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配咸鱼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2-24 10:17:06

  便连沐浴时也都颇为仓促,唯恐中途江彻有事寻她,她湿漉漉的钻出来衣衫不整,见面了尴尬。
  如今就不必悬心了。
  沈蔻闭上眼睛,靠着光洁的桶沿,热气熏得脸颊微红,亦令困意阵阵上涌。
  片刻后,昏昏然睡了过去。
  外头钟氏靠着软枕缓缓做针线,等了许久都没见女儿出来,担心之下走入浴房,隔着屏风轻唤,“蔻儿,还没好吗?”
  里头静寂无声。
  钟氏等了片刻也没听见她回话,忙绕过屏风,就见女儿在浴桶里睡得正熟。青丝瀑布般散在桶边,纤秀如玉的肩袒露在水外,脖颈在微红的烛光下若有光泽,连同红唇都嫩若泉浸。水面浮满花瓣,遮住脖颈往下的大片景致,间隙之中却仍有春光乍泄,令她这当母亲都呼吸微窒。
  自豆蔻之龄起,沈蔻就不许人伺候沐浴了。
  钟氏也是从少女过来的,知道这年纪的女孩子身量渐渐长开,难免羞涩之心,是以从未进过她的浴房。便是为沈蔻做亵衣时,都是裁剪个样子,待她试了之后稍稍改动,哪怕知道抹胸的尺寸月月不同,心底里仍拿她当心性尚未成熟的孩子来看。
  直到此刻。
  少女阖眼睡在浴桶,朦胧烛光里,渐丰的身姿如花苞初绽,肌肤腻白得不见半点瑕疵,纤秾适宜。
  当初在她怀里哭的小粉团子,不知不觉中渐露天姿国色。
  却不得不随她受苦,寄人篱下。
  钟氏欣喜而疼惜,上前探手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果然快凉了,再泡下去怕是得受寒。遂将沈蔻轻声唤醒,让她擦干了换上寝衣,到床榻再睡。
  沈蔻睡得迷迷糊糊,依言出浴,胡乱擦去水渍套上寝衣,半睁着眼皮飘到床榻,耐不住困意侵袭,抱着软枕便睡了过去。
  钟氏放落帘帐,取栉巾帮她擦干头发。
  *
  数道院墙之外,江彻直挺挺躺在床榻。
  他睡不着。
  今晚带沈蔻进府,引她往客舍走的时候,江彻脑海里其实已蹦豆子似的冒出了些记忆。只不过那会儿众目睽睽,他不欲让人瞧出端倪,故忍着揪扯般的疼痛,丝毫未曾流露异样。过后,趁着吃饭的间隙听长史和司马禀报了近来的琐事,又召司闺白檀到书房,吩咐她务必礼遇沈家母女。
  等事情都忙完,已是夜半。
  江彻掩门进了起居用的卧房,仆妇已然备好热水,铺好床榻。
  他挥退所有人,绷着的精神微微松懈。
  记忆便在那时涌了出来。
  算起来,他翻出的记忆已经到明年的事了,沈蔻或是来王府探望他,或是在宫城附近偶遇,或是赴宴时跟贵女们争风吃醋,总有种种奇怪的由头跟他扯上关系。江彻呢,虽厌憎戚家婆媳的心机,亦不喜她自甘卑微的举动,竭力淡漠忽视,每回想狠心将她拒之门外时,瞧着她伤心忍泪的模样,总还是心生不忍。
  便只冷脸漠然,等她的热情自行消退。
  唯一的善待,恐怕就是在食店里。
  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动辄翻云覆雨,江彻习惯了孤身冷硬、城府深藏,从不与人诉说烦闷心事。偶尔撑不住时,会脱下锦衣蹀躞,换一身江湖人的装束,借着蔡九叔的名义在一间寻常酒楼做菜结缘。瞧着形色各异的食客、安稳度日的贩夫走卒,在市井烟火气里稍稍喘口气。
  在那里,他瞧见了沈蔻。
  她穿得淡雅别致,安静坐在酒楼角落里,同那些不起眼的食客们一道等待美食。江彻难得碰见熟人,便多赠了她一盘。沈蔻亦十分欢欣,吃完菜之后非但厚赏伙计,还同伙计打探蔡九叔的近况。
  那般娇憨情态,江彻其实甚少瞧见。
  ——沈蔻寻常去王府时多半盛装丽饰,在锦缎金玉的包裹之下刻意模仿公府千金的端方,模仿高门贵女的雅致,像是精心装扮的戏子,用力饰演旁人,却忘了自身的喜好与厌憎。唯有在食店里,周遭没有半个熟人时才流露出真正的喜好,为一盘寻常菜色欣喜不已,整顿饭都吃得笑意盈盈。
  江彻大抵是在那时对她悄然改观。
  直到那个夏夜……
  京城里雨水丰沛,春夏时节格外多雨,闷热天气里,高门贵户多出城避暑,以消暑热。彼时他恰好在京郊查一桩牵涉侯府的秘案,深夜对灯翻看卷宗时,看到戚家的仆妇跌跌撞撞地冒雨跑进来,说沈蔻被人捉走了,屋中迷香都还没散。而白日里,她随戚家婆媳散步时,曾碰见了彭王。
  江彻听罢,哪能猜不出情由?
