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芙掐着时间,感觉差不多时,默默让罗嬷嬷将瓜果拿出来,烤肉贪一时新鲜可以尝尝,不过因着都是肉类,吃多了容易腻,她替他们准备些瓜果解腻。
正待娇芙要清洗摆盘时,倚绿神色匆匆的跑进厨房,看了眼娇芙道:“姨娘,三爷他们都走了。”
纤纤十指沾了凉水,不是盛夏时刻还是有些凉意,娇芙将手从水里抬起,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各位爷并未说,可看着竟是不太好的样子,咱们是不是需要准备下?”她总感觉是要有大事发生。
“准备。”娇芙拿帕子擦了擦手,瞧倚绿神色紧张,心里不免跟着慌,朝着几人道:“沐浴更衣,你们也准备。”若不是事情实在太严重,赵郁不可能不让苟寻只会她一声,可他们竟就这般离开,半句话都不留,可见他们心里此刻好不到哪儿去。
娇芙猜得没错,赵郁几人也是被弄得措手不及,他们边走边在商量该如何应对此事:“有消息传来,京城的人已经到澎城,稍作休整就进渝州,大约也就半个时辰的事,像是专门冲着赵家而来。”
赵均侧头看向赵郁,眉头微拧:“你才刚回渝州不久,京城派人来渝州做甚?”
赵郁不知晓其中内情,他摇摇头,面色凝重:“这一路上没惊扰任何州府,看他们瞒得如此严实,此行绝非小事。”若是客栈内有他的人,那小子直觉那行人不对劲,多留了几分心眼,怕是等他们进了渝州,他们才能知道京城来人了。要是好事就该光明正大的来,可是他们遮遮掩掩的,实在不能让人信服这事件好事。
赵珏察觉到气氛紧张,几人脚下步伐不断加快,他只能拼命跟上他们速度,走在他们身边不敢出声。
等到了赵均书房后,赵世渊将目光落在赵珏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似乎心中在衡量。赵珏顿时觉得自己后背一凉,脚尖往门口方向挪动,想着只要赵世渊说的话不对,他立马拔腿就跑。
“要不然让珏儿去城门口接人吧,他们来渝州无人接待,是赵家的失礼,让珏儿接待他们也算是全了礼节。”赵世渊笑着提议。
赵珏连忙高举右手,第一个反对赵世渊的提议:“我不去啊,你们别想把我推出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他才不想接待京城而来的人,他现在琢磨经商的事,自来只有他占便宜的事,可谁知他三番两次遭京城人坑,多数是以自己京城人的身份仗势压人,是以对京城人没多大好感。
不过赵珏的反对并没有用,包括赵世渊在内其余四人皆同意,他们尚未弄清楚他们来意,在来之前又无通知他们,只派赵珏出面绰绰有余。
在城门口接京城而来的人,是渝州的地盘上,还不用担心赵珏的安危,如此提议几人没道理反对。
“你没有反对的余地,快点跟着赵叔出门,别耽误时间。”赵郁出声催促,他们都懒得动弹,只好指派最小的人动,年纪小辈分小总是难免吃亏。
赵珏腾地站起来,谴责的目光扫过书房内几人,“我在家就这么没有地位吗?我要跟祖母告状!”
赵奕端着茶盏轻轻呷,抽空瞧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差没明说他在家地位确实垫底,谁让他经商也不算经出点花样,钱是赚了些钱,可根本就不够看,他们几人当中不仅赵珏年龄最小,就连办的事情也最小,指使他去干活理所应当。
赵珏被赵奕眼神气得半死,但是偏偏无可奈何,两人亲兄弟性格处事方式简直南辕北辙,他拗不过几人定下的决定,跺着脚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暗自道:迟早有你们吃亏的那天,等不到你们吃亏就让你们儿子孙子吃亏,反正到时候都得喊他一声小叔叔,来日方长,谁怕谁啊。
等了将近个把时辰,侯府其他人才有消息,原来是宫里的人来了,方才府里几位爷才神色凝重。
这时宫里出来的公公已经坐在赵家正厅,他对面正坐着一袭云锦绣袍子的赵世渊,他遣人上来奉茶,儒雅笑道:“不知公公此番前来何意?”
