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钰渊应了一声, 坐了起来。
林溪松了一口气,穿鞋下地穿好衣裳,就准备坐到梳妆台那去梳头发,可见苏钰渊坐在床边却伸直了两条胳膊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他的衣裳。
林溪秒懂。王爷嘛,怕是被人伺候惯了。反正也不用去哪里,她时间多得很,林溪乐呵呵地去拿了苏钰渊的衣裳过来,帮他穿好。之后又帮他梳好了头发。
林溪自己也收拾妥当,拉着苏钰渊两个人站在镜子前一起照镜子,一脸得意,手往里一指:“哥哥,你看,咱们怎么能这么美呢!”
苏钰渊盯着镜子里的一对璧人,眉目舒展,嗯了一声。
苏钰渊喊了人进来送水和早饭,林溪看进进出出只有一个婆子,忍不住心中好奇。等那婆子走出去,二人坐在桌边准备吃早饭,林溪小声问道:“哥哥,不是说咱们逍遥王府里头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吗?”
苏钰渊端着粥碗微微抬眼,没说话,意思很明显。难道你是公的?
林溪一噎,杏眼一瞪:“我是说在我进门之前。”
苏钰渊嗯了一声,喝了一口粥:“算是,我不喜女人。”
又不喜女人?林溪忍不住想翻白眼,往门口指了指:“那刚才那婆子?”
苏钰渊夹了一个水晶包放进林溪嘴里:“先吃饭,吃了饭吕迁会把府里的情况同你细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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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间,吕迁和卫通恭恭敬敬地给林溪和苏钰渊施礼请安:“王爷安,王妃安。”
林溪学着苏钰渊的样子微微抬了抬手,拿出了一个王妃应有的架势端坐着。苏钰渊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吩咐吕迁则把逍遥王府的情况根林溪详细说了一通。
想着逍遥王府是她接下来生活的地方,而她就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了,林溪听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遇到不清楚的还会问上几个问题,小半个时辰之后,林溪对逍遥王府现在的状况算是大致了解清楚了。
如今逍遥王府的主子就苏钰渊和林溪两位。有一位老管家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吕迁和卫通二人则是苏钰渊的贴身护卫。
从昨晚上到今早上进进出出伺候的那个婆子,是苏钰渊为了照顾林溪特意寻来的,是个牢靠的人。毕竟成了亲,有了女主人,吕迁和卫通两个大男人不好再毫无顾忌地进出这间房。
平日里苏钰渊自己生活起居都自己动手,所以他这屋子连个小厮也没有,更别说丫鬟婆子了。之前许多年,整个逍遥王府,但凡苏钰渊看得到的地方是绝对没有女人的。
整个逍遥王府,人员简单,除了必备的下人,多得就是苏钰渊的军中旧部和护卫,还有这次从江东城沙容那里带回来的一批人,也都住在王府里。
苏钰渊和林溪现在住的院子叫乾坤院,除此之外,各处院子大部分都空着。
林溪又问起苏钰渊装病这件事府里有多少人知道,吕迁看了一眼苏钰渊,见他点头才答道:“回王妃的话,只有乾坤院里的人,老管家等一概不知。”
林溪想了想,说道:“那我带来的那些丫鬟婆子的,就安置在别处吧。”
林溪出嫁,带了两个管事婆子,两个一等贴身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都是许凝岚给她精心挑选的,说全是可靠得用且忠心的。在林溪出嫁前十多天,这些人就跟着她了,林溪也算有一定的了解,也算满意。
虽然苏钰渊没跟她解释为什么装病,但林溪想也想得到,能逼得一个战功赫赫的亲王装病,想必事关重大,所以不管她带来的人信不信得过,还是小心谨慎为上的好。
再者说,他刚说过他不喜女人,所以还是让那些丫鬟婆子离得远远的好一点,免得像之前皇后娘娘送的那两个教导人事的宫女一样再被他给砍了。
每次苏钰渊说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喜女人的时候,林溪都忍不住想掀开自己衣裳,前后左右好好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女的。
弄明白了逍遥王府的情况,林溪陷入了沉思,想了还一会儿才问:“哥哥你说,我这要是出了这乾坤院的院门的话,是不是还得装成一副马上要做寡妇的凄惨模样?”
苏钰渊端着茶杯,眼皮微抬扫向林溪:“……”
吕迁和卫通则低下头去。王妃可真敢说啊。
见苏钰渊脸色不悦,林溪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外人眼里,我夫君都要驾鹤西去了,我不能还整天乐呵呵的吧。”
苏钰渊没说话。吕迁和卫通忙应道:“王妃说得在理。”就连他们几个知情的护卫走出门去都得装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林溪一拍桌子,一双好看的杏眼里满是兴奋。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接着又问:“那我能随意出门吗?”
