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距离贾母收到消息的第三天,荣国府里就开始宴起了宾客,高朋满座、宾客云集。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当日,荣国府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荣国府外面的街道上不停有人驻足看热闹、凑成一堆围在一起讨论这种大户人家的喜事,八卦闲聊,感叹羡慕……
只当荣国府又是有了什么喜事或是赏赐,不愧是贵妃娘娘的娘家……
黛玉只以为庆贺是荣国府自家人一起吃个宴席,大一点不过就是请几个亲戚一起聚聚,哪里晓得贾母所说的庆贺竟然如此大张旗鼓!
自家父亲都不敢这么张扬的好么?黛玉简直都要气哭了……
第一百零二章
黛玉再如何生气也没办法, 总归是已经办了,她也不能多做什么?若是住在自家的地儿, 黛玉可能还能再做些事情发发脾气,可是住的是荣国府, 黛玉自然不好如何。
不过, 不能搅合了宴席, 黛玉也有自己的法子。宴席那天,黛玉作为林如海唯一的掌上明珠, 按理来说,应该出去在相熟的亲戚面前露个脸, 表示一番的。这也是贾母为林如海庆贺要跟黛玉提前“商量”的原因。
结果,黛玉愣是不配合, 贾母派人来请她的时候,是哪哪都不舒服。咳疾也犯了,头也疼了,肚子也不舒服了,连床都下不了。
贾母叫人来请了三四回,结果黛玉的病,就一回比一回重。最后一回,回话的丫头颤颤巍巍地道:“林姑娘说了, 今儿自己身子不适确实不太合适, 可自己着实是病的很重,起不来了。不然,老太太, 若是实在需要她出席的话,可以找人抬她过来也是能的。她一定会好好跟大家解释和道谢的。”
贾母:……
把黛玉抬到宴客厅,叫黛玉一脸惨白地跟众人解释和致谢?贾母一想到这个画面就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确定这是“解释”而不是让人误会更深?
……
所以,当天的庆贺宴会就是一个跟相关主角一毛钱都没有关系的“庆贺”宴席。席间想说个祝贺词、找找主角敬酒也不知该找谁。于是,为了不使得宴席太过尴尬,席上众人堵努力地大吃特吃,每个人都显得甚是“忙碌”,“忙碌”地没有时间说话。
酒宴席散了后,吃饱喝足的诸位众人都沉浸在一种“所以我今天究竟是为啥来的”的凌乱中,久久不可回转……
酒宴之后,王夫人又进了一次宫里。回来后,就发现王夫人对黛玉的态度好了很多。
要说从前看黛玉那个要么故意言语中带刺或者明示暗示地让府里的下人给黛玉使绊子,如今就是要么刻意忽略,只当没这人。有时,甚至还能平下心情来跟黛玉笑着“聊天”,虽然,那笑容僵硬地被雪雁认为还不如不笑来得正常些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明里暗里的使绊子这个现象是没了。
要说王夫人这明显的态度转变跟元春没关系,搁谁都不能相信。
却说王夫人上回进宫,元春很是跟她掰扯了一番。从林如海的个人能力、人脉说到如今皇上对林如海的宠信,便是王夫人再如何不喜林家父女也不能不重视了。又有元春说起自己私下用王夫人给的银子在宫里打听到官家对林如海很是赞赏,便是隔上一两年未尝没有再往上升的可能。
如今已经是二品了,再往上升的话那不就是——一品大员了?
饶是王夫人自诩国公府第,又有个高官兄长,也不能不把一品大员放在眼里啊!
何况,林如海如今虽然是京官,人却还在扬州,还得一年再回来。却不是因为林如海不得宠,而是非常得宠,元春跟她说了,如今林如海升了二品还是京官却迟迟不回来是扬州那边的事情只有交给林如海官家才放心。官家还许诺了,过个一年,扬州的事情一了结就把林如海调回京城的。
自觉知道这么多秘密的王夫人当然不能再用从前一般的态度来看待、对待黛玉了,这才有了这番变化。
不过,对于黛玉来说都无所谓。总归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管王夫人多讨好,黛玉始终没有朝着王夫人靠拢的意思。仍旧常往邢霜处跑。至于王夫人那里,一次也没去过。
却说邢霜最近比较闲,应该说她一直都比较闲。先前一段时间,她就在教养几个小姑娘身上下功夫,现在倒是越来越投入了。用邢霜的话说,反正闲着也是
闲着。
尤其是对待岫烟,邢霜尤其操心。因而几个人中只有岫烟的身份不同,哪怕岫烟再出色,如今的时代那就是个讲究门当户对的时候。管你多出色,没有个好出身也是枉然。
如今,岫烟养在邢霜身边,养在荣国府,虽然一定程度上是提升了身价,不过岫烟和黛玉等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不管再是自己的侄女,终归不是大家出身。因而,岫烟将来的路和黛玉等人也是不尽相同的。
虽然,王太医有意为自己家的小儿子聘娶岫烟,不过,邢霜还是打算再考察考察。好女不愁嫁,邢霜也不想早早给她定下。慢慢看吧!
