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她呀——却呀
时间:2021-02-26 10:55:36

  第二天冬至,也是宁栀十八岁的生日。
  宴会下午在别墅举行,两点时,陆续有人来了。
  宁栀吃完午饭,就在房里化妆。
  这是她人生第二次化妆,上次是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让学姐帮着画的。
  这一回,沈静溪请了专业的化妆师和造型师过来,给她弄了一个多小时。
  收拾好之后,宁栀第一时间,提着裙摆去找陈也。她觉得自己今天很好看,就想让他第一个看见。
  她推门而入,笑吟吟的,嗓音如银铃清脆:“我终于画好妆啦!”
  她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间,陈也的呼吸就停滞了。
  他一直知道小姑娘生得好看,可之前看的全是她粉黛不施,清纯淡雅的模样。
  哪怕上次在学校表演,那妆也很淡。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画浓妆,那一眼的惊艳足以让他心脏猛烈跳动。
  她一袭红色V领的裙子,黑发烫成了波浪卷,慵懒地搭在肩头。眼线笔向上一勾,几分妩媚的风情便显了出来。
  宁栀凑到他身前,小脑袋朝他仰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地望他:“我今天好看吗?”
  陈也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如春日里的蔷薇,被暖风一熏,能将人迷醉。
  “好看。”他半晌才出声。
  岂止是好看,简直能将人的魂都勾了去。
  宁栀开心地笑起来。
  生日宴会快开始了,她和陈也一起下去。
  来的人不少,有些宁栀之前见过了,但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沈静溪领着她过去打招呼,将一位位介绍给她。
  “静溪,你女儿这模样可真是好,听说还多才多艺,会拉大提琴是吧?”一个女人问。
  沈静溪笑着点头,谦虚道:“是,她会拉几首曲子。”
  “现在能给我们拉一首曲子听听吗?”
  沈静溪望向宁栀,征询她的意见:“满满,行吗?”
  宁栀也不好拂了妈妈和这位阿姨的面子,点头答应:“好。”
  阿姨去楼上取大提琴了,客厅里还摆着一架钢琴。
  这时,又有女人提议道:“我记得行衍的钢琴也弹得很好,不如你们两个合奏一曲?”
  她这话一出,大家都相当捧场。
  纪行衍走到宁栀身前:“满满,你准备拉什么曲子?”
  宁栀其实并不太想和他一起演奏,但这是客人阿姨的提议,又在这么多目光注视下,她也不好拒绝。
  想了想,她说:“一步之遥。”
  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学会了这首大提琴曲子之后,第一个给陈也拉奏。
  他说,这首是他听过最好听的。
  阿姨很快将大提琴取下来,宁栀接过,手指在琴弦上调了调音。纪行衍坐到了钢琴前。
  水晶顶灯璀璨熠熠,明亮的光束轻打下来,少女精致的眉眼低低垂着,琴弓轻轻拉动,舒缓的旋律流淌而出。
  她身边的年轻男人正襟而坐,西装,白衬衫,气质斯文矜贵,手指从容地落在钢琴黑白的琴键上。
  陈也站在不远处,目光久久地落在她身上。
  很多年前,小姑娘还那样小。
  站在灰扑扑小巷子口,被别的小女孩排挤:“我们才不和你玩,只有不乖很坏的孩子才会被扔到孤儿院里。”
  那时,她睁着湿漉漉的眼,软软的嗓音,委屈可怜地辩解:“我不坏,我很乖的。”
  十年的岁月转瞬而过。
  现在的小姑娘美丽大方,如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在璀璨的灯光下被所有人注视。
  她长大了,找到了亲生的父母,被疼爱宠着。
  不再需要被他牵着手,在灰扑扑的巷子间到处跑,在草丛和废旧的工厂里玩捉迷藏。
  没有人再会欺负她了。小公主和王子住在城堡里,才是童话最好的结局。
  耳边传来女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这两孩子看着真般配啊。”
  “那是,门当户对又郎才女貌,听说两孩子小时候还都认识,有层青梅竹马的关系在。”
  一首曲子演奏完,宁栀抬起头,目光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匆匆掠过,终于看到了陈也。
  她眼睛瞬间弯了起来,对他露出一个笑。
  陈也看见了这个笑,那样的甜蜜,一如初见时那般。
  目光遥遥相对间,他也扯起唇角,对她笑了一下。
  *
  宁栀以为陈也这次过来,会多待几天的。
  她心里本来都计划好了,带他去学校后面的那条小吃街,吃很好吃的串串和驴肉卷。
  还要去玩室友强烈安利的那个密室逃脱。
  满心欢喜时,她得知他晚上就要回去了,连票都已经定好了。
  她失望地扁起嘴,但转念又想,他现在要忙,自己应该当一个懂事的女朋友,不能任性地耽误他的正事。
  而且现在距离元旦没几天了,等那时放假了,她就可以过去找他了。
  宁栀在心里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晚上宴会结束,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他们去高铁站。
  去的路上,陈也有些沉默。
  宁栀以为他也是舍不得自己,手伸过去,将他的手牵住,反而软声安慰起他来:“陈也哥哥,等元旦放假了,我就过去找你呀。”
  陈也唇抿成了直线,望着和自己十指相扣的小手,她掌心软绵绵的,很暖。
  他手指动了动,到底没舍得挣开。
  到了高铁站,分别的情绪就格外强烈。离他们不远处,就有对小情侣依依不舍地搂抱在一起。
  宁栀也想和陈也抱一下,可是发车的时间都快到了,他还没有要抱她一下的意思。
  哎,算了。她在心底轻轻叹气,既然陈也哥哥这么不主动,那她以后就主动一点好啦!
