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求生欲(穿书)——甜心菜
时间:2021-02-22 09:16:57

  他攥住林瑟瑟的手掌一动不动,像是没有感觉到抵在后颈上的刀刃,只是微微侧过脸庞:“你……都听见了?”
  锋利的刀刃划破他苍白的皮肤,细密的血珠从颈间缓缓渗出,在刀面上映出殷红的血色。
  那攥住刀柄的手指抖如筛糠,司徒声额间凸起道道青筋,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挪开刀刃。
  他随父从军六载有余,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痕,最严重的时候,腹部被敌军剜下巴掌大的血肉,疼到活活晕厥过去。
  他因此而高烧三日,险些丧命,醒来后为鼓舞士气,他依旧能面色不改站到点将台上。
  但从小到大,司徒岚哪怕割破手指,他都要慌慌张张的唤来府中大夫,小心翼翼的包扎止血,生怕伤口感染。
  望着那抹鲜血,司徒声眼眸通红,一字一顿道:“对,我都听见了。”
  林瑟瑟方才险些被皇帝刺伤,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山上与燕王独处。
  他解开了岁山身上的穴道,由岁山带着他藏匿起来,但他原本没准备偷听什么,只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
  谁料,他却听到了司徒岚剖白内心,将他引以为傲的兄弟之情,一点点踏入泥土,碾成齑粉。
  原来司徒岚是太上皇的血脉,一心只有那王权富贵。
  原来司徒岚恨他入骨,甚至为了布局引他入宫净身,连鱼娘的性命都可以舍弃。
  亏他一次次为司徒岚找着借口,想着司徒岚不认他是因为有难言之隐,又或是被太上皇所胁迫,逼不得已才会如此。
  现在想起来,他还真是可笑。
  司徒岚望着他湿润的眼眸,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我对不起你。”
  司徒声失控的掐住他的后颈,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你最对不起的人是父亲和鱼娘——”
  是了,司徒将军对司徒岚有养育之恩,这二十多年间,从未让司徒岚受过半分委屈。
  在司徒岚病危之时,司徒将军屡次豁出脸皮去请隐归山林的神医,最后在瓢泼大雨中跪了整整一宿,才请动那神医出山。
  而鱼娘虽身份低微,只是司徒岚的小妾,但在司徒岚成夜高烧呕吐之时,是鱼娘陪在他身边日夜不眠的小心照料。
  他几度生命垂危时,鱼娘一边哭一边给他熬药擦身,他叫她再寻一门婚事,她便划伤了自己的脸,以表不另嫁的决心。
  司徒岚交给鱼娘的那封信,是鱼娘拿命换来的。
  即便到今日,司徒声仍记得衙门官差将鱼娘从烧成废墟的将军府里拖出来时,她那被火海吞噬到血肉模糊的面容。
  她的腿脚被房梁砸断,皮肤被火焰烧的凹凸不平,浑身都透着血淋淋的骨肉。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鱼娘还在强撑着破败之躯,用见骨的手指,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写下司徒岚要她代为转达的叮嘱。
  司徒声猩红着双眼,苍白的大掌握紧攥拳,狠狠揣到了司徒岚的脸上:“司徒岚,你真的该死!”
  他一拳拳落下,司徒岚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任由他发泄着满腔怒火。
  直到司徒岚唇边渗出血迹,他才倏地的停住动作,握紧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割断了自己一缕黑发。
  司徒声咬着牙,一字字用力道:“这匕首是我十五岁那年,你送我的束发之礼。今日我便用这匕首与你割发断义,再见之日,你我形同陌路,再无干系。”
  伴随着匕首落地的‘当啷’一声,那缕墨色长发也从他指缝间滑落而下,转眼间就被冷风吹散了。
  司徒声拉住林瑟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只留下司徒岚一人立在刺骨寒风之中,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回到普陀寺之后,司徒声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从屋子里挂住了门闩,连林瑟瑟也进不去。
  林瑟瑟在门外左右徘徊,她敲了不知多少次门,也不知说了多少软话,他都不理不睬。
  最后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让岁山撬开窗户,翻窗爬进了屋子里。
  寺庙内的房间陈设简单,除了衣柜和木桌,也只剩下一个床榻了。
  林瑟瑟看着榻上沉默的背影,缓步走了过去,她半蹲在床榻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司徒声侧卧在榻上,他一言不发的背对着外头,就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
  林瑟瑟神色愧疚,只能一遍遍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也是刚知道他的身份没几日……”
  他依旧不为所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死寂的空气中,倏地响起他微不可闻的吸鼻声。
  “阿眠,我没有哥哥了。”
  他的声线沙哑,隐约带着一丝难掩的哽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唤她‘阿眠’,但没有任何一次,他是用这样破碎悲恸的嗓音。
  在九霄云亭之上,他掌间落着一朵杏花,笑吟吟的给她起下‘阿眠’这个名字。
  在南山狩猎之时,她扮作宫女闯入他的营帐,他笑容戏谑的唤她过去给皇帝斟茶。
  借住在陆南风隐居的小山村时,她说阿眠会永远守护哥哥,他在睡梦中低声呓语,问她阿眠是谁。
  她回答他——阿眠是朵杏花,只要有杏花盛开的地方,便有阿眠在替我守护哥哥。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她说过的话。
  林瑟瑟低声喃喃道:“但哥哥还有我,我永远不会背弃哥哥。”
  “永远有多远?”
