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西棠动了下手指,趁着红绿灯的间隔看了下他:“不问问我带你去哪?”
“问你,你也只会骗我。”顾泽承冷哼,他手上把玩这个那个平安符的纸团。
他骨节捏得发白,气急败坏。
阮西棠徐徐吐出一口气,也不说了。
反正到了,他自然知道了。
风从半开的车窗旁轻拂过耳畔,最终归于平静。
阮西棠带着顾泽承到了绣江街的会所。两个人下车,一直到会所的一间包厢里。
阮西棠眼神指了下皮质沙发,“坐吧。”
顾泽承眼神微冷,他太知道阮西棠这个女人戳心的本事了。
阮西棠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好,点着旁边刚刚过来的会所经理,“我订好的人可以过来了。”
经理颔首,连声说好。
只是看向对面气宇轩昂的男人时,眼神多了几分佩服。
顾泽承给自己倒了杯酒,声线沉稳道:“现在我们聊聊?”
“有人跟你聊。”阮西棠不慌不忙地拍了几下手,等她抬头去看门口。
四五个娇滴滴的姑娘进来,一个个面容含情,在前头站好。
浅浅低低地叫他“顾总”。
男人却是死死盯住阮西棠,“你什么意思?”
“我赔给你的心。看上哪个,你随便挑。”阮西棠支着头,饶有趣味地扫过那些个女人。
是蛮漂亮的。
什么风格的都有。
楚楚动人也好,又或者娇艳欲滴的,奔放热情的。
阮西棠无所谓地把翘起的脚踩回地上,悠悠地说:“这里面总有你喜欢的。”
下一秒。
女人拿起自己的包,一看就是要走。
随即,阮西棠又想到了什么,煞有介事般地补充道:“我付了两个人的钱。如果,你够厉害的话,记得把多出来的那几个女人的钱结清。”
她扯了个不经意的笑,“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泽承还有什么不明白。他掐断了手上的烟,
男人大马金刀地坐着,阴沉沉地问:“我找别的女人你也无所谓是吗?阮西棠。”
“是。”女人回头,斜睨了他一眼,“还有,你和我约好的一个月期限快到了。好自为之,顾泽承。”
却见男人周身冷冽入骨,令人生寒,碎发下的眼眸匿着红。
阮西棠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在她身后,顾泽承嘴角勾起邪气的一抹弧度,“那好啊。”
闻言。
阮西棠一顿,很小的一步。之后,她云淡风轻地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顾泽承嗤笑了一声。
*
从绣江街会所出来后,阮西棠回了阮家。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全程不苟言笑。
弄得乔云不由地多看她几眼,问她:“西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阮西棠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之后就径自回了卧室。
在私人的卫生间里,阮西棠扎了头发,掬水简单洗了个脸。
女人再抬头看镜子时,脸上如泼了月色般光滑细腻,还沁着没有擦的水珠。
阮西棠抬手抹了把脸。
郁闷和烦躁交织,给不设防的人弄了个陷阱,看着阮西棠直直跌落其中。
偏偏还是因为顾泽承。
要是扪心自问,在之前,她确实没有喜欢过这个男人。
可是在之后,阮西棠不能说百分之百拿准自己的心。
她几乎从来不去想,爱与不爱这个问题。因为她不会碰上,也不会在意。
只不过阮西棠也是凡人一个,也不能免俗。
她也会感动,会有昙花一现的心动,会有不合时宜的心软。
可惜,这些都是远远不够的。
说到底,她要的是一辈子,安好而又简单的一辈子。
明明一辈子那么长,一眼望不到头,一时的心动根本不足以支撑她抵达由生向死的彼岸。
就像烟火只会在陨落前的那几秒最好看。
镜中的人低头,慢慢闭上了眼。
一直到唐老爷子敲门进来,才给了阮西棠从中抽离的机会。
老爷子释然地叹了口气,摸摸小姑娘的毛茸茸的头,笑着说:“去看看。”
阮西棠似信非信,却还是出去了。
站在阳台上,外面有虫鸣窸窣,夜幕低垂,星子少得可怜。
而在阮家别墅的门外,一盏孤灯下,隐约能看到站着一个人。
纵使偶尔烟雾缭绕,遮住男人锋利的眉眼。阮西棠却一眼认出了顾泽承。