  她伸手,小细胳膊搂住他的腰。
  陈也又闻到了她身上甜甜的香。
  才从宴会出来,她的妆还没卸,红色的裙子外套着一件雾霾蓝的大衣,好看到所有路过的人无一不透来惊艳的目光。
  他感受到她温暖的怀抱,忍着撕心般的疼,将她推开。
  “对不起,栀栀。”他说。
  宁栀眨了眨眼,整个人都有点懵:“好好的,你和我对不起干什么呀?”
  喧哗的站台,他低下头,她望见他绷紧的下颚和黑沉沉的眼眸。
  他的嗓音低哑:“这次你十八岁生日,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闻言,宁栀笑了笑,才想说没关系啊,就听他接着又道:“还有一件事。”
  他话一顿,嗓音更哑,每个字缓慢说出来,都如凌迟一般疼:“栀栀,是我搞错了。我只能把你当做妹妹。”
  在小姑娘微微睁大,又泛起红的眼中,他继续道:“我对你,始终没有办法产生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第四十九章 双更合一
  “欢迎乘坐本次高铁, 列车将于A市开往宜市,开车时间为八点二十三分……”
  广播里传来播音员熟悉的提醒声。
  上一次,他送她到这里上学, 回去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而两次的心境, 却截然不同。
  陈也又想起几分钟之前,小姑娘惊愕地睁大眼, 眼泪扑簌簌落下时的模样。
  从小到大, 他见过很多次她哭,可没有哪一回像这样。
  眼眶红透了,湿漉漉地蓄满了眼泪, 睫毛也颤得厉害, 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就那样呆呆地, 无声地望着他, 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陈也心脏生疼, 比被捅了一刀还难受。
  他手背上还有点湿润, 她的眼泪如千钧般重,重重地砸在他的手背上。又如烈火那样滚烫, 那一寸的皮肤几乎灼烧起来。
  一个中年男人推着小推车过来, 积极地向每位乘客推销自己的商品。
  中年男人走到陈也座位边:“帅哥, 牛肉干要一袋吗!真正的内蒙古牛肉干,天然无添加, 可有嚼劲了。”
  “不要。”他嗓音嘶哑。
  男人没有离开,站在他座位前,不死心地喋喋不休推销:“来一袋呗!五十块钱一袋又不贵, 帅哥你路上吃啊。要是你不喜欢,带回去给女朋友吃也行嘛,女生最喜欢吃……”
  陈也抬起眼, 他没说完的话生生止住了。
  少年那双漆黑狭长的眼染着猩红,目光阴鸷暴戾,像深夜里的狼。
  男人缩了缩身子,赶紧推着小推车走了,一边走,一边嘴里小声念叨:“不要就不要嘛,这个凶干什么。”
  列车驶出去,车厢终于安静下来。
  陈也想起姜平潮对他说过的两句话。
  他说: “满满现在年纪还小,性格太单纯了,很多时候是分不清感情和感激。”
  “你要是真喜欢她,就该清楚你不适合她。你要是没那么喜欢她,想要别的什么,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再耽误她。”
  那男人很聪明,没有和他说很多话,只这两句,就如同钉子刺到他心上。
  而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又如重锤,将那两枚钉子钉得更深,扎出一片模糊的血肉。
  陈也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小方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条小手链。
  玫瑰金色的,小星星的样式。
  他在商场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欢,想着她白细的手腕带上去,一定很好看。
  列车到站,陈也站起身往外走。
  对面坐着一位热心的阿姨,大嗓门叫住他:“诶诶!小伙子你首饰盒落座位上了!”