提起这事崔公公心里百般不乐意,赵珏那小子故意领着他们多走了小半时辰的路,该传给侯府的消息早就传回去,他不信赵世渊不知道他们这回过来的用意。
“杂家是因圣上惦记恩伯侯而来,如今还得同赵将军与恩伯侯道喜。”崔公公脸上挤出笑意,他口中的恩伯侯指的是赵郁,赵将军自然就是赵均,哪怕如今赵均已经再不带兵,身上无一官半职,众人还是尊他声将军。
自他们进门开始,赵郁面色就一直是冰冷如霜,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隐忍着不发作,难怪皇帝瞒得死死的,这回的事冲着他而来,倘若不瞒的严实,怕是这群人半路就没了。
赵均担忧赵郁的情况,频繁侧头观望赵郁,人进了渝州城事情已定,已经于事无补,他们早料皇上会有赐婚的这日,一直在等今天,如今来了总比悬着心时刻等着强。
赵珏就有些看热闹的意思,谁让他爹让他去接京城的人时,三哥也同意了,现在可就轮到他在旁边看戏咯,家里就得迎来新嫂嫂,还是不好招惹的郡主,就在三哥眼前,也不知道三哥往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朝阳郡主神色淡然的坐在下手第二把椅子上,她身上着袭夺目红衣,像极了女子出嫁时的嫁衣,面对赵家人时不时打量的目光,她面色毫无异色,从始至终皆是相同表情,甚至还能朝他们勾唇笑一笑。
现在还没到宣旨的时候,不过消息已经传了下去,哪怕赵家再有威望,皇上圣旨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不然就能治他们不尊圣上的罪,朝中可有不少人等着抓赵家小辫子。
赵郁薄唇微挑,冷冽眸光落在崔公公身上,犹如凝成实质的刀剑,“那公公岂不是要喝了本侯与郡主的喜酒再走?”
崔公公猛地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一眼撇过赵郁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竟然不敢与其对视,匆忙别过头看向赵世渊。
朝阳郡主轻笑出声,红唇微启:“没想到三爷已经将我俩的婚事都想妥当,是否自京城时三爷就有所安排?”
赵郁看了眼朝阳郡主,剑眉微皱,这身红色简直刺人眼睛,他道:“还望郡主慎言,赐婚一事乃皇上所定,我如何能窥探帝心?”
朝阳郡主对这话不置可否,她也没指望赵郁能对她说真话,左右不过一场政治联姻罢了,她低头把玩指甲上的丹蔻,活到至今她最爱鲜艳红色,连指甲上的大红色。
府里的人都等着正厅消息,没半盏茶的时间几乎府里大小主子都收到话:“京城来的公公一炷香后要宣圣旨,管家着大家去接旨。”
当娇芙收到要接甚至的消息,心中浮起不好的感觉,下意识扫了眼南苑众人神色,她们神色亦没好到哪里去,京城的事总能引起众人紧张。
“管家有没有说是何事?”娇芙低声问道。
倚绿无奈地摇头,“没有。”管家肯定知晓事情真相,可她问管家内情,管家却闭口不言,似乎有所顾忌。
娇芙低头理了理裙摆,道:“走吧,去接旨。”天塌下来有侯府其他人顶着,自踏入侯府她的命运就跟府里死死捆绑,不管接旨接的是什么,总归是要面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天终于到了……
第100章 赐婚(已修)
娇芙第一回 见到这位朝阳郡主是在接圣旨这日,哪怕管家请她到堂屋,可她并没有资格靠前,只能在人群后面恭敬地低头站着。
赵郁一眼就越过人群看到娇芙,可他不敢多将注意放在他身上,免得给她带来更多的关注,反而害了她。
赵蓉小心地走到她身侧,目光担忧地看着娇芙,如今当着京城这些人的面,她也不好说其他的话。可当她看到朝阳郡主的瞬间,她真切地认识到这辈子自己的嫂子是朝阳郡主,往后她或许也该与娇芙保持距离。
陆陆续续的人来人齐,结果就在崔公公要宣读圣旨时,门口传来响动,文家马车停在侯府大门口,文氏施施然从马车上走下,端的是侯府大夫人做派。
“接圣旨这种大事,怎么也没人知会我一声,弄得好像我堂堂侯门嫡夫人,不是侯府的一份子。”文氏着一袭鎏金摆地长裙,绕过影壁走向正堂,朝着堂厅里众人笑着开口。
文氏身后跟着两名男子,其中穿宝靛蓝锦袍的男子开口:“依侄儿所见,侯府不过如此,姑母在赵家受委屈了。若不是今日我与堂兄送姑母回府,怕是不知侯府众人早已不将姑母放在眼里。”
赵家人不将文氏放在眼里,那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她生下的两儿一女都已长大成人,赵奕等人又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如何会做出弃文氏于不顾的行为?
