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因为小语太温柔了啊!”康以柠一本正经地科普,“这两个人在一起啊, 肯定是一个强一个弱的,两个太强的容易吵架,两个太弱的容易阵亡, 最好的就是一强一弱。”
“嗯?”
“弱的那个就容易受强的影响,小语那么温柔,性格又好, 肯定就是弱的那方了,那就注定了以后他们家都要听陈辞的了!你想想,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江询从善如流,“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以后我和小语聚会,他一个电话小语就要回家,我和小语逛街,他一个电话小语就要回家,我和小语..反正我和小语干什么他都要打电话来的!”
江询:“……”
这个结论是不是草率了点?
康以柠沉浸在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里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桌上,惊得江询坐姿都端正了点。
“反正我以后得是强的那个,我出去聚会不许打电话,我逛街也不许打电话,我干什么都不许打电话!”
江询:“……”
轻咳一声,江询状若无意地问了句,“这是不是霸道了点?”
“你也这么觉得吧?”康以柠眼神亮晶晶地,“陈辞那个大醋坛子真不是个东西,把小语吃得死死的了现在。”
江询:“……”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哎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挺好的,”康以柠认真分析着,“他喜欢小语才这么紧张,有他在,我也不用担心小语会受人欺负了。”
再度遇见温语以前,康以柠是实实在在地担心过,这个温婉的小姑娘,会不会被人抢了橡皮而不敢要回来。
又会不会有人像她一样,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能替她把东西抢回来。
而事实证明,宝藏会有龙守护,温语的龙已经来了。
康以柠在为她高兴的同时,却也忍不住会想,自己的那条龙是不是还窝在哪个山洞里修炼着,等他出现的时候,自己又能不能一眼认出来。
她的龙,又得长成什么样子,才能让她一眼认出来。
窗外有烟花绽放,先是第一朵,然后是第二朵,接着是第三朵..越来越密集的爆破声震得脚下的地都在颤抖。全城的鞭炮像是在这一刻,全都点燃了般暴烈开花。
12点来了。
热闹的声响打断了康以柠的思绪,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
捂着耳朵往手机的方向靠,也不管对面的人听不听得见,扯着嗓子就喊,“这回是真的了,新年快乐大狗子!!!”
对面的人先是一怔,然后迅速撇开脸,轻轻地笑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康以柠只能看见他轮廓精致的侧脸,和一段白到发光的脖子。
偏大领口下,锁骨凹陷弧度像能盛酒。喉结轻滑着,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性感得让人想捂眼睛。
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击巨大的悸动感在胸口蔓延。康以柠呆呆地看着江询,忽然想起了陈悠曾经骂过他的一句话。
蛇冬眠还有醒的时候。
她虽然是气急之下说的这句话,但康以柠是真觉得,江询这辈子可能是就蛇变的。
总是冷冰冰,总是懒洋洋。有着华丽的鳞片,也有最致命的毒牙,总不能掉以轻心,也总不敢主动靠近。
别人或许喜欢他的鳞片,也许害怕他的毒牙,但他似乎也从不介意,只是一心一意地半阖着眼,盘着身子守在自己身边。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康以柠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好像忽略了什么,但真要她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用细想,忽然就委屈了起来。
她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的。
只是看着他的脸,想着他现在身在千里之外,她看不到,碰不到,心里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粗盐,皱皱巴巴地感觉刺痛。
窗外鞭炮声还在继续,浓重的硝烟味顺着窗沿的缝隙一点一点侵入,悄无声息地霸占了她整个鼻腔。
借着万点碎星,趁着漫天喧嚣掩盖,她安静下来,小小声地。
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般地,告诉他。
“我好想你。”
***
到了年初一这一天,康泽的手机像是受了刺激的老母鸡,从一大早就响个没停。
几次过后康泽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直接调成静音扔在一边不想管了。
康以柠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同一名字,心里像是藏了把暗火,撩得眉头直跳。
贺宁买菜回来,见他俩都黑着脸,再看看远远被扔在一旁的手机,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轻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你还是回去一趟吧,叫的这么急,可能家里有事吧。”
这几天,回榕城这件事,就像是一个隐形炸弹一样埋在他们中间,谁都不想去碰。
康泽换台的手一顿,“能有什么事情,哥还在家,不用担心。”
贺宁何尝不知道家里没事,只是婆家向来不讲道理,看不惯儿子在娘家鞍前马后,又觉得只有一起过年才算像话,这才一直催得这么紧。
电话她也接了不少,明里暗里的刺也吞了不少,只是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精神和他们争辩,现在只想着康泽回去了各自过两天清静日子。
“你常年不在家也不怎么见得到他们,一直在这边我妈心里也过意不去,她现在受不起这些思虑,你回去一趟她心里也能舒服一点。”
“......”
