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愿意了,请快开始讲吧,卖关子可是会被人讨厌的。”
“诶,是这样吗?”童磨摆出有点慌张害怕的表情,好像真的在担心被讨厌似的,“那我现在就开始讲了哦。”
它展开一把金属扇,金黄色的扇面上刻着十分细腻美丽的莲花图,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系统快看,又是时尚单品。真叫人眼馋,做工好精致。]
[你要复刻吗?我觉得很重,不方便携带。]
[复刻怎么配得上我这领导格调?我用的必须独一无二好吧。我记得以前自己做了一张银白面具,回头我再打磨打磨,刻点紫藤花图案上去。]
那边珍香跟系统聊着,这边童磨则像个说书人般把玩着扇子,眯起眼睛微笑:“呐,你们可知道这座二层小楼是怎样来的?”
——
女人跌跌撞撞跑向教团。
无数纷乱的思绪在她头脑中左冲右突,平时会令她心情安宁的朝圣之路,今天行来却仿佛受刑一般痛苦。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尾随着外乡人,在暴雨中爬上悬崖。
万世极乐……本该是极乐啊!
她至今还能记起那外乡人的容貌。惊艳至极,一见倾心。可是外乡人已经有了妻子,她只能把满腔思恋都压在心底。
如果可以独占外乡人就好了,如果外乡人的妻子能不幸死去就好了。
当她那么想时,她就把自己的心思全都告诉了她敬爱的、乃至于深深依赖的教祖大人。
“可怜,真可怜啊……”教祖大人叹息着落下泪来,行走人间的真佛用那双慈悲的七彩眼眸注视着她,仿佛在为世间万物流泪,又仿佛只是在独独为她流泪。
只是这样,她便觉得极乐世界正向着自己招手了。
她痴痴地望着教祖大人,跟着一同落下泪来。
她知道自己哭泣的模样丑陋极了,可无论多么丑陋,教祖大人都会包容她,帮助她排解内心的一切冲突。
“只要他的妻子消失就可以了吗?”教祖大人确认道。
“是的,只要这样我就满足了。”她虔诚地呢喃。
教祖大人点点头,任由溢出眼眶的泪水滑落到地面上,他的声音也那样慈悲,满怀安慰,清透得令她忍不住颤抖:“会实现的,可怜的人啊,都会实现的……”
可一转头,她仍是控制不住的每日都尾随在外乡人身后。看他与妻子恩爱,看他选中的居住地址上二层小楼一点点露出雏形,不紧不慢地施工。
她还听到那外乡人对妻子说:“将来我的孩子是睡在楼上好还是楼下好呢?”
妻子窝在外乡人怀里娇笑连连,却半天做不出选择。
好嫉妒啊。为什么不是她呢?为什么不能是她独占外乡人的拥抱,然后与外乡人生孩子呢?
终于一天暴雨,她看到外乡人撑着伞,避开妻子向悬崖走去。
这多不安全呐?
她心疼地想,情不自禁追了上去,甚至来不及给自己准备一把伞或者一件雨披,就直接冒着大雨尾行。
“出来吧!藏头露尾的鼠辈!已经跟我好几天了吧?”外乡人在悬崖上转身,冷冷地望着她。
被发现了!她惊慌极了,却无处躲藏。
“呵,原来还是个女人。真丑陋啊。”外乡人轻蔑地笑着,“你也是听说了我有一笔财富,所以想夺走它们吧?”
“不是的,我只是担心你,这里不安全!请回家去吧!”她解释着,声音因为无法抑制情绪而凄厉又尖锐,接着又被无边大雨的声音浇灭。
这很不体面,但她顾不上体面。
“还想狡辩!”外乡人对着她怒吼,丢开伞死死抓住了她的肩膀。
男性的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有力,将她抓得痛极了。她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不开。
“你们都觊觎我的财富!我知道的!所以我今天特意出来,假装去藏匿钱财的地点,其实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啊!
“傻瓜!谁会把钱藏到这种地方!还大雨天出来找?
“这样明显都能受骗!你们怎么可能夺走我的财富!你们一辈子都做不到!!!”
她好害怕,她拼命摇头。
不是的,不是觊觎你的财富啊,我是爱你的!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啊!相信我吧,我是爱慕于你的可悲之人啊!
她多么想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可看着外乡人癫狂的模样,感受着仿佛要被捏成碎片的痛楚,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暴雨敲击着湿滑的地面,全世界都在此刻发出怒吼,人类扭曲如恶鬼,腐殖土的臭气避无可避,混着水汽冲入心肺,将疼痛也带遍全身。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她好想回家!!!
