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商议着商议着,竟是如此一致觉得,既然他们不够儿子聪明能干,不如就随他去吧。不赌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呢。从小到大,儿子就没让他们失望过!
两人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彼此说服。
再回到饭桌上,苏成板起脸,拿出一个做父亲的威严继续教训儿子。
你现在年岁也不小了,望你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能考虑一下苏家。”
苏恒端茶杯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父母,无声问,就这样?
随后笑了,笑容有些动容。
从小到大,几乎每次都是这样,但凡父母和他意见相左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很快私下想通,然后由他去。
苏恒并不觉得父母这样是软弱无主见,他其实很清楚,这也是因为他们爱他,信任他。
他放下茶杯,笑道:“我就算是不给自己留后路,都不会不给苏家留。”
黄灵秀听到这回答很不高兴,板着脸道:“说什么混账话,你是苏家的孩子,和苏家是分不开的。”
苏恒心一暖,明白母亲这话的意思。她这是在告诉他,苏家永远和他一起。
他想到自己和林一禾的事怕是还有一番折腾,便嘱咐父母,暂时不要告诉家里其他人。
黄灵秀心虚点了点头,想到早上那会,她差点把儿子卖了。
安抚好父母,苏恒这才慢悠悠离开。想到昨日没有在家陪家人,快到自己院子的时候,转身去了祖父祖母那,陪他们聊了好一会天。
两个老人不用怎么哄,看着这个玉树兰芝的大孙子,整个人都熨帖了。
从祖父祖母那出来,苏恒在花园遇到走路一拐一拐的苏祁。
不等他开口问怎么回事,苏祁见到他,就哭丧着脸一拐一拐奔向他,道:“大哥,你一早去哪里了?”
语气说多委屈有多委屈。
苏恒看着他的腿,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是,昨晚喝醉酒摔倒了?
听到大哥这么误会自己,苏祁委屈得要掉泪了,他强撑着难过解释:“是我爹娘打的,说我昨夜不知分寸,喝到不省人事。”
苏恒轻笑出声,倒也觉得他这顿打活该,无奈摇了摇头:“多大的人了,喝酒还这般不知节制。”
苏祁脸红了,辩解道:“这不是遇到陈大哥,太高兴么。”
说完,似有想到什么,他一脸认真,告诉苏恒:“对了,大哥,我还看到了元英姑娘。”
元英姑娘是太后的贴身宫婢,怎么会和陈游一起逛花灯呢?苏祁百思不得其解,或者准确的说,不敢去想太透。
他看着苏恒,双目如炬。无声表达着他的激动:陈大哥和元英,有情况!
苏恒忽然有些头疼,感觉好像无意中把陈游给坑了。
苏祁这个人,性子冲动,有些事还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好。事已至此,也只能委屈陈游了。
“这事,你不要声张。”
大哥这是间接认同了他的猜测啊,苏祁浑身打了个激灵。此刻心情激动的,仿佛和姑娘逛花灯的是自己般。
元英姑娘长得娇俏可爱,性子又好,陈大哥眼光不赖嘛……诶,等等。
苏祁一拐一拐的脚步一顿,有些记起,昨夜他干了什么!
他好像太过兴奋,还逼着元英姑娘喝了两杯!
完了完了,搞不好陈大哥是个护短的!
等陈大哥沐休,自己还是带壶好酒去赔礼道歉吧。
苏祁这么想,也真是这么干的。
几日后,等到陈游休沐,他特意买了壶好酒亲自去陈府赔罪。
陈府因为陈康的婚事将近,装扮的喜气洋洋。苏祁跟着领路的仆人一路走,一路探头探脑张望。
一看到陈游,他便兴奋上前,道:“陈大哥,你们家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说到这个喜事陈游就头疼,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若喜事都这般折腾人,还不如不要呢。”
今日难得休沐,但一大早家里就鸡飞狗跳。父亲指责母亲没有当家主母风范,母亲指责父亲区区庶子娶亲也如此大排场。吵得他恨得进宫。
陈家和林家的事,苏祁多少也有听说,暗恼自己多嘴。
举了举手里提着的那壶酒,笑道:“别想那些烦心事,喝酒喝酒,我今日是来赔罪的。”
陈游听到喝酒,面色顿变,忙甩开那搭上自己肩膀的手,拧着眉拒绝:“不要再跟我说喝酒,从此以后,我滴酒不沾。”
古人诚不欺人,喝酒误事。陈游想到中秋那日喝得那般醉,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可是好酒啊?”苏祁怕他不知道,忙捧到他跟前,让他闻,还道:“闻闻,是不是很香?”