“你回去一趟,到时候要想过来就再过来,也不耽误什么。”
康泽皱着眉,倒也没之前坚决,“我走了你怎么办?”
“就那样办还能怎么办?”贺宁锤了捶腰,淡淡道,“贺昭初四的机票回来,就这几天,我撑得住。”
“那我等他来了再走。”
“不用了,”贺宁冷静道,“我机票都看好了,下午就有,你走了我清净点。”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再争下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康泽愧疚地看着贺宁,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那柠柠呢?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儿?”
贺宁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也没什么大反应,“回去也可以,但乡下她可能住不惯,所以晚上还是要回家。”
康以柠听着这是要把自己弄回去,赶紧表态,“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帮你。”
贺宁想着一摊子的糟心事,疲惫地捏了捏眉头,“去吧,回去休息两天,妈妈这里分不了心。”
康以柠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但转念一想,那边毕竟是爸爸的家,自己如果表现得太不愿意恐怕会伤了他的心,还会让贺宁难做。
现在大家都这么累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们操心。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离开,但也只能闭上嘴,回房间收拾东西了。
临上飞机之前,她发了一长串的小气泡给江询,抱怨奶奶家催命。
得到了一个搓狗头的可爱表情。
正磨着牙要骂人,那头却像是预判到了她的反应,连忙又发了张小狗吹哨的动图,花体的加油二字变着花样地扭动着。
康以柠:“......”
如果都是狗的话,好像也就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了。
盯着屏幕又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抿着嘴笑了。
-
回到榕城时间已经很晚了,康泽没有继续回避老家的电话但也谈不上热情,只淡淡地告诉他们明天回去,就挂了。
这段日子他们父女俩心里都绷着根弦儿,现下回了熟悉的环境,这一睡就难以克制地睡到了中午。
火急火燎地洗漱整理完,康泽带着康以柠又去了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烟酒礼品,这才开着车往乡下走。
远离城市中心后,路越走越偏。
康以柠扒着车窗,看着急速掠过的三两幢矮房,心里浮起淡淡的忐忑。
头一回去乡下没有贺宁的陪同,还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她几乎都能想象出,前方会有怎样的冷眼和热嘲。
又过了半个小时,被连续几个减速带颠得几乎要吐的康以柠终于看见了,一幢眼熟的五层白色小洋楼。
房子是几年前重新修建的,但因为乡下风沙大,脏得几乎看不出原色。
黑洞洞的大门边上挂着两个红通通的大灯笼,红底黑字的对联贴得板正。
中间正站着嗑瓜子的女人应该是看见了他们,回头朝屋里喊了句什么就跑了下来,对着他们挥手,脸上挂着十年如一日的笑容。
正是康以柠的大伯母,刘素青。
“哎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都等了大半天了。”
车停稳后刘素青迎了上来,埋怨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像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康以柠心里不痛快,但康泽没怎么在意。
绕到后备箱将自己买的东西都提了出来,让开刘素青和康以柠要来帮忙的手,直接道,“进去吧。”
刘素青快速地瞟了一眼康泽手里的东西,又眉开眼笑地去挽康以柠的手,“柠柠啊,这一年没看见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两天好好在这住着,大伯母给你弄好吃的啊。”
康以柠一听要留下来,头都大了,赶忙回头去看康泽。
“住就算了,我们家里还有事,等下就回去。”康泽进了大门,随口问了句,“哥不在家?”