文家两兄弟故意出此言,只是想当着崔公公的面找茬,崔公公是宣和帝派来的人,这些话势必会一字不差传入宣和帝耳中,简直其心可诛。
“泽伟兄所言太过夸张,我与六弟前些时日还去探望过母亲,与泽伟兄、泽承兄见过一面,如何能说我等未将母亲放在眼里?”虽说赵奕看不上文家那些人,可文家好歹是娘舅家,他又娶了小文氏,文家更是他的岳家。哪怕时常听赵珏吐槽文家人爱占便宜,扒着人吸血不放,但他对文家该有的礼节从来不曾亏过。
赵桑在旁边适时开口:“我昨儿托人送了副头面给阿娘,阿娘还怪我不惦记阿娘?”要说几人当中对文氏感情消耗最快的人,定然是赵桑莫属。上回替文氏求情最多的人是她,认识文氏最深刻的人亦是她。
可她受侯府贵女教导,心里待文氏不如从前真切,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该给文氏准备的她就没落下过。如今好处就显现出来,大体上让人拿捏不到错处,还能予以反击。
“这、这……”崔公公神色为难地扫过文氏,他不曾见过赵家众人,分辨不出谁是谁,赵家说人已到齐,他自然就以为人到齐,谁知凭空冒出侯爷夫人。“只怕还望侯爷给杂家解释解释。”
文氏从侯府大门进入,并未有人敢对齐阻拦,赵世渊却不想文氏出现,崔公公就知其中事情不简单,这会儿正逼着赵世渊要交代。
文氏被送回文家已经有段时日,赵世渊并未阻止做儿女的前去探望,甚至还会主动提起,他们有空该去见见文氏,莫要让她在文家担忧,只是一直不肯松口接文氏回府。
其实赵奕他们想过接文氏回府,可赵康险些丧命是娇芙救回来的,大房欠二房一条人命。若文氏管不好自己情绪,再与二房闹矛盾,他们都该无地自容,这事就这般耽搁下来。
谁都没想到文氏听到风声,竟然直接让文家人送她回府,她身后还站着文家子侄,似是要给她撑腰的态度。
赵世渊无奈地摇头,崔公公和朝阳郡主背后关系复杂,牵连颇为深厚,他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自揭侯府短处,温厚宽和的嗓音道:“前些日子本侯夫人回家探望双亲,本侯顾念岳父岳母久不见女儿,就没舍得折腾夫人,让她在娘家多住些了时日,陪在岳父岳母身旁尽尽孝心。”好歹是赵世渊给了理由,他们能用孝心压他儿女,赵世渊自然能用孝心这词反击回去。
说完赵世渊抬眸看向文氏,眼底是脉脉深情,关切心疼的神色。他生得儒雅风范,哪怕文氏与他几十年夫妻,但还是会因他这般注视,依旧抵不住他的柔情,知晓他大半是在作戏,依旧不由得心生羞涩垂首。
文氏摆弄不懂政治大事,顾忌自己脸面的事她还是懂得做的,她快步走向赵世渊。
从前她只觉得娘家重要,娘家是她在夫家的依靠,立足的根本,所以她自嫁入侯府后,不余遗力的帮衬文家,但这些时日她在文家住了段时日后才清醒过来,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只能做客,才不是真正的回家。
她在文家简直受够了委屈,无时无刻不想回来,可侯府一直没打发人接她,文家的人不敢擅自送她回府。文家生怕刚把她送到门口,她又被赵世渊送回去,丢了文家的脸,更是怕因为她的缘故,文家要承受赵家怒火。