唐老爷子踱步过来,“他是在等你吧。”
阮西棠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却没说话。
“外公去睡觉了。”老爷子打了个呵欠,摆摆手说。
他摸摸自己的头,边走还边自言自语:“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出了门。
老爷子才收起那副困意,扶着墙一步一步地走,管家从楼梯口上来,见状去搀他。
老爷子有些认命地说:“明天去贺家看看吧。看来是真的不能不服老。”
“还有,别跟西棠说。”
管家欲言又止,却还点头了。
阮西棠并不知道门后的世界。
此时的她隔着疏暖的风静静望着那点猩红。
顾泽承站在那里,惩罚地吸了一口烟,也抓着阳台的女人,一动不动地就着她的身影咬在嘴里。
两点一线,近在咫尺。
阮西棠看了许久,终究回去了。
她的背影融入满堂的光明中,把顾泽承一个人撇在了深夜里。
男人看着那点空无一人,苦笑。
隔天一早,阮西棠到餐厅吃饭时,只有老爷子一个在。
阮尚贤出差了。
乔云和乔知夏不可能在唐老爷子的面前找存在感。
老爷子舀了碗粥给阮西棠,眼里有点好奇,“人还在外面吗?”
阮西棠拿勺子的手一顿,不加掩饰地说:“不知道,没看。”
老爷子抿了下唇,眼里有话,泛着光。
保姆把早上刚做的包子放在桌上,阮西棠咽了口粥,跟她说找个干净的袋子装几个包子和油条。
“我急着去上班,到办公室再吃。”阮西棠一本正经地对上保姆困惑的眼神。
“哦哦,好。家里有买来的新袋子。”保姆进了厨房。
不多久提着一袋包子和油条出来。
阮西棠说了声谢谢接过,又跟唐老爷子道了再见,才匆匆往门口走。
看样子,是挺赶的。
老爷子又看了眼桌上那个见底的碗,咋吧了下嘴。
别墅外面。
顾泽承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男人靠着柱子抽烟,颀长的身子斜倚,脖颈还弯出了点弧度。
烟雾后头,是他轮廓英挺的面庞。
难辨喜怒。
阮西棠开着车经过。
出去几米,又停住。
女人下车,直直往回走。
顾泽承皮鞋捻了根烟蒂,看着她过来。没有表情,也没有其他动作。
一直到一步之遥的距离时,阮西棠停步。
却不想,顾泽承动了。
男人一把拉过她,狠狠抱在怀里。
“你昨天气死我了知不知道?”顾泽承恨得要命,又舍不得恨。
他身上的烟味很重,像是能吞掉阮西棠。跟他这个人一样。
霸道嚣张。
第47章 结婚吗
酒气和烟味张牙舞爪, 微醺。
阮西棠睫毛颤了下,好似半点不入心。“你可以不等的。”
瞧瞧, 哪怕等了她一宿,她也只会说这些话来气他。
“我偏要等。”顾泽承把她压在怀里,山重的手死死困住她。
“阮西棠,你说你走了,不要我了,也不会回头看我,那我就拼命跑到你前头。我总能让你自己朝着我过来。”
我不会试图摘月, 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阮西棠指尖拢了下,这句话不合时宜地跌入她的眼里,再吻入她的舌尖。
最后被女人细细地放在心里念了下。
而顾泽承他既要试图摘月,也要月亮奔他而来。
他要跑到阮西棠的身前, 他要和她很近很近,近到能吻上去。
近到阮西棠的眼里只看到他。
怀里的人低了低睫羽轻眨的弧度,阮西棠几不可闻地轻叹气, “那你想得太美了。”
再过几天, 临城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婚约作废的消息。
之后,阮西棠和他只会是陌路人。
“嗯。”顾泽承的下巴蹭了蹭女人的发顶,也不否认。
一个字里却有无限的苦涩。
紧接着,他把阮西棠从怀里放出来,一只手还虚揽着女人的腰, 带着点小心翼翼。
阮西棠唇色润红,浅动一下,刚要说点什么。
却见男人拿起手机放到自己眼前,他指尖一点,画面带着点不稳的抖动。
阮西棠下意识一看, 是昨天绣江街会所包厢里的场景。
视频用了倍速。
全程,男人坐在沙发上饮酒,那些女人站着默不作声,连顾泽承的衣服边角都没摸到。
顾泽承满意地抓到阮西棠眼里的一丝讶异,“看到了?那些女人我一个都没碰。”
男人说起,心里梗着的刺又冒出头了。
顾泽承一把收了手机,掐着阮西棠的腰,“老子昨天在那里喝了三瓶的酒,车都没开,一个人走到这里,就是为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骗子。”
