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恒说着说着低下头,看着那所剩不多的几分奏章。
慕容庆不知道两个大人的心事,笑着说:“那也快了。”
林一禾顿时语塞,小孩子可真是,半点也看不出大人的哀愁。他不说出来,他们或许还能慢慢拖一拖。
苏恒难得放下威严和慕容庆开玩笑,问:“是快了,皇上可是急着想回乾清宫?”
被看穿的慕容庆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苏恒:……他好像玩笑不成反成训了?
没再多语,静下心把剩下的几分奏章看完。
搁下笔后,这才一脸严肃认真,对慕容庆道:“皇上,臣马上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些事想和皇上说说。”
这是第一次,苏丞相这般严肃和自己说正事,慕容庆忽然有一种即将被委以重任的感觉,忙坐直身子,认真听丞相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o⊙)…
现言小甜饼《前男友他怎么都甩不掉》已开,连载不V,欢迎入坑~估计会一个月内完结掉的,十万字左右,不长,开来调节一下的。感觉要写多两本短篇往死里甜的缓缓。
第88章 丞相瞒着太后的秘密
苏恒会想和慕容庆交代一些话,其实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但生了这念头,倒真很想好好和他交代了。
年纪再小,也是小小男子汉不是!
苏恒和他说,自己即将要去一趟江州,在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务必要护好太后。
慕容庆内心那个澎湃啊,丞相竟然是让他好好照顾母后,这可是他长这么大,觉得肩上担子最重的一次,也是觉得最被丞相重视的一次。
如果不是认为他可以,丞相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没错,在慕容庆心里,照顾好太后,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因为丞相与太傅常和他说,太后是大齐最尊贵的女子,他们荣辱以共,生死相存,她的尊荣也是他的尊荣。长期洗脑之下,有了这样的认识很正常。
慕容庆甚至觉得,丞相不再只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不然怎么会把把太后托付给自己!
激动不已的慕容庆重重嗯了声,就差指着天发誓承诺:“丞相放心,朕一定不会辜负丞相的托付,照顾好母后的。”
托付?苏恒听得直拧眉,觉得这话怪怪的,却又说不清哪里怪。
直到出了宫,苏恒都还一直在想慕容庆说的托付。
马车跑到一半,他猛的反应过来,为何总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刺耳揪心。恨不能回宫去和慕容庆再说清楚些。
他怎么会把阿禾托付给其他人,想都不要想,阿禾是他的。他只是要慕容庆,暂时照顾好!怎么成托付了!
苏恒坐在马车内,被自己气笑了。
气慕容庆如此曲解他的话,也笑自己竟然和一个孩子这般计较。
可就是,控制不住!
在苏恒想入非非的同时,苏府到了。
才进门,门房就告诉他,老爷和夫人让他回来后去一趟他们院子。
苏成和黄灵秀难得找自己一回,加上他就快要离开了,也正准备找他。本想沐浴吃了饭再去的,听到门房的话,干脆直接去了。
苏成和黄灵秀正准备吃晚饭。
见到苏恒,苏成冷笑:“鼻子倒是越来越灵了。”
苏恒也不客气,婢女添了副碗筷后,自觉坐下吃饭,顺便和他们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
但不等他开口,苏成先开口了。
“昨夜没回,可是在宫里歇下?”
苏恒点了点头,纳闷父亲怎么会问。幼帝刚登基那会,他不是经常夜宿在宫里吗?
谁料苏成看到他点头,面色沉痛,嘴巴张合几次后,终于还是问出口:“你和太后……咳咳……可有……那个……咳咳……咳咳咳咳咳……”
苏成本是掩饰尴尬的轻咳,谁知道咳的太认真,最后真猛咳嗽起来,咳到面红耳赤,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
黄灵秀看得心疼坏了,忙给他顺背。
苏恒自然也听出了父亲未说完整的这句话,才吃了半碗饭,顿时没胃口了。不悦父亲这样看轻太后。
待苏成缓过这口气,苏恒冷着脸搁下碗筷,不悦道:“父亲难道不觉得这话太过分了吗?”
苏成气到了,他说的话过分?他这好儿子怎么不看看自己做的事有多惊世骇俗!
