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 难道它真的相信把人吃掉就是给予救赎吗?这只鬼怎么连自己都要骗?]珍香在脑海中抱怨。
[……]系统持续无声无息着。
由于和童磨失去了同步,现在珍香只能单纯用旁观者的视角看待一切,无法再和童磨感同身受,于是她就忍不住想嘲讽童磨。
她原先还奇怪鬼舞辻无惨为什么能看中一个邪教领导,现在她倒是知道了, 童磨只是在装模作样而已,实际本质上还是唯物主义的。
一个唯物主义者领导宣扬万世极乐的邪教,这不是很讽刺么?明明没有感情却时常流泪,打着救赎的旗号杀戮人类,这也太滑稽了吧?
珍香就这样一边腹诽一边旁观着。
争吵声让伊之助不舒服的哼唧了一下,琴叶顿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她抱起伊之助跑出教团,一路昏头昏脑地狂奔。
“别往那边去,那边是悬崖,快点换个方向!”珍香再次试图重现之前的语音BUG,但是没有效果。
琴叶听不到,所以还是跑到了悬崖边上,无路可退,只能抱着最后一点期望把伊之助抛下悬崖。
“至少也得让伊之助活下去才行……对不起,伊之助……”琴叶一头是汗,一脸是泪,狼狈极了。
珍香望着落入悬崖之下的河水中的孩子,又看了眼后面追上来的童磨,低声道:“请放心吧,如果他活下来了,我一定会保护他。”
琴叶没有失明的那只眼睛瞳孔微缩——她听到了!
她张开嘴——血飞溅出去,有几点血珠落入了河中。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再说。她死去了……
明明是杀人凶手,童磨七彩的眼眸却又开始落泪了。
——
[没想到上弦之贰居然是情感缺失者啊。]系统深深感慨,觉得自己有被童磨和琴叶的BE虐到。
不过因为全程带入了没感情的童磨,所以系统并没有被虐到想哭的程度,只是多少有点想长吁短叹的程度。
珍香稍稍晃了下脑袋摆脱昏眩,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常。
系统不知道?
她之前有两次开口说话,琴叶似乎都听到了,并且当时她根本联系不上系统,莫名其妙就通讯中断。珍香还以为现在系统会主动解释一下原因,或者同她一起大惊小怪一番。
结果都没有,系统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珍香决定试探一下:[咱们每次看的内容都一样吧?]
[当然了,都是沉浸式体验,完美代入感。]
[的确很完美,所以我一直好奇,这个原理是什么呢?]
系统有点被问住了:[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能行,也不花能量,也许是免费的出厂功能吧。]
懂了,系统确实一无所知。
珍香的心思活泛起来,展开各种思量,连童磨与虚的战斗状况都不太注意了,直到她惊讶地看到了三道人影由远及近奔行而来——是蝴蝶忍、蝴蝶香奈惠、炼狱杏寿郎。
其中,如同吃了「烧烧果实」的杏寿郎在夜晚也一样耀眼,珍香不禁错开眼神。
[系统,我刚刚想到一个梗。]
[……什么?]从刚才起就在紧张战况的系统无意识问道。
珍香特意换了个低沉的声音,用心演绎自己突然想起的梗:[兄弟,传火吗?]
[传不了传不了!]系统听得狠狠打了个哆嗦,[不是,你怎么突然说这么吓人的梗?]
[诶嘿,就是突然想到的,帮系统你放松一下心情啦。]
[我要怎么放松心情啊!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两个柱啊!]系统抓狂。
另一边,童磨从二层小楼里走了出来,它身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表情却一贯轻松,挂着仿佛无忧无虑的笑容:“松下、啊不,是虚先生,他真的是不死者呢,有点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位大人’了,所以你们可以稍微让让路吗?”
