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配咸鱼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2-24 10:17:06

  回家后,她当即与邹青商议,写了状子欲到县衙讨个公道。
  谁知隔日邹青就变卦了。
  说孩子平白夭折,他也心痛之极,但若是立案审查,难免要请仵作验尸,实在折腾无辜的孩子,劝刘氏打消这念头,莫再追究。
  刘氏哪里肯?死活都要去县衙鸣冤。
  邹青见拗不过她的固执,索性将她锁在屋里,不许出门。
  也是刘氏性子坚韧,眼见丈夫突然变卦,丝毫不顾忌死去的女儿,便咬牙强忍悲痛,寻机逃出,揣着状子连夜赶到万安县衙。因着丧女之痛、夫家背叛,在徒步走了一夜后,形貌甚是凄惨。
  沈有望不敢怠慢,当即立案。
  结果才问出了个大概,邹家就来人了——是刘氏的丈夫邹青。他说刘氏从前就有些脑子里的病根,遭了变故后说话疯癫,臆想成片,其实并没这档子事儿。那孩子只是生来体弱,受了点病没扛住,并非遭人陷害中毒而亡。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
  沈有望安抚住邹家人,暗里派衙役去寻刘氏口中的郎中,得知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丢下整个家业不知所踪。且据邻里所言,先前确实有个妇人深更半夜地闯进郎中家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翌日清晨郎中就背着包袱走了,八成是为躲避那疯妇。
  如此一来,刘氏所言庶几可信。
  ——若郎中不是心怀鬼胎,被人夜闯民宅持刀威胁,尽可寻衙门帮忙,何须丢下家业跑得无影无踪?
  而邹青那般狡辩态度,显然是有猫腻。
  沈有望暂且拖延,命衙役迅速去邹家住处暗里打听,得知那女孩出生后被刘氏视若珍宝,极为疼爱呵护。倒是那邹青,虽然也曾有慈父之举,因心里盼着生个儿子继承香火,在女儿夭折后,并不似刘氏悲痛欲绝。
  家里老人颇嫌女爱男,亦无动于衷。
  如此一来,夫妻俩迥然不同的态度便说得通了。
  沈有望将夫妻俩召来,提议仵作验尸。
  刘氏哭得眼睛红肿,却没半句反对之词,只说要还女儿个公道,定要揪出背后的凶手报仇。至于凶手是谁,她却毫无头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邹家素日行事还算低调,并未与人结过仇怨。
  邹青的态度则颇耐人寻味。屡次劝说,都咬死了不肯答应,说孩子来到这世间未满周岁,生病时已遭了态度的苦楚折磨,哪还经得起这番折腾?便是得知仵作不会伤及孩子身体,也不肯松口半分,又以刘氏行事疯癫、平白臆想为由,执意要撤回诉状。
  这般情形,未免令人犯难。
  但若刘氏所言属实,背后之人能买通郎中延误病情,又令孩子的父亲转了态度,能耐不可小觑,行事也极恶劣。
  沈有望斟酌过后,终是拿了刘氏压过手印的文书带仵作去验。
  结果不出所料——
  那孩子果真是中毒而夭,极为明显。
  衙门当即扣下邹青,严审之下,才知郎中逃走的次日,在夫妻俩刚请人写了诉状后,便有个出手极阔绰的男子找上他,以五百两白银为条件,勒令他撤诉,息事宁人。否则,便令邹氏家破人亡,再难立足。
  邹青极为惧怕,只得答应。
  ……
  案子的过程就此理清,想追查凶手,却非易事。
  因对方做得太隐蔽——
  郎中抛下家业后消失无踪,泥牛入海似的毫无音讯,便是查访他那些天往来的人,也无甚头绪。毕竟他是开药馆的,慕名而来的病人不少,毫无破绽可寻。至于给邹青银钱的那人,即便面相画得清楚万分,也没旁人见过他的行踪,似是早有准备,销声匿迹。
  而那毒药更是闻所未闻。
  沈有望为此很是头疼。
  万安县就那么大点地方,若是寻常案子,捕快们的那点能耐都够用,但若碰上高人在背后翻云覆雨,绝非县衙所能应对。
  整月过去,案情毫无进展。
  直到红丸案震惊朝堂,沈有望听着小皇子夭折前后的情形,连同秘密打听到的中毒时的形貌,只觉毛骨悚然。
  因两者症状极像!
  邹家幼女无缘无故地中毒夭折在先,没多久就出了小皇子的事,恐怕那孩子遭殃,并非缘于邹家的私怨,而后有人盯上了年纪相若的孩子,瞧着油店里好下手,便拿那个孩子来试毒!
  若内情果真如此,能谋害小皇子的人想遮掩一桩民间命案,简直易如反掌!
  想通此节,沈有望坐立不安。
  红丸案在朝堂掀起了怎样的风浪,他入仕多年,岂会不知?那背后的主使定有通天手眼,诡诈手段,横遮宫城内外,绝非他一介小小县令所能比的。事涉皇权之争,其中的腥风血雨远超常人想象,一旦卷入其中,便是将阖家都送上风口浪尖。
  但案子难道就不查了吗?