陈游毫不犹豫推开,一脸嫌弃:“不喝不喝,以后再让我喝酒,翻脸了。”
苏祁一脸沮丧,小声问:“陈大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陈游冷哼了声,幽幽瞥了他一眼。
他这反应,生不生气不言而喻了,苏祁好难受,忙道歉:“陈大哥,你原谅小弟吧,我那晚真的喝大了,才会逼元英姑娘喝酒。”
说着说着,苏祁都想给自己两巴掌。逼姑娘家喝酒,太不是男人了。
“有这事?”陈游懵了,那晚他喝了太多酒,好多不记得了。
苏祁羞愧点了点头,不敢看陈游,再次道歉并恳求他原谅:“对不起啊,陈大哥,你原谅我吧。”
陈游似乎很疲惫,一脸倦容,双目无神。
十五那日的事已经过去好几日,他真的没精力和苏祁再为这事争来争去,只得道:“那日也不怪你。”
是他自己贪杯,以为自己千杯不醉,结果醉的一塌糊涂,一失足酿成大错。
“陈大哥原谅我了?”苏祁激动的两眼发亮,开心是赤、裸裸表现在脸上。
他就知道陈游不是那种小气之人!
既然陈大哥不计前嫌,他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切磋一顿?
然而不等陈游开口,就听门口传来一妇人的哭泣声。
“游儿,娘好苦啊……”
陈夫人在丈夫那受了气,一路抹着泪来到儿子做,却没想到屋内不仅坐着儿子,还有一个生面孔,看衣着,定也是京中荀贵子弟。
想到自己如此失礼的举动,陈夫人立刻收住哭泣,脸刷一下红了。
陈游头又痛了,这家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也一把把苏祁揪起,对他母亲道:“这是苏丞相的弟弟,特来相邀我过府一聚。”
丞相相邀啊!陈夫人激动了,也不觉得陈家大肆铺张为一个庶子办婚礼是什么大事了。
“快去快去,别让丞相久等。”陈夫人忙催促,然而等他走到门口又连忙喊住:“等等等等,怎么可以空手去呢。娘让人去库房哪些……”
“不用了。”陈游拒绝,扯着苏祁走快步离开。
陈夫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终究还是不如陈康那小子懂人情世故。
苏祁被陈游扯着飞快向前走,几次趔趄差点摔倒,他有些怕了,喊道:“陈大哥,我自己走,自己走。”
可陈游不管,直把他拖到陈府大门才松手。
一得到自由,苏祁反射性离陈游三步远,生怕又被他揪住。
心情烦闷的陈游甩了甩衣襟,对苏祁道:“走吧,我们去喝酒。”
苏祁有些不信,向他确认:“真的?方才你不是还说,再让你喝酒,翻脸的吗?”
陈游脸一黑,不想接受自己出尔反尔的事实,只是问:“去不去?”
“去,当然去!我请你!”苏祁可还想着要向他赔罪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浮一白小可爱的营养液呀~mua
第81章 婚事上的算计
苏祁看陈游似乎在往洪福楼方向走,心想,陈大哥对洪福楼还真是偏爱啊。不像自己大哥,满汴京那么多酒楼,一时这里一时那里,没个定数,有时候想找他,都经常不知道他会在哪,急得自己满城跑。
陈游不知道苏祁是这么想自己的,其实他也是没带意识向前走,等到了洪福楼门前,小二热情出门相迎,才知道自己下意识来了哪里。
脸一黑,他立刻转身离开。
苏祁一只脚都踏进洪福楼大门,却看到陈游不仅没跟上,反而快步离去,又急匆匆去追。
“陈大哥,你要去哪里?”
怎么说变就变啊,若他不回头看,岂不是尴尬死。
陈游不好说去哪都行,就是不想去洪福楼。随意指了指对面的福满楼,道:“那人少,我们去那吧。”
苏祁有些不解,福满楼就在洪福楼对面,东西不如人家美味,客人自然就少了。今日洪福楼又不是没位子,陈大哥怎么还要去福满楼?
不过不解归不解,苏祁这人在小事上并不怎么讲原则,陈游想去,他陪就是。
两人瑾了福满楼,要了个小雅间,一坐下,陈游就连喝了几杯闷酒。
苏祁再迟钝也看出他心情不大好,拦住他又要倒酒的手:“陈大哥,你有心事?”
