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静雅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想和她说萧皇后。可能是看到苏恒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吧。
震惊,难受,痛心,裴静雅却始终不愿意这样去猜测那个在她心里风光霁月的男子。或者说不敢去猜测。
其实关于苏恒和萧皇后的情谊,她也只是从兄长那人听说过一二。
那是她还小,对苏恒这个汴京最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一见倾心,不免格外关注。后来得知兄长和他交好,内心窃喜,一有机会就缠着他说苏恒的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都不知道藏了多少和苏恒有关的秘密,开心的伤心的,好的坏的,都被她珍藏在心底。
等太后和苏恒离开后,裴静雅有些恍惚。裴家的人向来谨言慎行,不管外面如何传和苏恒有关的事,她倒也没凑过热闹。为何今日会这般失控,和太后说这么多?
裴静雅心情有些沉痛,一是担心兄长,二是清楚认识到自己必须听兄长的,彻底放下苏恒了。
以前,他的眼里没有自己。
现在,他的眼里有了别人!
同样心情沉痛的还有林一禾,她没办法一下子消化掉从裴静雅那知道的,和苏恒有关的,却是她两辈子都不知晓的事。
苏恒察觉出太后从裴府出来后,心情似乎比去之前还沉重,若不是同行有十几人,他非得拉着她说清楚。
但他的忍耐也只是忍到回到皇宫。
今日本是休朝,苏恒借故有事,和太后去了勤政殿。
一进到里间,再无他人,苏恒便再也忍不住,轻捏着她下巴托起她的脸,想把她的情绪看清楚。
“她们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林一禾看着这张离自己不过半尺远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这么好的人,原来也曾少年失意。
苏恒从她脸上看到哀痛、失落、心疼……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苏恒低声哄,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让她难过了,且应是和他有关。
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林一禾嘴巴微张,有那么一瞬很想都说出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埋首他胸前,紧紧抱住。
都过去了,有什么好计较的呢,最重要的是,她没办法和一个已故的人计较啊。他待自己一直都很好,这就够了。
她太反常,苏恒心更加不安。
生平第一次,恼自己不会哄人,不知该如何让她打开心扉。
“阿禾,你莫要这样。你什么都不说,我无法心安。是不是我做了什么,然给你不高兴了?”
苏恒开始反思,却找不到头绪。
他小心,试探去问:“莫不是因为裴静雅?”
“不是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林一禾猛摇头,却也是贴着他胸膛,蹭得他衣服都皱了,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为了让苏恒安心,林一禾冷静下来后,随意扯了个慌,说自己看到裴夫人临盆在即,裴太傅却发生这样的事,让她很难受。
苏恒将信将疑,总觉得是因自己的缘故。
这一夜,林一禾躺在凤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想的都是今日裴静雅和自己说的话。
苏丞相和萧皇后青梅竹马,互生情愫。本是众人看好的天造地设一堆。不料一纸圣旨,女的被迫进宫为后,两人只能把这份情埋藏在心底。
男的从此寒窗苦读,换来入仕前途,皆是为了以另一种方式守护。
其实都是过去的事了,林一禾觉得自己不应该去计较,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去难过。
难怪先皇后会把自己孩子托付给苏恒,原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才能出众,堪当重托。更是因为他值得信任。也难怪苏恒会为小皇帝做到这地步。
呜呜,她好感动,为萧皇后和苏丞相的情谊感动。
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女人在知道自己即将离世的时候,把孩子托付给另一个男人。
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男人明知道前路凶险,也甘愿受下这重担。
呜呜。心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六千真的好难,我是怎么做到的?o(╥﹏╥)o
第86章 纯洁的丞相大人
苏恒这天依旧忙到焦头烂额,虽察觉到林一禾情绪还和昨天一样低落,但也没有想到,她竟脑补了一出关于他和萧皇后的虐恋情深。
看着这样的林一禾,苏恒无力无奈又心痛。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如何放心的下。
所以这日离开皇宫的时候,遇到了带队巡逻的陈游,苏恒想也没想,喊住他。
陈游在宫里巡逻的时候不知道和苏恒偶遇过多少次,哪一次他不是当自己透明的。这次忽然喊自己,想也知道定没好事。
他示意其他人继续巡逻,走到苏恒面前,要笑不笑,和他说:“巧了,我也正准备找你。”
苏恒猜到他想找自己干什么,轻哼了声,道:“想自请去江州寻太傅,是吧?”
