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好吃!真好吃!”
外形如同烈焰猫头鹰——或者更像金鱼?总之, 就是那么一个显眼的炎柱炼狱杏寿郎,他穿着病号服,全身打着绷带,坐在病床上手捧一份地瓜饭吃得起劲。
他的吃饭习惯相当扰民,每吃一口就声音洪亮地大喊一声:“好吃!”
在同一间病房里养伤的志村新八忍无可忍, 吐槽着:“才治疗了两天, 就算咱们这是虚构的作品, 也不能让重伤员两天就恢复到这种地步吧?已经突破科学极限了。”
一旁在摆弄紫色大伞的神乐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对呀, 都两天才恢复到这种程度, 这个国家的人类还真是虚弱呢阿鲁。”
“不要当面说别人弱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恢复能力靠吃——啊噗!”志村新八的脸被神乐一脚踩进枕头里。
橙发的红衣女孩面无表情, 连眼神都很平静, 她将伞的尖端瞄准了志村新八头部。伞帽被机关激活打开, 一段反射着寒芒的剑刃从伞架里伸出,那是由炼刀师村的能工巧匠特意用猩猩绯沙铁和猩猩绯矿石所打造,与日轮刀具有完全相同的作用, 蕴含着太阳的力量, 是对鬼利器。
在原本十分朴素的伞帽周围,还另外多出了一圈蕾丝一般层叠的漂亮领花,神乐握着伞柄的手巧妙一抖, 领花就外翻出去, 变成十几片随时可以飞射伤人的暗器。
要说这把伞还有哪里与过去不同了,那就是一圈伞扣也变得暗藏玄机,触动机关就能飞出淬了紫藤花毒的细针, 每根细针上的紫藤花毒都由蝴蝶忍友情提供。
神乐在蝶屋居住下来的第二天,就把伞交到炼刀师村改造,之后十分不安和暴躁的缩在室内好多天。等终于拿回来之后,她又进入了过度兴奋的状态,具体表现为没事就想用新武器在别人身上试试。
现在她居高临下俯视着志村新八,用一贯带着微妙讽刺的语气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志村新八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冷汗淋漓地回答。
话说,这女孩的性格是不是暴力过头了?!就算是玩闹也不要老抓着他一个人欺负啊?而且这种一只脚站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到床上来的动作也太不淑女了!简直像野蛮人一样粗鲁啊!
“好吃!好吃!”
面对这等发生在眼前的闹剧,杏寿郎不为所动,端起第十份地瓜饭狂吃起来,并用不打任何折扣的洪亮声音宣告对美味的赞赏。
如果要从蝶屋选出一名大胃王,目前杏寿郎绝对是神乐的有力竞争者。
神乐侧目看着杏寿郎,脚一抬轻巧地放过眼镜仔,转身坐到杏寿郎面前:“比赛吧,就用剩下这二十份地瓜饭一决胜负阿鲁。”
“好吃!好吃!”杏寿郎充耳不闻。
神乐提起大伞就向杏寿郎招呼过去,杏寿郎本能地闪避,动作迅速到根本不像是不久前还身负重伤的人。
这火焰一般耀眼的炎柱总算从玄妙的进食入定境界里出来了,他朝气十足地对神乐大笑:“嗯!是小神乐啊!”
“蝶屋只能有一个大胃王。”神乐指了指还没被吃掉的二十份地瓜饭。
杏寿郎秒懂,嗓音洪亮地回答:“原来是这样!又要比赛了吗?我会全力以赴的!”
接着便又是一串“好吃!”这方面神乐才不会输,所以她端起饭来也开始一边吃一边喊:“阿鲁!阿鲁!”
大概吃饭时发出的噪音是否响亮也要计入综合评分。
“拜托重伤员就别往撑里吃了吧!小神乐你也是的,别再鼓动炼狱先生猛吃了啊!”志村新八终于不堪忍受地发出呻.吟。
在一片吵闹中,珍香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她忽略掉志村新八脸上的鞋印,对杏寿郎淡定说道:“看来杏寿郎恢复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珍香今天依然披着宇智波恭弥的马甲,因为虽然被太宰治揭穿了,但当时听到的只有自己和作之助两人。
作之助是早就清楚马甲的知情人,之后太宰治也再没宣扬这件事,所以暂时还不必直接舍弃马甲。
太宰治是聪明人,发现了把柄当然会捏在手里,所以不需要给封口费就知道自觉保密。
珍香打算过段时间就找机会让宇智波恭弥死遁,如果到那时太宰治仍旧什么都没说出去,她就大度地放过太宰治,不再计划灭口的事情。
[我可真是善良啊,都被这样欺负了,还想着放黑泥精一条生路。]
[你醒醒吧。]系统很想翻个白眼,[掉马本来就是你的责任,你还怪别人。]
[怎么就我的责任了?]珍香一万个不服。
[当时太宰治问你那个问题,很明显就是试探你,你还非要说那么符合当主身份的话,什么光什么飞蛾的,不就是主动暴露吗?]