岫烟进了贾府,一直都很聪明懂事,邢霜也是真的疼她。所以,想趁着如今还有条件,好好合理利用资源培养她。毕竟居移气,养移体。出身重要,后天环境渲染和培养一样重要。
邢霜带着岫烟、黛玉还有迎春整天一起按着方子捣鼓,可把府里园子里的花好一通折腾,便是黛玉先拦了一拦,时间久了,看得多了,哪里还有什么惜花的心思?
几个小姑娘年纪都差不多少,正是年少爱玩的时候,暂时放下大家闺秀的架子、规矩,折腾起来也是真折腾,叽叽喳喳的好一通热闹不说。
闲暇时候,邢霜也把自己的一些“家底”露了出来,不拘是什么珍贵的衣服料子,三五不时就拿出一堆来给迎春、黛玉姐妹几人做衣服。一套又一套,绣娘都要忙得没空吃饭了。
黛玉和岫烟一样各自依据自身特点上课。尤其黛玉身边有四个很厉害的嬷嬷,所以对于黛玉上什么课,学什么邢霜都不大管,只是有时会给她讲一点自己知道的历史故事。纯粹当娱乐了。岫烟学的也不一样,她学的更多的是医理,尤其是关于女子方面的。
各种燕窝粥隔三差五就炖上,给她们补身体,把底子打劳。有时,连带不讨人喜欢的湘云也能沾光,顺便蹭上一碗,脸都圆了一圈了。
湘云常常很妒忌,可是一边嫉妒,又一边热不住羡慕。常常还会故意心直口快地破话气氛,邢霜也懒得搭理她。
几个小姑娘在邢霜这边玩得还挺欢乐的,越发爱往大房这边扎堆。这个年纪搁现代那就是初中生,自然是都爱往热闹。尤其是黛玉,无论王夫人怎么示好,完全不为所动,要出门基本都去的邢霜处,压根不往王夫人身边靠。
黛玉这边我行我素的,这态度叫王夫人看来自然说不上满意,觉得黛玉这是油盐不进、不识时务,完全忘了当初自己对黛玉做的那些过分的事情了。
也不想想,凭你是谁,你想和好就和好?又没谁欠你的。
王夫人在黛玉处吃瘪,心里不爽利,刚巧这个时候袭人撞了上来,可不又是一番风风雨雨?
却说袭人这些日子心情不虞。宝玉不再如从前那般听她的话,常常跟别的姐妹坐卧不忌、行动间拉拉扯扯的。宝姑娘也就罢了,毕竟宝姑娘是太太的亲外甥女,太太认定的儿媳妇人选。更重要的是宝姑娘体贴人心。
可那湘云姑娘却半点不知羞,常常歪缠宝玉。更可气倒是宝玉还向着她,近来越发嫌弃自己唠叨、管的宽了……
屋里头的丫头们也是各有心思,没一个省心的。
袭人心里烦闷,刚好家里又有点儿事情,便请了假回去歇息个几天。谁知刚好宝玉也出去玩了,嫌无聊,恰好有下人指点袭人家在附近,宝玉一时心血来潮便去看了。
袭人及其母兄仔细招待了宝玉一回,晚上便跟宝玉一道回去了。谁知回去又因李嬷嬷要吃宝玉特特留给袭人的酥酪闹腾了一回。
因着李嬷嬷仗着从小奶过宝玉的情分,三五不时就要闹腾一番,因而,袭人当时拉扯过后就没怎么
上心。反倒是借机灵机一动,借着话茬跟宝玉动了心眼,试探了一回宝玉。结果果然让她喜不自禁。
却说袭人骗宝玉,假说自己要赎身回家,借此试探宝玉的心意。宝玉一听,果然急了,追着袭人问:“好姐姐,我可不能离了你。你只说我怎么做你才能留下?”
却说袭人说的她母亲和兄长要赎她回家倒也不是假话,不过早叫她严词拒绝了罢了。如今,用这事试探宝玉、叫他急一急,既叫自己知道了宝玉对自己的态度,也能叫宝玉长个记性,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不过,过犹不及的到底她也是懂的。因而,见宝玉真的着急了,问怎么才能留下自己,袭人也趁机提了自己的要求。跟宝玉定下了三个约定,不许随意说死,要认真读书,或者说是要装作认真读书,还有就是不许吃姑娘家嘴里的胭脂了。
说到最后一条,袭人可真是咬牙切齿了。宝玉这爱吃人嘴上胭脂的毛病真的是叫她心里最忌讳的了,每回看到心里都得醋上一回。如今,跟宝玉提条件,就叫袭人放到了最后一条,强调她对此事的强硬态度。
如今,宝玉心里都是对袭人要走的担心,因而,袭人提的要求宝玉哪里有不应的?一叠声地答应下来。这还不算,说完话袭人想要出去打个水给宝玉喜喜都不成,宝玉拉着袭人的手压根就不放。仿佛生怕袭人走了一般。
袭人无法,只得唤旁人去打水,她亲自伺候宝玉洗漱。洗着洗着,气氛渐渐就变了味道,宝玉一心想跟他的好姐姐更亲密地交流,不免就有些动手动脚。刚好袭人也是好久没跟宝玉亲密了,心里也有些想念,便半推半就地成了好事。
反正下人早就袭人打发了出去,袭人也就没了顾忌,跟宝玉好一番翻云覆雨,还尝试了些新花样。也是今天对宝玉的一番试探叫她知道了宝玉对她的在乎,心里欣喜,不免就放肆了些。
宝玉在床上一声声地好姐姐地叫着,动作不停,袭人也情动的很,哪里还记得什么主仆关系?一心攀附着宝玉,两人打情骂俏、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王夫人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紧跟着王夫人身边的不是刚刚在院子里闹腾了一通的李嬷嬷还能是谁?