苏钰渊点头:“想出就出,无人拦你。”
林溪穿着一身大红色袄子,裹了一件大红色的毛领大氅,慢悠悠地走在逍遥王府内的小路上,神色哀戚。
有下人们路过遇到,忙恭敬请安,林溪温声喊起,还不忘让后头跟着的丫鬟石竹发喜糖和赏银。好歹新婚,总得图个喜庆不是。
下人们连声道谢,待林溪走远,都忍不住替这个长得跟天仙似的王妃惋惜。多好的王妃啊,人美心善出手大方,可惜王爷他……,哎!
林溪逛到厨房,厨房的管事收了林溪的喜糖和赏银后,面露同情地递给她一个食盒,语气有些伤感:“王妃,这是之前王爷身边的卫护卫经常叫老奴做的几样点心,老奴怕来不及就每日提前备着。可最近也没见卫护卫来拿了,想必王爷他……,不爱吃了。这是今日的,王妃若是不嫌弃就尝尝。”
一见那异常熟悉的食盒,林溪就想起到现在为止,还在安阳侯府她住的屋子床底下堆着的那些食盒,忍不住地心里有些甜甜的,伸手接过:“有劳了。”
林溪把石盒递给石竹,二人又一路往前走。误打误撞地走到了花园,见一簇簇的红梅开得正艳,林溪走过去想折几枝抱回去。
可还不待她出手,一个打扫园子的下人忙上前拦住林溪,给她折了几枝好看的:“王妃,这园子归小的管。您若是喜欢这梅花,来了只管喊小的帮您折就是,可莫要伤到了手。”
看着鲜艳的红梅,林溪心情大好,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出戏,只是扯了扯嘴角,温声道谢:“有劳了。”
下人忙躬身施礼:“小的应该的。先前小的就见这梅花开得好,想着给王爷送点儿让王爷看着心情也敞亮些,可被卫护卫给赶了出来,说是没那闲心。哎!”
林溪想到五大三粗有些神经大条的卫通,忍不住想乐。对他们来说,怕是这些花花草草的都是些无用的东西吧。
林溪抱着一束红梅,石竹拎着个食盒,二人往回走。
路上又遇到老管家,老管家请过安主动介绍了自己。林溪一听是当时上门提亲的老管家,忙让石竹给了喜糖和双份的赏银。她和美人哥哥之间的乌龙,害得人家老管家这么大岁数了还跑来跑去折腾了好几趟。
老管家见林溪的背影远去,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哎,多好的王妃啊,若是主子但凡肯早一年成亲,这时候怕是连小世子都有了,造孽啊,哎……
林溪带着石竹在整个逍遥王府逛了个遍,把一个即将做寡妇的冲喜王妃的抑郁寡欢,黯然神伤演绎得十分到位。收获了一个食盒,一束红梅,和同情的眼光无数。
初步巡视了自己接下来的生活环境,林溪满意地回了乾坤院,在院子门口就接过食盒打发石竹:“石竹啊,就送到这,你先回去吧。”王爷的院子不让女人进,除了她之外,林溪有些得意地想。
石竹应是屈膝施礼,接着又问:“王妃,可是奴婢们该做些什么?总是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说的也是,人一闲下来就容易出事。林溪想了想说道:“把我的嫁妆都清点清点,归拢归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料子,给我做几身新衣裳。”
打发了丫鬟石竹,林溪转身进了乾坤院,一手捧着梅花,一手拎着食盒一路进了里间,语调欢快:“哥哥,我回来了!”
苏钰渊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书,闻声抬眸,就见一身大红的新嫁娘,捧着一束火红的梅花,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花美人俏,说不出地赏心悦目。
苏钰渊嘴角淡淡勾起,对着林溪伸出手,声音温和愉悦:“过来,可有冷着?”
“不冷,我这都快走出汗了呢。”林溪先把食盒放在桌上,走过去捧着一束红梅递到苏钰渊面前:“哥哥,送给你,你闻闻,可香了。”
苏钰渊接过,低头闻了闻,看着林溪一本正经说道:“没有溪儿香。”
看着这个狗男人一本正经说着不要脸的话,想到昨夜里他箍着她在她脖子头发耳后一边亲一边说香,林溪老脸一红,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老色胚。
见苏钰渊还在意味深长地笑,林溪杏眼风情万种地一翻,上前一把把梅花夺了回来,走到博古架上拿了个白色的瓷瓶下来,把梅花放了进去,端着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林溪站在桌子前欣赏着梅花,忍不住连连说了几句好看。苏钰渊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博古架上的一个盒子:“去拿过来,当心别摔着。”
整个屋子也没个下人,林溪无奈当起小丫鬟,走过去把那个有些重的盒子搬了下来,递到苏钰渊手里:“哥哥,你总这么使唤我,你可得给我开月银。”
苏钰渊把盒子放在桌上,再次指使道:“打开。”
林溪上手慢慢拆着盒子盖上面别着的插棍,嘴里还不忘叨叨叨:“哥哥,我估摸着这大兴也就我一个这么听话的夫人了,你这月银可得……,这是什么?”林溪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第62章 62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捧半透明的淡绿色玉石雕成的可爱版的狗尾巴草, 周围围了一圈红色玛瑙雕成的栩栩如生的小花,赫然就是当时在山上水池边,两人坐在大石头上晒太阳时, 林溪送给苏钰渊的那束狗尾巴草花。
见林溪一双杏眼瞪得老大, 嘴角翘得老高,一副震惊又开心的模样, 苏钰渊拿起书翻了一页, 看着书风轻云淡地说道:“若是喜欢, 拿去玩儿吧。”
林溪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搬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慢慢放在桌子上。之后抱着两只拳头抵在下巴上, 围着桌子左右转圈,换着不同的角度欣赏着, 越看笑得越发灿烂。
红色小花倒是和当时她摘的几乎一模一样, 狗尾巴草就没那么逼真, 毕竟那么细碎的毛刺很难雕刻,但是看着也是超级可爱。
林溪是压根儿没想到她随手薅的一把狗尾巴草和野花,随手编的花束, 苏钰渊竟然记得那么牢,竟然还做出这么一个摆件,这一看就没少费工夫吧。
林溪走到苏钰渊面前, 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 这得花不老少银子吧?”
