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沈易铭打了个响指:“某个男人不知道:好奇心也是爱情的种种伪装之一。”
程宴洲也难得低眸笑了起来。
“人在楼上,击剑馆。”
纷飞的思绪再度回拢。
顾泽承虚咬了口空气,低眸瞥了眼破碎的袖口,喊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
“我丢了两枚袖扣在这里,蓝钻式样,要是找到了直接打电话给我。”
那个工作人员自然知道顾泽承的身份,很认真地点头记下来:“好。”
男人起身迈步,又堪堪稳住,临走前看着工作人员来了一句:“很重要。”
嗓音低冷严肃。
“是。”
对于顾泽承的不对劲,阮西棠根本没往心里去。她按部就班,忙活着自己的设计师工作。
以及做好准备,拿回珠宝设计部里她想要的东西。
阮氏隔天开了一场早会,依据多数票的决议将阮朝景和阮妍排除阮氏集团势力范围,永不再用。
阮朝景今天根本没来,他现在人都被弄出了临城,也不敢回来。
阮妍在场,听到结果后就大吵大闹了起来。
彼时,偌大的会议厅,只有阮西棠和她两个人。其他董事在会议结束时就散场离开了。
因此这也给了阮妍不管不顾撒泼耍赖的机会。
“事情是我哥做的,和我没有关系!”阮妍像不怕疼一样拍着桌子,“阮西棠,你凭什么把我扔出阮氏,我也姓阮!”
阮西棠悠哉地坐在的自己的椅子上,拿笔点着自己的节奏,冷静地看她发泄。
“我知道。”她按下笔,手推开桌面带着办公椅往后,再停住,“是我故意要这么做的。”
阮妍顿了下:“什么?”
“你哥做的事你没参与,你也是知情者,说到底你也不冤。”阮西棠扬眉,带起的感觉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你哥对我下手可惜没有成功,所以我就借势把你们的人脉从集团里连根拔出了。”
字字珠玑。
阮妍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苍白地沉迷片刻,又是一场吵闹。“阮西棠,你凭什么?”
“凭我是阮氏的继承人,凭我因为阮朝景下三滥的手段差点死掉。”
与女人的震怒截然相反的,是阮西棠的疏懒自在。
“谁给你的错觉,我是一个什么都不计较的好人?”
阮西棠起身,手沿着桌面边缘走了几步,气势不可小觑。
如果当时她吃完了带着过敏酒液的三明治,又或者顾泽承那个男人将他的厌恶和敌意贯彻到底,她都可能会死。
阮西棠看似随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放过一些人和事。
前提都只是没有伤害到她。
而对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几乎不可能会原谅。
“我可以道歉,阮西棠。”阮妍认清现实,企图打感情牌来挽回局面。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你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至少不能做这么绝!”
阮西棠双手交抱胸,睫毛扑闪的弧度没有改变半分,“我不接受道歉。”
“你之所以道歉,是因为你觉得形势比人强,而不是真的认为你们做错了事。如果现在情况反过来,阮朝景算计我成功,你就会觉得这件事做的实在是太对了。”
阮西棠明目张胆地撕开阮妍的遮羞布,一步一步踩在她的真实想法上。
女人眸色清明,傲人自恃,扫过阮妍躲闪的目光,嘴角勾弄弧度,拿上自己的东西开了门就出去。
阮西棠刚才没有说的是,如果她不过敏,其实是可以勉勉强强赶在合作竞标的截止时间抵达现场。
只是,没有如果。
她输掉了与北城傅氏合作,而很快,顾泽承就会和阮氏签订协议,正式收购珠宝设计部。
而她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可以把里面的品牌拿回来。
阮西棠边走边想,直到手机铃声轻易打破了她的思维空间。
来电是顾泽承的。
阮西棠接起,没有开口。
“阮西棠?”
男人声线藏着抹试探,几不可闻。
女人眉眼疏离:“衬衫我已经叫助理送到了。还有别的事情吗?顾泽承。”
她想和他撇清关系,即使是婚约还没取消之前。
对面的男人也听出来了,他恨恨地盯了眼手上拿着的阮西棠的照片。
“晚上你有没有时间?我想约你。”他不太自在地说。
阮西棠:“不行,我已经有人找了。”
“是吗?”男人咬着那几个字,又像是随口一问:“男的女的?”
