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现在醉着,夫人既然吩咐了,下人们不敢怠慢,几个小厮上前扶着了郑思远,傅清芳就就道:“侯爷,我们这就把您扶到苏姨娘的院子里。”
苏月凉的院子离着侯府正院有些距离,郑思远醉的实在厉害,一路上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乖乖被人扶着。
苏月凉不在侯府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她的屋子每日里都有人打扫,可到底还是荒凉了些,加上没人屋子也没烧,一进屋傅清芳句忍不住抖了抖。
先让人将郑思远放在床上,傅清芳就指挥着屋里众人开始收拾,熏笼点上,热水也拿了来。
傅清芳亲自给郑思远擦干净脸,拿了下人们裹好的两个汤婆子来,塞到了郑思远的脚下,又给郑思远盖上了一床被子。
做完这一切,傅清芳环视了屋里一圈,见苏月凉的窗户上都飘着厚实的锦缎,她就说道:“将这个东西放下来,省的屋里的热气跑完了。”
窗户上的东西是苏月凉做出来的,说是叫“窗帘”,这个屋里除了窗帘,还有不少苏月凉自己做出来的东西。
整个侯府,除了宝乐堂荣鼎堂两宜堂有地龙外,别的屋子都是靠炕和熏笼取暖的。
苏月凉这里虽然有炕,但是并没有烧着,傅清芳做主,让郑思远睡在了床上,毕竟没烧好的炕比床要冰多了。
窗帘都被放了下来,傅清芳又道:“这屋里还是太冷了,多点几个火盆来,用红罗炭。”
下人们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拿了两个炭盆来,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红罗炭。
傅清芳点点头,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里守着侯爷。”
等到下人们都出去了,傅清芳将床幔落了下来,又拿起炭盆旁边的铜棍,轻轻拨弄炭盆里的木炭。
等到一切都弄好了,傅清芳又守了郑思远一会儿,朝着屋外喊道:“来人,再去拿两个炭盆。”
吩咐完了,傅清芳将郑思远的脑袋搬正了,让他脑袋朝上睡着。
出门的时候,傅清芳随手将一只烛台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
“这屋子实在是冷,将门帘落下来吧。”
她做到外面的椅子上,开始询问服侍郑思远的下人,
傅清芳问了好多,从郑思远这几日的衣食住行,到他喝了多少酒,醉了多少回,反正林林总总问了一大通。
末了,傅清芳道:“你们不要进去打扰侯爷,在外面守着,仔细伺候着点。”
安顿好郑思远后,傅清芳又到郭氏那里好好委屈了一回,郑思远即使醉酒了都喊着苏姨娘的名字,她作为正妻,能不委屈吗?
郭氏见到儿媳妇主动去关心儿子,心里自然是高兴,又好生安慰了傅清芳一番。
待回到自己的屋里,傅清芳开始写自己的小说,她第二本打算写本奇异志怪类的故事,因为素材要仔细构思,才写的慢了一些。
不知道,郑思远今日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呢?
这也是她从话本上看来的,一氧化碳中毒就是屋子太严实,木炭燃烧不充分,烟气被人呼吸进去了,轻的抬到外面多呼吸几口好了,重的或许留下了后遗症,或者直接就没命了。
侯府的窗户都用纸糊,本来是透气的,不过苏月凉的屋子里可是有窗帘的,烟气就不太容易散出去。
再说了,那些红罗炭,都是傅清芳早早为郑思远苏月凉准备好的呢。
本来以为要等到明年才能用上,没想到郑思远苏月凉生了间隙,郑思远醉成这个样子,嘴里又喊着要找苏月凉,正好将他带到苏月凉的屋子,多点上几个炭盆。
第一次被拿进去的两个炭盆,还被傅清芳特意拨弄过,烟气更多。
仆人们也被她特意叮嘱过了,即使进去看看郑思远,想必也是不敢在屋里久呆的。
不知道郑思远会不会中了煤炭毒呢,即使不中也没关系,她还有后手等着郑思远呢。
要是郑思远真的中招了,那她今日就一下子去了两个仇人,真真是普天同庆啊。
剩下一个苏月凉,根本就不足为患,毕竟苏月凉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捏着呢。
傅清芳写了一会儿,就洗漱完毕,按照平日里的时间歇息下了。
待到半夜,她睡得正熟,两宜堂的大门却被拍的震天响,有人在外面高喊:“夫人,侯爷出事了。”
傅清芳被吵醒了,却没什么恼怒之意,心里反而是十分高兴,这个时辰有人来喊她,还说郑思远出事了,说明她的算计成功了。
不过不管心里再怎么高兴,傅清芳的脸上也不能显现出来。
她被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的在丫鬟的服侍下穿衣裳,又让白露出去询问前来报信的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白露很快就回来了,说道:“侯爷在屋里睡着,他们在外面守着,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他们在外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就像是人到底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侯爷就哀嚎出声,他们赶紧进去查看,才发现,发现侯爷脸朝下整个的栽倒了炭盆里,侯爷的半张脸,半张脸......给烧坏了。”
傅清芳听完,指尖都兴奋地发抖,她本来的打算是要郑思远的性命,却没想到得了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郑思远没死,但是他的脸栽倒了炭盆里被烧坏了,这对郑思远来说,绝对是生不如死。
这个时代又没苏月凉说的什么“消炎药抗生素”,烧伤极其难治,即使治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郑思远绝对会生不如死的。
傅清芳尽管心里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好,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她摇晃着身子差点倒下,喘着粗气一把拉住了白露的手,颤抖着语气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侯爷到底怎么了?”
