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配咸鱼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2-24 10:17:06

  江彻颔首,展信看过之后,搁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沈有望松口了吗?”
  “没有。”杨固拱手摇头,有点挫败地叹了口气,“他头上贪墨的罪名确实是遭了人栽赃,并非真的罪臣。且他为官时极为勤恳,爱民如子,杨凝不好苛待,逼问的手段全都用不上。至于好言相劝,沈有望为人极警惕,兴许是怕咱们跟谢峤联手唱戏,戒心极高。”
  这般戒心下,自然会守口如瓶。
  江彻拧眉靠在椅中,“情有可原。”
  “确实。沈家母女能在京城安然无恙,必定是他拿查出的秘密要挟谢峤,令谢家不敢轻举妄动。但凡他松了口,让谢峤毫无忌惮,沈姑娘她们怕是要送命的。只是这样一来……他死守秘密不肯松口,于咱们查案并无益处。”
  “这难题若给你,如何解决?”
  江彻挑眉,难得有心思考问杨固。
  杨固思索片刻,道:“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沈有望是为妻女着想,这锁子的钥匙,自然是沈姑娘她们。”他瞧着江彻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猛然反应过来,“王爷带沈姑娘南下,莫不是为了这个?只要沈姑娘现身说法,沈有望必能打消疑虑,吐露实情!”
  “她一句话,确实胜过杨凝千言万语。”江彻瞥了眼对面楼阁,眸色稍深。
  杨固会意,当即抱拳道:“属下这就递信给杨凝,让他命人逗留邓州。咱们安排沈姑娘和他在邓州见面,会比在京城方便。”
  这般安排极合江彻之意。
  遂亲自写了封密信递于杨固,叮嘱道:“告诉杨凝,不许有半点闪失。”
  杨固应命,抱拳而去。
  江彻仍坐在椅中,手肘颇散漫地撑在窗槛,目光落向竹林相隔的那座阁楼。
  那边灯火昏黄,沈蔻必定还没睡。
  不知道她见到沈有望会是怎样的反应?
  必定是惊喜吧?
  毕竟,那份记忆里他并未捉到神医陆元道,更不知沈有望跟红丸案的隐秘联系。而沈蔻被戚家婆媳带着,满腹心思都扑在穆王妃的位子,从未跟他提过沈有望的冤情。至少在他寻回的记忆里,沈有望还困于流放之地,与家人千里相隔。
  后来沈家如何了呢?
  江彻并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乾坤早已不同,他和沈蔻应该也会踏上一条迥然不同的路。
 
 
第30章 醉酒   沈蔻暗怒,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尖……
  与沈有望密会的事情由杨凝去安排, 江彻如今的要务仍是赈灾。
  好在江州刺史徐通办事牢靠,从修筑堤坝到赈灾,事无巨细, 莫不亲力亲为, 底下县令碍着江彻的威仪,更是尽心竭力, 到了第九日, 局面便已平顺起来。各县百姓中,除了屋舍坍塌的暂时由官府收留,一道修缮住处之外, 旁人差不多都重回平静。
  劳碌数日的官员也都松了口气。
  江彻自拟奏疏入京, 永明帝看后龙颜大悦, 许他择日回京。
  刺史徐通遂设宴为他践行。
  槐水县虽非州府, 实则颇为繁荣, 里头教坊酒楼俱全, 多的是上等的宴饮之所。不过如今水患才过,县城里受灾的痕迹尚未完全抹去, 若官员们在此时歌乐管弦地热闹, 瞧在百姓眼里, 难免不好看。
  徐通斟酌过后,将宴席设在官驿。
  申时将尽, 官驿的厨房里已有饭菜飘香,随同槐树后的青烟飘散四方。
  沈蔻临窗弄笔,嗅到诱人香气。
  这回随江彻南下至此, 她除了碰到苏泽母子,对苏夫人加以陪伴照料之外,这些日并未再出城池。就连前日上街采买换洗衣裳时都未多逗留, 挑好后径直回住处,在屋中弄笔构思新戏,闲时登台吹风观景。
  南边的天气比京城闷热,这时候暑热未散,到了晌午时分,外头更如蒸笼般难受。
  沈蔻自幼长于京城,难免不适应这气候。
  但她很乐意住在这座官驿——
  因它的饭菜很好吃。
  红油抄手、麻婆豆腐、辣子鸡、水煮肉片、麻辣凉粉……这些菜式她都曾在京城尝过,彼时吃着也颇觉美味,如今到了槐水地界,同样的菜做出来,却是另一番风味。
  泰半的菜都很辣,却辣得通透,令人吃了浑身爽快。
  这会儿菜香飘入鼻中,沈蔻忍不住停了毛笔,望向那缕随风飘散的青烟。
  今晚会吃什么呢?