  沈有望当然做不到。
  身在官场,听过太多仗势压人、销毁罪证的事,他怕邹家的事亦被人轻轻压下,事先将涉案的供词、仵作验查结果等物单独藏起,而后想出破案的另一条途径——京城之大,黎民万千,为何是邹家的孩子被盯上?仅因油店里下手方便?
  沈有望深思过后,将目光投向了五仙岭。
  那里道观林立,难免有心术不正之人混杂其中,借着道家炼丹采药为掩饰,暗中炮制毒药。
  而邹家就住在五仙岭旁,下手极方便。
  想通此节,沈有望将心思扑向道观。
  因与其中几位道长相熟,沈有望便借访道闲聊之机,探问道门中炼丹配药的奇谈。因着案情牵系,他闲谈时格外留意,后来终于得知,五仙岭有位道长极擅配药,有许多秘方不为人知,据说能令人飞升成仙,也可杀人于无形,不留半点痕迹。至于那位道长是谁,却是再也问不出来了。
  这般明察暗访,到底惊动了旁人。
  那日傍晚,他便被人约到茶楼,晓以利害,许以重金,劝他切勿深究,将邹家的案子以疯妇臆想为由含糊过去。
  沈有望纵不认识那人,也约莫能猜到来历——
  五仙岭下多是襄平侯谢峤的产业,他这当县令的都得避让几分,旁人谁敢在谢家的地盘兴风作浪?而谢峤既出,足见左相、顾家皆是遭了陷害,蒙冤不白,至于像邹家这样受牵连的无辜之人,更是不知凡几。
  沈有望断然拒绝。
  没多久,他便被人诬以贪墨之罪,锒铛下狱。
  谢峤只手遮天,指使人在案子上做了手脚,令他百口莫辩,费尽口舌也未能换来半分清白,反倒被迅速定了罪名。也是在入狱蒙冤之后,沈有望才明白,那些个门庭巍巍的公侯府邸之所以屹立不倒,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隐蔽狠毒的手段,绝非他这般毫无根底的小官能比。
  牢狱阴暗,磨尽傲气斗志。
  谢峤便是在那时露脸,劝他认命。
  因新任的万安县令未能找到邹家案子的卷宗,谢峤心存忌惮,便以沈蔻母女的安危为由,逼他交出查到的所有证据。
  沈有望岂会屈从?
  以利相交者利尽而散,他若当真交了那些东西,谢峤在毁尸灭迹后再无顾忌,想碾死沈家人轻而易举。遂拼了浑身的傲骨胆气,将手里藏着的七分证据说成十分之势,说他已将此事秘密托付于江湖朋友,而后与谢峤谈了场交易——
  若妻女无恙,则证据永不见天日,彼此相安无事。若沈蔻母女和他的性命有闪失,自会有人翻出证据,拼个鱼死网破。
  那架势,是红了眼拼命的。
  谢峤连番威逼,再无丝毫用处。
  因彼时红丸案余波未平,谢峤到底怕横生枝节得不偿失,便息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只命人盯着他南下,时时监看。
  大半年一晃而过,直到杨凝的人到来。
 
 
第33章 内乱   若与穆王联手,能否铲平这座府邸……
  旧事徐徐道来, 听得沈蔻胆战心惊。
  晨光初照,透纸窗而入,映得满屋明媚灿烂。
  她白着小脸儿, 半晌说不出话。
  倒是江彻见惯宫廷险恶, 听谢峤拿寻常人家的无辜孩子来试药,也没觉得意外, 只露厌恶之色, 令那双原就清冷的眸子愈发冰寒,望之令人生畏。蜡烛早已燃尽,就连续了多遍的茶水都已凉透, 他瞥着沈蔻紧攥的手指, 道:“故事听完了, 还不困吗?”