苏钰渊抬眸扫了一眼林溪,又淡然翻了一页书, 没说话,嘴角却压了下去。
接收到苏钰渊不悦的眼神,林溪忙笑了。也是, 人家都那么费心给她做了这个,她不感谢他的心意,反倒关心银子去了。
“哥哥,谢谢你啊,我好喜欢。”林溪抓着苏钰渊的手,把他手里也不知看没看进去的书拿下来,“哥哥,我和你说话呢,你看着我。”
苏钰渊凤眸微抬看着林溪,嘴角淡淡勾着:“说什么?”
“哥哥,你不知道,我刚才出去转,大家看到我一眼就认出我是王妃了,咱们王府的下人们都还挺聪明的。”林溪扯着苏钰渊的手摇啊摇,把她在王府里收到的同情和怜悯都和苏钰渊说了,讲着讲着乐不可支,直接笑倒在苏钰渊肩膀上。
一室温暖,满室梅香,触手可及的温香软玉。苏钰渊耳朵里只听见林溪一个人清脆悦耳的笑声。他就势伸手把林溪抱坐在腿上,攥着她的手摩挲着,眉目舒展,凤眸含笑。
苏钰渊又把那还在桌子上的空盒子拿过来,递到林溪手里:“这些也都是给你的。”
“什么啊?”林溪接过盒子,顺着苏钰渊的目光看向盒子里,就见盒子底下放着一沓纸,刚才她只顾着看那狗尾巴草了,竟然没留意到。林溪好奇地拿起来一看,全是地契,房契,她不解地看向苏钰渊。
“我的全部家底,都给你。”苏钰渊在林溪脸上掐了掐。
“……”林溪沉默了一会儿,心中酸酸闷闷的,把东西都放回盒子里塞回苏钰渊手里,故作轻松地说:“哥哥,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不要,我这一不会管家二不会做生意。”三活不长的,她要来有什么用。
“不要就拿去烧了。”苏钰渊脸色沉了沉,把盒子随手往桌子上一丢,差点砸到那狗尾巴草。
吓得林溪蹭地一下从他腿上蹦起来,伸着胳膊就去护着那狗尾巴草玉雕,气得瞪了苏钰渊一眼:“败家男人!”
苏钰渊脸色阴沉看着林溪。林溪无奈,伸手就把那装着地契的盒子捞起来抱进怀里:“行吧,行吧,我收着就是了,发什么脾气嘛。”到时候回头再给他就是了。狗男人脾气还挺大。
林溪怕苏钰渊啥时候再抽风随手撇东西,忙把那狗尾巴草又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把盒子盖拿插棍别好,抱着盒子爬到床上,藏到了床头的柜格里。
林溪一连串动作下来,苏钰渊脸上的阴沉之气渐消。林溪翻了个白眼。怪难伺候的,难怪外头传闻就说逍遥王性格怪异,难以捉摸。
下晌吕迁来找苏钰渊说事情,等他临走的时候,林溪追到门口,小声跟他打听那狗尾巴草花了多少银子。
吕迁往里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也没多少,也就千八百两,当然还不包括之前那些废掉的。”
林溪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千八百两,还有废掉的?”
吕迁点点头,却不欲细说,拱拱手告辞走了。
“哎呦,这败家男人啊。”这得有多少家底够这么霍霍的啊。林溪心疼得一跺脚,转身往里走,走到苏钰渊面前:“哥哥,以后你可省着点儿花吧。”
苏钰渊淡淡嗯了一声:“听你的,你管家。等过阵子,再叫管家把后宅事宜交给你。”
林溪一听吃吃睡睡的日子要结束,忙上前拉着他的手,语气带着撒娇和央求:“哥哥,我不想管家,不想干活,我就想吃饭,睡觉,逛园子,耍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