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禾,撩了我,你没得逃!
正斗志昂扬的林一禾没察觉丞相的眼眸忽然暗了下去,还为自己又成功一次套路到他而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
“所以,自然是要丞相一同陪着去啦。”林一禾语气有得逞的小兴奋。
“好。”苏恒干脆应下,他本来就是要去的。哪怕知道自己以后会给她更好的,排场更大的,更用心的,可就是见不得她现在被人如此明晃晃压下去。之所以忍到现在,不就是想等着她表态,谁知道这小姑娘一个劲息事宁人。
苏恒暗暗叹气,心疼无比。定是自小在林家憋屈惯了,才会连反击都不会。明明已是大齐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仗势欺人的事做一做又有何妨?只会对自己张牙舞爪。
阴谋得逞的林一禾,一整天心情都美美的,甜滋滋的,就连慕容庆这个小灯泡过来了,她也难得的觉得不碍眼。
因为她眼里,出了苏恒谁也看不进去了。
几日后便是陈康和林一苗成亲的日子,在他们成亲的前一日,太后突然回母家,同行的还有丞相及礼部周尚书。
徐慧给宫里递了几次拜帖,本来对林一禾一直不理会怨念很深。今日忙得晕头转向之际,听到太后来了,有那么一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这段时间,她也做了好几次梦,梦到太后终于召见她和女儿,梦到太后给了阿苗许多许多赏赐,等等。
“真的是太后来了?”徐慧一脸恍惚,再次问来传话的婢女。
葡萄狂点头,因为激动双眼微微泛红:“娘娘真的过来了,已被迎进正堂。”
陪太后一同过来的,还有元英。以前那个人人都能欺负的瘦巴巴的元英,现在变得好好看啊。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站在太后身侧,整个人也跟着熠熠生辉。葡萄无比羡慕。
得到肯定答复,徐慧激动到跳起身,忙道:“快快快……”
可是要快什么呢?好像很多!
得快赶去正堂拜见,得快去告诉老爷,得快去告诉女儿和儿子,让他们也快点去正堂!
还有什么?太后的到来毫无征兆,她毫无准备。婚礼就在明天,她本来就事多,现在更是乱得如盲头苍蝇,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做。
不管了不管了,无论之前林一禾待他们如何,今日都务必暂时放下前嫌,先讨得她欢心,让外人更加认定,林家是被太后重视的。
陈林两家的婚事,陈家把态度放得如此低,让徐慧更加明白个道理,不管林一禾对林家态度如何,在外人看来林家就是背靠太后升了天的鸡犬……啊呸不不不,这就叫皇家有人好办事。当初送林一禾入宫是对的,尽管她现在过得这么好,让徐慧心里很不舒服,但能让他们借借势,也算如了她和夫君当初的谋划。
徐慧快步流星往正堂走去,沿途想到什么还不忘吩咐同行的婢女去做准备。
明日阿苗大婚,今日太后就来,秒啊秒啊!徐慧高兴的合不拢嘴。
刚开始和陈家议亲的时候,她也担心过,陈康不过是个庶子,在陈家会不会没有地位。
可谁知,为了陈康,陈阁老放下身段亲自邀请林广喝了几次酒,拍板表示,陈康是他长子,他和陈夫人视同己出,日后陈家家业大部分将由他继成。
陈夫人这边也是,更是不惜放低姿态拉拢她。甚至为了巴结讨好,好几次在别人府上的宴会偶遇,为她做脸。
徐慧小户人家出身,嫁的丈夫又是一个没落户,哪曾被身份如此尊贵的人这样捧过,很快便飘飘然了。
为了能让林一苗嫁给他们儿子,陈阁老陈夫人这样身份证娃的人都如此伏低做小,可见是真心想和他们结亲的。
徐慧和林广两人一翻琢磨后,都觉得把林一苗嫁给陈康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说陈康这人传出过不好的事,但那都是曾经。自打陈阁老把他塞进礼部,就一直管的死死的,就差拴在裤腰教导了,不也没再传出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林广和徐慧夫妻在某方面,确实想的很明白。比如,清楚知道有陈阁老这样一个爹,陈康前途不会差的。陈康混得好,自然也就能照拂他们儿子一二,以后科举考试行个方便什么的,也够了。
两人其实心里也很明白,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说的好听是世家,但不过只剩空壳。不然当初也不会这般冒险让林一禾进宫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想让女儿嫁入高门,难。嫁一户对他们态度谦卑讨好的高门,更难。
对于林一苗,林广和徐慧是真心疼爱的,可再疼爱,也不想以后女儿嫁的婆家人对自己趾高气昂。故而能找到陈阁老这样的人家,综合衡量后,他们是真的满意的。
而林一苗这边,想得就更简单了。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个比陈康好看的男子,第一次见面就被迷得晕乎乎的,更别提对方父亲还是位高权重的阁老。
能嫁给他,心里已经暗暗乐开了花,根本不会想太多别的。当然,陈康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多少也听过,但徐慧和她说了,这些都是年少不懂事犯的错,陈康早已经改过自新。