[系统你装事后诸葛亮还挺有一套。但我当时那么回答是非常符合人设的,你别忘了作之助知道我的马甲,当时也在旁边,我那时候只能那样说,那才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鬼杀队当主该有的反应。]
系统努力盘了盘逻辑:[所以你在太宰治面前掉马也有故意的成分?那你还气什么。]
[很简单,我可以给别人发现的机会,但别人要是真发现了,还表现出来,那就是别人的错!]
[呃……]系统沉默了。这不就是强盗逻辑吗?
就这样,宿主与系统进行了日常的友好交流,双方都默契回避了关于上弦之贰的话题。
童磨最终死了,虚也跑了,太宰治还非要加入鬼杀队,想当个剑士,当时珍香厚着脸皮装没听见忽略过去了,之后提心吊胆的,幸好太宰治没旧事重提,应该是自己脑补了个什么结果,珍香也不敢多嘴去问。
总结:在童磨这件事上,珍香作为叛徒来说真是完败。
但系统没法指责珍香,它自己也很羞愧,因为当初珍香让它拿主意时,是它亲口要求太宰治去调查「万世极乐教」。
那时谁又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呢?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只好当成无事发生。
杏寿郎注意到了珍香,放下手里的地瓜饭笑着打招呼:“宇智波先生来了啊!”
神乐可没有公平竞技的意识,她看到杏寿郎居然停了,顿时加快速度狂吃,争取扩大自己的优势。
“阿鲁!阿鲁!”叫声也更响亮了。
珍香真想温柔地笑,眼前这场面太适合她像个大家长那样笑了,大家都是幼稚的小孩。
可惜珍香只能保持面瘫:“我刚去看过了小忍和香奈惠,她俩恢复的也很好。”
这时的大家互相都已经认识了,所以杏寿郎还关心了两句太宰治。珍香没表现出一点对太宰治的不满,应付的四平八稳。
志村新八起初觉得宇智波恭弥不苟言笑,是个严厉的人,但现在已经大为改观了,便把自己对于伤员的健康担忧说了出来:“恭弥先生,你也劝劝杏寿郎先生吧,他不肯好好养伤还非要和小神乐进行大胃王比赛。”
“是这样啊。”珍香点点头表示了解,“既然是比赛就要加油了,杏寿郎,你已经落后许多了。”
开玩笑,如果杏寿郎能单纯靠暴饮暴食就失去健康,那系统都能乐疯了,她有什么理由剥夺这种美好的可能性?
“当然!我会用火焰一般的热情加油比赛的!”杏寿郎爽朗地说,端起饭又开始吃了,“好吃!”
所以这个鬼杀队里都是些啥人啊?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志村新八感到浑身无力。
此起彼伏的“阿鲁!”和“好吃!”魔音灌耳,似乎注定了要在接下来数日都留存在听者脑内,单曲循环。
珍香多少感觉有些难耐,她抬起眼,正巧看到作之助从窗外路过,就起身告辞不再打扰大胃王比赛,出门去找作之助说话。
作之助在病房外面搬了个椅子坐着,正手捧笔记本回顾之前记录的东西,他的表情宁静而专注,有种叫别人也跟着淡定下来的感染力。
“那晚之后作之助就一直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我原本以为你会很高兴的。”珍香凑过去说道。
作之助困惑地看她:“为什么你以为我会很高兴?”
“因为太宰揭穿了我的身份,你就不用再在他面前帮我掩饰了。我知道作之助不是擅长说谎的人,之前几天被太宰纠缠肯定很有压力,现在总该觉得松一口气了。”
“原来是这样。”作之助听懂了,便点点头,“其实还好,小治没有问过我这些,而且对我而言保守秘密并不难。”
毕竟如果一个杀手无法做到保密雇主的信息,那这个杀手的性命也就到头了,作之助曾经当过顶尖的杀手,口风再紧不过。
珍香从另外一个角度理解了作之助的话。她和太宰治都发现了,作之助这个人并不喜欢与人高谈阔论,并打心眼里认为自己的事情特别不值一提。他如果对别人有什么意见,多半也是埋在心里不说的。
与其说这是杀手的职业操守,倒不如说作之助就是这种性格,很闷。
珍香叹了口气:“我刚才说的,其实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
“原来是玩笑啊。”作之助露出学到了的明悟表情。
“不过接下来就不是玩笑了:麻烦作之助跑一趟,去代替我狠狠地给太宰一拳吧。”
作之助顿时又茫然了,眼神都呆呆的。看来要老实人作之助跟上珍香的思路还是太为难了些。
第56章
面对有些茫然的作之助,珍香认真说道:“你其实也想打太宰的对吧?那晚他过于乱来了, 在没有明确自己的异能必然会对血鬼术起效的情况下, 就大胆跑去童磨面前。当时冰锥刺入太宰后背的场面把我都吓了一跳,虽然事后太宰什么事也没有, 但果然还是感觉火大。”
珍香试图煽动作之助的情绪,虽然她的话语没有音调变化,但内容准确说中了作之助的内心。
是啊, 最后小治平安无事, 证明那少年确实拥有着匹配其搞事能力的精明头脑,并是非无知者无畏的冲动行事。但这才是最令人火大的。
作之助并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 但他内心很不赞同小治的行为。
再怎么聪明的头脑总会有出错的时候,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竟热衷于在生死边缘试探, 这让身边的人怎么想呢?