“顾泽承,和你有关?”她直接甩了一句,堵得男人哑口无言。
“也是。确实没什么关系。”顾泽承阴冷地笑了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阮西棠肆意:“你知道就好。”
挂了电话后,顾泽承叫了江宇:“去帮我查一下阮大小姐今晚的安排。”
说完,他又摆弄起了相框,顾泽承看着照片上眉眼张扬的女人,下意识地细细嚼起“阮西棠”三个字。
就
还挺好听的。
阮西棠今天晚上确实有事,唐淮跟她约好在一家清吧见面。
他傍晚刚好在这里送走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本来要带阮西棠到环境相对好一点的地方碰面。
不过阮西棠表示无所谓。
而且这家酒吧很正经,除了喝酒玩牌就只是跳舞之类的。
唐淮在调酒师的台子上要了杯温和的酒,阮西棠还没到。
男人的时不时就往门口瞟上几眼,任谁都看得出他在等人。
即便如此,唐淮气质温润。
他步战商场,却不同于顾泽承,唐淮很会把商场的手段压沉在眼底,俊雅内敛。
吸引了不少吧台边的女人。
有一个胆子大的上来就想勾搭:“这里能坐吗?”烫着波浪卷的浓艳美女带着深意试探他。
唐淮伸手隔住身边的空位,视线凝着情绪,远远定格在刚进门的女人身上。
他没去看浓艳美女,言简意赅:“我有喜欢的人了。”
浓艳美女扫兴,走了。
阮西棠环顾了下吧台,找到了唐淮这边,坐在了他特意留的空位上。
唐淮给她要了杯果汁,“身体好了吗?”
“嗯,差不多。”阮西棠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对他说:“哥,上次谢谢你。”
说的是北城的事。
那时候阮西棠别无他法,哭着求唐淮帮帮她。
“不用谢。”唐淮也逗她,染上了几分烟火气息,更通人情了。
很快,他又略带歉意:“更何况,其实我还是没能帮你争取回来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阮西棠笑得恣意,眉眼弯起。
“我要谢你。是因为哥无条件地站在我这一边。当时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我。”
唐淮压抑着漫上来的感动,“我们西棠不是也一直相信我吗?”
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厉害的人。
在那些无法相见的时光里,跨越时间和空间界限来往的一封封明信片和邮件,支撑着他咬牙杀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嗯。”阮西棠扬着天鹅颈,眉眼中的骄傲令人动容。
两个人视线在灯光中交融着情义。那边,顾泽承盯着,眼眸含冰,越看脸色越差。
他捏着酒杯的手青筋都起了。顾澈在旁边抿嘴,看不下去。
一直忍到女人昂头,下巴被带起姣好的线条,那一刻,顾泽承知道自己忍不了。
他阔步上去,横到阮西棠面前。
“干嘛?顾泽承。”她和唐淮说的起劲,没想到来了个碍眼的人。
顾泽承目光灼灼,抓着她:“你和别的男人聊的这么开心?”
阮西棠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他是我哥。”
“顾泽承,你这么闲?”
男人一噎。
顾泽承转头去看唐淮,眼神还透着挑剔。“不是亲哥吧?”
“不是。”唐淮说:“顾总是吧?西棠是我们家的人,希望顾总好自为之。”
双方都抱着敌意,气势相对。
你们家?
顾泽承目光嗜血,挑眉:“会喝酒吗?”
唐淮会意:“顾总要怎么喝?”