虽然表现得很轻松,实际上童磨为了控制住虚还是费了一番手脚,它使用血鬼术制作出结晶之子,然后让结晶之子不停地攻击虚的心脏。
虚手中没有刀剑,也没有其他任何武器,只能空手应战,顿时吃了被远程攻击的亏,这才让童磨较为自在的摆脱了战斗。
但这也是暂时的,等太阳升起童磨就要去往安全的地方了,结晶之子保持不了太久,所以在那之前它需要立刻把消息带给无惨大人。
确认外面多了三个鬼杀队剑士之后,童磨顿时明白过来,有人已经早早通知了鬼杀队,也就是说这场有趣的座谈会大概本身就是针对它的圈套,而不死的虚就是圈套里面的诱饵。
真厉害啊。它看向太宰治,太宰治笑着对它招招手。
它便也笑着招手:“很棒的计谋哦太宰,但一开始不是说好了交朋友的吗?你这样算计我,我好受伤的。”
“童磨才不会真觉得受伤,我知道的~”太宰治笑眯眯回应。
接下来就又是战斗了,鬼杀队的三位剑士都没有和鬼多费口舌的兴致,就连碰到鬼一贯喜欢先聊聊的香奈惠这次都作风大改,挥刀就上。
童磨的血鬼术都与冰有关,而杏寿郎正好使用炎之呼吸,冰火相克,顿时,童磨大部分的范围群体攻击都失效了。
“哎呀,这可难办了。”童磨一手一把亮晶晶的扇子,表情烦恼地挥舞着,施展出各种漂亮的仿佛冰雕艺术品一样的血鬼术,然后统统在撞到炎之呼吸带起的灼热风浪中消散。
香奈惠如同一只漂亮的蝴蝶,在炎浪与冰霜的间隙上下腾飞,花之呼吸制造出同样绚烂的光影效果。
矮小又没气力的蝴蝶忍很快跟不上战斗节奏,一脸不甘心的提着刀退了下来,咬牙站在旁边死死盯着战场,准备一有机会就冲上去帮忙。
珍香侧头观察了一下太宰治,发现黑泥精也看得聚精会神。
当战况逐渐焦灼起来的时候,虚突然自己走出来了,不知他通过什么方法迅速消耗掉了结晶之子,此刻身体完完整整的,脸色都没有苍白一分,只是衣服已经破烂到仅能遮住关键部位,裸露出了大片光洁的皮肤和健硕的肌肉。
珍香努力忍了忍,才硬撑着没有吹口哨。
真不是她思想有问题,实在是这个场面太色了。
很快珍香的心情就放松不起来了。虚盯着战场,沉声说道:“童磨,我们合作吧。”
一句话平平淡淡,却像是往湖水中投下了一颗大石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是虚突发奇想或者脑子坏了才说的话,他刚才在室内一遍又一遍死去活来时,就已经反复考虑过一切。
必须承认,他对这次座谈会存在一定的误解,他以为另外四人是一伙儿的,是个以太宰治为首的四人团队,共同的目的就是从他这里问出吉田松阳的下落,或者是想出了什么新点子要试着杀他。
但原来童磨代表另外一个势力,并且是把杀戮不当回事的恶势力,和太宰治那边互相敌对,现在还打起来了。
经过简单的权衡,虚认为自己可以和童磨冰释前嫌。他已经发现了,童磨在确认他不死之后就不打算杀掉他了,这是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的表现,他很熟悉这个,他最擅长和这种贪婪之辈打交道了。
世人是那样丑陋,总是贪婪而肤浅,他对此感到厌恶,但又习惯和这样的丑陋打交道。过去招收手下时,他就总是偏爱使用最贪婪最肤浅的人,因为很好掌控。
现在,在两个势力互相抗衡的时候走脱确实容易,但他为什么要急着走脱呢?
他正处于没有手下的烦恼时期。想要毁灭世界一个人是无法成事的,他很需要听他指挥的力量。与吉田松阳有渊源的太宰治一方当然不可能,但童磨这一方却是机会。
喊出所谓的“合作”只是一个接触的借口,他挺满意童磨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所以他的终极目的是把童磨所代表的势力收入囊中。
也就是——他要取代童磨口中的“那位大人”。
深陷苦战的童磨觉得很有趣一样笑着说道:“合作也不是不行啦,但是要怎么合作呢?”
“你用你那造冰的能力给我造一把趁手刀剑,我帮你一起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虚说,“至于再之后的事,你我就到时候再论。”
“好,那就这么办!”童磨笑着,随手捏着扇子在战斗间隙轻轻一扇,将一柄冰晶刀剑送到了虚的手上。
这下糟了。珍香想。
第53章
如果可以,珍香其实希望童磨能干脆一点死掉。
人心都是偏着长的, 珍香十分喜欢香奈惠和小忍, 杏寿郎虽然长得挺晃眼, 性格也乐天得有点叫人头疼, 但只要和实弥对比就会觉得很可爱了。
所以总体来说, 珍香希望这里的三位剑士都能好好活下去。
人类个体的生命拥有着微小的价值, 就像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她希望这样脆弱的价值不会被毫无意义的鬼轻易掐灭。
但珍香是无法绕过系统直接用一束日光灭了童磨的, 所以她多少感觉到了糟糕的心情。
虽然平时她可以各种姿势欺负脑子不大顶用的系统,仿佛已经可以骑到系统头上去了, 但实际上她仍然受系统管制,是被约束的领导。
和珍香内心的不爽相比, 系统就很快乐了:[太棒了!虚真是个好人,他竟然愿意站出来帮助鬼!]