陈游收起了脸上那点淡淡的玩笑,嗯了声,也不诧异想法被他看穿。他们三人的感情,旁人不清楚,他们却清楚的很。裴高扬失踪这么多天,一直没消息,总有一个人要去一趟江州的。苏恒贵为丞相,国事繁忙,陈游料想他抽不出空,且心里也不想是他去,谁知道这一路还会发生什么凶险。
他估摸着去江州调查的人应该也快走消息了,差不多可以动身了。
得到陈游肯定的回答,苏恒道:“巧了,本相也正有此意,看来陈副统领是没机会了。”
每一句话都带着官阶,显然是要拿这压人。
“丞相亲自去?”陈游拧眉:“朝廷离不开丞相,丞相还是留在汴京吧。”
要讲身份,谁不会。陈游也句句丞相。苏恒有多忙,他不是不知道,这也是身为丞相的无奈。
苏恒不想和他扯太远,免得正事忘了说。
轻咳了下,清了清喉咙,他放低声音问:“今日叫你主要是为别的事。”
陈游以为定是重要的事,站直身子,昂首挺胸,等着苏恒吩咐。
“你向来比较懂女人心,可知女孩子家一般会因为什么事难过?”苏恒只是讲,心都微微抽搐了下。
陈游:……
有些想笑,可看他一本正经,仿佛说的就是无比重要又苦恼的事。堂堂一国丞相,如此郑重其事拦下自己,竟然是问这样的事。
虽然他年少时候曾放荡不羁,但也不是裴高扬自诩了解女人心好吗?而且欢场上那些女人,哪个不是有这剔透玲珑心。
算了算了,他们三人当中,在这方面也确实属苏恒最不懂,会向他请教也正常。
陈游想了下,以他仅有的对异性的了解,硬着头皮分析道:“古人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想必她们伤心难过,也是如这天气般,变幻莫测,不可捉摸。”
苏恒:……
他是中邪了才会向陈游请教。
苏恒拂袖离去。
陈游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扯淡,而且他要去江州的事,苏恒还没允呢,便在苏恒后面追着,嚷道:“诶,你怎么这样……去江州的事,你认真考虑下,我去比较妥当……”
苏恒停下脚步,冷着脸转身看向他,冷冷说出:“越来越无法无天!”
这句话本是不悦他竟敢哪太后和小人做比喻,这句训斥被路过的宫人听到,品出了别的味道。
宫人:哦豁,丞相震怒,陈副统领定是犯错了。
当天晚上,宫中传出谣言,苏丞相和陈副统领在宫门口附近偶遇,吵了一架,丞相拂袖离去,陈副统领追在后面哀求。
宫人纷纷猜测,定是陈副统领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向来温和的丞相才会这般生气。
话传到仁寿宫,元红狠狠瞪了眼主殿方向。
前些日子探视日,她和班千柔在宫门口聊了小会,从她口中得知,中秋那日,她竟撞见元英和陈游幽会!
这发现让元红恼怒不已,既恼怒太后区别对待,如此偏袒元英,又恼怒元英不顾廉耻,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勾引陈副统领。
同时元红也担心,是不是陈副统领私会宫女一事被丞相知道了,才会被丞相这般不留情训责。
侍卫和宫女私会,那可是大罪。她得不到的,元英也别想得到。元红恨不能立刻把元英给举报了,可她知道,太后既偏袒她到这地步,她举报也无用,而且没证据。可若是他们在宫里私会的时候被当场抓住,太后想偏袒,也不得不顾忌一下宫纪。
所以这段时间,元红格外留意元英。
回到房间,其他人也在小声说着丞相训斥陈副统领的事。
宫里生活太无聊了,经常一点事都能惹得宫人们兴致勃勃说好久。加上丞相和陈副统领两个都是嫡仙一样的男子,自然就更惹人注目了。平时没事,哪怕只是路上远远看到,大伙都能兴奋到拿开说事,别说现在是这么严重的训斥。
元红眼珠子一转,故意把话题往副统领和宫女私会上带。
和宫女私会可不是小事,大家劳累了一天,本来都已经很困了,睡前聊一聊,不一会也就睡了。可元红这话出来,全部人顿时睡意全无,露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然后便是更热烈的讨论,说着自己在宫里这么多年,听说过的宫女侍卫幽会的悲惨结局。
元英听到这传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惊恐到差点把手中端着的准备给太后洗漱用的水都倒了。
白着脸回来,瑾秋以为是外面冷冻的,忙提议太后再穿多一件衣服。
元英也不敢说自己是吓到的,低下头默认了瑾秋的误会。
林一禾怕冷,可已经穿得跟粽子一样了,再加衣服,她可是每日都要见情郎的女人,再怕冷也得注意下身形。
她摆手拒绝:“殿内都有地暖,不会冷到的。”
至于沿路,她披件厚一点的斗篷就是。
瑾秋拗不过她,也只得作罢。
今日早朝,气氛依旧凝重。散朝也比平时快,快到林一禾觉得好像就打了个盹。
年幼的慕容庆似乎文察觉出不对劲,临走前,拉着林一禾小声问:“母后,太傅是不再进宫教朕了吗?”
