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求生欲(穿书)——甜心菜
时间:2021-02-22 09:16:57

  刚下过雨的林子布满泥泞,她逃跑时几次摔倒,衣裳沾上泥污血迹不说,又被石头树枝刮破了几道,瞧着十分狼狈。
  燕王见她那个窘迫的模样,二话不说便把自己身上的狐裘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后。
  他摇了摇头,笑容温润:“不必,娘娘披着就是,左右是快到营帐了,不差这一时。”
  林瑟瑟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再坚持,只是从袖间掏出一条沾着泥土的帕子:“这是王爷方才借给本宫擦脸的帕子,本宫怕是不便带回营帐洗净再归还,劳烦王爷见谅。”
  燕王这次没再说什么,接过帕子收了起来。
  虽事急从权,但毕竟男女有别,还是要避嫌才是。
  许是呆滞的众人都反应过来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她和燕王团团围住。
  皇帝准备要上前接过她的手臂,林瑟瑟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他,对着满脸泪痕的杏芽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着本宫?”
  皇帝的手臂悬在半空,微微有些尴尬,可见她侧过头去,似乎是没看到他的动作,心中又释然了些。
  他面色有些发白,喉间似是堵着什么东西,胃里隐隐还在翻腾着,这是方才被那血腥的场面给恶心的。
  皇帝强压下不适之感,神色关切的望着她:“可有哪里受了伤?疼不疼?朕这便唤太医过来。”
  镇国公看起来比皇帝还在意她,他眼角坠下两滴鳄鱼泪,抬起的手臂止不住的哆嗦:“娘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众人见镇国公那情真意切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再一想刚刚从那侍卫嘴里吐露出来的‘真相’,只觉得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和隐情。
  皇后虽不是镇国公的亲生骨肉,但到底是养过十几年的,镇国公将她当做掌上明珠疼爱了这么多年,甚至在她身份被揭穿后,也没有将她赶出国公府,又怎么可能在她飞黄腾达之后,干出买凶杀女之事?
  再者说,镇国公一向德高望重,往日还曾率兵打仗卫国,在京城里的声望极高,绝对做不出这样腌臜下作之事。
  就连皇帝也是这样想的。
  但事实上,只有镇国公自己知道,他浑身打颤是被司徒声那一剑给吓的。
  少年时他能驰骋战场,不惧马革裹尸,可当年龄越来越大,往日的赤子之心早已不再,唯有无穷无尽的欲。望在疯狂窜长。
  他解甲归城后,为防太上皇猜忌,主动上交兵权虎符,整日在京城纵情酒色,醉生梦死,这才没有重复司徒家被扣谋逆之罪,全家葬身火海的悲剧。
  如今得到的身外之物越多,他便越恐惧死亡,方才司徒声朝他出剑时,他自知躲避不过,只觉得内心悔恨交加,暗恨自己没有趁早除害掉林瑟瑟这个野种。
  虽侥幸活了下来,他却仍感到阵阵后怕,为在众人面前洗清买凶杀女的罪名,只好装出一副爱女心切的模样。
  林瑟瑟这一路都在强打着精神,好不容易抵达了安全之处,却还要硬撑着面对这些虚伪的面容,只觉得头重脚轻,疲惫不堪。
  她此刻没有心情追究猛虎的出处,更没心思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回周旋。
  死里逃生之后,她最想见的人,却是那个矗立在远处一动不动的朱色身影。
  腿骨脚腕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令她疼到快要窒息,她强撑着一口气,在杏芽的搀扶下,艰难又缓慢的朝着他的方向挪去。
  他无动于衷的立在那里,仿佛没有看见她向他走来。
  林瑟瑟停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抬起苍白没有血色的小脸,轻扯着干裂的嘴角:“我回来了。”
  她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在那生死攸关之际,她的眼前浮现出他的面容。
  她想,他若是知道她死了,该会有什么反应?
  是伤心,还是欢喜,又或者是漠不关心?
