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水墨染
时间:2021-02-21 09:38:24

  苏明妩:“...”
  六皇妃叹了口气,“哎,是我考虑不周,嫁人若是嫁错,女人这辈子都怕是要毁了。”
  姜菀闻言,‘愧疚’地微微捂脸,说话是语气却是庆幸,“也是没想到,原本,该是我...娇娇真是替我受了罪。”
  “太子妃,您不要这么说,陛下都决议让此事翻篇了,不能怪你的。”
  “太子妃真是心善。”
  “...”
  这几人你来我往说得十分密集,苏明妩每每想要解释,又有另个人的声音盖过。
  其实,她从进门开始就不是很想搭理她们,活过一世,她看的更通透,嫁人的事没办法选择,谁人不是掌握在父母手中。可日子须得自己过,嫁错也有嫁错的活法,更何况,她也不能算嫁错人。
  六皇妃这语带双关,是看不起雍凉王,还是看不起她这个雍凉王妃,再不出声,是不是真以为她和过去般好拿捏。
  苏明妩回忆起符栾最气人的表情,装模作样、似笑非笑地点头,“嗯,被关在王爷的院里,天天不想见也得见他,是挺心烦意乱,诸位忙于后宅调.教姬妾,当是没有这个烦恼。”
  符栾就两位宠妾,那几个皇子包括符璟桓,最少也有四位,还不连当初用于晓事的宫女,这话总能刺痛她们。
  六皇妃听了,表情果然讪讪,“王妃原来是禁足在王爷的主苑?”
  苏明妩笑着点头,“是啊。”
  三皇妃和六皇妃面面相觑,这意思,她们的消息有误,闹半天是在王爷的院子,那算哪门子惩罚,跟金屋藏娇似的,“那,王爷平常总会管束?”
  “他才。”苏明妩话到嘴边,那句‘懒得理我’提换成了,“不会干预我。”
  “王爷事物繁忙,初时还叫我给他煮茶,后来,怕我受累,就免了此事,其实,煮茶有什么累的,你们说呢?”苏明妩掐头去尾,胡乱拼凑,反正她也没说谎呀。
  几位皇妃听雍凉王妃说的语气轻巧,但言辞中符栾对她的确没有牵制,这还是很让人羡慕的,宫里的皇子都到了年纪,按理说该封王得封地,反正最偏僻的西北给了雍凉王,他们也不怕得到再差的。
  可皇上迟迟没开口,大家只能等。
  帝王眼皮子底下,哪有自由可言,这种时候,她们也会羡慕苏明妩。原以为她嫁了个大魔头,怎么好像没那么可怖,人长得又好...
  不管,一定是她掩饰!雍凉王那种人怎么会对她好,指不定躲在房里每晚都哭!
  房内沉默了会儿。
  六皇妃心道,这条道路走不通,就换条,她干笑两声,朝着姜莞摆手,“太子妃,听说,殿下送了你许多珍贵首饰,您今日怎么不带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
  三、六两位皇子妃家世普通,高的那个是正五品左右朝臣的嫡女,问出这小家子气的话,苏明妩不觉得奇怪,她知道,她们两是奉承,也是当真想看。
  许多年前的夺嫡之战内耗巨大,国库尚未充盈,南北边关敌族犹在虎视眈眈,宫廷除了吃穿用度上可以有限奢侈,其余就是看着光鲜的空架子。
  庆安帝严苛节俭,对小公主仁慈宠爱,但对包括太子在内的皇子们得的赏赐并不丰厚,尤其是几位皇子,无非在过节当口稍加封赏。平日里年幼的做功课,骑射武艺,年长的在各个部门历练,能得多少俸禄啊。
  姜莞对这种事很有分寸,她浅笑应道,“太子殿下专注公事,那些奖赏是父皇夸赞他时赠的彩头,虽则殿下送我,可我也不好意思显摆,未来若是宫中急用,能尽分绵力是最好的。”
  “太子妃真是贤惠大方。”
  “对啊!”
  三皇妃转过头,也想问问苏明妩,见她抬起皓腕,撩了撩头发,手上露出符栾送她的三黄联黄石封王印玺。
  三皇妃噎住:“...”
  五皇妃左荷,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她的长相斯文白净,声音悠悠清灵,打破安静,“也不知,他们会何时来接我们。”
  苏明妩收回手势看了她眼,符元洲是宫里唯一与符栾站边的皇子,此时五皇妃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看来,是挺腻烦的了。
  当五皇妃的话说出口,女人们的心中是五味杂陈,聊下去的兴致恹恹。
  这是她们都尽力避开不想谈起的事,男人们将她们赶到后殿等待,可想而知现在前面的莺歌燕舞。逢场作戏免不了,她们的在意反倒成了不懂纲常。
  教坊司的美姬泼辣大胆,身份再低微,求个爬床侍妾总不难。所以,虽然很难受,她们也得承认,她们中的某些人,怕是要等到天明...