“一人一杯,烈酒,你敢吗?”男人勾唇嘲弄,眉宇间染着誓不罢休的狠戾。
唐淮应了:“行。”
阮西棠无奈,没好气地喊他:“哥。”
她和唐淮太熟了,腔调里面染着娇纵,妹妹对哥哥的那种。
顾泽承心里更气。
他把唐淮带到自己原来的卡座那里,桌上倒了两排的酒,全是烈性的。
光是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就能让人隐约染上醉意。
顾泽承干了一杯,酒液随着喉结滚动咽下,男人掀眸,似笑非笑对着唐淮说:“你了。”
唐淮也挑了自己眼前这杯,慢慢送入舌尖,再缓缓喝下。
酒性太烈,刺得唐淮忍不住咬了下舌尖的弥漫的灼热感。
“再来?”顾泽承也不理他,又灌了一杯,接着又示意唐淮。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直到十杯一排的酒全都没了。
唐淮压着难受,脸都喝红了。顾泽承那边还要来,他非要把人灌倒。
“够了。”阮西棠对视顾泽承一眼,随即去看唐淮,她拉起男人,眼里还有担忧。
唐淮是为了给她出气。
“今天的这一桌酒我们来买单。”
顾泽承盯着她的动作,眼睛发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激的。
“我们走。”阮西棠示意旁边唐淮的助理,一人一边把人扶起来,就往踩着步要离开。
顾泽承也被顾澈扶起来,嗓音混着酒意叫她:“阮西棠!”
女人回眸,静静地不带一丝情绪。
顾泽承气势散了个大半,“你来扶我。”
“你谁啊?”阮西棠冷冷质问。
男人咬牙,一字一字狠狠道:“你未婚夫。”
第18章 别后悔
嗓音寒凉, 他计较得很。
阮西棠叫唐淮的助理先把人扶出去。女人疑惑地瞧了瞧顾泽承,随后, 好笑地开口:“顾泽承,很快就会不是了。”
尾音下去的同一秒,女人转身。
顾泽承沉着脸,酒意上来染上眉宇,心里的碎念被勾起。
她在自己和唐淮之间,选择了后者。
并且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顾澈扶着男的手都略微发抖,“那个, 小叔,我们去哪儿?”
“跟上去。”顾泽承盯着那扇门,能看出一个洞来。
顾澈:“…好。”
阮西棠找到唐淮的车,坐好, 由助理开车。唐淮主动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
“我喝酒了,味道不好闻。”男人嗓音温顺儒雅,不像是醉了。
阮西棠在浓墨的夜色中, 仔细地看了看唐淮的侧脸, 微红,好像确实还好。
她叫了助理:“去唐家的别墅。”
车子启动,闯入墨色中。
后面,另外一辆车的前光咬着。直直的圆弧状光线射过来,攫取黑夜中奔跑的猎物。
阮西棠把人送到唐家, 和唐致行打了个招呼,看时间不早了,就出了门。
她已经叫阮家原先送她去酒吧的司机先到唐家等着了。
跟约好的地点还有一小段路,阮西棠沿着廊道缓步而行。边上的路灯明晃晃的,好像能窥探人心。
阮西棠不怕黑, 也不怕寂静,她走得很沉稳。
蓦然,顾泽承的嗓音裹挟着情绪响起:“阮西棠。”
声线压得低,似乎怕吓到她。
女人望向对面的人,她头一次想不明白某些事情了。
“你怎么在这儿?”阮西棠气定神闲。
男人眉心涌动,咬着戾气:“我是担心你。”末了,很快补充了句:“顺便看看。”
阮西棠手上拉着包链,随意提起,动作漫不经心。她挽唇想要说些什么,视线就先敏锐抓到男人轻动了下一边的胳膊。
暖黄的灯光下,顾泽承的黑衬衫下覆着暗红色的一道,就在肩膀到手臂这边。
男人沿着阮西棠的目光,看到自己的伤口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他唇瓣挑起:“我家老爷子打的。”
“为什么?”阮西棠装懂不懂地琢磨。
“因为我做错了事。”
顾泽承身上那股吊儿郎当一下子收住,也不笑了,静静地望向阮西棠。
男人站好,没什么表情,唯有眼睛会说话。
阮西棠扬唇,略觉可惜地说:“就打了一下?不够吧。”
顾泽承喉间哽住,不死心地问“那你觉得打几下才解气?”
“你很无聊啊。”阮西棠伸手打了呵欠,她不上心的很。
说完,阮西棠往前迈步,擦过顾泽承走。有一刻,像是两不相交的平行线。
也是瞬间。
男人巧妙地拉住她的手,一伸一回中酒气扑面而来,看样子真的喝了不少。
顾泽承领口微微敞开,胸膛连着点脖颈有些红,气息灼热,迫近阮西棠这边。
“我在道歉,跟你。”他抓着人不放,一定要讨个结果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