  大抵是最后一种吧。
  在他眼里,她约莫和玉姬一样,不过是一颗拥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而当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后,便可以随时弃如敝履。
  她叹了口气,心有不甘的等待死亡的降临,但就在猛虎扑向她的那一瞬间,不知从哪棵树上呼啸飞来一支短箭。
  这短箭射穿了银虎的后腿,箭刃连着那条腿一起被钉进树干里,鲜血汩汩的从虎腿向外流淌,那虎啸声震耳欲聋,将她从怔愣中惊醒。
  藏在暗中救下她的那人,应该是司徒声的手下。
  她也是偶然间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上元节的前一夜,屋外下了点小雪,她蹲在坤宁宫里包着汤圆,拿出两大条驴鞭准备剁馅,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哥哥爱不爱吃。”
  而后她便听到屋顶上有瓦片哗哗掉落。
  正常人自然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问题是她不是正常人,之前在藏剑山庄里,不知哪个混蛋造谣她房间里藏有绝世秘籍,便总有人趴在房顶上偷窥她,待她睡熟后,再半夜翻窗进屋。
  一想起那日她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之间转个身子,便见有人立在她床头翻箱倒柜,她便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在心理阴影的驱使下,她出门查看了一番。
  瓦片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她蹲下身子捻了些瓦片上的白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屋檐瓦片上的雪,该是白白净净的才对,这块掉下来的瓦片,却是沾上了点不怎么起眼的泥土。
  若非是有人踩在瓦片的雪上,又怎么会留下泥点子?
  她不动声色的回了寝殿,当晚她严阵以待,在殿内设下机关陷阱,谁料那屋顶上的人并未进她的宫殿,之后的几日也是如此。
  那时她便隐约猜到,这人许是司徒声派来监视她的。
  紧要关头,她也来不及与那人道谢,只能爬起身来,拔腿就跑,连鞋子掉了一只都没察觉。
  那银虎似乎被激怒了,它用力的挣扎,终是将虎腿从那树干中挣脱了出来。
  它一路追赶着她,因为后腿上带着短箭奔跑不便,它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林瑟瑟只有两条腿,就算它瘸了一条腿,那也还有三条腿,她怎么可能跑得过一头成年猛虎。
  所以她一边跑,一边对着空气叫喊:“大兄弟,你再给它来一箭行吗——”
  大兄弟可能是没听到,而她也因为地太滑又摔了过去,就在猛虎靠近她时,不知从哪里射来第二支短箭。
  这次射的是猛虎的眼睛,她爬起来继续往林子外跑,那只银虎像是磕了药似的,很快便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
  她一共摔倒了五次,那人就射了猛虎五箭,次次不得要害,直到她没站稳从土坡上滚下去,摔得腕骨像是碎裂一般,她终于忍不住喊道:“大兄弟,要不你直接给我来一箭吧?”
  她倒是不知道,其实岁山也委屈。
  他擅长的是跟踪和隐匿之技,又不擅长拉弓射箭,能射中猛虎都是超常发挥,还想要啥自行车。
  森林面积很大,那只残疾的银虎,约莫追了她将近半个时辰,她在林子里左绕右绕,总算在遇见燕王之后,结束这场拉锯赛。
  燕王拉弓射箭一气呵成,一箭便射穿了银虎的咽喉,她也总算将高高提起的心脏,落回了原位去。
  林瑟瑟回来了,但司徒声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他低垂着眼眸,弯下腰将地上的银剑拾起,顺脚又踢开了脚底下死不瞑目的头颅。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捻住剑锋,嗓音不带一丝情感:“竟然还活着。”
  林瑟瑟一怔,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泪水已经从眼角淌落了下去。
  生死之瞬她没有哭,被猛虎追了半个时辰她也没有哭,摔断脚腕她依旧没有哭。
  但就是这一刻,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止也不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果然,对于他来说,她和玉姬并无不同之处。
  果然,他根本不在意她是生是死。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脚腕骨上传来阵阵剧痛,她死死咬住唇瓣,半晌才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哥哥很希望我死吗?”
  司徒声望着她哭红的鼻尖,神色微微一怔。
  他有说过希望她死吗?
  她到底在哭什么?
  方才她不还与燕王有说有笑的,又是含情脉脉的与燕王对视,又是拿出手帕相赠,她有什么好哭的?
  早知有这英雄救美的戏段,他是有毛病才吹响暗哨,动用司徒家的所有暗卫去寻她。
  他在校场上傻站着做什么?
  躺在营帐里睡上一觉,不比在这吹着冷风拎着剑弄得一身污血要来的舒服自在?
  他真是失心疯了,才会去管她的破事。
  司徒声越想越恼,他拎起那把银剑,冷着脸道:“你再哭一声试试?!”
  他的声音实在不算小,又隐隐带着滔天的怒意,众人一看他拎起长剑的阵仗,皆是紧了一口气。
  九千岁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皇后虽名义上与他结为兄妹,但两人并无实质上的血缘关系,若真是惹恼了九千岁,谁知道他会不会像砍萝卜一样,将她的脑袋削下去。
  再者说,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方才连战功赫赫的镇国公他都照砍不误,更何况她一个血脉低贱又有名无实的皇后。
  众人本以为林瑟瑟会有所收敛,但事实上她被他一吼,眼泪掉的更凶了。
  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竟然吼她?