  这般想着,竟自嘴馋起来,口舌生津,腹中空空,赶紧拿旁边的腌制的香辣凤爪解馋。
  才津津有味地啃了两只,忽听外头有人扣门,她应了声,仆妇便小步走进来,陪笑道:“沈姑娘,今晚驿中有宴,是刺史大人答谢穆王爷赈灾辛劳,为他践行的。席面就设在寻春水榭旁的敞厅里,也请了戏班来助兴,刺史大人遣奴婢来请姑娘赴宴。不知姑娘可有空暇去坐坐?”
  极恭敬的姿态,似将她视为贵客。
  沈蔻嗅着那股香味,心中迟疑。
  她私心里其实挺想去赴宴的,毕竟是刺史设的宴席定有无数当地美味,可供她大快朵颐。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顿宴席既为江彻践行,定有当地官吏陪同,少不得觥筹交错,官场应酬。她又不曾为赈灾出半分力气,去了能做什么?更何况,看仆妇这些天的态度,似是将她当成了江彻的女眷,譬如侍妾外室之流。若她再去这宴席上露脸,岂不是更添嫌疑?
  沈蔻咽了咽口水,压下馋意。
  “我今晚身子有些不适,就不去宴席了,烦请代我多谢刺史大人美意。”
  声音温柔,姿态端庄得无懈可击。
  仆妇遂躬身道:“姑娘可要请郎中瞧瞧么?”
  “不必,歇着便可。”
  “那奴婢请人做些可口的饭菜送过来,不知姑娘今晚想吃些什么?”仆妇伺候她数日,看惯了沈蔻手捧美食时眉开眼笑的姿态,于她的饮食便格外精心。
  沈蔻道谢,报了最想吃的几道菜。
  仆妇应命而去。
  *
  很快,沈蔻身体抱恙不便赴宴的消息便传到了寻春水榭。
  徐通与江彻听罢,神情各异。
  比起京城里天子脚下的规矩严苛,江州远离京师,又是文采风流之地,官员们养个伺候文墨的小妾或是红颜知己,携同赴宴的事都算寻常。是以得知江彻携了位美貌少女,甚为照拂时,徐通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是江彻的女人,只差个名分收到枕边。
  这般宴席,江彻虽不提,他也没敢疏忽,特地差人去请。
  听仆妇说沈蔻抱恙,他也以为是托辞,并未深问。
  ——毕竟是穆王的女人,哪怕目下尚无名分,身份也与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不愿当众抛头露面实属寻常。
  徐通既尽了礼数,自觉妥帖。
  倒是江彻听后有些担忧。
  抵达槐水县的那晚,沈蔻来阁楼找他时脸色便颇苍白,连同嫩唇都稍失血色,仿佛病后体弱。江州的气候风土和饮食习惯与京城迥然不同,她小姑娘家本就身体柔弱,若是因水土不服闹出病来,那可就糟糕了。
  江彻记挂着她,整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宴散时,外头飘着毛毛细雨,湖面上湿气愈浓,将整座官驿笼罩在朦胧雾气里,是数日来难得的凉快。徐通尽职尽责,要亲自送江彻回去歇息,江彻却只背身摆手,留了杨固同他们应酬,自己几步跨出寻春水榭,很快消失在假山茂林之间。
  曲径蜿蜒,细雨靡靡。
  江彻健步如飞,孤身回到下榻的阁楼,在那片竹林前驻足。
  夜风里竹影婆娑,灯火昏黄。
  沈蔻的住处灯烛依旧亮着,只是极为安静,也不知她独自闷在屋里,是否睡着了。
  江彻抬步穿过竹林,在她门前驻足。
  “沈姑娘呢,睡了吗?”