她也不着痕迹问了几个好姐妹,看法也和母亲差不多,便也彻底放心了。哪里会想到,自己身边都是损友,对她只会巴结奉承,听到林家和陈家议亲,根本没人会和她说陈康不好。
而且林一苗对自己有迷之自信,认为她长得这般娇俏可爱,又哪里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能比的。且陈康也私下里对她表达了几次爱慕之情,林一苗心就更飘了,已然认定这男人被自己迷倒了,且陈家上下也对她非常满意。
再有就是定亲后,徐慧提出的聘礼要求,林一苗当时都有些担心,但陈家竟然允了,这就让林一苗的心飘到几乎要不着边际了。
在整个商讨婚事的过程中,两家人虽然多少有些摩擦,可陈家人对她的喜爱不减反增,林一苗心就彻底定了,每日美滋滋盼着早点嫁过去。对于母亲往宫里递了几次拜帖,林一禾都没接见的事,没太放在心上。
有太后能依仗一下,自然好,没得依仗,凭她的样貌才智,定也能把丈夫和公婆笼络住,林一苗就没怕过。
当然了,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今日忽然听到太后过来了,她还是有些得意的。
毕竟能偶尔依仗太后的权威,她又有什么好拒绝的。她才不是那种傻清高,有得依仗都不懂依仗的白痴。
林一苗收拾了下自己,赶去正堂的时候,父亲母亲弟弟都已经在这。
乍见到林一禾,林一苗狠狠吃了一惊。
虽说进宫前她已经发现林一禾美的有些过分,可几个月不见,怎么变更好看了?一颦一笑,风情万种!不是说每日苦哈哈在勤政殿批阅奏章吗?
大部分女人都在意美貌,更不乏妒忌比自己貌美的。即便对方什么都没做,只要长得比自己好看,她就心里不舒服。
很不巧的,林一苗就属于这一类。
她看到林一禾后,全然已经忘了母亲交代又交代的事,只忿忿不平在想,为何林一禾会变得这么美?
徐慧见女儿给太后行完礼抬起头后小脸忽然崩紧,只当她是心高气傲,接受不了以前一直被自己欺负的人,现在见了还要向她行礼。
她瞪了林一苗一眼,眼神提醒她要控制一下自己,随后很自然地和林一禾唠家常。
“娘娘特意在阿苗大婚前回家……”
“不,林夫人莫误会,只是凑巧罢了。”徐慧话才开口,林一禾就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淡淡戳破她的异想天开:“今日不用上朝,哀家想出宫体察体察民情,顺路过来看看。”
徐慧听到她说出体察民情四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林一禾有几斤几两她不是不知道,不过参政议事小半年,还能真一下子懂了治国之道不成。说的好听,体察民情,怕不过是寻个借口出宫透透气。
不对,如果只是想出宫透透气,她为何来林家?明明就是想回家看看,但又拉不下这脸面,才寻了这么一个借口。可真是当了一段时间太后,知道撑脸面了。
徐慧深吸了口气,看透不说破,只顺着她的话,笑道:“娘娘辛苦了。”
林一禾悠然端起茶杯,撇了撇茶沫,幽幽说道:“可不是么,日理万机,可真是辛苦。”
如果说刚才徐慧还能顺着林一禾去说,那么这一句话过后,便忽如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别说顺着她了,都快吐血了,在心里骂道,如此作态,可真是小人得志,君子道消。但这些话,她也只能在心里骂,面上还是得强挤出微笑附和,同时眼神示意林广不要装哑巴。
林一苗最近被人捧惯了,看到母亲在林一禾面前如此伏低做小,心里就来气,认定林一禾今日突然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毕竟在当时,她虽然是入宫为后,也不过是一辆凤辇就把人拖走了。哪像自己这般,林府内外,张灯结彩。府中上下,喜气洋洋。
就知道她没这么好心,若是有心,早该在晒嫁妆的时候给添妆了。
林一苗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委屈得不行。
明日就要成亲了,事情本来就很多,时间根本不够用,偏因着林一禾太后的身份,他们全家不得不站在这里听她嘚瑟。
好气啊!明明不过是个无实权的太后,因为命好,遇到苏恒这样敦厚仁慈的人做了丞相,给了她几分尊敬。她可是听陈康说过的,太后每日上朝,可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每日在勤政殿,说是说批阅奏章,却是一个主都不敢做。
在文武百官面前夹着尾巴做人,在自家人面前却耀武扬威。对林一禾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行径,林一苗表示不耻。
林一苗在心里暗暗腹诽的同时,林广看到夫人的暗示,硬着头皮和太后丞相周尚书等人聊天,但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聊越崩,最后几乎是被周尚书压着训斥。说他好歹光禄寺典簿,应多少懂礼数才是,为何这一场婚礼却一次又一次做出出格之事。
出格二字,可真是把林广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战战兢兢问:“敢问周尚书,我儿这场婚礼,何处不妥了?”