白露将话又说了一遍,傅清芳当即就瘫倒在递上了。
“夫人!”
第68章
“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您先喝口水。”
一阵忙乱之后,傅清芳坐在椅子上,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穿衣裳,?我要去看侯爷。”
傅清芳收拾好了就朝着郑思远那里奔去,?到了地方就看到卧房的门大敞四开着,?郑思远被挪到了另一间有炕的卧房。
来往的小厮丫鬟都低着头,?气氛沉闷,?她刚才金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郑思远的哀嚎声了。
郑思远叫的越惨,傅清芳心里越是高兴,?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傅清宇郑思远都受到了惩罚,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她都要吃斋念佛感谢菩萨!
傅清芳摇晃着身子到了郑思远的卧房,见到她来了,忙乱的下人们赶紧让出一条路来。傅清芳走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郑思远。
他左半边脸的皮肉焦糊,最可怕的是他的一只眼睛整个的从眼眶脱落下来,正往外流着血水。
此时郑思远的神情扭曲,就跟地狱里的恶鬼一般,?傅清芳看了一眼就喊道:“侯爷!”
她的神情十分悲切,?喊了两个字后就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身后的下人赶紧扶住了她,掐人中按手心,没过多长时间,?傅清芳就幽幽行转了。
因为郑思远的伤势实在是严重,府医正在全力救治,暂时顾不上傅清芳,不过也幸好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因为郑思远的样子实在是可怖,丫鬟仆妇根本就不敢上前,只有小厮在他跟前伺候,傅清芳几步就走到郑思远身边,将郑思远的手从小厮胳膊上拉了过来,带着眼泪说道:“侯爷,您要是痛,尽管掐着我的胳膊就行了。”
大夫正在上药,郑思远哪里有功夫搭理傅清芳,也根本就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
痛极了,郑思远的双手就用尽全身的力气掐住手里的东西,傅清芳的胳膊很快就出现了红痕,不多一会儿就被郑思远的指甲给掐破了。
郑思远不断地哀嚎,傅清芳却一声不吭,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就疼的身体都在发抖。
因为郑思远的伤实在是太厉害了,府医处理时间很长,等到处理好了,傅清芳的胳膊上早就青紫一片,更是有鲜红的血滴落下来。
“夫人,您的胳膊......”
傅清芳没让丫鬟说完,只是轻声问道:“府医,侯爷怎么样?”
府医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只不过碍于郑思远这个病患还在呢,他就道:“侯爷的伤处已经处理好了,只不过以后到底怎么样,还得等等看呢,我这就去写张药方,先煎药给侯爷吃。”
傅清芳赶紧道:“侯爷的伤要紧,还是先紧着侯爷吧。至于我胳膊上的伤,还是等等再说。”
郑思远的脸上虽然已经上好了药了,可疼痛并不会少,他还在那里叫喊着。
傅清芳赶紧走上去安慰他:“侯爷,您要是痛,就抓着我的手好了。”
傅清芳将自己的胳膊再次伸了过去,郑思远情急之下,一把就抓住了傅清芳的手,再次掐了起来。
郑思远是个上战场的将军,手劲可想而知,傅清芳的脸当即就痛得变了形。
门外传来了郭氏的声音,她进了院子就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怎么了?”
傅清芳来之前就让人去通知郭氏郑思远受伤的事情了,因为宝乐堂离这里更远,郭氏年纪大脚程慢,来的就慢了些。
待到进了屋,郭氏走到炕前,看到郑思远的样子,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平日里郭氏就有心疾的老毛病,最受不得刺激,现在儿子这个样子,不正是最大的刺激吗?