  “回禀穆王爷,沈姑娘才刚要了些纸笺,又研了新墨,这会儿想必还在侧间练字,尚未歇息。”仆妇跪在廊下,恭敬回禀。
  江彻颔首,转身行至风口,迎着夜风雨丝撑开袍袖。
  ——今夜的宴席上,除了江州刺史徐通和槐水县令老崔,周遭几处县城和州府的官吏都来了,男人们济济一堂,觥筹交错之间,灌了江彻不少酒。虽说这点酒意只够令他生出六分醉意,那满身酒气却是颇浓烈的,于病弱的女子无益。
  江彻不想给沈蔻留个酒鬼的印象。
  他静静站了半晌,在衣衫尽湿前折身而入。
  屋里很安静,熏了极淡的甜香。
  两座阁楼的格局差不多,进门后左手边是起居坐卧所用,以珠帘锦帐相隔,右手边用作书房,供处理事务和接待访客。只不过男客那边装饰得古朴浑厚,文墨之气极浓,女眷这边则秀致瑰丽,装饰陈设透着婉约灵秀。
  纱屏彩绣,上头春意盎然。
  江彻踱步绕过去,看到沈蔻独自坐在书案后面。外头雨丝微凉,屋里倒是不暖不冷,她身上穿了件单薄的绣金纱衣,鸦青的头发并未挽起,随意披散着笼在肩上,露出另一侧秀致的脖颈,于烛光下轮廓曼妙,莹白如玉。
  案上烛火高照,她执笔埋首,姿势认真。
  江彻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最初知道沈蔻在写戏本谋生时,江彻多少觉得那是她一时兴起,当不得真。似她这等娇生惯养且年纪尚幼的官家小姐,诗文曲赋上或许擅长,但要写出好的戏文,笔力必定欠缺火候——毕竟戏里离合悲欢、人间百态,其中的苦楚,年才及笄的少女未必尽知。
  然而结果全然出乎江彻所料。
  谢无相非但以千两之数来购她的戏本,还选了芙蓉班当家的旦角儿苏念来排演这出戏。
  江彻即便不事声色,懒于戏曲,也知道整个京城的南戏班子里,芙蓉班绝对是拔得头筹的,眼光独到,戏本精良。能被他们拿来排演,沈蔻的戏本定是绝佳,就算最初粗糙稚嫩些,经了精心打磨,未必逊于那些戏文名家。
  这着实令他刮目相看。
  记忆里的沈蔻虽然颇有诗才,却多用在与人争强好胜上,所用的绫罗珠玉也多取自戚家,想法设法地博他留意,讨好取悦。只可惜那时他太过自负武断,将她视为戚氏婆媳之流,辜负了她藏在荒唐卑微之下的赤诚。
  而眼前的沈蔻,却还是鲜活柔软的。
  她不会再以盛装丽饰来取悦,以柔情小意来靠近,以委曲求全来讨好。哪怕他偶尔伸手过去,她都是爱答不理的,即便态度恭敬有礼,却甚少流露真心,仿佛两人间隔着一道难以戳破的纱屏——
  她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干净利落,在纱屏的那边自在恣意,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
  而他,心神却渐渐被她牵系。
  江彻觑着少女,眸色渐柔。
  窗外雨声滴在竹叶,淅沥轻响,窗缝里有一丝风钻进来,摇得烛火轻晃。他就那样静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纸上传来极轻的啪嗒声音,沈蔻随之搁笔,在墨迹未干的纸笺上擦了擦。伸手去取润喉的茶杯时,她忽然似察觉了什么,抬头望向这边。
  烛影摇曳,她的眸中泛红,似有泪痕。
  突然落进那双泪眼,江彻微怔。
  他的对面,沈蔻也愣住了。
  *
  逗留官驿的这几日,沈蔻除了劳烦侍卫到苏家去探问苏夫人的病情之外,半步都没踏出过这座官驿。闲时除了翻书逗鸟,便是登上凉台发呆,清风明月入目,就着槐水的美味佳肴,渐渐有文思涌起。