  苏明妩没有这样的烦恼,她前世记得清楚,先是被符璟桓喊出去,在条窄窄的湖边互诉衷肠之后,又被符栾发现给狠狠拎回了马车,所以她不怕没人来接她,而是怕两个人都来接她!
  反正这次,说什么她也不想去见符璟桓。等回了府,她要好好花心思准备回娘家,再和绿萤逛街采买。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
  宫中滴漏声弹动箭响,到了戌时,男人还是没有一个来接的。
  皇子妃们彻底连闲聊的意兴都没了,低头捉着衣角,心里想的皆是:要么夫君领一个回府吧,一个总比两个好。
  苏明妩回忆前世符璟桓要到戌时末才来找她,那么想来,符栾差不多也是那时候散场,不着急,还有一个时辰。
  就在此刻,门口忽然快步跑来个蓝衣服的小公公。
  房内目光齐刷刷落在太监的青色面孔,探身摒着气等他喊出谁的名字。
  “雍凉王妃。”
  所有人除了苏明妩,俱是怏怏不乐地收回视线,但姜莞虽然不看他们,手心却紧握成拳,她认得出来这个小太监,是太子的人!
  门口的公公细声道:“王妃,雍凉王命奴才,来接您了。”
  苏明妩想了想,总觉得现在为时过早,颇有几分奇怪,“唔...他还说了什么?”
  “说,让王妃快点,别教他等。”
  苏明妩心头舒了口气,哦,那就是了,这么无礼的话,最适合符栾那样的人说。
  今日她表现很好,回去是不是就能和王爷商量敲定归宁事宜了呀...
  苏明妩站起身披上披帛,挽起嘴角充满期待,笑道:“那,走吧。”
  ...
 
 
第23章 你怎么才来啊
  残月似弓, 月光弥散,高高的穹顶像是失了光泽的黑色锻布。
  夹道上树木高矮交叠,暗处的夜风掠过苍白如纱的微微亮泽, 惊起鸟影在半空中扑簌, 传出的几声嘶鸣听起来很是寂寥。
  或许是因为这条小路走的宫人不多, 也或许是两旁的香樟枝杈四季茂密, 底下常年晒不到日头, 走在下面莫名感觉阴森森的。
  苏明妩裹起肩上的镜花绫披帛, 指尖不小心触碰到手腕, 凉得她扯下袖子紧了紧。
  “公公, 王爷在哪里等我?”
  “王妃别急, 快到了。”
  小太监话很少,路上走路步速也快,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 这让苏明妩越发的不安。
  环顾四周,皇宫很大,主路她都能认得, 小的甬道便说不准了, 但按着他们转过的方位,她依稀辨析, 是走往西花园的路。
  符栾回去要走西华门, 走西边是不错, 但这般绕法, 感觉更远了呀。
  会不会是太子殿下呢?可明明前世符璟桓与她相约的是在御花园的凌波湖,而不是在西花园里。
  苏明妩敏锐地觉得有地方不妥,难道这一世因为她的对应方式不同,许多事产生了偏差而有所改变?
  这般想着, 苏明妩逐渐缓下脚步,“公公,到底还有多久,我们都走了快一炷香的时辰,还没到。”
  太监听不到踩地的声音,回头谄笑:“王妃,真的快到了,您再跟着奴才走两步。”
  “你见过王爷了?”
  “王妃说笑,奴才是王爷喊来接王妃的,怎么会没见着人呢。”
  “那王爷他,今日穿的什么颜色。”
  “啊?”
  小太监听到这个问题,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复又道:“额,天黑,奴才也看的不清,约莫是,墨绿?”
  他说话时眼珠往苏明妩身后瞥,轻微的摇头,以为在夜色里王妃瞧不见,但其实苏明妩都看到了,他们身后还有人。
  她这下基本能确认根本不是符栾,而是符璟桓假借符栾的名义诓骗她过来的,可是前有狼后有虎,她现在僵持不走,只怕也会被打晕了带过去。
  苏明妩垂眼轻声:“嗯,是墨绿。”
  太监松了口气,“是啊,好了王妃,咱们别让王爷久等,赶紧走吧。”
  ...
  西花园建在信福宫边上,传闻是某位帝王为了他最宠爱的妃子建造的私人花园,占位颇秀珍,但有小山有假泉,湖泊河流俱全,因为机关实在灵巧漂亮,继任的几位帝王便没有舍得使它彻底荒芜,时不时有专门的扫洒宫人前往打理。
  但由于去的人少,人气儿不够,一到夜晚冷风飕飕的,冒出过不少闹鬼的传闻。
  “王妃,到了,您请看。”
  “嗯。”
  苏明妩连假意的惊讶都懒得表演,看向站在柳荫湖畔的符璟桓,无奈地舒了口气,没想到,她还是过来见了太子。
  见就见罢,无非是再说清一次。
  只是,她真的觉得不对劲,时辰不对,地点不对,还有她记得前世符璟桓即使表现的喜欢她,但至少还克制有礼,但最近的见面,他都主动非常。若说是因为她的冷淡,使得他失去后才想珍惜,也不可能,他那样的人除了对王位,其他事不会如此上心。
  所以,是为什么呢?