陈游幽幽看了他一眼,真有点羡慕他生于苏家这样的家庭,这个年纪还能保持天真烂漫。
沉默就是默认,苏祁懂。
他抢过酒壶,苦口婆心劝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要是有心事,不妨和我说说。”
陈游也确实是很想找个人说说,苏祁虽然大咧咧,但应该也是个嘴巴紧的。常言道,虎父之下无犬子,有苏恒这样的大哥,苏祁嘴巴大不到哪去。不然他如此大咧咧的性格,却怎么没任何人能从他嘴里挖出一些关于苏恒、苏家的小到消息。
一番理性分析,陈游放下心,和苏祁倾诉这些日子的压抑。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料对了一半。苏祁的嘴巴紧,是对外人而言。对着自己人,特别是对自己大哥,他称得上是毫无保留。
可现在他不知道啊,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现下他只觉得,苏祁可真是个好的聆听者,每每他说到气愤之处,还会比他更义愤填膺,让他大有被理解的欣慰之感。
两人在福满楼坐了半天,陈游也倾诉了半天。如数倾尽,只觉得整个人身体通透,神清气爽,一扫之前的郁结。
临别前,他拍了拍苏祁肩膀,颇有些相逢恨晚感慨道:“好兄弟,以后想喝酒,还找你。”
苏祁喝得三分醉意,听到这话有些受宠若惊,也顿时被激起豪情万丈,拍着胸口道:“大哥放心,我一定随叫随到。”
一顿酒一场谈心,陈游在苏祁心里已经从陈大哥一跃升为大哥了。
有了上一次宿醉被父母暴打的经历,这次苏祁学乖了,和陈游道别后,又去了别处闲逛散酒气,估摸着苏恒放衙时间才回家,一回到就直接去了苏恒院子等他。
还好这一日苏恒回来的比较早,且有了爱情的滋润,他好说话了许多,乍见到苏祁在,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板着脸赶他。
苏祁见大哥回来,立刻像小尾巴一样迎上去,巴结与讨好不言而喻。
“大哥,你回来啦。感觉好久没和大哥一起吃饭了,今日特意等着你。”
苏恒一笑,这个弟弟虽然冒冒失失,却是真性情。自从裴高扬去了江州,他既要兼顾皇上课业,又要处理国事,确实更忙了。今日会提早回来,也是阿禾看不下去他这样折腾自己,逼着他准时放衙回家好好休息。
想到林一禾,苏恒的笑容更温柔了,看着苏祁也更顺眼了。
仔细看来,他们兄弟俩长得还真是挺像的。也难怪当初他会误会,阿禾喜欢苏祁。
想起当初的误会,苏恒有些无奈。
算了算了,在感情方面,他干的蠢事又何止这一件。还好命运终究没有让他失去阿禾。
轻风轻尘把饭菜端上来后,兄弟二人难得和谐坐在一起吃饭。
还没吃第一口,苏祁揪有些迫不及待和他说自己今日和陈游一起喝酒的事。
苏恒淡淡哦了声,没太在意。江州一行后,陈游和苏祁关系不错,他是知道的。
但苏祁接下来的话,意外引起他注意。
“……陈大哥说自打陈林两家人婚事定下来后,陈家几乎日日鸡飞狗跳。”
苏恒边吃饭边听苏祁眉飞色舞讲述,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讲故事能力不错,比说正事有逻辑多了。
其实早在陈林两家定亲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到了陈阁老的意图。
陈康在汴京名声太差,加上虽然是抱在陈夫人跟前养大,但始终是庶子,注定是不可能娶到什么贵女的。可陈阁老对这第一个儿子是真的偏爱,不然也不会在他做出那样丢家族颜面的事后,不仅没放弃,还如此费尽心思为他图谋。
林一苗,怕是在陈阁老能力范围内,能谋求到的最不错的妻子人选。毕竟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太后的亲妹妹。和太后不是一个娘胎出来,始终是一笔写不出一个林字,打断骨头连着筋。性子好不好的,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入了陈家们,还不是由着他们调、教。
每每想到陈阁老这些想法,苏恒都有些想笑。
他这算盘打的好啊,只是终究还是太轻视女人了。太过笃定就算林家种种所作所为让林一禾和林父有了隔阂,就算她已经位居太后高位,母家依旧是出嫁姑娘的依仗,再怎样都不会真的翻脸。
陈家有权有势,也不是真需要依仗林家什么,要的不过是能和皇家扯上亲的关系。有了这层关系,他的权势自然更加稳固了。
可惜啊,有很多事真的不能全凭利弊去衡量。太后她不在乎林家,也清楚林家靠不住,根本就没想过要依仗。
想到这,苏恒冷笑。他的阿禾也无需依仗林家,因为他会是她最可靠的依仗。
苏祁讲得兴致勃勃,忽闻大哥冷笑,以为自己说的太过分了,吓得顿时闭嘴。
他刚才,是不是太像长舌妇了?
一下子安静起来,苏恒回过神,看着苏祁,问:“怎么不继续往下说?”
“大哥还想听?”苏祁问的有些小心,生怕自己叽叽喳喳,像那些讲人是非的长舌妇。
“你若不想继续说,也无妨。”说完,苏恒筷子一声,继续夹菜吃饭。他听不听,都大概想得到陈家是怎么情况。陈游身为陈家嫡子,没办法独善其身,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开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