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一一”身后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南穗扭头看到南宏远的车子缓缓停在她面前,她打开车门,坐在南宏远的旁边。
见到她坐进来,南宏远无声地打量,皱眉:“你穿的什么衣服?”
他又对司机道:“去附近的商场。”
南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简单大方,没什么不对的。
她忍不住侧身对他道:“那宋炀是皇帝吗?”
南宏远没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什么?”
南穗:“不是皇帝,你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是供他选妃啊?”
南宏远:“……”
车子不能在马路中间停着,司机额头上冒出冷汗:“南总,咱们接下来去医院还是商场?”
南穗直截了当:“爸,商场和医院你选一个。”
一副你看着办的模样。
“还学会威胁人了?”南宏远眼神复杂,片刻,他摆手对司机道,“去医院。”
司机默默地将线路改为京城第三人民医院,朝前驶去。
绕过高架桥,南宏远的手机忽然响起,他接通,电话对面的助理忐忑道:“南总,西郊的那块地皮被其他公司拿下了。”
在听到话筒里的内容后,南宏远皱眉:“怎么回事?”
助理冒着冷汗:“据说是傅家的大少爷在您和宋总商议过后的合同总价款的基础上加了20%,张总已经和傅家大少爷签过合同了。”
南宏远听到“傅家”二字,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在正在看窗外风景的南穗身上,眼神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悔意。
他捏了捏眉心,无力地道:“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缓缓在医院停下。
南宏远对南穗说:“爸爸现在要回公司和你宋伯伯商量点事情,你自己上去吧,我把宋炀的病房号转发你微信里。”
南穗:“可以不去吗?指不定人家根本不需要我的看望。”
在南宏远爆发前夕,南穗打开车门:“知道了,顺势我也会告诉他,我是不可能和他联姻的。”
“你敢和一一”未等南宏远说完,南穗“啪”一声关上车门,将他的声音阻挡在外。
南穗调节好心情,顺着南宏远发的消息找到了宋炀的vip病房,她敲了敲门,在听到一道“进来”的男声后,推门而入。
宋炀躺在病床上,一条打了石膏的腿吊着,另一条腿支棱床上抖着脚,他下巴上布满胡渣,一边悠哉悠哉地吃着旁边女伴递给他的苹果块,看起来还挺享受。
在看他的同时,宋炀同样打量着南穗,他眼里的惊艳挡也挡不住。
察觉到宋炀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南穗身上,他旁边的女伴不满地拉着他的胳膊,拖着长腔:“炀哥,她是谁啊?”
宋炀也纳闷,像她这种过目不忘的长相,他怎么一丁点印象也没有。
想了想,也许是自己的暗恋者。
宋炀撩了撩头发:“那能是谁啊,喜欢我的妹妹呗,不然来看我干嘛?”
他美滋滋地对着南穗招手,在病床上的一角拍了拍:“快来坐,别站着,站着多累啊。”
“……”南穗倒是挺佩服他,腿打了石膏还不忘撩妹。
她佯装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样不好吧,毕竟你不是要和南家联姻了吗。”
听完,宋炀一脸晦气:“别在我面前提她,和她沾一点边我就得倒霉一阵子,瞧瞧我这腿就是因为听说要和她联姻,才出的车祸。”
南穗震惊了,怎么着?她还有连带责任?她可没拿娃娃扎他的腿诅咒他吧。
察觉到她沉默,宋炀还以为她吃醋了,连忙摆手:“妹妹,你放心,我怎么可能和那样的女人联姻呢。”
他拖着长腔,眼神示意:“我啊就喜欢妹妹你这样的。”
“她那人古板又无趣,身体娇弱的谁知道她以后能不能生孩子,还是什么稀有熊猫血,不能磕着碰着。哎哟,我娶她可不是为了把她当菩萨供着。”
???
南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合着她就是一生孩子机械,未来一女保姆呗。
她走到他前面:“你当我会和你这种肠子是弯神经是直的的直男癌联姻?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就是告诉你,我,南穗,不可能以及永远不会和你联姻!”
“等,等等?”宋炀惊地差点直起腰来,不可置信地打量,“你居然,你是……南穗?”
没等他懊恼出声,南穗睇他一眼:“你长得丑,没气质,胡渣也不剃,邋里邋遢的,表里不一,私生活混乱不说,现在还失去一条腿。你是多大的脸觉得我会接受联姻?”
