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倾,你忘了,我是男人,正阳体质。贺叔说,不能乱加热,否则一上火又要起痔,那就麻烦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回去问贺叔,我息灯了。”
“哦,晚安。”
“晚安。”
一沾枕头,玩了一整日的姑娘便沉入了黑香梦甜。
卫四洲枕着手臂,想了些事儿,才闭上了眼。
半夜三更天时,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未及门前,卫四洲已翻身而起,敲门声刚响,立即拉开门,见着一脸慌张的顾小三。
“四哥,咱店辅起火了。妈的,这群龟孙子的,料定了店里存放的皮子最怕火。”
卫四洲回头轻轻关上房门,看了看四下里,先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吩咐,不见丝毫慌乱。
刚出新屋,院门外已经集结了一群汉子,全都以他马首示瞻。他一声令下,众人有条不紊地忙起来,提桶救火的,赶车转移货物的,还有去叫外伤大夫的。
顾老大只披着件单衣跑出来时,该安排的事情已经去了一半。
他气骂道,“这些杀千刀的东西,莫不是得知朝廷要赶我们回西州,这就按捺不住跑来欺负人了?”
卫四洲往外冲,“这还不一定。总之,今晚大家小心点儿,千万别闹出人命,万一给人拿了把柄,还未可知后有狼雀等着分杯羹。”
众汉子们闻言,神色都多了几许警惕小心,齐声应合,奔向起火点。
当卫四洲跳上大马时,不由朝身后的大屋看了一眼,便头也没回地打马离开了。
大屋里一下去了七八成的人去救火救货,只余下了些婆妇和看门人。
那时候,韩倾倾睡得正香,梦着自己穿上了古代漂亮的彩衣,戴着华丽丽的珠宝,走在大街上被人行注目礼,心下可美得紧。心里隐隐有个小声音说着,其实伐,古代世界也没她想的那么可怕嘛!
突然,黑暗中的一只手伸到了熟睡中的韩倾倾身上,猛地一用力。
“唔?”
她一下被惊醒来,脑子还昏沉沉的,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小璃,怎么了?”
“嘘——”小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出声。
与此同时
已经安静下来的屋舍院墙外,有一伙身形鬼祟的黑衣人敲响了后侧门,很快,一个门房摸来开了门,放那伙人进了屋院。
门房小心翼翼道,“那女子所居新屋在东厢边,这里走过去得经过西厢主院,大娘子和婆妇们都住在那边,还有护院们的屋舍。现在男人们虽大多都去店辅那边救火,还留了些人看家,你们且小声点儿。”
黑衣头目只比了个带路的动作,前后左右都极小心。
一路行过时,门房发现屋舍中的人比他之前估计的还要少,似乎是所有人都离开了。黑衣刺客似乎没理睬那么多,终于来到一处院门前时,听门房指说女子正在这屋中,众人便忙着扔三爪钩,上壁□□,进了院子,很快打开了大门。
跟着同行的十几人呈扇形之势,朝黑漆漆的堂屋大门围笼而上。
头目问门房,“你确定,这屋的男人都走了?只剩下那小娘子?”
门房连连点头,“确定,绝对确定。这可是亲眼见着人离开,才给你们通风报信儿的。”
头目朝左右下属一点头,左手边的先冲到门边,撩开门帘,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想应是男主人离开了,女主人尚在熟睡,不可能挂上门栓子。一介平民屋舍,也不可能有什么女婢婆妇在外守夜,帮忙栓紧门窗。
众人如入无人之境,步步趋近那内屋中的雕花大床,屋内暖意融融,还置有地龙,倒让众人心下诧异一瞬,见这半晌也无大反应,头目胆子更大,快步走到床边,拿出早准备好的迷香一只,打开掩火盖子,香头燃起青烟,朝床上那隆起之人的鼻子处探去。
突然一手伸出抓住头目的手,再一个用力将那烟头直直戳向他自己的面门。
头目也是有些功夫的,立马还力抵挡,却不想被对方力气猛增一级,抓着他下领处一提将人攥进了屋帐内,一时帐内被浪翻涌。
黑暗里,其他人见了还以为头目突生色胆,想要一亲美人芳泽。都愣了一瞬,失笑起来。
直到一声惨叫响起,头目从床辅内跌了出来,双手直扒啦着自己的嘴巴、脖子,嗷嗷叫着没能说出半句正常的语言。
床上的人翻身而下,右手执一柄精钢小刀,身形尤显娇小无比,比起驾势,看过来的眼神亮如雪刃,在一片漆黑的世界瞧着让人只觉寒糁、骇人。
嗤一声响,室内终于亮起了烛火,屋外也有大把人声涌入院中,个个举着通火透亮的火把,而为首之人便是韩翊。
“该死的登徒子,竟敢摸到我四哥院子里,不想活了!通通给我抓起来,就地正法。”
他这一吆喝,潜伏许久的汉子们都红了眼,举着扫帚、钉扒、洗衣棒子,冲向屋子,立时与一群黑衣人打成了一团。
手执精钢小刀的小璃率先杀上来,小刀几乎刀刀见血,虽未致命,不过几招就把黑衣人们吓得纷纷走避,不敢近前。
对黑衣人们来说,他们只是来“偷人”的,不是来拼命的。正而八经打起来的时候,对方人数比自己多两倍有余了,怎么打得过啊!没一会儿,黑衣头目被小璃踩着脸,爬地上起不来,终于投了降,其他人也只能放下武器了。
韩翊抓住那头目,喝问,“说,是谁指使你来这里搞事儿的?你们到底想对我们小仙女儿干什么?若有半个假字儿,老子卸了你这条胳……”
咔嚓一声响,那人的半条胳膊就歪了下去,以一种极难看的角度,歪悬在肩头。光看一眼那皮包着骨头关节的位置,都让人头皮发麻。
韩翊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小璃动了手,这股子狠辣劲儿便是男人的他也暗暗心惊。
怎么卫四洲身边的,都是这种狠人哪?!