  众人皆往一旁退了退,就连皇帝也不动声色的往后躲去,皇后真是个执拗的倔脾气,便是在此刻服软又能如何?
  上一个和司徒声作对的人,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她怕是也躲不过血溅三尺的命运。
  司徒声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啜泣声,眸色微恼的举起了手里的银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那没了脑袋的侍卫身上捅了两剑:“哭,我让你哭!”
  众人:“……”
  这下林瑟瑟倒是没再哭了,她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侍卫没有脑袋,再加上司徒声拔剑时往上biubiu喷血的特效,她直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杏芽虽然还醒着,却也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腿脚发软,目光呆滞,待她反应过来时,林瑟瑟的身子已经往前栽去。
  她想要伸手去捞,却只是捞了一个空。
  杏芽怔怔的看向前方,只见九千岁一手执剑,一手搂住了晕倒的主子。
  黏稠的血液顺着剑刃向下缓缓滴落,他面上仍带着些余怒,可箍住她腰身的手臂却丝毫不见松懈。
  只听见‘当啷’一声,银剑应声落下。
  他像是扛麻袋一样把她抗上肩头,路过皇帝身边时,他顿住脚步,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太上皇眼力一向不错,燕王果真是青年才俊,竟能在猛虎口下救得皇后,这文武双全之大才,想必往后定是前途无量。”
  燕王听闻这话,不禁苦笑一声。
  这话听着像是在夸赞燕王,进到皇帝耳朵里就变了个样。
  在他眼里,司徒声这话若翻译成大白话,便是你个怂瓜当什么皇帝,连皇后都护不住的垃圾,你爹已经找好下一家了,趁早滚蛋给燕王让位吧。
  皇帝的脸色不大好,一是因为司徒声今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杀人,还将他当做空气一样,直接把他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扛在肩头。
  二是因为司徒声这话虽然不入耳,却说得有几分道理,他父皇怎么可能随便认个义子回来,这燕王必定是父皇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当皇帝当到他这么憋屈的份上,也是罕见至极了。
  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父皇那个头脑昏庸的老家伙,对他这个亲生的儿子不管不顾,却将实权都拱手送到了司徒声的手里。
  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谁让他的母亲是太后,而不是父皇那个葬身火海的亲妹妹宝乐公主呢?
  不过司徒声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这些日子他险些被燕王温润的面庞所欺骗,倒没注意到燕王是个能文善武的。
  司徒声一个阉人便也罢了,燕王可是身体健全着呢。
  皇帝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司卿说的是,今日真是多亏了燕王,朕定要重赏燕王。”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至于纵虎之事,此事疑点重重,光是凭那侍卫一人之言不足为信,朕必要彻查此事,揪出那纵虎杀人的幕后黑手。”
  虽然今日出了些意外,但他筹谋了小半年的暗杀计划,自然不会因为这段小插曲而改变。
  那侍卫长断了条手臂,却仍还活着,不管纵虎之事到底与侍卫长有无关联,他都要先保下侍卫长的性命。
  司徒声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抬眸瞥了一眼镇国公,便扛着林瑟瑟,将她送回了营帐。
  夜半之时,营帐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地上铺满柔软细长的狐皮地毯,司徒声斜倚在美人榻下,手中执着一柄金铜色玉石嘴烟杆,杆身上吊着红绸旱烟袋,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
  岁山也不敢抬头,他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等待着千岁爷或重或轻的发落。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千岁爷拿出这柄烟杆子了,他想千岁爷此刻的心情一定不太好。
  岁山磕了两个响头:“属下该死,请千岁爷重罚属下。”
  他感受到了连心蛊的异动,但当时那个女人已经逃到精疲力尽,若是他离开,她必死无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可能是因为想起她唤千岁爷‘哥哥’时那亮晶晶的眼神,又可能是她那一声声响亮的‘大兄弟’,让他不好意思扔下她不管。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没有按照门规,第一时间赶到千岁爷身边。
  是他做错了,错了就该受罚。
  司徒声没有说话,他薄唇覆在玉石嘴上,神色淡淡的吸了口旱烟,脑海中仍回忆着岁山刚刚说过的话。
  岁山说那帕子是燕王拿给林瑟瑟擦脸用的,披上燕王的狐裘也是为了遮掩被山石刮破的衣裳。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是道了一句‘燕王的狐裘看起来很暖和’,岁山就非要说给他听。
  但他真的只是单纯的觉得燕王的雪色狐裘很暖和。
  寂静的营帐内,蓦地响起一道淡淡的嗓音:“我今日是不是待她太凶了些?”
  岁山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他。
  他刚准备回答,又听千岁爷道:“你平日爱流连花楼,应当最是了解女人。你说如何才能让女子开心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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