宋炀听后黑着脸,崩溃地提高嗓门:“我腿没被锯!我三条腿都优秀着呢你可别污蔑我啊!”
南穗才不搭理他,继续道:“我有钱包养小鲜肉小狼狗不香吗?!我干嘛要你这样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
未等宋炀回过神来,她已经收回手机,冲他摆手:“男子大丈夫,记得给宋伯伯说明取消联姻的事,别让我小看你!”
说罢,南穗走出病房,风摩擦过她的裙摆,露出一对白皙匀称的长腿,留给他一道纤瘦的背影。
宋炀懵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传闻中病怏怏的娇小姐居然是这样……
鲜活、有趣。
女伴见他直愣愣地盯着病房门口看,心里不是滋味,晃着他的胳膊:“炀哥,她怎么这样嘛。”
宋炀没有理会。
须臾,他才从南穗说的话中回过神来,他手指捏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道:“这妹妹有点意思。”
一一
南穗走出医院,叫了一辆顺风车,显示前方已经排了二十多单。
等上车后,她的头顶快被太阳烧焦了。
车内有一股说不清什么难闻的味道,加上司机师傅时快时缓的开车技术,一个小时后,南穗脸色苍白地下车,反胃感直冲而上。
前方修路,车子只能停在梧桐路,南穗站在路边缓了会儿,才慢慢朝前走。奔波了一上午,肚子传来饥饿感,这附近是她的初中母校,好吃的其实还挺多。
她随意找了一家餐厅,吃过饭后整个人才觉得渐渐缓了过来。
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南穗眼皮困倦,准备回公寓午休。忽地,她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南穗瞥了眼屏幕,接起来:“妈。”
沈亦姚的声音顺着手机传递过来:“今天和你爸爸去医院了?”
南穗:“嗯,也不算,他没去。”
一时间,静寂无声。
僵持了半分钟,沈亦姚问:“每天都有练钢琴跳舞吗?有没有拍视频,记得早晚给我发一份。”
南穗沉默,压抑着心里的烦躁:“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亦姚没有接话,继续问:“在那儿的邻居是男的女的呀?多大岁数了?穗穗啊,妈妈给你说千万不要和他们聊得太多,在那个地方住的人哦多少都不是什么好……”
南穗好笑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方适合我?咱们家吗?可是家里空荡荡的又没有人,我在哪儿住都一样吧。”
“……”
听到这句话后,沈亦姚瞬间失控:“怎么了?!南家好吃好穿的待你,你有脾气了是吧?”
她提高嗓门:“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你也不想想,就你这样被娇惯成什么都不会做的公主,身子骨金贵不能磕着碰着,你除了依附家里,依附未来的丈夫,你还能干什一一”
南穗瞬间挂断电话。她站在那儿,鼻尖酸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拼命地压抑着眼眶里将要流出来的眼泪。
羡慕她什么?
羡慕她从小被逼学礼仪,学淑女,上该上的学校,交该交的朋友,羡慕她从未有过童年,每日每夜与钢琴舞蹈相伴,羡慕她必须为了家族的利益随随便便找一个会出轨不尊重她不爱她的人联姻?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像是被放在玻璃橱供人挑选的明价标码的商品。原本的价值极高,可仅仅是因为她出身于南家,仅仅不是由她决定的却认为是她的错的稀珍血型,将她所有存在的价值大打折扣。
她孤单地看着一个个徘徊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对她好奇对她喜爱,可从未有人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也从未有人会去想,她此时会不会很难过。
她觉得她好累啊,累到好像被他们的话压地几近喘不过气。
南穗双腿发软,她抬起沉重的脚步往家走,用手背擦去眼泪,可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落。
她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模糊地看到明溪公寓四个大字,正要下台阶,身后忽然飞出来一辆电动车边喊一边朝着她挤过来,南穗被撞地趔趄了下,高跟鞋一歪,整个人彻底地摔倒在地上。
南穗双手撑地,眼前被白色雾气弥漫,她的脚踝是刺辣辣的疼痛。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力气被抽空,整个人茫然又无措。
她低头用胳膊抹掉眼泪,站起来后才发现她的右脚踝红肿暂时使不上力,南穗一瘸一拐往前走。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模糊间,视野里一只修长冷白的手伸过来,是一条的手帕,她视线上移,看到傅景珩低头,望着她。
他好像刚从哪里刚过来,头发略微凌乱,领带松松垮垮,周身裹着冷冽,呼吸微喘,她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只知道他声线微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眼睛不想要了?”
