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看着红素的身形随着他的话语颤抖得更加厉害,简直算得上摇摇欲坠了。
很好,还牵扯到他爹了。徐肇冷漠想,他还真没看错那个周夫人。
“你别瞎说。”红素抖着声音说道,“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红素激动的为周夫人的辩解,她的命就是周夫人救的,周夫人便是她的主子,她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这样污蔑周夫人,即使这个人是她的父亲……也一样。
石父嗤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好女儿被调/教成了周家的条狗,即使他不在意红素的生死,也仍然感受到微妙的不爽。
“我胡说?要我一桩桩一件件数给听吗?”
红素瞳孔一缩,尖叫道:“不——”
男人却不听她的,直接将周夫人伪装了十几年的龌龊心思一点点扒出来,暴漏在阳光底下,也……让小巷后的徐肇听了个遍。
“十多年前,徐老狗出现稳住了男丁尚未长成的周府,我可打听过了,对方在乡下有子,周府的事一了,徐老狗可是迫不及待就要回去,啧啧,那周夫人也是眼瘸能看上徐老狗,硬生生用各种法子拖了徐老狗十多年,让他除了跑商外不踏离江城一步。”
“即使跑商,也要选择那些和徐家村相反方向的地方……可怜那个父母双双丧生的孩子,哦,不对,徐老狗可没死,但对那孩子来说也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石父呵笑,他虽然是个大男人,但常年混迹于红街,女人家弯弯绕绕的心思他可懂得比任何人都多。
“倒霉孩子还不知道十多年没有回去一步的爹,竟是被周夫人绊住了脚步。”
倒霉孩子徐肇:“……”虽然事情有点出乎他意料,但这个称号他并不想认呢。
石父还在接着说。
“ 那倒霉催的总算等到徐老狗良心发现想起他,将人接到城里来,可你想怎么着?”男人卖了直接笑出眼泪,“徐老狗的儿媳妇,那倒霉催孩子的娘子,竟然被周夫人当成徐老狗的养在外面的小情儿,妒火中烧之下,恰巧得知人家怀孕,便使计在倒霉催的院子里泼了水,雇佣他们家邻居送了寒凉水果给倒霉催媳妇吃下,双重作用,噗——孩子不直接就没了吗?”
石父咧嘴说道。
红素没想到石父了解得这么多,她的面色随着对面男人的嘴的一张一合,渐渐失了血色。
“你别说了……”她有气无力,最终还是妥协。“我这还有一块夫人赏下来的好玉,估计值个百来俩银子,你拿去当了吧。”
石父满意了。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吗?”
红素只恨不能自己从未找过师父,这样也不至于被他要挟。
要强的周府大丫鬟在这一刻突然折弯了腰。她心累的看着石父晃悠着那块玉,迈着八字脚往外走。
“记得在周家好好做,下个月我再来找你,对了,如果能顺便搞点周家的帐本就更好了……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瘫在地上的红素听见石父吓人的喊声,下意识抬头,“你又要搞什么花样?”
下一秒,瞳孔一缩,巷口狭小,因此站在逆光处的徐肇显得格外……不善。
“徐……徐管事的!”红素失声!
一只手折弯石父,徐肇黑沉的眼眸里闪过厉色。
“幸会。”红素仿佛听见修罗的声音从地狱传来。
徐肇说:“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
第62章 周夫人果然上山找了徐老……
周夫人果然上山找了徐老爹, 以前名不正言不顺的时候,纵使她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憋着, 房间里的摆设换了一茬又一茬, 现在即将冠上徐夫人的称号,她又何须再忍。
端得一副贴心人的模样,三言两语愣是将徐老爹劝下山来。
“我身体好着呢,哪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徐老爹说。
周夫人佯嗔道:“现在不觉得,等晚风起了,你就知道厉害了。”说罢,手挽上徐老爹, 不着痕迹将人往山下带。
徐老爹无奈,却也知道过几日两人要成婚,怎么着也要不能拂了周夫人的好意, 将徐娘子墓前的东西摆好之后, 破例没在山上待到太阳下山就随着周夫人回城了。
一路上周夫人柔着脸和徐老爹温声闲聊, 句句都能说道徐老爹心坎里, 回城路上的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徐老爹不在避嫌式地躲开周夫人, 反而认真倾听的神态让周夫人身心愉悦,眉眼间都是满意之色。
然而着愉快的心情只维持到进踏进周府大门的那一刻。
红袖僵着脸站在大厅中, 其余的下人教她遣散了, 而石父正捂着手躺在地上哀嚎, 压低着声音,生怕一个不好, 惹来那尊煞神的注视。
而徐肇本人则站在柱子旁,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只是周遭极低的气压让人一眼就知晓, 他心情十分不好。
周夫人挽着徐老爹走进来时,徐肇缓缓抬起头,向门口看了一眼,见两人脸上都是一副带笑的模样,眸色加深,心中暴戾不断腾起。
竟是鄂的上前一步,大力将地上的石父踢出去,摔到周夫人脚下,使她瞳孔放大,口中惊呼。
“徐肇!”脱口而出徐肇的名字,带着一股厌恶的味道,“你这是干什么?”