男人咬着那些气,只敢把狠劲放在话里。
阮西棠抬头看向他,顾泽承脸色是挺沉的,眼里还有些红血丝。
显得他这个人更可怖。
看着看着,阮西棠挽了挽唇,男人伸手指腹压在她的口红上。
又不受控制般地深按了下。
“先听我说完。”顾泽承久久注视她。
随即,男人俯身,摩挲了下指腹上的口红,“我之所以还让向晚在外面蹦哒,是要她自寻死路。我要她在你面前输的心服口服,一败涂地。”
“我觉得阮西棠赢也该赢得光明正大。”
说着,顾泽承刮了下她的口红,适时放下手。
阮西棠不由地眼眸深了几度。
像是万丈海里,永远不可窥测的神秘,在这一刻全都隐匿在她的瞳孔中。
女人有片刻的失神。
诚然。
阮西棠自认为赢也要赢得漂亮。
所以她才会找向晚来参加当时设计师Ci和顾氏的见面会。
阮西棠要向晚自认输家,踩着她的自信清高和自以为是的能力给予回击。
而阮西棠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她只要以Dreading.设计师的身份到她前面走一走,就能轻易让向晚如坠深渊。
阮西棠不屑把她当对手看。
阳光破云,绛色万顷,被树叶分割成片的光线打在地上。
阮西棠甩了下头,动作很小。
女人抢回思绪,依旧没说话。
唯一的不同是她的眼里多了几分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泽承也不气馁,大度地勾了下唇,拍了下放在阮西棠腰间的手,带着若有若无的蛊惑说:“好好想想我的话。”
“行了,你去上班吧。”
阮西棠放平眉头,走回车上。
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上,一袋早餐扔在副驾驶座的位置上。
阮西棠多看了两眼,终是把视线按回了前面的路况。
车子缓缓前行。
顾泽承盯着,指腹捏着那点浅红,倏然嘴角扯开一个欣然的弧度。
到阮氏的设计部时,员工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阮西棠提着那袋早餐,在经过于璐的办公桌时,给了她。
于璐面露古怪的神色,“阮总监,你这是给我的?”她指了指自己,怕阮西棠送错了人。
“嗯。奖励你的。”女人浅浅一笑,脸上不见半点端倪。
于璐将信将疑,伸手接过早餐,“哦哦…那谢谢阮总监。”
“不客气。”阮西棠肩膀卸了力度,不自觉地深呼吸了下。
一直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阮西棠把头靠在椅背上,手指点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想事情。
几分钟后。
阮西棠打了个电话给某个新闻工作室。
在把事情顺利安排好以后,阮西棠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始工作。
到中午的时候,阮西棠去了公司旁边的一家意大利餐厅赴周廷郁的面。
周廷郁这次到临城是为了和邵氏谈一笔生意。他和阮西棠见面是为了秀场的事。
因为刚好,周家要开拓一块服装设计的商业版图。
这也是为什么把地皮卖掉的原因,就是为了拿到资金进行新一轮的融资。
周廷郁是项目的发起人。
而阮西棠印象很深的是,在Ann收到那些聘请Dreading.的电子邮件里,周廷郁的名字也在其中。
因此,今天的见面阮西棠倒也不觉得唐突,并且她差不多也知道周廷郁的打算。
“我想请阮设计师帮我设计下半年的秋冬系列服装。”
周廷郁擦了擦嘴,双手交握的同时娓娓道来。
他知道设计师Ci是以自由身份入职顾氏的。
阮西棠翘着腿,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故作认真地想了想,随后说出一早就做好的决定。
“抱歉,我恐怕要让周总失望了。”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
周廷郁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却还是说:“阮设计师不用这么快给我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