[是啊,真是个代善人。]珍香努力克制自己的阴阳怪气。
有虚加入之后,战斗就从焦灼演化成了一边倒。不死者不愧是不死者, 施展出来的剑术强大到让人绝望, 那是完全不同于呼吸术的可怕剑术, 竟有足以压制住呼吸术的威势赫赫。
在生死相搏中, 如果连气势都被压制,那必定是离死不远了。
鬼杀队的剑士们身上逐渐多出越来越重的伤,鲜血使一切都越发惨烈。
太宰治忽然问道:“在一看就知道赢不了的情况下,鬼杀队的剑士为什么不选择撤退呢?这是很简单的权衡吧,不能及时止损的话也只是在平添无谓的牺牲。”
珍香瞄了太宰治一眼:“没人会不懂这个道理, 但到目前为止我还从没听说过基于理性判断而选择撤退的剑士,只有出于恐惧而崩溃逃跑的剑士,那之后逃跑的剑士无一例外都失去了再次挥刀的能力。”
“那,为什么呢?”太宰治抱着讨教的态度问,他难得很正经。
“你知道各种文学作品里,人们是如何形容飞蛾扑火的吗?人们说它奋不顾身,又说它自取灭亡。”珍香忽然说起似乎并不相关的话题。
“如果出于理性思考就会知道,飞蛾会飞到火中完全是由于这种生物本身的缺陷,每只飞蛾其实都在拼尽全力逃离被烧死的结局呢,但在人看来飞蛾却是主动投火的。”
珍香看着越来越惨烈的战斗,看着流血越来越多的剑士,夜晚有月光、星光、刀剑反射的光、冰晶折射的光、呼吸术的光……各种星星点点的光亮落入珍香眼眸里,却无法让面具遮掩的眼眸亮起一分。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用最平淡不过的木然语调说道:“你问为什么剑士不会撤退,因为啊,对身处黑暗中的人来说,光就是一切的意义。”
为了光可以舍生忘死,为了光可以粉身碎骨,鬼杀队里塞满了会主动投火的笨蛋飞蛾,作为这个组织的领导真的很心累。
如果大家都能学学中岛敦的求生欲,或者太宰治这种理智的得失判断,她能少操多少心啊?
太宰治微微怔了一会儿,他望着战场,看到杏寿郎即使身受重伤也死撑着用炎之呼吸抵消血鬼术,看到香奈惠口中吐血也毫不畏惧地同虚拼刀,看到蝴蝶忍明知自身弱小也不断试图拼上自己为同伴制造反击机会。
这样的场面其实没有出乎太宰治的推测,是早就预料到的数种可能发展之一,但他仍然被深深撼动了心灵。
很多事仅用脑子去想象,和实际用眼睛去看是完全不同的。如果不经历一次,再聪明的人都会有理解不了的部分。
其实即便是现在,太宰治也依旧不能彻底理解,但他多少感觉到了……并且他为之动容。
自从接触到鬼、接触到鬼杀队之后,他就开始想寻找某样东西——虽然他还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他想,只要去贴近这些人、贴近这些光,他一定可以更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从而为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光就是一切的意义?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个令他心脏颤抖不已的说法啊。
“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小箴乡。”太宰治笑了下,接着便像离弦之箭一样冲出去,一头冲向童磨。
珍香被太宰治突然冒出的“小箴乡”这一称呼给吓得够呛,差点左心房内壁出血膨胀以致血管膨胀爆开拉开心脏瓣膜让血液在心房乱糟以致失血过多窒息休克。
用简练的话来说就是,她差点吓死。
作之助的反应比她快多了,追在太宰治身后就跑了出去,试图把莫名其妙往危险里钻的太宰治拉住。可太宰治早有准备,有心算无心,又怎么会让作之助得逞呢?
[珍香,太宰治这是要干啥?]系统表示很懵。
[我他喵的哪知道啊!]
也许对于真正的淡定大佬来说,掉马就只是掉马而已,但对珍香来说,掉马约等于原地去世。
死了算球!这跟预想中的马甲死遁可太不一样了!
她觉得自己的全部理智都在这一刻原地升天,羞耻感排山倒海一般冲击过来,她几乎失去了站稳的力气,摇摇欲坠,天旋地转。
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太宰治是从什么细节里得出结论,又等待多久才揭穿她了,因为所有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涌上头顶,她不敢深思,一切都变得那样难堪和无法忍耐。
也许黑泥精一开始就发现了呢?之后一直在内心暗搓搓地嘲笑她,用戏谑的态度在暗处观察她蹩脚的精分表演?
不不不不要再想了!!!
大概是情绪太过激动,珍香甚至感觉到手脚发麻,头脑发沉。
因此她也就没能注意到,在这一瞬间正与香奈惠拼刀的虚忽然分神向她看了一眼,这绝非是出于本意的分神,而是忽然感应到了某种吸引,致使挥剑的动作都被打断了。
香奈惠抓住机会猛攻,虚顿时回过神连连后退。
完全是同一时间,系统则是再次感受到了从珍香灵魂传播过来的、让它战栗的恶意,并且比以前几次感觉要更加清晰。也许它的宿主真是注定的灭世者,等到任务完成那一刻,它将功成身退,而宿主毁天灭地,一切都是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