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郁很懂得界限,他也不急,“阮小姐,我最近在临城出差, 稍微听别人谈及了顾家和阮家的婚约。”
阮西棠面容妩媚,只是轻轻颔首,“嗯。”
周家的根基常年盘踞海市,对于临城的细况缺乏了解。
她只是没想到周廷郁会知道。至于知道什么,无非是她和顾泽承的感情全无吧。
更深一点,应该是婚约不稳,岌岌可危?
阮西棠之所以不慌不忙,完全没有被看穿的无措,是因为她和周廷郁都清楚,即使婚约不顺,也不会撼动顾家和阮家的合作。
利益至上,向来如此。
“阮小姐,其实我爷爷说的也全非戏言。”周廷郁怕阮西棠误会,开门见山道。
周家的确是有和唐家联姻的打算。
周老爷子原先想的是让将自己的孙女嫁给唐淮,以结两姓之好。
只是唐淮亲自婉拒了。唐家现在由唐致行做主,唐老爷子身居国外,没有人奈何得了唐淮,因此婚约只好不了了之。
而阮西棠也已经和顾泽承订婚。
周老爷子也不会去破坏他人的姻缘,所以在找另外门当户对的世家。
今天的见面是周廷郁自己的打算。
他对阮西棠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他也看得出来阮西棠是个合适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别的世家千金要么光有美貌,享受吃喝玩乐,要么是像菟丝花一般完全依附,在丈夫身上找寻可怜的存在价值。
像阮西棠这样的不是没有,只是少之又少。
周廷郁神色透着诚恳,不似作假。
阮西棠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女人微微敛笑,说道:“周总,时机不对,再好的想法都是白费。”
阮西棠和顾泽承的确已经是陌路人,可是婚约作废的消息还有待公开。
这个时候,阮西棠不可能给周廷郁有任何其他想法的余地,也不可能吊着他,玩一套骑驴找马的游戏。
周廷郁也不惊讶,做事有原则是件好事。
男人手拍在西装裤上,略有歉意地说:“我知道,阮小姐。只是希望日后若是有可能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周家。”
阮西棠直言不讳:“以后的事不好说。”
周廷郁懂了,她是不会在现在给他一丝一毫的承诺的。
这个女人真的够硬。
阮西棠又和周廷郁聊到了地皮购买的事情,谈话的气氛还算融洽。
两个人在酒店的大厅里坐着,聊天的内容投机。
另一边,酒店的楼上,顾泽承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房间,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上的分针转动的弧度。
二十分钟了。
男人口腔里搅弄着醋意,把烟头磕在烟灰缸里,死死地摁灭。
阮西棠和周廷郁说完话,到房间里找顾泽承时,进入眼帘的就是男人浑身泛着冷意,脸色黑沉。
是与黑夜最为契合的存在。
江宇见到她倒是松了口气。
顾泽承幽幽地:“聊完了?”
阮西棠蹙了蹙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地从中悟出了点哀怨和委屈。
女人徐徐吐气,在顾泽承对面落座,因为穿了及膝裙子的缘故,双腿相翘斜放。
小腿白皙,在冷白色的灯光映照下覆了层玉感。
顾泽承盯着,更气了。
阮西棠把周廷郁提出的有关地皮购买的事项抓住重点简单汇报了下。
只见顾泽承眼眸沉沉地挂在女人的脸上,想把周廷郁的视线残留一一抹去。
“看够了吗?顾泽承。”阮西棠后背抵住沙发,捕捉到男人明目张胆的偏执。
“看不够。”顾泽承似笑非笑,起身将手压在沙发上,扣住了阮西棠的人。
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无可估量的危险:“周家大少爷为什么光找你?”
阮西棠随性地偏了下头,“那你应该去问他。”
顾泽承下颌线绷住,英挺,侧脸的线条刀削斧刻般的深邃,却又令人生畏。
“我会问的。”他似乎考量着阮西棠的建议,不带态度地点了点头。“你和他还说到了什么?”
“联姻吗?”