  他这一提醒, 沈蔻倒是想起来了。
  从昨夜满心惊喜地见到父亲, 到父女俩闭门单独叙话, 再到父亲被说服后和盘托出,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整夜。
  倦意被他勾起,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沈有望揉了揉她脑袋, “厢房里有床铺, 先去睡会儿吧,我跟穆王爷还有些事要谈。”
  “不用了, 待会还得赶路呢。”沈蔻耷拉眼皮。
  “明日再动身。”江彻瞧她你困猫儿般的样子,抬下巴指了指厢房,“你在这儿睡够了, 跟沈大人聊聊家常,明早赶到客栈即可。案子重新审定前,未必还有机会在京城见面。”
  这般安排, 着实令沈蔻大喜过望。
  她当即起身谢恩,告退掩门。
  里头沈有望瞧着女儿窈窕轻快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谢峤如此肆意妄为,恶行累累,小人既担了父母官的名头,原该早些冒死进谏的。只是蔻儿尚且年少,内子又身单力弱,我为着一己之私,将秘密藏到如今,着实有愧圣贤教导,有愧皇恩。”
  “情势所迫罢了,若你在那时以卵击石,未必真能直达天听,反会玉石俱损。如今说出来,不晚。”江彻存了几分宽慰的意思。
  沈有望苦笑了起来。
  宫廷里的那些明争暗斗他确实不懂,但江彻既这样说,显然是有缘故的。
  不过到了如今,纠结此事已无意义。
  遂将贴身藏着的破旧荷包取出,从中掏出张狂草写就的诗文,双手奉与江彻道:“凭我一人之力,实难与谢峤那狗贼匹敌,王爷既有意拨乱反正,小人便将证据奉上,只求真相大白于天下,也还邹家一个公道。这是信物,我那旧友见了此物,定会将东西交给王爷。”
  说着,报出友人名号和住处。
  江彻接了诗文,不由勾唇。
  长这么大,宫廷内外、沙场之上,种种信物他见过不少,这般随意的倒还是头回遇到。
  不过倒也挺好,沈有望获罪流放在外,浑身上下恐怕早就被搜过无数遍,若用旁的东西做信物,恐怕早就丢了。不若这装在脑袋里的诗文,便是丢了也能再写一张出来,旁人纵然瞧见,也只会当作寄情遣怀之物,未必留意。
  江彻收好荷包,又问些细枝末节。
  直到巳时末才动身告辞。
  彼时沈蔻在厢房里睡得正香,将精神养足后,陪着沈有望用了两顿饭,仍乘马车回客栈。
  翌日,一行人动身回京。
  沈蔻瞧着江彻那副端稳内敛、深藏不露的岿然姿态,头回觉得无比顺眼——襄平侯府屹立百年,侯爷谢峤更是个滑不留手的老狐狸,寻常重臣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也不敢随意撄其锋芒。也就江彻这种铁腕强硬、心志坚毅的,才有能耐将他斩于马下。
  届时真相大白,父亲的冤屈也将洗清。
  一家人终将欢喜团聚。
  沈蔻迫不及待,逆着官道上的秋风催马疾奔,扬起披风猎猎,快意而爽飒。
  谢峤老贼,等着吧!
  *
  襄平侯府里,谢峤这会儿气急败坏。
  自打江彻以寻仙访道的名头去了趟五仙岭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安生觉。江州闹水患后,他虽借机将江彻调虎离山,五仙岭却还是被东宫的人暗中盯梢围困,令他行事极为掣肘。
  就在数日之前,管事曾来同他禀报,说五公子在暗中查探沈蔻于天麟山遇袭的事情。谢峤想着终归是一家人,再怎么闹得僵硬,也都有血脉利益牵系,谢无相在查到实情后应会来与他对峙,届时说清即可。
  谁知谢无相闷声不吭,明知那些刺客是他安排的,竟借着谢家人的身份之便,派出心腹周敦找到藏身京郊的刺客,挨个寻衅。
  也是刺客不争气,竟都一败涂地。
  几场架打下来,周敦虽未取了谁的性命,却下狠手重伤刺客筋骨,令其数年之内难以复原握剑。这般丝毫不顾情面的行径,无异于自断羽翼。
  消息传来,谢峤闻讯大怒。
  此刻满京城暴雨如注,他原就因五仙岭的事心烦意乱,听闻孙子还这般添麻烦,当即找了把伞撑着挡雨,也没带随从,怒气冲冲的冒雨直奔药圃。
  到得那边,谢无相正自午睡。
  谢峤半边身子几乎被淋透,在老伯手里吃了个闭门羹,愈发火上浇油,怒道:“不长眼的老东西!他嘴里说着在药圃养病,外头却上蹿下跳尽给府里添乱,这会儿还睡什么午觉!去把他喊起来,我有话问他!”
  他在人前素来温雅,甚少发脾气。
  老伯碍着他侯爷的身份,也没顶嘴,一言不发的做个请他入厅稍候的姿势,而后进了起居所用的侧间,去请谢无相起身。
  外面暴雨倾盆,打得蕉叶琵琶乱响。
  屋里昏暗而冷清,别说殷勤侍奉,就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只有干巴巴的桌椅摆着,整个屋子雪洞般不见半点儿人气。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里头并无动静。
  谢峤咬牙强忍。
  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仍不见人影。
  就在谢峤快忍无可忍的时候,里头总算传来了活人的咳嗽声,半新不旧的锦帐动处,谢无相红衣烈烈,乘轮椅缓缓出来。谢峤脸色铁青,憋着满腔怒意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来找你问句话,还要被晾这么半天。”
  “祖父息怒,谁让我腿脚不便呢。”
  谢无相答得淡漠。
  那张脸上神情亦是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峤被他气得几乎噎住,怒道:“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要跟我赌气到什么时候!当年的事原就是各有难处,我跟你父亲处处退让,容忍你这放肆孤傲的脾气,也算是尽心了。怎么,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身上没流我谢家的血?不把你叔伯兄弟放在眼里就算了,连我和你父亲,都要如此轻慢!”
  这般说辞,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谢无相懒得接茬,只漠然道:“祖父屈尊过来,就是为说这个?”
  “若只是为吵架撒气,恕我没空奉陪。”
  说罢,他手扶轮椅漠然转身。
  谢峤哪能真让他走?遂强压着脾气,僵声道:“老高说你在查天麟山上沈家女遇刺的事,还拍周敦去找那些刺客的麻烦,挑断了他们的手脚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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