平常手腕脱臼就够疼的了,莫说整条胳膊脱臼的疼痛指数,直接升三级不止。疼得那人本被迷香棒灼伤的嘴巴喉咙更疼了。
“说,小的说,求……求大神饶命啊!”头目连连叩首,扯着被迷香灼伤的嘶哑破裂嗓音,叫道,“这,这都是集美监雇佣咱们来抓这里的小娘子,听说是住在这东厢主院里,长得跟……跟韩国公府的夫人一模一样。”
“韩国公府?!”韩翊一听,火气蹭地窜到头顶,同情心瞬间都没了,一把攥起头目尚好的另一根胳膊,就想一起卸掉,但被小璃拦住了。
小璃问,“集美监现藏在何处?”
头目目光闪了闪,小璃回头递给韩翊一个眼神儿,韩翊这会儿可一点儿不觉得小姑娘残忍狠辣,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
惨叫声中,那人通通招了,“他在,在……在郊外农庄里,是徐大人……徐大人家的农庄。”
韩翊大骂,“好你丫的徐静山,个王八蛋。竟然还把这种瘟神藏着供着,想要借机攀高枝儿。老子……”
小侍拍了拍还要发表长篇大论的自家公子,指指大门方向。
原来,小璃已经带着人离去,显是去寻那郊外农庄抓罪魁祸首去了。
“喂喂,等等啊!”
哎,他收回之前的天真想法,卫四洲手下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儿。
哦,除了那个可可爱爱的小仙女儿。
韩翊追上小璃时,不忘问,“喂,丫头,你家小仙女儿呢?她没在那屋里,现在安全吧?没吓着吧?”
小璃连看也没看韩翊,充分执行了韩倾倾对韩翊的观感:讨厌。
韩翊气得嗷嗷直叫,一步不错地紧跟上。
想甩掉他,没门儿。
话说,韩倾倾被小璃叫醒,转移时,她就知道要出大事儿了。
她看小璃的紧张模样,也没有多问,便乖乖听从安排,去了顾大郎的老婆婉娘屋里歇息。
从婉娘这里,她知道了一个大致情况。
“呀,咱们的辅子烧了,那货不就全没了?这还有几日才过新年,大家可怎么好呀?”
婉娘没想到说完一茬儿事,小姑娘关注点落在了这里。
第85章 防火防盗防小人
的确,世道艰难,不可能保证没有祸事降临,日子还得继续过。做为不可能像男人一样在外冲锋陷阵的女人来说,关注的自是眼下这些事。
“倾宝不用担心,店辅里放的货都是普通货色,摆着给普通人看的。好皮子咱们可都锁在地下,有厚厚的石门闭着,烧不着的。奶制品没了再做就是。”
“现在咱们的营生也不只有这两样儿了。托了蔚娘的福,咱们还有煤碳生意。之前,四哥和桑民、珠民的关系也很好,私下里给咱们出的货更便宜,由着漕运的路拉回雍西城售卖,赚得可真不少。”
“最近,我收到阿爷的信,说今年村子里留存的羊肉都多了,还买了几头牛准备过年杀来吃。对了,咱们那边西北,习俗是不吃猪肉,吃牛羊肉。有机会,倾宝儿能来一起过年,偿偿咱们大西北的正宗烤全羊,那可比这里的要地道一百倍。村子里的牛妈妈、翟娘子,做的那奶豆腐可是一绝……”
听到众人应对这样的危机,早有数条计策,韩倾倾打从心里安定下来,聊着聊着便也又睡过去了。
婉娘看着那张精致漂亮的睡靥,心下微暖,轻抚着自己的肚腹期待着,要是这一胎生了女儿,也愿像这丫头般的标志就好了。
……
这一晚,很快过去,卫四洲在天蒙蒙亮,约摸现代七八点时,便回了大屋。
他直接去了顾老大屋里,婉娘已经早起,笑着给二人留了空间。
韩倾倾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位置一下变得有点挤,以为孕妇姐姐在翻身,忙要朝旁挪一挪,就被人一臂抱住了,吓得她一下醒了过来,对上一张长满了胡髯儿的俊脸,咧着大白牙冲她笑。
“啊,你怎么……”
“醒了?”