说罢,反应过来不对,扭头看了徐老爹一眼,见他看向地上被徐肇踢过来的人,没注意到这边,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放软声音,好像刚才的嫌恶不曾存在过一样。
“肇儿,这人是谁?你怎么……这般无礼?”周夫人拍拍胸口,好似被徐肇吓到,才喘过气一般。
徐老爹刚进门,也是被吓了一跳,此刻听见周夫人的问话,也跟着抬头看向徐肇。
“怎么了这是?”徐老爹倒是没有发脾气,只是一脸摸不着头脑,徐肇不是个暴戾的人,徐老爹也不明白他儿子这是闹得哪一出?
“没事吧?”徐老爹问周夫人,刚刚那一瞬间对方脸色发白的样子一看就是被吓到了。
徐肇冷眼扫过周夫人,对方在徐老爹面前向来能装,即使这会儿心里十分不耐烦,面上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心里的想法。
她拍拍胸口,顺了口气,对徐老爹说道:“没事,哪那么不经吓,最近也吃着药,不至于心疾发动,你千万别打骂孩子。”
听到周夫人的话,徐老爹皱了皱眉头,对徐肇说道:“儿啊,你周姨身体不好,刚刚着实吓着她了。”
能吓死最好,徐肇幽幽想到。
脚尖踢了下地上装死的石父,沉下声说道:“说话。”
语气满满的戾气,让石父打了个激灵,接好的手臂仿佛又被人打折了一般,隐隐作痛。
他心知自己倒霉,好死不死撞上了一尊煞神,这下可好,不仅到手的银子飞了,用来拿捏那小蹄子的把柄没了,还要平白无故遭罪。
这一趟可真亏,早晚要在那小蹄子身上找回来,赔钱货就是赔钱货,不仅不能孝顺他老子,带累人倒是一把好手。
石父暗暗唾了一旁面色发白的红袖,对方的指尖紧紧掐住掌心,留下泛白的痕迹,一看心里就很慌张。
在徐肇不耐烦的注视下,石父舔着脸开口,看也不看周夫人,他可是明白人,晓得徐肇的目的是什么,因此嘴里的话是专门说给徐老爹听的。
“老哥,你也别挽着旁边那老女人的手了,皮子保养得倒挺好,奈何心毒着呢,悄悄弄死了你未出世的孙子,你还要对她感恩戴德呢。”
石父是极其看不上徐老爹的,觉得对方除了会挣几个钱,简直蠢得没眼看,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丢他们男人的面。
孙子?徐老爹一楞,一头雾水不明白石父在说些什么。
然而身旁的周夫人只听了几个关键词,就抓住了重点,心里一紧,看了徐老爹一眼,见他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扭头冲着石父喊道。
“哪来的疯子,上我周家撒泼,来人呐,把他丢出去。”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扭曲,细细一听,似乎还有一丝慌乱。
周夫人不知道地上这个满口疯言疯语的男人是怎么来的,她只知道,不能让人在她周家发疯,尤其是在徐老爹面前。
还有几天她就要从周夫人变成徐夫人了,她不允许这种时候有人来破坏她的好事。
绝不允许!
“红袖,你还愣着作什么,叫下人把这疯子拖出去!”周夫人细细的嗓音高声叫道,拉长了的细高音十分刺耳。
红袖听见周夫人的吩咐,长期伺候对方的本能让她的身体马上动起来,就要去喊人。
然而下一刻,被徐肇震在红木桌上的茶杯给震回神。
“红袖姑娘,我看你还是坐下的好。”徐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手上微微用力,巴掌大小的茶杯毫无征兆的碎成了几瓣,红袖身体一颤,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去。
对不起,夫人。红袖嘴唇蠕动,满眼呆滞。
石父嘿嘿一笑,就这赔钱货,还敢和煞神斗,正幸灾乐祸着,背后突然一凉,扭头一看,煞神的目光转移到他这了。
石父:“……”
再不敢作妖,石父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腾出来,他越说,周夫人的脸就越扭曲。
“……叫人往院子泼了水……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石父最后还学着巷尾的那个穷秀才,拽了一句古人云。
“胡说八道!”周夫人前两天刚做好的指甲被她自己生生掰断,昂贵蔻丹染料染成的漂亮指甲变得坑坑洼洼,参差不齐。
“红袖!还不快去叫人轰走这个满嘴胡言的疯子!”