李嬷嬷扶着王夫人的手,嘴里还在王夫人耳边继续煽风点火:“太太,你看袭人这丫头,我就说她是个刁面憨,看着老实,实则一肚子花花肠子。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哪里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能说得出来的话?怪不得能勾的宝玉离不得她,天天念着她,甚至连娘娘赏的酥酪也得特特给她留一份呢!”
李嬷嬷一口气不停歇地说了恁多,也有些累,咽了口口水,又继续补了一刀:“都说一滴精,十滴血,可怜咱们宝玉还不知道——”
剩下的话都不用李嬷嬷说,王夫人哪里还能忍得下心里的怒火?
这已经是宝玉和袭人第二回 被王夫人撞见了。尤其是这回王夫人眼里袭人的行为分明就是在冒犯主子,哪里有分毫下人的本分在?
在王夫人看来,什么事儿都不怪她的儿子,只是下人们在作乱。让人分开两人把袭人拖下去,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第一百零三章
可怜袭人因着王夫人来得迅速, 压根就来不及穿衣裳,打扫战场。身上未着寸屡, 眼见着一个个人走了进来,只得从床上扯了大红的绸缎被子遮掩在身上。
这会儿被人从床上强硬地脱下来, 被子也顺势从身上滑落, 把袭人羞臊地满脸通红, 一双手忙活得不停。一会儿双手环抱捂住上半身,忽而又发现不对, 只得扯了跟绿色的裙子稍微遮盖一下别的地儿。整个人惊慌失措,脸颊通红, 活像发了高热一样。
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可惜, 袭人做出这幅模样,半点儿没让王夫人体谅、可怜她,反而叫王夫人更生气了。“真是个狐媚子,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勾引自家的儿子,简直混账。”
王夫人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一只手崩的紧紧的,指着袭人, 脸上的怒容清晰可见:“来人, 把袭人给我拖到外面打上三十板子,狠狠地打!”
王夫人话音刚落,袭人的脸色瞬间就由红便白, 是吓得。自从到了宝玉的房里,跟小户人家的小姐日子比起来也是不差什么了,哪里吃过这个苦头?
袭人连忙把头转向宝玉,一双眼眸中冒着水雾,湿漉漉的,娇怯而又信赖地看着他。
宝玉叫突然赶来的王夫人吓了一大跳,身体本能的反应早就软了下去。又有一帮婆子看过来,宝玉赶紧囫囵套了条裤子,这才跪下跟王夫人请安。
这时见袭人这幅可怜的模样,怜香惜玉之心顿起,很是英雄了一回,鼓起勇气跟王夫人求情道:“母亲,都是——是——儿子不好,您就放过袭人吧!”
“就知道宝玉定会护着自己的。”听到宝玉在为自己求情,袭人心里泛起了一股甜蜜,连带着将被杖责的恐惧都小了些。
袭人甜蜜了,与之相反的却是王夫人快要气炸了。自家宝玉一向孝顺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何曾顶撞过自己?如今竟是为了一个卑贱的丫头反驳自己——
“打,马上拉出去。给我狠狠地打!”王夫人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对着周瑞家的吩咐道。
袭人的瞳孔瞬间就放大了,若是原先还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如今可就真真的是怕了。袭人颤抖着身子,面色苍白,忽而眼神一亮,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是老太太给了宝玉的,上回就提了房里人,我是奉命侍奉宝玉的。”
王夫人眼神朝周瑞家的略微一瞥,周瑞家的就上前“啪——啪——”又给了袭人两个耳掴子。掌掴完之后,这才一脸轻蔑地看向袭人,慢悠悠地解释道:“二爷的名讳也是你这等低贱的奴才可以称呼的?再来,老太太便是吩咐了提你做房里人,那也没叫你能够压在爷们身上,叫你勾引爷们——凭你也配?”
原就被扇了两巴掌,再加上这样侮辱性的话,袭人哪里受得住?面色惨白,身子摇摇晃晃,似是马上要厥过去。求救性地看向宝玉。
宝玉看着袭人两颊迅速肿起,还映着鲜红的巴掌印,心里头很是不忍。便也想着再跟王夫人求上一求。便试着唤了一声“太太——”
谁知刚开了头就叫王夫人打断了,“你果真要为了一个丫头三番四次忤逆我?若再开口,我便叫你父亲来管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