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贱人无耻,竟然害得我康儿尸骨不存,死不瞑目。我这几天几夜一闭上眼,都好似看到我的康儿,浑身焦黑地跟我哭叙着他的冤屈……我们的康儿,他死得冤枉啊!”
“韩六娘不过是个从野外找回来的野种,不知这二十多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不清不白的贱人,竟敢拒绝我们康儿,她凭什么啊!陛下,那可是咱们最孝顺、最听话的康儿啊,他为了给您寻药,爬山涉水,鞋子都跑破了好几双,还亲自试药,中过药毒……”
“陛下,求求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康儿讨回公道啊!”
“韩家真的欺人太甚,前儿他女儿害死我们的康儿,现在只求三年伺奉牌位,三年后婚姻嫁娶悉随尊便。依他们韩家堂堂宰辅千金之身,还愁嫁不出去吗?他们竟然连这样的念想也不留给我们康儿,实是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我的康儿都没了呀,都没了……呜呜呜呜……”
卢贵妃一边嚎哭,一边跪行到了几案前,攥住承元帝的衣角。
“陛下,求求您,可怜可怜咱们的康儿吧!”
半晌,承元帝终于出声,“你……你待要朕如何是好?”
卢贵妃哭花了妆,也不拭泪,更显得楚楚可怜地仰望着阶上的的男人。
她一字一顿道,“陛下,我们在交泰殿里寻到一物,请陛下过目!”
说话间,高庆已经接过了宫婢的托盘呈上,盘上覆着一块丝布,在示意下高庆揭开了布匹,露出上面一个明显皮烧得焦黑的犬牙坠饰,明显是串牙的皮绳已经烧没了,牙身上还有褐红的颜色。
承元帝,“这?”
卢贵妃狠声道,“陛下,这就是卫四洲伙同韩倾倾害死我们康儿的罪证。”
承元帝皱眉,“当真?”
卢贵妃咬牙,“这就是卫四洲随身所饰,西州游猎人最常见的饰品。纵观入宫朝臣里,只有他用此物做饰,他就是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想多更点儿,但是……我怕有人骂,花了钱就让咱们看错别字吗?!
我没发多发是正在赶大结局,大结局是我反复想了很多遍的,不想打断思路,所以修文的时间就被挤没了。
你们放心,稿子都存在那里,厚厚一堆,回头让大家吃个饱,甜到鼾。
第199章 狗咬狗
事实上,这都是卢家兵劫杀卫四洲时,打斗留下的物什。想要诟陷一个人,还怕找到“罪证”嘛!
“卫四洲定是那敲破我儿头颅的罪魁祸首,而韩倾倾就是那红颜祸水。若是没有韩倾倾,怎么会引来卫四洲害死我儿。陛下,这对奸夫□□理当问斩,否则我们如何对九泉之下的康儿交待,我们做爹娘的都能为儿子讨回公道,报仇雪恨,就再也没人……”
哐啷一声,打断了话。
众人眉眼一跳,看到承元帝知打哪儿突然拿出一根木头管子,扔在了卢贵妃面前。
卢贵妃一看,神色变了几变。
那木头管子显然也是被火烧过,但是经过上乘的防火处理,材质也格外与众同,除了管头被烧得焦黑变形,整体依然能一眼看出器型。
卢贵妃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来,心头的笃定和坚信像被戳破的汽球,漏了一半,免力强撑。
“贵妃,你再帮朕查查,这烟管子是何来历?可也是卫四洲和韩倾倾,用来祸害我们康儿的罪证?!”