对于这个亲切和蔼的太傅,他还是很喜欢的。至少不会像周尚书一样,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
听完慕容庆的小抱怨,林一禾有些脸红。
她总感觉这事好像是丞相故意干的,为了争取多点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难得亲切地牵起慕容庆小手,一同向辇轿走去,道:“兴许是年底了,听说民间书院也是这样的。到了年底先生都会考学生。”
“真的吗?”慕容庆扬起小脸,清澈明亮的双眸一眨不眨看着太后。
林一禾一直知道慕容庆是个很漂亮的小孩,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今日却不知怎么,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是否和萧皇后长得很像?
她忙甩了甩头,把这念头赶出脑外。但慕容庆却以为她在摇头,小脸顿时露出困惑。
到底是还是不是呢?
林一禾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甚是好笑。
“当然是真的。等忙过这段时间,哀家让丞相带皇上去民间书院看看,如何?”
“真的可以吗?”慕容庆小脸满是兴奋,甚至兴奋地有些忘形,脱口而出:“可以让太傅也去吗?”
说到太傅,母子二人同时变得面色凝重。
慕容庆想的是,太傅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林一禾想的是,太傅是否还平安呢!
两人各怀心事上了辇轿,一个去文华殿上学,一个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这天苏恒比平时来的早,林一禾甚至猜想,他是不是只去政事堂交代一番就直接过来了。
一来到,苏恒就寒着让宫人都退下,主动坐到林一禾对面,一副要和她谈大事的模样。
只是,为何看向她的眼神还带了点戾气?
不仅屋内的林一禾看出来了,一直担惊受怕的元英也看出来了。她现在门外,一直在想,难道真如传的那样,丞相在生陈副统领的气?
可是那一天,是太后让副统领照顾自己的呀。
呜呜,太后也只是吩咐堵副统领照顾自己,是她不知注意,喝昏了,干出那荒唐之事。
丞相不会因为这样恼了陈副统领,和太后商量,如何处置他们?
处置她没关系,她活该,她不过一介婢女,本就低如尘埃。可陈副统领不行啊,他是勋贵子弟有着大好前尘,决不能背上和宫女私混的污名。
想通想透,元英准备进入坦白认罪,守在外头的石公公恰好进来,笑眯眯对元英道:“元英姑娘,陈副统领找你有事。”
元英听得心一跳,他怎么如此鲁莽找到勤政殿来?莫不是真出了大事?
越想越慌,她小声对瑾秋道:“瑾秋姐姐,我去去就来。”
瑾秋没多想,点了点头,想着一时半会娘娘也不会唤她们。
元英小跑着出来,现在离陈游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垂着头,不敢看他。
陈游其实也是急了才会如此冒失过来,天知道他今日点卯,听到别人打趣他,宫里都在传他和宫女私会是不是真的时有多紧张,冷着脸警告一圈,便找了个机会过来找她。
看到她像小鸵鸟一样缩写脖子,一时又不知说什么好。想起那日醒来,她小小一团在自己怀里睡着的情景,脸又一热。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小子,虽然喝酒几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还以为那压在身下的温香软玉是做梦……
那日之事,两人很有默契不再去提。可不提,不代表可以放下。
特别是陈游,他从一开始的愧疚不安,到后面有些恼怒,恼怒她一个姑娘家,为何比自己还像没事人。
可今日听到这些流言,他才知道自己有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鲁莽找到这来,见到元英,陈游一时又不知说什么。
憋了半天,说了句:“你……你还好吧!”
“挺、挺、挺好的。”元英想哭,她怎么这么没用,说个话都舌头打卷似的。
又是一顿沉默。
元英想,他应该也是听到了,才找到这里来。可见这事影响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