  彭王觊觎顾柔的美色,先前就曾屡施手段纠缠与顾柔肖似的沈蔻,而今深夜偷人,可想而知沈蔻会遭遇什么。
  江彻没半点犹豫,持剑动身。
  冒雨疾驰到彭王的别苑,江彻连招呼都没打,径直越墙而入,直奔灯火最盛的那处。
  靠近屋舍时,噼啪暴雨中果然听见了少女惊慌的尖叫。他踹门而入,木屑纷飞间,看到她被彭王倾身压在榻上,身上的寝衣已然扯破,少女紧紧护着身体,瑟缩又惊恐。而彭王的身上,已解得只剩中衣,屋中更有浓烈的香味扑鼻,氛围靡靡。
  在彭王出声喊人前,江彻飞身靠近,将他拽下床榻踹翻在地,拔剑出鞘。
  森寒的剑尖几乎刺破彭王的脖颈,江彻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没重伤禽兽不如,给皇家蒙羞的彭王,只以性命相胁,逼他写下认罪书。而后,在彭王惊魂未定的目光里,拿披风裹住沈蔻,将她抱了出去。
  披风早已湿透,她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外面如注的暴雨依然倾泻,随同而之的杨固撑着伞默然跟随,沈蔻贴在他怀里,手指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衫。泪混着雨珠滚落,她的声音喑哑轻颤,如同哀声祈求。
  “带我回王府,好不好?”
  江彻清晰的记得,那时他的心狠狠颤了颤。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与其让她在外头饱受惊慌,不如带回王府安置算了。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强大的理智压住——沈蔻竭力学着顾柔的模样,令他心神摇乱,众人皆穿她是顾柔的替身,他若将她留在身边,算什么呢?更何况,她的种种作为,背后皆有戚氏婆媳的影子。
  他若真的动摇,便是彻头彻尾地沦入美人计中,那是自诩心性坚毅的江彻绝难允许的。
  彼时的他,自负而武断。
  所以哪怕心里已有所动摇,却还是未发一语,逆着冷雨将她放进马车,命人送回戚家。沈蔻死死的抓着他衣衫不放手,含泪的眼睛固执望着他,像是溺水之人抓着浮木。他却挪开视线,狠心将她纤弱的指头挨个掰开,命杨固护送沈蔻,而后纵马离去。
  ……
  江彻躺在榻上,心头如有万千虫蚁啃噬。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有多狠,否则也难以在沙场上踏血而行,挥剑斩杀时毫不手软。但那是对着铁蹄踏边的敌军,对着恶贯满盈的罪臣,而非对着年才及笄的柔弱少女。后面的事情一时间想不起来,脑海里晃来晃去的尽是沈蔻在雨中朦胧哀求的目光,于惊魂未定中藏了幽微的感激与希冀。
  却被他无情扑灭。
  江彻眉头紧拧,猛地坐直了身子。
  是夜,他推窗瞧着客舍的方向,独自站到了天亮。
  翌日清晨,江彻如常衣冠严整的去上朝,司闺白檀则带了一众仆妇侍女,含笑来到客舍。
  日头才刚升了一竿之高,秋风吹得飒然。侍女手中各捧锦盒,在檐下整齐站成两排,白檀虽是有位分的女官,待沈蔻母女却极为客气,欠身道:“王爷今早去上朝,临行前吩咐说,外头暂且不安生,便是王府隔壁的院子也未必妥当。两位还是安心在这里,等沈大人的事有了定论,再出府不迟。”