  符璟桓感觉到背后来人,转过身,他其实高有七八尺,生得剑眉星目,神采英拔,若不是有符栾太过出彩,他该算是个美男子。
  苏明妩看着他慢慢走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步。她不再是前世的娇娇,现在的自己,没办法对他温和相待。
  符璟桓发现她的动作,心里的疑惑瞬间代替了本该有的见面寒暄,他站定在她面前,拢眉道:“娇娇,这些日子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何会变了,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你...对孤有误会?”
  符璟桓在两句话之间稍有停顿,他的表情变幻莫测,声音低沉,在讲到最后半句时,本来清隽的脸被细碎惨白的月光割裂成无数明暗块状,煞白的嘴唇开阖,在当前情境下,说不出的渗人。
  苏明妩心头倏忽浮起潜藏已久的幼时回忆。
  也是在这条柳荫湖边,她记得那日,她与南康公主不愿背书,便偷偷溜出尚书堂玩捉迷藏。
  两个孩子玩着玩着,不知怎的跑到了西花园,西花园里人出乎意料得多,热闹非凡,她和符箐瑶无人敢拦,就这样兴冲冲地跑到最前,然后,便看到了那具打捞上来泡发肿胀的尸体。
  敬事房总管怕皇上怪罪,跪在地上求南康公主饶恕这冲撞,说这个宫女消失了许久,何曾想今天在湖里找到...
  后面的话,苏明妩不记得了,本该晴空万里的天,她却吐的天昏地暗,回家后不久就发起了温病。
  她昏迷在无边无际的噩梦里面,躺在她对面的那个女孩子明明和她差不多大,却面目全非,只看得清那白白不薄的嘴唇...
  那是苏明妩第一次明白生与死,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悬殊差距,明白宫廷里隐藏的残酷。
  这件事,除了家人很少有人知晓,而此时,让她重新回顾起这可怕过去的,是眼前她曾经的心头朱砂。
  “娇娇?”
  苏明妩眼神里的涣散好不容易重新归拢,她的指甲掐住掌心,声音颤抖:“殿下,你说什么?”
  “孤是说,你是不是对孤有误会?”
  他们二人站得不远,仅仅三四尺,苏明妩能看清他的神色,是隐忍和探究,怀疑和想下某中决心的犹豫。
  他在怀疑她什么,又在探究什么?
  走来时整路的疑问,以及她方才被吓过之后的心思急转,苏明妩想到了种看似荒唐的可能,那就是符璟桓与她一样,也是重活一世。
  乍看荒谬,可这么想的确能对上。
  从亲自上门诉说衷情,到宴席主动敬酒,还有变了地方的相约,太子殿下和她一样,都在做着对应改变。
  苏明妩对自己认知清醒,她没有影响天下的才智,而小金匣在前世亦连符栾都不知,应当也是隐秘所在,那么,符璟桓为何还要穷追她不放?
  唯一可能便是为了钦天监对她的那句‘天生凤命’的批命。
  符璟桓前世不信,才会策划花轿交错,所以他这世,是想补救,依此得回他的皇位?那也就是说,符栾最后胜了么...
  苏明妩思绪复杂万千,好在她蹙眉模样也像是难以启齿,符璟桓没有再催促,而是静静等她开口。
  为了验证猜想,许久后,苏明妩抬头:“殿下,您这样与我见面,有没有替我想过,若被王爷瞧见,我该如何自处呢?”
  “这你放心,他没那么快出来,父皇与他有事相商。”
  苏明妩低头,看起来很焦虑,声音愈弱,“可是,王爷今日启程前,说戌时中必须回到马车,哪怕他不来接我,我也得自己走,我又不知他何时...”
  符璟桓皱眉,他没想到苏明妩也在试探他,脱口道:“他竟对你如此苛刻要求,娇娇你放心,戌时末前,他不会出来,等会我们聊完,孤便会命人将你送到西华门,不叫他发现。”
  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苏明妩听完,背上顿时阵阵发寒。
  寻常人听不出,但她前世记得很清楚,符栾就是戌时末出来抓住她,那么符璟桓当真和她一样,否则怎么会猜测的如此精确!
  太子最初那句,‘可有误会’确实是他在试探。
  试探的结果,极有可能决定了她的生死,符璟桓得不到的东西,为了皇位他是不是会早早将其摧毁,再看看旁边的湖,忽然就变成了沉静无波的深渊,像在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猎物,她手无缚鸡之力,哪怕死在那都无人知晓。
  苏明妩开始害怕,她以为离她遥远的梦魇,好像正在逐渐地靠近。
  “娇娇,你还未回答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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