——终于!
外乡人摔下了悬崖。她可以回家了……
大雨洗刷掉了所有的痕迹,无人得知外乡人为何会在大雨天出门,又为何摔死在悬崖下。
只有外乡人的妻子真正试图调查过外乡人的死因。可最终,那名愚蠢的、空有美貌却无头脑的、到最后都一无所知的妻子,也在一天夜里消失了。
女人失魂落魄的回到教团,虔诚地跪倒在教祖大人身前。
教祖大人的声音一如既往慈悲:“你的愿望实现了吧?你现在快乐吗?”
“是的,已经实现了。”她听到自己说,“我很快乐。”
“这就好。”教祖大人心满意足地笑了,为虔诚的信徒终于消除烦恼感到由衷开心。他手中松松握着一支女人发簪,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
女人只要稍微定定神去看,就能马上认出来了,这支发簪原本属于外乡人的妻子,外乡人还活着时,常会笑着亲手为妻子戴上这支发簪。
教祖大人真是太慈悲了,这行走人间救赎一切的神佛啊。女人想。随即因为自愧形秽而再次哭了出来。
但这次一定不同,该是快乐的哭泣了,她确信自己行走在极乐的道路上。
直到……她又一次遇到了一个外乡人,又一次深深爱上了外乡人。
鬼使神差的,她决定把外乡人关到自家秘密的地牢里。
这地牢原本就是为外乡人准备的,她不会第二次犯错,她发誓不会再错过机会。
“我担心你啊,外面一点也不安全,所以就永远留在这里吧,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了,因为我深深爱着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啊。”
为外乡人送饭时,她就这样痴痴地表白了。
——
童磨叹了口气,它想到自己来参加座谈会之前,到底勉勉强强的把女人吃掉了。
他不是很喜欢中年女性,如果是年轻漂亮的可爱女孩子就好了。可那女人跌跌撞撞冲到它面前,慌乱又害怕,怎么安慰都平静不下来,嚷嚷着非要他赐予永世的祝福不可。
毕竟是虔诚的信徒,也只好答应了。
不过,虽然年轻健康的女孩子最为美味,老一点的也依然是营养啊,鬼想要变强就不能太挑食,否则只会像好朋友猗窝座那般,被它这样的后来者赶超。
第50章
从某种意义上说,童磨的故事讲得很成功, 他居然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甚至觉得杀害女性是挺不错一件事, 导致听众心内的湖水都多多少少泛起涟漪。
作之助明显是不喜欢的, 但他从不会评判什么, 这时候也就保持着沉默。
一开始珍香还觉得那一身怪衣服和童磨并不相配, 现在反倒觉得很和谐了,邪异的感觉完全把土味压制下去。
系统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兴奋起来:[童磨真棒!珍香快把他收进鬼杀队吧!]
[拜托, 一个邪教的教祖,还是个杀人犯, 你觉得鬼杀队到底有什么理由收他,就因为他长得玛丽苏吗?]
[但珍香一定会有办法的啦!]
[真谢谢你这么相信我的能力。]珍香有气无力地表示感动, [但你不觉得这种人才更适合当鬼吗?]
[诶?]系统一愣,它的思维早已形成定势,长久以来都是如何给鬼杀队输送猪队友,如何削弱激进的剑士等等, 已经完全钻入了牛角尖, 这时都不太能反应过来了。
珍香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帮助鬼舞辻无惨的方法不一定是单纯瓦解鬼杀队, 提升鬼阵营的力量也是很有意义的啊, 如果童磨去当鬼,说不定只用几天就能升职十二鬼月了。]
系统恍然大悟:[对啊!是我想岔了。那怎么把他送给鬼舞辻无惨呢?]
[慢慢想吧。]
童磨把扇子从左手倒换到右手,又从右手倒换到左手玩弄着,愉快地讲到:“我觉得啊,人终其一生都在试图逃离痛苦, 追逐幸福,会本能的寻求着为人的价值,不过寻求价值这件事本身就很可悲呢,都是虚无缥缈的寄托啦。一旦幻想被戳破,那种幻灭的场面……真的是太可怜了。”
他说着,漂亮的七彩眼睛里流出了泪水。这是颇有些古怪的场面,因为少有人能一边轻快地笑还一边睁着眼睛流泪。
珍香觉得这样都有可能诱发别人的恐怖谷效应了,真是造孽。
不过对于邪教教祖来说,这或许是真正的优点吧。有时恐惧感是可以转化成崇敬感的,自古以来人总是对自己害怕的东西顶礼膜拜。
“人会寻求价值,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太宰治叹息一般轻声道,“若是连这种本能都失去了……”
后面的话语轻得无人能够听清,童磨不禁瞪大眼睛:“是什么?”