南穗接过,委屈像是浸泡在水里的海绵,变大变涨,将她的心撑得满满当当。
她将眼睛埋进手帕,淡淡的属于男人身上的气息传递而来。她红着眼道谢:“谢谢你。”
傅景珩唇线抿着,他看着她比早上更严重的眼睛,红肿的右脚踝,伸在半空中的手被隐忍克制地放了回去。
他死死攥紧拳头,手指苍白用力,在南穗抬眼的瞬间,傅景珩眼底的阴翳冷峻被遮掩,他盯着她红肿的脚踝,“还能走吗?”
未等她开口,南穗便看到背脊如松柏的男人背对着她,彻底折下满身的骄傲,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你。”
南穗静静看了几秒,乖顺地趴在他的背上,她能感受到他宽阔的背部散发着烫意,烧地她身体麻木发软。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世界上会不会还是会有人爱她的,尽管可能是因为可怜。
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克制已久的眼泪瞬间崩塌,随着男人起身缓缓走着,她的心仿佛也跟着鲜活地跳动。
温热的潮湿滑落在他的脖颈,傅景珩身体一僵,喉结滚动,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也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向他的心口。
南穗感觉到他偏过头,她睁开眼,男人被阳光的照射下周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眼眸里藏着小小的她。
他定定地看着她,发梢无意间蹭着她的脸颊,声线比平日里低沉:“小哭包,别哭了。”
第9章 致命
南穗愣怔,耳边是他残留温柔的嗓音。
小哭包……
她也就是哭了这一回好不好!
顷刻间,仿佛有热气从心口往上蔓延至耳尖。南穗也不知道是羞赧还是觉得丢脸。
她害怕他能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声,没多想,她悄悄地直起腰来与他相隔一拳的距离。
抬头却发现周围来往的人好奇的目光尽数放在他们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南穗整个人又成了煮熟的虾米,“砰”地又缩回男人的背上,埋在他的颈窝,以至于胸狠狠地撞了上去。
“嘶一一”好痛啊。
“你的背好……”硬字在南穗发现前,被她拐了个弯吞进肚子里。
她说话时离他很近,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里,有些痒。
她的脸颊细腻温凉,乖巧趴在他背上的身体也软软小小的。
傅景珩绷紧身体,脚步微顿:“嗯?怎么了?”
他说话时,带一点鼻音,声音有些哑,显得磁沉。
南穗也不好说因为他背太硬的缘故会不会把她的胸撞小。
她慢吞吞地道:“没有,就是想夸你的背,宽阔有力,比爸爸的脊背还要像山,安稳的不得了。”
傅景珩敛下眼角:“我好心背你回家,你怎么凭空给我涨了几个辈分?”
南穗低头,余光瞄了瞄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硬.挺,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开心。
完了。
她好像说错话了。
南穗无意识地勾着他脖子,对他解释:“其实你一点都不像二十六的,完全看不出来我们两个之间隔了六岁。”
“还特别的帅。”说完,南穗懵愣,她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察觉到男人身体僵硬,南穗旋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于暧昧。
当下,她加了两句真诚的话:“尤其是递给我手帕,背我回家时的英姿,就更帅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背回家。”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善良的人。”
傅景珩藏起眼底的沉郁,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还挺大。”
他的语气和平日里的不同,褪去温和,多了几分揶揄不正经。
南穗的脑袋忍不住发散思维,这个大……好像有很多种解释。
可以说她年纪大,也可以说她的那个大。
于是她默默地弓着腰,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被迫分开,眼神四处飘零:“还行吧,也不算太大。”
“……”
到了单元门,这一幕恰巧被正在等电梯的情侣收尽眼底。
女生使劲拧了一把她旁边的男生,嘀咕道:“你都没背过我,你看看人家男朋友!”
在看到傅景珩那张脸后,她忍不住用力捅了捅他的腰窝:“你赶紧给我看!比你高也比你帅,还这么宠女朋友,你简直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