她哪里还能受得住。
郭氏一晕过去,屋里再次急乱了起来,傅清芳的胳膊还被郑思远抓着,此时郑思远早就痛的晕过去了,哪里还能看到自己的老娘晕了过去呢。
即使晕过去,郑思远还牢牢地抓住傅清芳的手,傅清芳根本就抽不出来,她在一旁指挥道:“赶紧将老夫人放在椅子上,先让她吃了平日里治心疾的丸药,再赶紧派人将府医请来,剩下的人不要慌乱,散开一些,让老夫人喘口气。”
有了她的指挥,众人该干什么的干什么,郭氏很快就被放到了椅子上,柳姨娘也跟着来了,她从专门给郭氏拿着药的侍女手里拿过药丸,喂了郭氏。
喂了药,郭氏还没醒来,傅清芳就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掐老太太的人中。”
柳姨娘赶紧伸出手来掐郭氏的人中,郭吃了药又被掐了人中,才幽幽醒转过来。
府医也到了,给郭氏把了脉,又开了药方,傅清芳赶紧指挥着下人去抓药熬好。
侯府里是有小药房的,备着一些常用药材,药方是郭氏常吃的,药材府里也都有。
郭氏醒了之后,也不用人扶着,快步走到了郑思远床前,看了儿子一眼,又差点晕了过去。
还没说话,她的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才多一会儿不见,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她哭,傅清芳也就跟着哭:“侯爷啊,您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这要是能换的话,我愿意替你受这份苦啊,”
郭氏傅清芳是一个比一个哭的难受,郑思远根本就没醒过来。
郭氏哭过之后,在丫鬟的搀扶下到了外面,儿子堂堂一个侯爷,跟着的下人无数,怎么就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要好好审问一番,看看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心人的算计。
要是意外还罢了,要是有心人的算计,她绝对不会饶了那人。
傅清芳看着郭氏出去,低下头掩盖住了眼里的快意,即使郭氏再怎么查,今日发生的一切,也都是“意外”!
郑思远是自个儿栽倒炭盆里的,当然是意外了,毕竟这满侯府里谁没用过炭盆,就只有郑思远一个栽倒在了炭盆里。
别的时候都有下人在旁边守着,可因为郑思远醉的厉害,只要找苏姨娘,根本就不让人在屋里,傅清芳才没让人从屋里守着的。
这也不是傅清芳的错啊!
郑思远虽然晕了过去,可是却晕的十分不安稳,动来动去,手上的力气也大得很,傅清芳的这一条胳膊也很快被掐出了青紫痕迹。
等到郑思远的药熬好了,傅清芳见郑思远还没醒来,就说道:“药先放在那里吧,等侯爷醒了再喝。”
话音刚落,郑思远就开始挣扎起来,傅清芳一个不查被甩到地上。
候着的仆人见状,立即上去压制朱郑思远的四肢,不让他动弹。
傅清芳顾不得疼痛,从地上起来之后,跪倒在炕边上哭喊道:“侯爷,侯爷,您忍一忍,等一会儿就不痛了。”
傅清芳的哭声,郑思远的嘶吼声,在屋里响成一片。
郭氏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扶着进来了,她脸上带着泪痕,哭着喊儿子。
柳姨娘跟在郭氏身边,也抽抽搭搭地哭个不停。
郑思远闹了半夜,等到天刚亮,傅清芳就赶紧让人去请太医来,又让下人将长宁城里有名的大夫跟转看烧烫伤的大夫请来,一并给郑思远看诊。
郑思远伤的实在是厉害,多几个大夫看看总是好的。
长宁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被请到了镇西侯府,可因为郑思远的烧伤实在是厉害,他的眼睛根本就保不住了。
就连半边脸,也给毁了。
傅清芳忙了半夜又一个上午,就连一口水都没顾得喝上,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大夫都送走,郑思远又喝了药,她总算能喘口气了。
可她刚喝了口粥,郭氏身边的人又来找她了。
傅清芳只能放下碗,脚步匆匆地来到宝乐堂。
儿子受了那样重的伤,最难受的,自然是郭氏这个母亲了。
她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色也灰败不堪,坐在那里就像快要枯萎的树桩。
“老太太,您找我?”
郭氏将傅清芳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才说道:“昨日里,是你让人把思远送到苏姨娘的院子的?”
傅清芳点头道:“是我,因为侯爷一个劲的喊苏姨娘的名字,我就让人把侯爷送到了苏姨娘的院子,谁曾想到......”
谁曾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郭氏又道:“炭盆你是你让人点的?”
“是我让下人点的,因为那屋子实在是太冷了,我怕侯爷冻着。”
郭氏闭上眼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傅清芳就哭着问道:“老夫人您问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侯爷出了这样的事是我的不是吗?是我让人把侯爷带到苏姨娘的屋里,炭盆也是我点上的,难道半夜里是我□□进去,把侯爷按在炭盆里的吗?当时侯爷在苏姨娘的屋子里,我在两宜堂里,两间屋子隔得这么远,难道我有本事悄悄潜进去不让人发现?侯爷受了伤,老夫人您难受,我就不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