“陛,陛下……这,这臣妾……”
“慈母多败儿!下去吧,查清楚了,再来说迟。”
卢贵妃甘,“可是陛下,韩家人答应结这阴阳亲便罢了,却纵容其子打伤我兄长的嫡子,这成何体统,求陛下……”
承元帝突然抬头,直视卢贵妃的双眼。
男人眼眶青中犯着紫,紫气中还透着黑,眼底衬着血丝,亦似几日未合眼,形容十分憔悴。说是疲累,亦可说是病色沉重。
卢贵妃被那眼中的冷刻和死气惊到,慌忙收回了眼。握紧了袖底的拳头,叩身离开。
她来得轰轰烈烈,走得无声无息。
要说皇庭中禁止吸大烟,倒也没有明确,但就□□那一代开始的习俗,是很厌恶这种从西南恶障中传出来的漏习。说吸大烟有多大的危害,倒至于夺人性命,但凡是吸大烟的人都骨瘦如柴,浑身皮肤焦黑,会变得人人鬼鬼的,颇为怵人,是堂堂君子该有的形象,那吞云吐雾的姿态透着浓重的颓废涂糜,遭诸多文士武者贬斥。
这种东西极易上瘾,上瘾之后,还会产生幻觉,于国于民都是什么好东西,尤有巫盅的嫌疑,故而虽未明令禁止,却是宫中可说的禁品。
大烟枪出现在太子居处,得让人浮想来龙去脉。若是承元帝有心想要再往下查一查,难免查出些欲人知的东西。
卢贵妃越想越惊慌,愤恨,回到淑行宫前就让人传了卢嬷嬷。
见到人时,她就问,“他发现烟管了!就在康儿所在的交泰殿里。”
皇宫里有些什么别致的地方,承元帝比曾经的太上皇和废太子还清楚。谁教他当年姿质平平,学业上奋斗过三大才子,只有在日常小门小类里寻些成就感,发现个密室什么的,跟宫人小婢在里面寻欢作乐,也是兴事儿。
卢嬷嬷一听,眉眼也跳了跳,详细问后,才松了口气,“娘娘,莫要担心,皇帝只是想你再继续纠缠韩王两家,以示警告罢了。要是他真容下,也会见你了。”
卢贵妃细细一想,微松口气,又道,“可是,咱们送的那长寿丹也是那里出来的,我怕……”
“娘娘,皇帝也许有所怀疑,但他并没有证据。”
“也对。”依那人的性子,要是真怀疑有人要谋害自己,怕早就暗下毒手了,就如当年对废太子所为,无非是怕废太子人气太盛,会东山再起,还若先下手为强,灭其满门便高枕无忧了。
卢嬷嬷隐去了眼底的阴冷,“娘娘,既然皇帝欲咱们对付韩倾倾,但并没说可能对付西州那蛮夫。而今,咱们可集中力量解决了那蛮夫,韩王两家少了助力,咱们徐徐图之,定教那韩六娘为咱们康儿守孝,便是替咱们的康儿报仇雪恨了。”
说话间,卢嬷嬷让一个小婢呈上一物,也是一颗被火烧过的物什:玉哨子。
“这是我们的人刚从交泰殿中寻获的饰品,此饰物十分奇特,京中尚无人挂佩,唯有那日入宫的韩家六娘随身而饰,还给众贵女演示过,可以发出尖鸣声。可以肯定,那王姬雪和莹玉郡主所言非虚,当日韩六娘定是与太子在交泰殿中有过勾连!”
“康儿,康儿……”卢贵妃看着那烧焦的玉哨子,声音再次发颤,眼神愈发森冷,“我一定要杀了那小贱人和那贱人的姘夫!”
啪
玉哨子被狠狠砸在墙角,破成片片。
……
那时候,在宫殿一角,没人注意一个黑色小鸟突然升空,飞走了。
它飞到了远处的花园假山后,垂直落了下去,掉进了一个男人手里。
韩玉修将伪装成小鸟的小型无人机放进自己的怀里,离开了假山后,脸色很阴沉。
卢贵妃等人的话,一字落地从耳机里传到他耳里。
这女人仅拿伪证黑卫四洲,那个卢嬷嬷还偷了妹妹的玉哨子,故意烧黑了污蔑六妹妹。虽然太子的确因妹妹而死,那也是死有余辜,活该!
要是他们家六妹妹真遭了太子的咸猪手,失了清白,他们韩家找谁说理去?难成还能告皇太子一个女干YING罪?!到时候皇帝巴得粉饰太平,趁机迎娶六妹妹做太子妃,拿一个未来的皇后位来弥补,多大的恩赐啊,还得逼着他们谢主隆恩。
啊,呸!
这卫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哦,卫四洲暂且除外。
卢妃突然接到一个宫婢送上的消息,称,“姝妃密事相商,可为人知晓,需得娘娘独自前往御花园,假山处。”
卢贵妃觉得很奇怪,又觉得事情可能跟亡子有关,遂做了一番安全辅排后,便独自前往赴约了。
到了约定地点后,久见有人来赴约,卢贵妃只觉得安,正想离开时,便见着了出现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还很机警,四下打望确定没外人。一会儿,姝妃带着一个宫婢来了,就交换了一个大大的包裹。
妃姝道,“这些东西一定要掩人耳目地送京城去,再寻个行当典出去,先就活当了,等过段时间再称家中有紧要的只能死当着。懂没?千万可让京中的人发现了。”
本来卢贵妃觉得,宫妃典当物品周济自己在宫中的用度,也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姝贵妃的这番叮嘱透着另一股详的味儿,她又伸长脖子看去,霍然看到了一个山河镇子。
那镇子是用上好的西湖石雕刻而成,特别突出的特色是上面雕着一个临水而卧的洛神神女,纱衣如水,发丝缕缕,纤毫毕现,十分……情趣儿,正是儿子卫言康和承元帝都特别偏好的风格。
整个皇宫,只有卫言康有这么一方镇子。
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姝妃要急着出宫典当的物品列表中,意谓着什么?
卢贵妃脑子里轰然炸响,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过往细节中的“真相”,一时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陷。
待她回过神来,姝妃和那个小太监已经离开了。
她气得冲出假山,往回走时就吩咐身边人去抓姝妃,同时拦截那个要出宫“毁灭证据”的小太监。
刚拐过宫道时,一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韩玉修,你想干什么?”