  藏于心底的那个故事亦愈来愈明晰。
  今晚饭后无事,她便再度提笔。
  大抵是外头下雨隔开喧嚣,令屋中格外安静的缘故,她今晚写得格外顺手,在长案前坐了整个时辰,初稿的纸笺都摆了好多张。沉浸其中时,情绪也被戏角拨动,她甚至不知道眼睛是何时湿润的,直到眼泪滴在纸上,晕染开大团的墨迹,才恍然惊觉。
  她匆忙擦拭,察觉喉中干燥,欲喝茶润润。
  随即,她察觉周遭不太对劲。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彻。
  他身上穿着鸭蛋青的暗纹交领长衫,银线绣出的起伏山峦和繁复云纹经了烛光映照,凭添端贵之感。脸上倒不似寻常冷硬,浮着微红的醉意,那双眼在雨夜里如同深湖,望之泓邃浩瀚——像是藏了万千情绪,在平静的表象下渐欲涌出。
  目光相触,有片刻的安静。
  还是沈蔻最先醒悟,起身道:“夜深雨重,王爷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江彻踱步近前。
  浓烈的酒味随同他的身影压过来,连同他的目光都似带了醉意。沈蔻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心跳微乱,不动声色地垂眸避过,道:“王爷想是喝了不少,外头宋嫂还在,不如让她熬碗醒酒汤,送来给王爷解酒吧?”
  “不用。他们说你病了。”
  声音如磁石打磨,分明掺了疼惜。
  沈蔻看惯了江彻的冷硬淡漠,极不适应他如今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便强自笑了笑道:“没有的事。是我懒得动,寻的借口。”
  “可你哭了,眼睛都是红的。”
  江彻攫住她目光,似欲看透背后裹起的真心。
  酒意上涌,在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时,愈发惑人心智。江彻极力克制着杂念,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将她困在长案与书架之间,若非沈蔻后退闪避的姿态提醒他两人如今的生疏,怕是能抬手去擦泪痕。
  沈蔻退无可退,几乎抵在椅上。
  “我不过是写着戏文,有些感慨罢了。伤春悲秋,女孩子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窗边风冷,再站下去该着凉了,有劳王爷往旁边挪一步,我去倒杯热水吧?”她小心翼翼的探问,见江彻还算清醒地让开了条缝,赶紧往外钻,欲逃离这逼仄的困局。
  这意图清晰落在了江彻眼里。
  那一瞬,有个模糊的画面自脑海掠过,令江彻隐约觉得,他要失去她了。
  心中骤紧绷紧,江彻伸臂重重兜住了沈蔻。
  “沈蔻,别走!”
  声音紧张微哑,酒酣耳热,紧张之下,江彻抱得毫无分寸。
  沈蔻几乎是撞在了他的胸膛。
  年才及笄的少女,身量跟同龄人并无差别,放在挺拔昂藏的江彻跟前,着实幼弱娇小。脑门和鼻子被撞得隐隐作痛,双肩亦被他揽着紧紧贴在他胸前,男人熟悉的气息与酒味混合着落在鼻端,着实让沈蔻懵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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