顾泽承拖出深冷的字,淬冰一般。
阮西棠不为所动,只是眉间隐藏着少许的不耐。
男人含着她那些不在意的表现,想咬碎了吞下去。
“阮西棠,我不会让你跟他联姻的。”
顾泽承勾起邪笑,野性十足,语气能郑重地焦灼人心。
偏偏对阮西棠不起半点作用。
“你放心,我还记得你和我的关系。在婚约作废的消息公开前,我不会的。”阮西棠想了想,公事公办地说。
顾泽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狠劲又循着声冒了出来。
他咬牙:“那以后呢?”
阮西棠敛眉,认真地设想起来。
顾泽承见状,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放在上面摩挲几下,全是威胁。
女人被他的动作勾着抬头,眼里冷光乍现。
顾泽承死死咽下喉间的血腥,劝她:“周家现在正在夺权。周廷郁选你只是因为他需要阮家和唐家的势力。”
说到底,男人始终介怀她拍卖会上的“可惜”二字。
“嗯,我知道了。”阮西棠油盐不进。
顾泽承把脸贴近,几欲吻她。“他不可能全心全意对你,阮西棠,我不会比他差。”
女人侧头,忽略他灼人的呼吸。
“好与不好,首先得入我的眼。”阮西棠扫过他的耳廓,勾唇:“我看不到你了。”
男人的呼吸都要掐断,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张。
言语伤人,也不过如此。
顾泽承低眸,送开扣住她下巴的手,把她抱住,拼命汲取散失的温度。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阮西棠抿唇,对他无话可说。
刚好手机适时响起,是顾泽承兜里的那支。
终是不甘心,男人抽回一只手按了接通,另一只依旧压在阮西棠耳边。
两人呈对峙的姿势。
手机那边是一道成年的男性嗓音。距离太近,以至于阮西棠也听到了一些。
顾泽承也不瞒着她,指尖移动,点开扬声器。
“顾总,我是Dreading.的设计师Ci。”
阮西棠眉间轻扬,正眼瞥见手机界面上的这通国际长途。
“你好。我是顾泽承。”男人俯身,描摹阮西棠的眉眼。
“顾总,不知道以我的才能能否让贵公司给我一个月色的珠宝设计品牌?”
那头的人口气娟狂,恃才放旷。
顾泽承眼神勾了下阮西棠,“Dreading.的设计师自然是配。只是—”
“月色这个牌子对我的意义重大,恕我不能放手。”
他字字沉哑,意有所指。
Ci在那边笑了笑,“本来呢我是不该夺人所好的。不过,顾总,我也很喜欢月色。希望您能成人之好。”
成人之好。
顾泽承舌尖抵着这些字眼,眸色渐渐浮起暗光。
“你觉得如何?”他捏着阮西棠垂在肩膀上的几缕发丝。
阮西棠张了张嘴,“我觉得可以。”
手机里又是一阵闷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惊喜感。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颤,顾泽承拧眉。
Ci继续道:“顾总,过几天我会回国。相信见面以后,您会改变主意的。”
“再见。”
顾泽承随手扔了手机,心里不对劲。“你认识这个人?”
阮西棠笃定地摇头:“不认识。”
“可能见过吧。”她若有所思。
顾泽承却觉得不太踏实,眉心紧拧。
阮西棠再回到自己房间时,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听不清那边说什么,女人最后只以“谢谢”为结语。
隔天,顾泽承亲自到了周氏详谈地皮购买的有关事项。
不出意外,顾泽承和阮西棠成功拿下了那块地。
而当天还有一则轰动临城的头条新闻:Dreading.其中一位设计师暂时结束了国外的设计工作,不日将会抵达临城,并且有意加入顾氏。
海市这边自然也听说了。
阮西棠慵懒地转着手机,倚在墙边。顾泽承和江宇在准备一会要去周氏会用的文件。
女人点着手机还没几分钟,一个未知号码打了进来。
阮西棠接起:“你好。”
“阮西棠,是我。”向晚面对着空旷的办公室,心里带着怨毒。
阮西棠故作不懂:“你是?”