可苏成夫妻,向来有些怕儿子。刚才那话,已经是两夫妻酝酿了一天,鼓足勇气,打算一鼓作气说的,结果打了个岔。如今看儿子一脸不高兴,说话语气冷冷淡淡,两人顿觉得冷飕飕的,忙叫人进来给碳炉加碳。
有婢女进来,苏恒也暂时收口。
婢女出去后,兴许是碳火太旺了,热的慌,他忍不住拧了拧眉。
不了这拧眉动作,又让父母心惊肉跳。
想想也是可怜,生的儿子太优秀,真是半点父母的威严都没。以前还说省心,倒也让两人无所谓威严不威严。谁曾想他们这儿子,省心的时候让你是半点心都不用操。可让你操起心来,那是豁出身家性命。
昨夜他没回,夫妻二人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一会觉得他们儿子温和守礼,绝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一会觉得,太后都敢喜欢,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儿子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两个年轻人,干柴烈火的,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想到这里,睡不着了。
倒也不全是担心,而是抱孙子忽然有了希望,让他们有些兴奋。
黄灵秀看着闷头吃饭,准备装哑的丈夫,有些恨其不争。
看来有些话,还是得她来说。
黄灵秀边吃饭边偷瞄儿子,寻思着要找个恰当时机开口,一击即中,绝不让他有机会逃避。
然而她还没开口,苏恒就看不下去了。
反正也吃饱了,他彻底放下碗筷,开口道:“母亲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说。”
黄灵秀深吸了口气,也跟着放下碗筷。
心道,行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挨这一刀能保住她孙子,也值了。
她眼一闭,一鼓作气说了一串话:“如果不小心有了我孙子,希望你这小子能有点良心,生下来。放心,娘知道你们不方便,娘可以帮你们养大,保证养的好好的。”
毫不夸张的说,苏恒听完母亲这翻话,整个人惊呆了。
他一直知道母亲有时候想法非常惊人,却不曾想,是如此惊人!!
可此刻,他除了震惊意外,还有不为人察觉的羞赧。
想起昨夜,如果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只怕此刻面对父母的……‘谆谆教导’,他也只得心虚接受。而不是还能板着脸,佯装生气,驳斥他们想法荒谬。
因为心虚,他也只是驳斥了几句就匆匆转移话题,和他们说自己要去江州的事。
果然,苏成夫妻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这,特别是黄灵秀,眼眶顿时红了。
“天寒地冻的,听说江州那地方都已经下雪了,裴太傅也是在那失踪的,你这孩子,这时候过去,可要注意安全。”
“娘放心,有御林军同行。”
黄灵秀狂点头:“带多一些。”
苏恒:“……儿会的。
“照顾好自己,不要仗着年轻就不注意保暖。等上了年纪就会明白,年轻的时候挥霍身体,很容易力不从心的。”
苏恒:……
怎么觉得母亲这话意有所指啊。算了,他还是别和母亲说太多了,不然他们更加胡思乱想。
苏恒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父母院子。一回到自己院子,就吩咐轻风轻尘备水。现在他只想快点洗个热水澡。
轻风轻尘发现,他们少爷今天心情特别不好。
也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看惯了少爷笑盈盈的样子。今夜这样面无表情,加上又是从老爷夫人那吃了晚饭再出来……两人一致认为,定是年底了,老爷和夫人壮着胆提醒少爷成亲的事。
为求自保,他们今晚还是默默做事少说话。
苏恒启程去江州的那一夜,下起了绵绵细雨。
林一禾站在仁寿宫长廊下,看着黑漆漆的夜空不断飘落,密密斜织的细雨,心好像也跟着交织错乱。
长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曳。
也许是隔了这密密麻麻的雨,教人看不真切。
“那灯是不是要灭了?”林一禾指着远处的那盏灯。
元英看过去,明明亮堂的很,不像是要灭的样子,正想开口,却发现太后满眼泪水。
“娘娘……”她心也跟着难受不已,小心递过干净的手帕。
眼泪在眼眶汇聚,最终滑落,林一禾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灯要灭,是眼泪模糊了视线。
第一滴泪珠滚落,便会有第二滴,第三滴……
看到太后落泪的仁寿宫的宫人,没人敢上前劝阻。大家很默契地垂下头,似乎全部人都感受到了太后突如其来的哀伤。
除了这一夜,林一禾难过的落泪以外,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和往日无异。
甚至不再需要宫婢费尽心思唤她起身,自己能准时起来,乖乖吃过早饭,风雨无阻上朝。下朝后,也会乖乖在勤政殿批阅奏章,当然,这些奏章都是先经过政事堂的大臣们看过,做出批注后才送过来的。她所要做的,只是过目一遍。如果对大臣们的决定有异议,扣押下奏章便可。
诸位大臣,包括伺候在勤政殿的宫婢和太监们,都认为太后定不会认真去看奏章。可林一禾真的很认真,尽管看的很吃力,但每一份都很认真的去参透,甚至夜夜挑灯批阅,差不多子时才回宫歇息。
丞相在外面披荆斩棘,她也要尽力把朝廷顾好,不能让他回来看到一团烂摊子。
没有丞相在的汴京,好像格外寒冷。
林一禾经常睡到半夜醒来,望着纱帐,莫名就觉得好冷。
仁寿宫明明有地暖,她的床褥明明都是极好的,可她就是觉得冷。
她想念在丞相怀里睡去又被他唤醒的那一夜。
林一禾的这种深夜患得患失,在收到苏恒的第一封信时,好了。就好像它莫名而来一样,又莫名而去了。
每天虽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安然大睡,但也不会再莫名半夜醒来,睁眼到天亮。
这日子让她想起上辈子,不咸不淡,不悲不喜。
外人察觉不出什么,可仁寿宫上下倒是看出太后安静了许多,或者说,没以前鲜活。
都说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活蹦乱跳进来,待上那么几年就成了“宫里人”。只是太后这转变太突然,除了元英,怕是没几个人知道真实原因。
元英以前一直担心太后和丞相的事一旦被人知道,下场凄惨。可是这段时间看到太后这样,她反而更难受。
这夜轮到她守夜,但她睡不着,便坐在榻上发呆。
瑾秋巡视完院子,举着灯进来。
“瑾秋姐姐,你怎么还不歇息?”