韩玉修唇角一扬,黑眸中刮起道道冽风,“贵妃娘娘,正所谓多行义必自毙。我们韩王两家,从来参与你们的夺储争位大事,井水犯河水,你们也最好别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
卢贵妃瞬间明白了今日之约,正是韩玉修安排的一出好戏。
气得压抑颤抖,“那你们也能杀了我儿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韩玉修沉声,“我们也只有六娘一个妹妹。但你儿子还有儿子,是吗?”
卢贵妃瞬间如被掐中了喉管,一口气梗在胸口,想吐吐得,憋得眼眶裂红。
她知道,对方是在威胁她,要是她再敢搞韩倾倾,他们韩王两家也会坐以待毙,会爆出更多太子丑闻和卢家的把柄,转移皇帝痛失储君的注意力。
而什么事情,现在最好转移承元帝的注意力?正是烟管和长寿丹背后的那些秘密。这些涉及皇帝自身寿元和健康的问题一旦爆出来,就算是死十个太子也抵上的。没人惜命,皇帝更甚。
一个卢家,也抵上皇帝命贵。
“好,很好,你们韩家够重女轻男,很好!”
卢贵妃一拂要走,又突然转过身来,冷笑一声,“韩倾倾我可以放过,但是你替我转信给卫四洲,他和他的西州兄弟们就洗干净了脖子,等着为我儿陪葬吧!”
回到淑宁宫,殿上已经跪着瑟瑟发抖的几个人,姝妃和小太监皆在其中。
他们面前散落了一地的物什,其中由卫言康悄悄送给姝妃的东西,可少。有一些,卢贵妃认出都是几年前的物什,多看几眼,心惊尤甚。
若是韩玉修要与她做交换条件,这些东西一旦扔出去,已经死掉的卫言康在承元帝心中的好会被抹得一干二净,给她这个做母亲的就是一句“慈母多败儿”的警告了。
睡了自己父亲的女人,还睡了那么多年,这是何等的欺君犯上之罪,太子封号也一样从卫言康的尸体上扒下来,卢家人就是有天大的苦也说出。
死足惜!
卢贵妃伺奉承元帝多少年了,知道这个男人好色,也最容得别人碰自己的女人,即算是要了。更别提,姝妃进宫之后,一直在受宠的前列,最宠的那段时间几乎如胶似漆地粘着放。
姝妃愤怒狂吼道,“这都是你逼我的。管我多么受宠,却能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现在我还没有年老色衰呢,新近的小狐媚子霸着陛下,我已经一个月没见过陛下,就有人在我面前蹭鼻子上脸,送来的饭菜都是发凉的。您还可以借着太子之名,得陛下垂幸几日,我呢?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指向窗外,“我在宫里熬了这些年,从青春貌美的小姑娘熬成了现在这样的黄脸婆。连王家那个外室女,都比我幸运,而今怀上了龙种,圣人疼惜,这会儿已经教人从大牢里接出来了。娘娘,你还知道吧?”
王姬雪?!
卢贵妃心头一震,她这些日子一直紧着跟韩家和卫四洲斗,要么就是在佛堂上给儿子念经,祈祷儿子未来能投个好胎,完全把王姬雪这贱人给忘了。
卢贵妃看向旁边的卢嬷嬷,卢嬷嬷点头示意,已经派人去前面打探情况了。
姝妃一开口,所有的愤恨都爆发了,“贵妃娘娘,你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了,稳坐这六宫之首,竟然连一点儿念想和活路也给妾身留,妄我当年也是为你做牛做马那么多年啊!”
在外人看来,她姝贵妃虽顶着一个“贵妃”的头衔,也只是一条活生生的“贵宾犬”罢了。
“你倒好。让人一碗碗地给我送避子汤,生生地弄残了我的身子。”有一段时间她大病一场,颜色消损,便让一波新进的小美人得了圣宠,“我只是想要个念想,难道也成吗?”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下来,姝妃看到打自己的宫女是裁云,瞬间就笑了。
裁云也吓了一跳,慌忙后躲时已经晚了。
姝妃指着裁云,哈哈地笑,“贵妃娘娘,你以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与吴王偷情这么多年没被人发现是为什么?还是因为你身边有人帮着我们通风报信,还得了吴王的一二垂怜。”
“,娘娘,姝妃疯了,她这是胡乱攀咬。娘娘明鉴啊!”裁云当即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却是一眼也敢看卢嬷嬷的。
没想到,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又发现了一个内鬼。一时间,殿内女声哭嚎惨叫歇。
“娘娘,你没资格这么对我,你能……唔!”
卢贵妃抬了抬手,就有三个太监进来架起姝妃,姝妃顿时双瞳大睁,疯狂挣扎。
“卢英,你会遭报应的。连你都想伺候那个变态的老男人,凭什么要求我……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凭什么就得整日守着那个死老头子,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