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做客尚可,真要是长久以往住在娘家,不说爹娘会不会不满,就是她的两个哥哥嫂嫂也明年暗里看她不顺眼。
“爷心疼倒显得我不懂事,如今孙儿都好几岁了,还能得爷心疼是我福气。”
文家两兄弟还想说话,赵世渊虽身子孱弱,比不上正常人康健,可毕竟位居侯爵之位多年,浑身气势尚在,如刀锋凌厉的眼神往文家两兄弟身上望去,他们被吓了一跳,回过神自己身边已经站了侯府护卫,他们吓得顿时低头不敢再说话。
崔公公明知其中有猫腻,可见到这对夫妻你唱我和,他插不进去话,只能就此作罢,开始朗声宣读圣旨,厅堂顿时跪倒一片。
圣旨一宣,所有事情已成定局。
赵郁上前接圣旨,崔公公似是丢掉烫手山芋似的,忙把圣旨交到赵郁手中,嘴上艰难地说着恭喜,他察觉到周身气息越发冷凝,赵郁那眼神深不见底,赶紧将嘴闭上。
“不知公公是回驿站落脚,还是今儿歇在赵家?”赵世渊站出来打圆场,挡在赵郁面前,替崔公公挡住他的眸光,亦是免得赵郁冲动之下犯错。
谁知赵世渊话刚出口,崔公公丢下个大消息,他摆了摆手中拂尘,躲着赵郁目光道:“杂家就不留在赵家了,不过往后郡主可是要住在赵家,直至恩伯侯与郡主成婚。”
还不如说朝阳郡主从此刻起一直留在赵家,这成不成亲毫无区别,都是在家里请了尊佛。
老夫人大惊,从上首坐起,道:“万万不可,渝州可没有定亲就往男方家住的风俗,公公此话是在羞辱郡主,还是羞辱赵家?”赵家虽出身武家,可该有的规矩都有,宣和帝赐婚赵郁,朝阳郡主迢迢而来已是不妥,如今未成婚就住在赵家,更是有失规矩体统。
“本郡主无所谓,住在赵家可总比住在驿站舒坦,权当做提前与大家相处,我被圣上赐婚于三爷,就是赵家人。”这事对女子而言亦是重要的事,偏偏朝阳郡主对此并未有任何异议,她眉宇间皆是桀骜之色,丝毫不觉得未成婚就住在未婚夫家是件难为情的事,好像她住在赵家理所应当。
崔公公在旁边附和,“住在侯府是皇上的意思,圣上的本意也是想让郡主与恩伯侯相处相处,即便是圣上下旨赐婚,不是恩伯侯自己求的旨意,但圣上终归是想成对佳偶,而不是怨偶。”
赵郁要被崔公公的话气笑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住下,郡主到底是想当本侯妻还是妾?”
朝阳郡主抬手摸向自己腰间鞭子,抬了抬下巴,道:“三爷若不介意,你我二人即刻就能成婚,只要成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侯府了,是吗?”
此话一出,娇芙猛地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看向朝阳郡主,厅堂内其他人亦是见鬼的表情,她胆子到底多大才如此豁得出去?女子的婚姻大事在她看来犹如地上贱泥,说话间随意定下,礼节全然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