瑾秋吹灭手中的油灯,脱了夹带着寒气的外套,爬上卧榻,才笑道:“娘娘这些日子似乎都睡的不是很踏实,我不放心。”
元英何尝不是有着同样的担心,这两日虽然睡的安稳了些,但她心里依旧七上八下的,偏又说不上来具体为何。
瑾秋看着她凹下去的眼窝子,催促她快睡觉,并和她商量,以后就她们两人轮流守夜。
“我知道这样辛苦许多,但娘娘向来对你我不错,我们就多担待着些,如何?”
元英自然不会因为要多守夜就有意见,只是有些纳闷,瑾秋做事向来公道,为何会突然这么安排。
瑾秋看出她困惑,想了下,也不打算隐瞒。
“中秋那日,你陪娘娘出宫,丞相全程都陪着吧。”
这么突然提到苏丞相,元英心一跳,眼睛都不敢再看向她,支支吾吾替太后掩盖:“唔……丞相也是为了娘娘的安全。”
这理由好像也说的过去,元英暗暗祈求瑾秋不再说这个话题。
可惜,没能如她所愿。
瑾秋笑了笑,语气惆怅中带了几分迷茫:“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一直假装不知道呢,还是说开。我想,你定也知道了。”
元英听到自己大抽了口气的声音,看着瑾秋,磕磕巴巴问:“你、你、你知道了什么?”
瑾秋见她这时候还防备着自己,忍不住戳了戳她小脑袋:“你啊,真当我这些年在宫里白待了?”
不过让她真敢往这方面去猜测的,还是有一天晚上守夜的时候,听到娘娘抱着枕头喊丞相的名字。
那神态,那语气,即便她不谙男女之事,结合这么久以来太后对丞相的态度,也瞬间明白了。
元英听到娘娘又在睡着的时候喊丞相的名字,一脸认命。上前搂住瑾秋手臂,和她坦白,自己也是听到娘娘睡梦中喊出丞相大人名字,才知道的。
两人相视,有那么片刻无语。
心里不约而同更加坚定,以后还是由她们二人轮流守夜吧。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打算小憩一会,正准备躺下,却听到里间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两人吃了一惊,很有默契猜想,莫不是娘娘做噩梦了?
顾不上穿上外衣,两人来到里间查看。
只见太后一脸哀痛,睡梦中痛苦挣扎,眼角还挂着泪珠。
看样子确实是梦魇了。
瑾秋忙上前,轻声唤醒她。
林一禾突然惊醒,猛的睁开眼,看到是瑾秋和元英,一脸委屈控诉:“哀家做噩梦了……”
虽然不知道太后做了什么猛,但哭成这样还是第一次见,瑾秋柔声安抚:“娘娘莫怕,梦都是相反的。”
林一禾含泪点了点头,这梦必须是相反的。不然太可怕了。
她梦到丞相和太傅遇险了,而那个害他们的坏人是一个人模狗样,三十来岁的青年男人。
林一禾听到旁人喊他晋王!!
这梦太真实,她被吓出一身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瑾秋和元英心疼坏了,连忙帮她换了新衣服和被褥。
林一禾再次躺下,闭上眼,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并未见过晋王,为何梦中他的样貌这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