  “十万年。”
  他轻声询问:“那十万年之后呢?”
  她眸中含泪,笑着答道:“待来年春光灿烂时,漫山遍野的杏花都是我,它们会代我继续爱你。”
  司徒声终于转过了身子,他眼眸通红,眼角似有泪痕:“不要骗我,我会杀了你。”
  林瑟瑟颔首:“好。”
  “我想要你。”
  “……”
  “就现在。”
  “好。”
  夜深了,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司徒岚没有任何反应,似是没有听到这突兀的声响。
  太上皇不紧不慢的步入房间,见他孤坐在榻上,便丝毫不见外的坐在了榻边:“寡人有话想对你说。”
  司徒岚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嗯。”
  太上皇微微一怔:“你不问寡人,为何会在普陀寺出现?”
  他沉默片刻:“我不想知道。”
  太上皇并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随手将一张信纸递到了他手边:“这是寡人昨日在普陀寺截获的信纸,乃是纯嫔托人给燕国帝后的传信。”
  见他兴致缺缺,太上皇索性就将纸上的内容,直接总结了出来:“纯嫔是燕国帝后失散在外的独女。”
  司徒岚轻嗤一声,似有不屑:“你信她的话吗?”
  他将陆凯烧焦的尸体扔进了纯嫔的房间里,怕是纯嫔吓疯了,才会命人传出这种书信。
  “为何不信?”
  太上皇笑吟吟道:“寡人已经命人快马加鞭赶往燕国,约莫三五日之后,燕国帝后就会来晋国与之认亲。”
  司徒岚摸不透太上皇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又想利用纯嫔干什么,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太上皇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在山顶上的事情,寡人都听说了。”
  “你不必多想,待寡人找回你母亲,不管再与她生下多少子嗣,那皇位都是你的。”
  “寡人已命人赶制你登基所用的冕服,等燕国帝后来认亲的那一日,便是你夙愿得偿之时。”
  太上皇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他并不在意司徒岚为了得到皇位,有多么心狠手辣,哪怕司徒岚让司徒声藏起宝乐公主,他也都不生气。
  豺狼虎豹的血脉,又怎能是性情温顺的家犬,他要的就是司徒岚当断则断,杀伐果决。
  只是他想知道,司徒岚今日在山顶说的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的眼眸死死盯在司徒岚身上,司徒岚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欣喜若狂的模样,只是黯然的眼眸亮了亮:“你没有骗我?”
  一个人的情绪可以伪装,但眼神却不能。
  他眼睛中快要溢出来的欢喜,这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太上皇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欣慰的看着司徒岚:“当然没有骗你,寡人说过,会将寡人的一切都交给你。”
  司徒岚还未高兴片刻,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犹豫着问道:“你会杀了司徒声吗?”
  太上皇嘴角的笑容一顿,脸色蓦地冷淡下来:“你不该有软肋。”
  司徒岚摇头道:“不,我是想说,我想让他活到我登基那一日,亲眼看着我登基加冕。”
  听闻这话,太上皇却是又笑了起来:“好,寡人答应你。”
  两人又在屋里说了一会话,太上皇才从司徒岚的房间中离去。
  他正准备回京城筹备认亲宴的事情,一出门却撞上一个身材矮小的瘦和尚。
  矮和尚慌张的爬了起来,道歉之后便要离开,太上皇望着矮和尚的背影,倏地冷声开口道:“站住!”