“在呢在呢,估计是看电视看睡着了,没听见你们回来。”
刘素青赶紧上前两步走进院子,抢在他们之前跑上楼扯着嗓门喊,“康涛,康涛快出来,阿泽回来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猜到了难熬,却没想过这么……
康以柠跟着康泽一前一后进了门。
一楼的正中是个宽敞大厅, 一张八仙桌上置着香炉。未尽的香烟缭绕升腾,模糊了桌后的祖宗牌位。
康以柠目不斜视地上了二楼, 超大的电视音响盖不住老人的咳嗽,阴冷湿气从四面八方而来。
客厅里。
爷爷康至谦坐在红木椅上,半阖着眼睛正在抽烟。
奶奶孙立梅双手搭在拐杖上,一双利目正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至于看电视看到睡着的大伯康涛,正端着小圆杯不慌不忙地吹了口茶。吸入的声响如同破风箱,气氛冷如冰窖。
康泽将手上的东西搁在门边,没什么情绪地叫了声爸妈。
康涛像是才看见他般放下杯子,不冷不热地道了句, “回来了。”
阴阳怪气得像在嘲讽。
康以柠收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紧了紧,没吭声。
刘素青走到桌前,手脚麻利地又翻了个杯子出来。
笑吟吟地招呼着, “愣着干什么啊, 不认识人了啊?快过来坐着喝茶。”
康泽抬脚往那边走。
但也不知道刘素青这话, 怎么就刺激到了孙立梅。
皱巴巴的那张嘴立时就哼了声, “人家现在有钱了,谁还认识你们这些乡下人。”
“......”康泽眉心皱起, 语气也不好起来, “妈,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孙立梅冷笑一声, “我这儿子生的真是好,一整年都不回来一次,还要三催四请地去请。”
“......”
“昨天做了那么大一桌子菜, 全家就等你一个人等到天黑,你一句都没问,进来就摆脸色, 我们这家是欠你的了?”
康泽:“我不是说了今天回来吗?你们等什么?”
孙立梅:“那谁知道你那么没心肝啊?说不回来就真不回来!”
“……”
见气氛僵持,刘素青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阿泽那边也是有事情,又不是故意不回来的,妈你也别气了,小心血压。”
孙立梅瞪着眼,“他担心我什么血压,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没人烦他。”
这话就有些赌气。
刘素青赶紧低声说了几句将人安抚下去,又收拾了位置让康泽和康以柠坐下,这才问,“阿宁那边怎么样了?今天没回来啊?”
康泽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不是很好,走不开。”
“你说说这事儿真是的,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
刘素青给他倒了杯茶,继续说,“大人孩子都跟着遭罪,你和柠柠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很久没睡好了吧?这脸都是黑的。”
康泽没什么情绪,“还好。”
放下茶壶,刘素青笑着看向康泽,“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天,过年家里才杀了头猪和几只鸭子,就等着你们来!刚好这两天我给你炖点汤喝,好好补补。”
“不用了,我那边还有事。”
“这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再说这房间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这多少年都没在家住过了,就住一两天休息休息,贺宁总不会不同意吧?”
康泽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还待说点什么,康至谦就咳嗽了起来。
嘶哑如砂纸般的嗓音卷着厚厚的方言,如骂人般吼道,“你叫他留下来干什么?他要走就让他走就行了,我死了反正也不需要他给我送上山,我没生这个人就行了!!”
康泽:“……”
虽然预测到了今天估计很难熬,但康以柠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难熬。
她从小是由贺宁带大的,贺宁是松城人,并不会榕城的方言。
康泽为了照顾她和康以柠,说的一直也是普通话。是以这么多年,康以柠除了些脏话以外对榕城方言都是只会听不会说。
面对康至谦的指责,也只能用普通话小小地怼了句,“威胁谁呢..”
她声音小,但耐不住老爷子在家积威已深,他一开口,这屋子里安静得就像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了。以至于大家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她这四个字。
连一直趴在摇摇椅上玩游戏的表哥,康裕都抬起头来,心有余悸却又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