“没什么哦~童磨不用在意的。”太宰治脸上浮现出虚假的笑容,“而且刨根问底可不会招人喜欢。”
“好吧。”童磨很听得进去劝。
[珍香,你觉得刚才太宰治想说什么啊?]吃瓜的系统表示好奇。
[大概又是什么嘲讽的话吧。]比如嘲讽鬼之类的。
这方面珍香和太宰治是有同感的,她也觉得人变成鬼之后就连微小的价值都失去了,是非常没有意义的存在。只是这种正面嘲鬼舞辻无惨的想法,当然不能明白告诉系统。
最终,童磨也对“人之价值”进行了比喻:“是「烦恼」。”他这样说。语气算不上多么肯定,但又丝毫不见勉强。
至于在他心中烦恼又是否存在价值,就没人能揣测到了。
至此已有三人讲过故事,下一个终于轮到太宰治了,他好整以暇地端起水杯,喝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十分自在地娓娓道来。
珍香以为太宰治会说个以他自身为主角的致郁故事,结果并不是,太宰治的第一句话就明确了故事主角的名字是“吉田松阳”。
而且太宰治一边讲,还一边毫无掩饰地盯着松下先生,摆明了这个故事正是为松下先生而讲。
——
吉田松阳是个来历十分神秘的人,在这个名字可以被追溯到的最早时期,他就已经是个长发飘飘的成年男性了。
他掌握着强大得深不可测的剑术,在曾经战火纷飞的年代四处收徒,以一己之力开办了松下私塾,并给予弟子们最妥善的庇护。
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吉田松阳传授弟子们剑术和文化,他的文化水平几乎同剑术一样高超,他温柔又有原则,强大又好脾气,受到了所有弟子的一致爱戴。
但是谁能想到呢?这样的人却背地里瞒着弟子们私下研究如何死去。
普通人若想一死了之,找个高处鼓足勇气跳下去就是了,但吉田松阳不行,他从再高的地方摔下来也得不到死亡。他是个不死之人。
“听说吃了人鱼肉就会受到诅咒,变得长生不老哦!”太宰治竖起食指,给听众们补充课外小知识。
而听到这里的童磨则像是椅子坐得不舒服似的,扭了扭身子,注意力完全被调动起来了:“那这个吉田松阳现在在哪里呢?”
“不要急,我正要往下说呢。”
吉田松阳认为自己的不死能力来自于体内源源不断的阿尔塔纳能量,这种能量遍布于天地之间,肉眼不能看见,却像是粘稠的胶水一样附着一切。
无法消除,无法切断,无法利用。
阿尔塔纳能量对吉田松阳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只会无限次的叫他活下去,无论他多么抗拒。
实际上这世界被阿尔塔纳能量影响到的人还有不少,对另外那些人来说,他们获取到的是「异能力」。
阿尔塔纳能量在每个人身上都表现出不同的性状和作用,于是有的人因此可以化气流为刀刃,有的人则能凭空制造出战斗人偶,还有的人能从纸张里取出武器。
经过不断的寻找,吉田松阳终于找到了一个最特别的异能者,他相信这位异能者非常有机会帮助他达成死亡。
那被选中的异能者就是太宰治。
珍香听得呀然一惊:[卧槽异能者?!]
系统也是大吃一惊:[卧槽太宰治居然是异能者!!!]
[卧槽我裂开了!]
[卧槽我吓尿了!]
[……不是,系统你用词文雅一点。]
[哦,好的,如花似玉的我被吓得花容失色了!]
[……]好恶心。
系统与宿主之间的话题就此终止,谁都不愿意再聊了。
毕竟,就算知道了太宰治是异能者,又能怎么样呢?把人赶出鬼杀队吗?
可太宰治到现在都没用异能做过什么,他散播黑泥的能力也有目共睹。就算有异能,对这种人才来说也只是小瑕疵了,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日子凑合过就行了,太较真是无法感到幸福的。
再者换个角度想,能让不死者看到死亡希望的异能力,总该是很邪异很反派的类型吧?说不定正巧对鬼没有害处,反而会对鬼杀队不利呢?
“那太宰的异能是什么啊?”童磨特别好奇地问。
太宰治连连摇头:“这是保密项,不能告诉你。”
无情拒绝之后,太宰治又继续往后面讲。
但他讲得并不怎么样,在对自己异能进行隐瞒的情况下,所有关于两人一起尝试追求死亡的方案都模糊起来,成了让听众连想象都难去想象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