  说着话,命侍女挨个掀开锦盒,便见里头尽是上等的香膏、香粉、笔墨纸砚等日常用物。
  钟氏闻言,与沈蔻面面相觑。
  而后一道屈膝为礼,谢过白司闺的美意。知道那位也是奉命行事,平白推辞无用,便将锦盒都收了,整齐摞在长案上。反正王府的客院里诸事齐备,母女俩在米酒巷简素惯了,倒也用不上那些价值百金的好东西。
  只是沈有望的事情,终究令钟氏挂怀。
  等白檀带着众侍女走远,她回身掩上屋门,眉头又蹙了起来,“上回我被人跟踪,杨典军说有人在谋我的性命时,还不敢深信。却原来你父亲卷入的竟是那么大一件案子。”她想着今早沈蔻转述的情形,犹觉心有余悸,“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回京城。”
  “应该快了吧。”沈蔻心里也没数。
  但自打跟沈有望会面后,有一点她却是很清楚的——
  红丸案震惊朝野,当时能令左相丧命,公府倾塌,倘若真相大白,密谋构陷之人的下场定会比顾家更惨。父亲握有谢峤死罪的证据,又被江彻救走,最初彼此要挟的微妙平衡被打破,谢峤这会儿怕悔得肠子都青了,掘地三尺都想把她母女俩挖出来。
  关乎阖府前程的事,谁都不会手软。
  京城内外,能让她母女无恙的唯有王府的院墙。不管她心里藏了多少顾忌,对这座王府怀有多复杂的心思,在阖家性命和朝堂重案跟前,绝不可任性行事。
  好在江彻已搜罗了证据,就差重翻此案。
  虽说这事极难,到底有个盼头。
  届时父亲的冤案必将洗清,一家人亦可团聚。
  而她跟江彻的那点纠葛,到那个时候大概也能斩断——前世江彻虽未能查清红丸案,却借边境生乱、两军交战之机,给了顾家男儿戴罪立功的机会,顺道将青梅竹马的顾柔接回了京城。而今证据渐渐确凿,只消顾家脱罪,那位艳冠京城的原书女主顾柔也将风光回京,开启她大杀四方的复仇人生。
  江彻心里藏着的是顾柔,情之所至,甚至能容忍她嫁给旁的男人,甘为后盾。
  彭王亦会为了顾柔倾尽所有,家破人亡。
  那是他们的故事。
  而她么,没有了彭王那色胚的觊觎,头顶高悬的利剑便可挪开。至于谢峤,一旦真相大白,丹书铁券都难以免除谢家的死罪,届时襄平侯府步兴国公府的后尘,未必还有能耐来对付沈家,一家三口便能如她所期盼的那样,阖家南下,安生度日。
  那是重活之后,她日日都在盼望的事,甚至迫不及待。
  她也相信,以江彻的手腕,这一日迟早会到来。
  唯一令她担忧的,只有谢无相。
  他毕竟是襄平侯府的人,哪怕跟谢峤父子关系僵冷,血脉族谱却摆在那里。一旦谢家获罪倾塌,他难免要受牵连。那么个清冷如谪仙的人,倘若真的遭了重罪流放,真不知会落入怎样的境地。
  *
  侯府药圃,谢无相临窗而坐。
  老伯从外面匆匆走来,瞧他目光落在谢峤居处的方向,手里还在捣弄药膏,心中微诧,忙伸手轻轻拦住,低声道:“公子别出神了,药膏还是得趁热敷上去,才能有点效用。我去倒盆热水,公子等药烫热了,就赶紧敷吧。”
  说着话,忙去倒热水过来。
  谢无相亦回过神,将药膏刮入瓷碟,放在烫热的水上慢慢化开。
  眸色却还是凝重的,抬眉道:“外头如何?”