“唔,哼!”她头还没着,不满意地把脑袋往被子里埋。
卫四洲早知道这丫头的习惯,不催促,但也不想继续待在人家夫妻房里招笑话儿,索性连人带被子团团一抱,将人抱回了自家的新屋。
这一路距离可不短,路上碰到不少人打招呼的怯笑调侃声。
羞得韩倾倾直把整个身子缩进被子里,气呼呼地抡着小拳头打了男人好几下。
回屋之后,屋里有小侍已经暖好了屋子,被襦子也是暖的。
一沾大床,韩倾倾就把男人踢到一边,翻身缩进床里边儿,无端端空出一大半床位来,看得卫四洲心一阵痒痒,也跟着躺了上去,一扒拉抱住那团软呼的绵团子,闭上了眼。
这下,姑娘可睡不着了,身上的那根铁条子忒紧了点儿。
她扭扭身子,扭回头,“讨厌。”
他闭着眼,嘟哝,“哎,忙了一晚,好困……乖,我就躺一会儿。”
听他这么一说,她就心软了。伸手戳了下那大脑门子,又转回去继续睡了过去。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韩翊的大嗓门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韩倾倾睁开眼,戳了戳卫四洲。
男人一睁眼,清明的眸色就不像睡着的样子。
“好吵哦,你去让他闭嘴。”她故做一副娇妃口气。
卫四洲抱着小人儿,故意把头一勾,“哎,软玉温香在怀,君王不想早朝。”
韩倾倾一听脸就涨红了,这亲昵的小动作都是多年形成的习惯,但这种暧昧直白的挑情话儿这是头一次听到。恼羞成了怒,一脚将人踢下了床。
卫四洲哎哎地叫了两声儿,只得出去应门。
韩倾倾捂着被子羞叫一通,决定起床了。
门外。
韩翊骂骂咧咧一通,看到卫四洲出来,才冲上前,“你小子,倒会享受,老子在外奔波了一天一夜,你还好意思腻着不出来。看我……”
“啧,先说正经事儿。人都抓到了,什么结果?”
韩翊哼哼地拿起乔来,“要知道结果,你得拿好东西来换。之前答应本郎君的葡萄酒,还有好皮子,好糕子……”
“行。”卫四洲给旁的使了个眼色,就有人去准备了。
见状,韩翊又作了两番怪,才吐了实。
他们到郊外顺利找到了集美监的住处,未想这深更半夜的竟然还在饮酒寻欢,好几个青楼名伶坐于席间,歌舞不绝。那集美监左拥右抱,好不快乐,初见韩翊和小璃时,还张狂呼喝左右拿人,但正在气头上的两个年轻人哪给他反应的机会,一顿拳打脚踢狠收拾,扒光了衣服朝院中的小花池子里一泡,瞬间就听话了。
东原城尚属南方,冬天也是要下雪结冰的,对于养尊处优养得细皮嫩肉的集美监来说,不啻是巨大的折磨。
“韩郎君饶命啊……我,我也是听人说,西州营里有个小将家的女眷长得与国公夫人极为神似,本我也是不相信的,但那人极力劝说,我……我这趟任务啥也没办成,要是空手而归的话,实在是在大长侍面前抬不起头。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对方说,他们出人出力去把人抓来,回头若是我瞧了确认无误,只需得在大长侍面前多替他们家美言几句便可。”
韩翊和小璃对视一眼,齐声问,“哪家?”
“就,就是,德州城的水师提督大人王大人家。”
“你说是王大人?”
韩翊听得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
集美监又摇头,“这,那位王提督向来谨言慎行,为人也颇是低调,据说把水师治理得也相当不错。小人也不确定……”
小璃直问,“王夫人,还是王小娘子?”
集美监看了眼那一脸煞气的女子,明明生得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浑身透露着冰冷噬杀的气息,让人不敢吊以轻心。
“我听说,王家人一直想攀上韩国公夫人的干亲,最近却……却传出国公夫人当众拒认王小娘子的传言,一时引为圈内笑柄。也许,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