好?管你上天下还是下海的, 啥都别再跟我们说了, 就叫一家人跟傻子似的啥都不知道, 叫你一个人冲锋陷阵逞英雄、我们在家傻乐呵呗!”
媳妇的小脾气可真是六月的雨——说来就来。
时迁无辜地眨了眨眼, 一溜烟地认错,说自己那就是随口说说, 有事儿必不能瞒着的,瞒着谁都不能瞒着自家媳妇啊。
锦欢翻了个小仙女的白眼,气呼呼道:“也不知我这一下下的都是为谁?”
她就是想给男人敲个警钟,报喜不报忧那一套不能有,时迁这人脾气有些刚直, 在官场许是不小心就能得罪人,她必须得知道男人时时的动态。
免得有甚意外。
因着这个案子,锦欢专门去镖局里花了大价钱给时迁请了个会点儿拳脚功夫的护卫,专门陪着时迁早出晚归。
生怕时迁一个不小心就叫人给套了麻袋。
时迁就叹:“天子脚下,何至于呢?”
小仙女的白眼再一次华丽丽地射了过来:“那还有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说法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把时迁堵得一愣一愣的,直至在护卫的陪同下出了门时还在唏嘘“不得了了……”
***
案子从接手到入册取证,前前后后查了将近三个月,翻找档案,找到并召回当初负责当地乡试的官员,学生,寻找相关证人、当事人的同窗、先生,调出那些年入库的考试卷宗。
同时,时迁着人传讯了此案最关键的人——那个无意间透露出当事人试卷被替真相的同窗。
这边,他费进心力好不容易才撬开他的嘴招出一个工部侍郎出来,立时就招来了刑部的人。
“刑部的人来干什么?他们不是不愿意插手这个案子的吗?”
底下的差役小心翼翼地回道:“来的一个姓陈的大人说案子原不明朗他们不好插手,但既然已经查到了犯人,接下来的事自然该交由他们刑部处理。”
时迁抬头看了眼刚被“请来”大理寺的工部侍郎,嘴角微扬:
“他们消息倒是怪灵通的呀,本官前脚才得了皇上的旨意请了侍郎大人过来,后脚刑部就来抢人了……可惜,本官办事从来不喜欢半途而废,案子既由本官接下来的,那么断然没有中途撒手的道理。你去回那个什么陈大人,除非有皇上的圣旨,否则就请回吧!”
“是。”
差役应声而退,片刻又返。
“又怎么了?人不肯走?”
差役顶着时迁好似洞悉一切的神色继续硬着头皮往下回禀:
“大人英明。陈大人说……说他劝大人见好就收,拿一个交差可以了,千万别自掘坟墓,断了前路。”
时迁脸上仍旧挂着疏朗的笑,好似冬日的暖阳,温温润润的,然而再出口的话却带着坚定的、不容置喙的命令。
“只管送客去,旁的无须多言。”
差役躬身应下,待离去后,一切谨遵时迁之令行事,气得刑部来的两人当场拂袖,留下一地的茶碗碎片。
时迁过后晓得了也不过是一笑置之,过后对这个案子盯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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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迁这边寸步不让,叫刑部上门来说项的两人十分恼火,回去后就添油加醋地往上报了。
尤其是那个姓陈的大人,言语十分针对时迁,极尽挑拨之能事,拱火的力度足足的,给时迁拉足了仇恨。
刑部的高层更是亲自出面找了大理寺寺卿等人,言语暗示加警告时迁手脚太长,不识时务,是不是得约束着些?
大理寺寺卿也很委屈。
他马上就要到退下的时候了,他当然也想安安生生的啊,能管他会不管吗?
客客气气将刑部的几波人送走之后,他唉声叹气地又找时迁谈心去了。
“祖宗,我求你看在咱们共事这么些日子的情分上,少折腾点儿,拿一个杀鸡儆猴就中了,叫我消消停停地退下去,行不?”
老人家这是见前头硬来时迁不买帐,就转移战略仗着年纪打起了感情牌。
这般“卑微”的态度也确实叫时迁心中升起些歉疚之意,毕竟自己紧咬着不放确实连累了上司跟着担了压力。
可是,叫他息事宁人,只拿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轻飘飘地结案,如何对得起如今两鬓花白的苦主呢?
“我很抱歉,打破了您平和的生活,叫您白白承担了许多压力。可是,我一想到那位被偷换人生,蒙了大半辈子冤屈的苦主,我如何都不能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