在那一晚, 作之助确实冒出过痛打小治的念头,但他没有实施。
硬要说理由的话, 是他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做这件事。
他不是小治的长辈亲人,也称不上是交情深厚的朋友,更非有资格管教小治的上级。
微妙的间隔感让作之助选择留在更远的地方,这或许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珍香观察着作之助的表情, 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进一步说道:“森先生把太宰托付到鬼杀队,这孩子却不告诉任何人就做出那么吓人的事情, 我身为鬼杀队当主,想必是有资格管管他的,可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所以就来拜托作之助了,麻烦你代替我给他一拳。或者多几拳就更好了,哪怕上脚踹也没关系。”
珍香眨眨眼,试图传递狡黠的信号,然后想起自己还带着面具就又放弃了,转而哥俩好一样拍了拍作之助的手臂,使用肢体动作表达鼓励。
“去吧。”她说。
于是作之助就迷迷糊糊地真去了。
[珍香,你这是又为了什么要报复太宰治啊?]系统有点看不懂。如果是掉马甲的事情,之前不是已经有定论了么?
[他能自由的叫我小箴乡,我以后却只能叫他太宰,不报复一次可真是浑身不舒坦。]珍香在心里咬牙冷笑。
称呼其实不是问题,问题是这等于在变相提醒珍香,是她自己坑了自己。原本小号承诺的事情,现在因为掉马也要算到大号头上,这该怪谁呢?珍香怎么想都觉得怪黑泥精准没错。
但她绝不会表现出输不起的样子,那太掉价儿了,所以她愿赌服输,将来脱掉面具也依然会保持喊“太宰”,交出这份称呼姓氏的特权。
她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当自己作为当主一脸温柔地笑着,如同呼唤孩子一样呼唤了自己的剑士们,然后轮到太宰治时忽然称呼一转,变成喊姓氏不喊名字。大家都会注意到并暗暗记在心上的,这可真是让太宰治出风头的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仅是想象,珍香就已经足够愤愤不平了,不想办法出口恶气怎么行呢?
对了,等作之助打完还要再去提醒一句,一定要坚持喊太宰“小治”,坚持一辈子,最好带动所有人都永远喊“小治”!
然后再每天都和太宰待在一起,索性就直接当太宰的临时监护人得了,反正太宰总需要人看着的,又不能一直关在蝶屋让蝴蝶姐妹照顾。
作之助也不能老是跟着珍香到处跑,一方面容易直面打打杀杀的情况,另一方面也不方便他写书。
反正这俩人看上去相处得不错,应该很乐意待在一起,两全其美。
如此在心里安排好,珍香就坐到了因为作之助离开而空出的椅子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
那天晚上,珍香做梦了。
梦里出现了一望无际的白。那是个看上去纯白无垢的世界,甚至于白到晃眼。
她知道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白,与人们一提起白色就喜欢联想的什么“无垢的世界”或者“空白的精神”都没关系,这里是一片巨大而恢弘的盐田。
细腻的盐粒沉积在一起,表面覆着一层浅浅的水,平滑得没有任何起伏。如果光脚踩进去一定会觉得很好玩,能感觉到盐粒细沙一样流过脚趾,并荡漾起清澈的水波。
仔细回忆的话,似乎也确实有别的地方把盐湖开发成了旅游景点。
去这种景点旅游绝对要做好防晒,不然晒脱皮都是轻的,想来应该也会有患上雪盲症的风险吧?所以还需要一副墨镜。
漫无边际地想着,她抬头向上看,看到了七根围绕成圆形的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遍布着复杂又精美的浮雕。
如今的她闭着眼睛都能默写出来那些图案,所以就算在梦里,石柱上的浮雕也是具体的,纤毫毕现。可就算全都背下来了,她也从没看懂过。
也许当初设计浮雕图案的人,就是冲着让人看不懂的方向努力的吧?
她半是无奈又半是戏谑地垂下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