他真的是小心翼翼询问,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质问,让周承平脸一黑,说话更加不留情面,大骂了句糊涂。
“你们先是在聘礼事情上,不知道避讳先皇,竟然开口要一百零八担。现在又在婚礼排场上,不知避讳已为太后的长女。林典簿,你说这是不是一而再出格。”
虽然大齐并没有明文律例规定男婚女嫁聘礼数目和排场,可但凡懂点礼数的人,也知道避讳一下在位者。林家种种举动,完全置皇家颜面于何故。周承平身为礼部尚书,是最见不得为官者如此不懂礼数,背地里他也暗示过陈康几次,偏那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根本不把别人的好心提醒听进去,为此周承平没少和丞相抱怨。奈何丞相日理万机,哪腾得出时间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本已放弃,独自郁结。不料昨日丞相却突然告诉他,太后今日要去一趟林府,他身为礼部尚书得同行。
周承平心里暗喜,感觉应是太后终于看不下去了。
今日来到,看到林府这排场,周承平就更加不高兴了。他知道,太后始终是林家的女儿,有些话不方便说的太过分。他身为礼部尚书,有这份拨乱反正的责任。
大冷天的,林广听得冷汗狂流。
聘礼一事,在夫人提出来后,他也曾担心过,但想到大齐并没有哪条律例不准民间儿女嫁娶给一百零八担聘礼的,且在礼部为官的陈康也说,一百零八担不过分,他才心安理得收的。
毕竟,对于钱财,谁会嫌多?
且他想着,自己长女是太后,即将要结姻亲的又是陈阁老这种有实权的荀贵,旁人就算心里有异议,也定不敢多言。谁料这个周尚书,在婚礼前一天会说如此难听的话。
先皇也就罢了,毕竟是作古之人,再不高兴也不可能从坟墓里蹦出来。但太后,那可真是有些尴尬了。
虽然他心里始终觉得,身份再怎么变,也是他林家出去的女儿。但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他再愚笨也知道女子出嫁随夫,更何况她这个女儿是嫁入皇家。
林广暗暗叹了口气,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冤枉。当时因为想着是送去冲喜的,哪敢给讲什么排场。加上皇上催的急,操办也非常仓促。且当时礼部也有一切从简的意思,难不成以后他林家儿女的婚嫁,都不能越过长女不成?
只是这么想,林广都抖了抖。嫁女儿也就罢了,若日后儿子娶亲,也不能越过这排场,谁家贵女愿意嫁过来。
想通后,林广觉得不能退步,和周尚书据理力争。
不仅他,在场的徐慧和林一苗本人也是急得快掉泪了。
当初林一禾出嫁是什么排场?不过就是在大门口和她自己院子挂了几个红灯笼贴了几个大红囍字。若是这次以这个为参照标准,岂不是宾客都得减半?
周承平听完林广所说,虽不否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但心里的不满还是难消散。
听他这语气,反怪他不成?
当时先皇病重,听信国师妖言要立新后。那么多人家避之不及,就你林广上赶着凑。怪谁呢?
而且他也没要求以后林家子女婚礼不得大搞的意思,不过是提醒一下,太后还在,多少顾及一下她颜面。为人父母,但凡能对孩子一碗水端平的,不用旁人提醒也能做到。说到底,还是听了妇人枕边风,刻薄元妻所生子女。
周承平越想越摇头,真觉得林广这人不是个东西。
偏他也只能口头点醒点醒,除此之外也无可奈何。他一个旁人在这件事上尚且这般无奈,想必太后应是心酸无比。
想到这,周尚书偷偷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太后。
只见她眉头微拧,一副强人哀痛的模样,让他不由想到自己那个和太后交好的女儿,更是生出了老父亲的痛心之情。
而同时,林广和徐慧担心精心准备了这么久的婚礼被打压,轮番和周承平讲道理,听得他额头青筋凸起。
他算是明白了,为何丞相昨日要他一同过来。这种场面,他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老人都被气到哑口无言,恨不得甩甩衣袖走人。若是太后自己回来,怕是为自己辩驳一二的机会都没。
可让他和林广夫妻争论,还真有点拉不下老脸。
周承平一脸绝望看向丞相,下意识地去想,不知道丞相大人会不会有办法。
然而丞相真的太君子了,大事上杀伐果断,这种小事,除了眉头微皱,应也说不出什么狠话。
唉,娘娘可真是太难了!
林一禾三人在林府待了近半个时辰,徐慧也忘记了要讨好太后的初衷,心思都花在如何说服周尚书,让他们陈林两家如期如准备举办婚礼,不要打压。
所以等到林一禾放下茶杯说要离开,徐慧整个人也只是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庆幸苏丞相和周尚书没有用权势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