向晚差点被她的明知故问激怒,终究是忍了下来。“我是向晚。”
阮西棠随意:“嗯”
“阮西棠,你看到新闻了吧。Dreading.的设计师要入职顾氏了。”
“所以呢?”女人百无聊赖地问。
“你看你也不过如此,阮西棠。说到底你如果不姓阮,你连和我争的资格都没有。真正的设计师应该是像Dreading.那位,连顾泽承都要亲自礼聘他。”
阮西棠挽唇,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向晚听出了她的嘲弄,指甲往掌心深陷。她深呼吸,才说:“我已经和顾氏解约了。我会让顾泽承看到我的能力。”
“等到那位设计师回到临城,珠玉在前,你的设计才华就要黯然失色了。”
阮西棠看她像看一个小丑,“是吗?”
“向晚,顾泽承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啊?”
向晚心里腹诽不妙:“你想说什么?”
阮西棠伸手叫来对面的男人,另一边她按了扬声器。
女人眼眸里都是玩味的碎光:“顾泽承,要是有人让我不高兴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让她更不高兴。”男人郑重其事。
阮西棠偏头,靠近手机:“听到了吗?向晚。你确定你还要对付我?”
一瞬间,顾泽承的脸阴冷。
而另一边,向晚掐的手都红了。
第38章 收回去
阮西棠双脚/交叉, 身体懒懒地立在墙边,惬意舒适。
女人对着手机继续道:“我给你个机会, 向晚。”
阮西棠勾唇,得逞地扫了一眼男人的脸色。“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再跟你的心上人说说,告个白吧?”
顾泽承肩膀提住力度,下颌线绷紧,那点力道一直延续到男人的脸部线条。
向晚和阮西棠交手,知道这个女人真的不只是吓吓她而已。
“阮西棠,你…”她放缓语气, 嫉恨和不甘犹
如藤蔓蜿蜒,令她面目不堪。
阮西棠轻蔑,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看她蹦哒的感觉。女人又把手机伸向顾泽承面前:“来,要不你说几句。”
顾泽承心里不好受, 他低眸,俯下身子对上阮西棠无辜慵懒的眼眸,心里又是一颤。
“你先听我说。”他急着要把人稳住, 不自觉地放下了傲气。
“她上次让你不高兴了之后, 我就让江宇出面把她踢出了顾氏影视。顾氏也明确表示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的联系。”
从始至终,顾泽承都没有直言向晚的名字。哪怕解约,都是让江宇负责。
他连看向晚一眼都不屑。
冰冷的嗓音悉数倒出厌恶。
向晚在那头听得底气全失,死死咬住唇瓣,才不至于疯狂无状。
阮西棠无聊地挂了电话, 冲着顾泽承浅浅地笑了下。
“看来顾总做事还不够狠。”
顾泽承无措一瞬,锐气的黑眸掠过暗光。几乎是下一秒,他说:“我会把事情处理好。”
女人无所谓地抿了下唇,“由你。”
很快她又想到什么,风情万种地转了下头:“Dreading.的设计师登临顾氏集团的那天, 不知道顾总可不可以给我留个位置。”
“我也挺好奇的。”
顾泽承心里冒出道不明的滋味,却还是应了:“好。”
说完,男人又拉过她的手,眉眼里有春水一般的温情,魅惑又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
“你送我的平安符我每天都戴着。”顾泽承把阮西棠的手压在心口的位置,内里放着一张方块状的纸符。
阮西棠掀眸草草撩他一眼,旋即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
女人满意地挑了下眉。
那就好好戴着吧。
“希望它能有用。”阮西棠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顾泽承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明说。
抛开向晚这个小插曲,两个人出发前往周氏。
今天是正事订立合约的一天。
地皮买卖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周家也没有特意去对外宣扬,所以合约签订只找了双方当事人在场。
阮西棠和顾泽承并肩坐在办公桌对面,周廷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气场高傲,如出一辙。
看似般配实则存在不容忽视的情感缺口。
两个人都太高傲了,总要有一方低头,这段婚约才能无忧地走下去。
阮西棠很硬气,不见得会低头。
顾泽承,那更不可能了。
那么桀骜不驯的一个男人,别说低头,估计是连入眼的人也没有几个。
周廷郁静默几秒,挥开杂乱无章的想法。
男人把文件转了方向分别送到阮西棠和顾泽承对面。
上面已经签好了周氏负责人周廷郁的名字。顾泽承和阮西棠对视一眼,双方皆从眼里读出了胸有成竹的笃定。
于是,不久,随着最后一道笔力的止步。合约关系正式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