第63章 然而红袖被徐肇……
然而红袖被徐肇高大的身体拦住, 一时之间只能困在原地不动。
徐老爹脸上满是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夫人,对方向来爱惜自己雍容的形象, 这会却连一丝气度都顾不得维持, 死死盯着地上躺着的石父,眼里的怨毒让石父一个大男人都汗毛直竖,有种被毒蜘蛛的的复眼瞧上的感觉。
搓了搓手臂,石父实在呆不下去了,转头讨好地看着徐肇,意思不言而喻。
他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可以走了不?
徐肇瞥了他一眼, 对方虽然无赖,到底和他无关。
“滚。”毫不客气地吐出一个字,徐肇这会心情差到爆。
然而这个字对石父来说堪称天籁, 顾不得徐肇的语气, 石父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 朝徐肇点了点头, 立马滚出周宅, 一点都不带停留的。
谁想和煞神共处一室啊,他还没在赌坊里翻身呢, 万一煞神抽刀砍人危机到他怎么办。石父十分惜命, 尤其在他鞋底还藏着两片金叶子, 马上就要翻身的情况下。
即使腿脚还软着,也要连滚带爬的爬出周宅。
很快正厅里就只剩下四人。
徐肇黑沉的眼眸扫过在场的其余三个人, 除了徐老爹之外,另外两个人被徐肇可怖的目光波及之后,竟被他身上的气势骇到, 不由自主地蹭蹭倒退两步。
徐老爹还在愣神,艰难地咀嚼着方才石父说得那段话。
“……在院子里泼水……”徐老爹喃喃自语,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身旁的周夫人,对方的形象在他心里变了又变。
从那个柔弱需要人护着周家夫人变成了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徐老爹朝周夫人看去,对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浓厚情意,目光灼灼,想要把他洞穿。
嘴唇张开又合上,徐老爹这时候哪还能不明白石父说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
因为他,才害了自己的孙子。
徐老爹有些恍惚,他甚至不敢去看徐肇的眼睛。
自己愧对儿子实在良多。
“爹。”徐肇淡淡开口,深邃的五官在明暗的阴影里更显立体,一下就拿捏住周夫人的死穴。
“婚礼取消吧。”他说。
搬回徐家村吧,从此离开江城,越远越好。
徐肇眸中的煞意渐深,让人不敢直视。
周夫人忍不住身体轻颤,抢在徐老爹之前开口。
“不!”她绞尽脑汁想要反驳徐肇的话,譬如刚刚那人只是雇来的混混,说出来的话并不可信,然而千万般辩解的言语一接触到徐老爹的眼神,就像哽在喉咙一般,怎么都吐不出来。
徐老爹信了,他信了石父说的话。
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相处十多年,周夫人再清楚不过徐老爹是个怎样的人了,一旦徐老爹认定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她用这一点成功让徐老爹觉得,护着周家是他的责任,强留了徐老爹十多年,今天同样也在徐老爹认死理这个点上栽了。
徐老爹默默拉开周夫人仍旧挽在他身上的手,叹气说道:“夫人,好自为之。”
心里满不是滋味。
徐老爹不敢去看徐肇,几乎落荒而逃般的逃出了周家。
啪——周夫人的指甲扣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断了一小节,撕裂皮肉,鲜血流了出来。
十指连心,按理来说应该很痛,呆愣在一旁的红袖见血之后总算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拿起帕子朝周夫人手上包去。
“夫人,您小心点。”一副忠仆模样,却只字不提她和石父的关系。
周夫人却像是感受不到这痛似的,只痴痴看着徐老爹远去的方向发呆。
去去皮肉之苦,怎能比得上她痛失所爱之痛。
周夫人面色阴鹫,神色病态,怨毒一样的眼神死死黏在徐肇身上,像极了毒寡妇。
徐肇浑然不惧,他轻轻抚平衣角,不过是将本不属于周夫人的东西剥离走罢了,这才到哪。
那个在徐肇不知道的情况下来得悄无声息又离开得……触目惊心的孩子,永远是徐肇心中的不可触及的伤处,每每处碰,都能教他抿着嘴唇颓上半天。
他以为当初造成下手的人是徐仙儿和边家,所以徐仙儿疯疯癫癫,现在不知去向;边老爷几乎要半废度过下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