 
 
第76章 、七十六个皇后
  听闻那声低喝,矮和尚顿住脚步,僵着身子将布满锅底灰的小脸,深埋进脖颈之间。
  月光泄在她刻意佝偻起来的腰脊上,太上皇不紧不慢的眯起眼眸,视线落到了她只穿了一只的罗汉鞋上。
  自太后生下一儿一女后,便常带着嬴非非来普陀寺躲他,这普陀寺原本是个破落的寺庙,经过这么些年的修缮,如今已经成了太后常来的地方。
  他不喜太后,太后愿意自己往外跑,他倒也乐得清静,自然不会触霉头的来普陀寺找她。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普陀寺。
  太上皇的目光从那孤零零的罗汉鞋上,转向那道瘦弱的身影,他唇边噙着和蔼的笑意:“你没事吧?”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宝乐公主额间渗出细细的冷汗,粗着嗓子应道:“没事。”
  为了躲避这厉鬼一般的存在,她来普陀寺的第一日,便将点燃的柴火对着嗓子熏,硬生生的用浓烟呛坏了嗓子。
  掩在衣袖下的手掌微微收紧,她不断的在心中安慰自己,没有人能听出她是女人,普陀寺里日夜相处的僧人都听不出来,又何况只是碰了一面的太上皇。
  太上皇似乎并没有怀疑她,他甚至连走过去看她一眼都没有,笑着道:“没事就好。”
  见他没有要强留她的意思,她尽可能的装出平静无澜的模样,稳下步伐朝着寺庙前院的方向走去。
  直到那道身影融入黑暗之中,太上皇唇边的笑意便倏地消失殆尽。
  他缓缓踱步上前,弯腰拾起地上遗落的一只罗汉鞋。
  这只鞋是她跌倒时,不慎甩出去的,方才她走的匆忙,却连脚上少了一只鞋都没注意到。
  太上皇拿手掌在罗汉鞋上比划了一下,看着那只半掌大的罗汉鞋,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嗤。
  一直到翌日清晨,宝乐公主都没有从惊恐中缓过神来。
  她原本是听闻司徒声来了普陀寺,青天白日的不敢去,便只好憋到晚上去见司徒声。
  谁料这深更半夜的,她竟然会在普陀寺的后院里碰见这尊瘟神。
  正当她瑟缩在榻上失神时,外头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玉藏,你明知寺中有贵客在,如今都日上三竿了,你却还躲在这里偷懒?”
  玉藏是宝乐公主在普陀寺的法号,她因身板瘦弱而被住持分配到厨房中烧火,平日总爱独来独往,又邋里邋遢的,寺里的僧人都不太喜欢她。
  如今皇帝和太后等贵客都在普陀寺内,但寺庙里人手有限,僧人们恨不得一只手当八只手来用,哪有人敢忙里偷闲。
  那人见她不应,又唤了一声:“你莫要找些头疼腹痛的借口来,你若再不起榻,我便找住持来叫你了!”
  宝乐公主不知太上皇到底离开没有,自然不敢在这时候闹出什么事来,她蔫蔫的应了一句:“这就来。”
  忙活完厨房的事情后,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一刻都愿在外面多待,见手头没什么活可忙,她便准备回屋。
  她还没刚走出,便与门外的刘袤撞了个正着。
  刘袤是昨日才赶到普陀寺来的,毕竟他主子都不管京城的事了,他也不可能一直赖在京兆尹府中不走。
  他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面色黝黑的僧人,连忙叫住了她:“劳烦这位小师傅,叫厨子做几道清淡的膳食,送到九千岁房中去。”
  宝乐公主看着刘袤那张熟悉的脸,微微怔愣一瞬。
  刘袤是司徒将军从战场上救下的俘虏,他被匈奴绑在沙场上拖行,因被马蹄子踩烂了子孙根,不光一下成了‘太监’,还险些就此丧命。
  司徒将军命人悉心照料,原本以为他定是活不过翌日清晨,但他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为报将军之恩,刘袤自此用心习武,跟在司徒将军身边奋勇杀敌,成了将军的左膀右臂。
  直到四年前,燕国突袭晋国,连夺两城。
  司徒将军被朝廷官员检举叛国谋逆,而他的寝室中又刚好被人搜出与燕国来往的书信。
  为了不拖累刘袤,司徒将军与刘袤割袍断义,将刘袤赶出了将军府。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袤才幸运的躲过了当年将军府的大火。
  在将军府被烧毁后,刘袤便找到司徒声,跟在他身边进了京城。
  若是算起来,她也有整整四年没见过刘袤了。
  刘袤见这黝黑的和尚盯着他的脸发呆,他不禁皱起眉头:“小师傅?”
  宝乐公主恍然回神,她连忙别过头去,满口应了下来:“贫僧这就去。”
  她从小便在宫中娇养着,待她嫁到了将军府后,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在普陀寺的这几年里,她在厨房里耳濡目染,虽做不了什么复杂的膳食,但最基本的家常素菜还是会做上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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