  “沈夫人和沈姑娘近来不见踪迹,但蒋家那边没动静,想必两人都是府穆王护着,没出岔子。先前南下赈灾的穆王,昨儿晚上也回来了。”老伯压低声音,眼底隐隐有几丝兴奋,“听说侯爷安排了不少人想暗探穆王府,都被除掉了,半个不剩。”
  谢无相闻言,面露冷嘲。
  “他那是鸡蛋碰石头。穆王府那些侍卫,谁不是沙场上九死一生,他在盐帮跟前都站不直腿,还妄想跟穆王硬碰硬。”
  “毕竟跟周将军有勾结,关乎身家性命的事上,他常会铤而走险。”
  “东西都拿到了?”
  “周敦亲自潜进书房取的,神不知鬼不觉。今早碰见侯爷的管事,他那儿也没动静,想必还不知道藏书信的匣子被人翻过。否则,这会儿侯爷早该乱了阵脚。不过为免旁人疑到药圃,周敦将东西藏在了别处,公子若要用,可随时送来。”
  谢无相眸中讽笑更浓,片刻后思量已定,取了拜帖交予老伯,“去趟穆王府,就说我有事求见穆王爷,为避耳目,请他去趟戏楼。我有厚礼相赠。”
 
 
第35章 惹事   跑到侯府撒泼惹事,江彻认真的吗……
  江彻接到谢无相的拜帖时, 颇为诧异。
  毕竟,两人除了因沈蔻而在玉镜湖畔打过照面之外,并无半分往来。不过谢家内宅里向来藏污纳垢, 谢无相自幼丧母, 不良于行,这些年隐居在药圃中, 举止性情皆与旁的谢家子弟不同, 且对方说有厚礼相赠,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御街上杨柳拂堤,暮色四合。
  江彻这日在皇宫和几处衙署之间奔走, 晌午饭都是在中书令那边蹭的, 手里掂着拜帖觑了眼戏楼的方向, 忽而向杨固道:“谢无相跟谢峤是怎么回事, 都查清楚了?”
  “已经有些眉目了。”杨固说着话倾身凑近, 将声音压得极低, “谢无相生母的死,或许跟谢峤父子有关。”
  江彻闻言微怔, “怎么回事?”
  傍晚时分的御街仍旧热闹, 杨固不好在众目睽睽下跟江彻交头接耳的, 遂寻了个僻静的小巷,示意随行的侍卫就近守着, 而后道出谢无相早年的经历。
  谢无相的父亲是谢峤的次子谢旻。
  她的母亲薛氏则是个伶人。
  薛氏早年长于海边,后来家里遭了变故,跟亲人失散后, 被贩子卖进南戏班,一路唱到了京城。因她生得容色极美,被年轻时最爱花天酒地的谢旻看重, 花重金从戏班里买出来,收为妾室。
  彼时谢旻虽是新婚燕尔,却因正妻乌氏出身高门性情强势,加之自恃身份难以做小府邸,夫妻感情极淡。添了个身段极佳,迫于身份不得不温柔懂事的妾室之后,谢旻自是夜夜留宿,万般流连。
  乌氏岂会看得过眼?
  夫妻成婚未久,丈夫便纳小妾,无异于当着阖府上下给她没脸。她膝下尚无所出,薛氏却在入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孕,更是雪上加霜。后来薛氏寻到了失散的兄长薛靖,因薛靖在盐帮谋生,过得并不安稳,她又身孕渐重,即便不喜侯府后宅的勾心斗角,也只能留在谢家。
  直到临产那日,血崩而死。
  谢无相生下来时亦极为孱弱,双腿似为药物所伤,若非薛氏拼尽力气,险些没生下来。
  薛靖原就担心妹妹在侯府里受委屈,临产时虽未露面,却悄悄在侯府外逡巡。得知此事,他大怒闯入侯府,隔窗瞧见妹妹血崩的惨状和生来孱弱的外甥,哪能猜不出缘由?他原就是靠卖命在盐帮闯事业的,怕外甥再遭戕害,当即抢了谢无相,提到直奔谢旻夫妇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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