  他充耳不闻,仍往前走,头都没回一下。
  *
  宁栀不知道自己原地站了多久。
  她表情呆愣愣的,脸上一片泪痕,才抬手擦去,更多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来往的乘客不少向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到后来,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都过来询问:“小姐,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摇摇头,声音抽搭搭的,带着浓浓鼻音:“我没事,谢谢。”
  工作人员望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不禁怜惜地叹息。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也不知是谁,舍得将她惹得这样伤心。
  宁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再回到车上时,脸上的泪都没了,只那双眼睛,仍然红通通的。
  司机开车回别墅。
  夜晚渐深,宾客都走了,沈静溪坐在客厅等她回来。
  宁栀走进去,沈静溪看到她通红的眼,心下就已明白是什么情况。
  沈静溪心头五味杂陈。
  她既高兴于女儿和那种人终于分手,又十分心疼她。
  “满满,生日礼物都给你放到房间里去了,你去拆开看看吧。”她柔声说。
  宁栀应了声好,往楼上走去。
  进了自己房间,她按开灯,看见堆在床上的礼物,像小山一样高,包装精致,上面印着奢侈品的牌子。
  这是她十八年来收到最多礼物的一次,可她却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宁栀想起上次生日,在几个月前,她过的还是被收养的那个日期。
  在六月一号儿童节那天。
  那时快要高考了,也没有时间好好庆祝,他就等在她的学校门口。
  等她上完晚自习,他把她带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
  奶油草莓蛋糕,上面插着数字十八的蜡烛,他用打火机点上,让她许愿。
  那一晚星星格外亮,夜风徐徐的。
  她坐在石凳上,身旁只有他,可她却并不觉得孤单,闭上眼许愿时,心里满满的漾着欢喜。
  那时的她想,陈也哥哥应该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等她高考完了,她就把自己的心意和他说。
  她在那个十八岁生日许下的愿望,可在自己真正十八岁的这天落了空。
  他说他不喜欢她。
  第二天早上,沈静溪没有看到宁栀下来吃早饭。
  她以为她是睡懒觉了,便没有在意。
  等到十一点多,沈静溪还没有见到宁栀的身影,她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
  她敲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沈静溪拧了拧门把手,推开走进去,就见到那些礼物,一个都没有拆,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
  宁栀还睡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呼吸有些重,脸颊泛着明显的潮//红。
  她赶紧走过去,将手搭在女儿额头上,一摸,果然很烫。
  沈静溪焦急地将她唤醒。
  宁栀费力地睁眼,高烧让她意识都不清醒了,只能喃喃地出声:“妈妈,我有点不舒服。”
  细细的嗓音,沙哑又虚弱,听得沈静溪心都揪起来了。
  她立刻去拿了体温计,测出来的温度很高,沈静溪又端来热水,喂着宁栀喝下退烧药。
  今天是星期天,宁栀晚上本来是要回学校的,现在这个样子,自然是不可能回去了。
  沈静溪对同样要回学校的姜明薇道:“满满发烧了,这几天去不了学校了,明薇你帮忙去给她请个假。”
  姜明薇看向躺在床上的宁栀。
  她双眼紧紧闭着,小脸烧得通红。可就这副虚弱的模样,竟也是好看的,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勾人。
  学校论坛都说校花长了张清纯初恋脸,依她看,分明就是个小狐狸精。
  姜明薇在心中冷笑,真恨不得她再也不要醒来,或者烧傻了。
  经过昨天那场宴会,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假的就是比不上亲生的。
  爸爸妈妈明知道她喜欢行衍哥,却还安排那么一出,让他和宁栀一起合奏,摆明就是想撮合他们。
  说是对她视如己出,可遇到什么好的,爸爸妈妈也只会想要留给宁栀。
  “妈妈,你放心,我会去给妹妹请假的。”姜明薇又去看了眼昏昏睡着宁栀,露出担心的神色:“真希望妹妹赶快好起来啊。”
  沈静溪去熬了碗粥,端上来,她坐在床边,轻轻吹冷之后,拿勺子喂着宁栀吃。
  宁栀头实在是昏,感觉身体里像有一团火,烧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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