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人已经出来打圆场,陆清雅急步走向娇芙,将娇芙请了下去,那几名男子也被带了下去。
“你忒大胆了,就不怕他们动手?”
“要事他们动手,就是你陆家没做好保护,这安保措施可得做好,免得谁落了水,或者又起了争执。”
“你还能开玩笑!”陆清雅扫了眼娇芙,不过这话她放在了心上,赶紧在各处多安排了些人,“你说的话这么多人听见了,我怕是压不下去。”陆家的生意陆清雅跟着接手了部分,在京城贵女里算是特别的了,别的贵女不喜她抛头露面,又觉得她出身商贾之家,身上沾了铜臭味,娇芙却觉她性情坦率,就像这事,她做不到就直说了。
娇芙没为难陆清雅,“既然压不住,那就不压,这事也连累不到你头上,不过有些人还是得查查,游园会是为了游园,不是为了妄议政事。”
游园会上娇芙的话,似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扰得京城不安宁起来,赵郁已经为他人所忌惮,上面未尝不想借机压制他,要不然那些指责他处置战俘不当的话,也不会愈演愈烈,而无人阻止。
其实娇芙说完就后悔了,她着实太冲动了,与人起争执就罢,还是在这种敏感的事情上,可想而知估计她得罪了不少人,原本低调的人一下子闯入众人视线,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收回来。
宫里是立即知道消息,宣和帝缠绵病榻,没人敢拿这事惊扰,肃王是在麒麟殿处理政事,这话只能止步京城,再传扬出去,无异于助长赵郁名声,即便他早已扬名大周,好话永远不嫌多。
当日下午宣和帝到底知晓此事,他在苏福搀扶下,坐直了身子,寝殿内是王令秋与肃王二人。
临近晚间,宫里下了旨意,苏福带着圣旨与宫人赶往相府,好些人家注意到这事,他们本就对白日的事上心,正等着看宫里反应,等了半下午终于等到了。
苏福出宫一路端着张脸,不明内里的人以为要降罪娇芙,暗地里开始笑话娇芙,隐约猜测到的人心里已经开始谋算。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王家女端重循良、贤淑仪人……忠直坦率,敢于人先……朕心甚慰,兹以覃恩封尔为平和郡主。”苏福看向接旨的人,将圣旨稳当的递过去,“恭喜郡主、贺喜郡主,还望郡主能记得圣上这份恩情。”
这份圣旨可是烫手得很,眼下出头所有人都盯着她和王家,甚至还将孟家牵扯进来,但皇命不可违,娇芙只能接话道:“我等乃圣上子民,即便没有这份圣旨,心里也是记挂着皇上恩泽。”
无需娇芙吩咐,孟德明就已经递了厚厚的银票过去,也不说请苏福留下喝茶,他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在外留不得多久,还是银票实在。
娇芙将圣旨供奉到佛前,圣旨不能乱放,更不能不放,丢了会被治失察之罪,放置的不妥当也会被治蔑视皇命之罪。
昭昭看出来娇芙神色凝重,别人以为娇芙是担忧圣旨归置,他却晓得他阿娘心里其实不开心,可是或许知晓圣旨的意义,他出口时问的却是:“阿娘开心吗?”
娇芙看了眼乖巧的昭昭,她注意到这孩子问她‘阿娘开心吗?’而不是问她‘阿娘不开心?’,皇家给的东西再不乐意也只能接着,哪里轮得到旁人说不开心,这孩子可比她想象中谨慎,连话柄都不给人留。
娇芙将昭昭抱了起来,唇角扬起笑意,道:“这是好事情。”事情不能总想不好的方面,她因为那番话被封为平和郡主,也不是没好处,至少皇帝亲口说她端重,谁在拿她身世出身说事情都没了到底,也不必担心昭昭遭到非议。
昭昭抱着娇芙就亲她,“阿娘说好那定然就是好的。”亲了娇芙后,昭昭就要下来,娇芙只好将他放下,顺势坐到榻上。
谁知昭昭就来揉她膝盖,隔着罗纱的裙摆,小手轻轻的揉着,一边揉还一边呼气,“阿娘疼不疼?昭昭给阿娘呼呼。”小孩子磕磕碰碰实属正常,昭昭摔跤了都是娇芙给他上药,为了转移他注意力减轻疼痛,就给他呼呼伤口,现在他学娇芙给他吹伤口的样子,轻轻地吹她膝盖。
娇芙以为昭昭在闹着玩,眼里闪过笑意,拧着眉头捂着膝盖,故意吓唬他,“哎呦,好疼好疼呀。”
屋里下人知娇芙在同昭昭玩闹,都没上前询问,而昭昭听了娇芙喊疼,整个脸色都变了,伸手就要拿开娇芙捂在膝盖上的手,可是又怕弄疼娇芙,小手放在娇芙膝盖上方,豆大颗的眼泪在他眼睛里打转,“阿娘让我瞧瞧,我给阿娘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娇芙没想到居然将这孩子给吓得快哭了,一副可怜巴巴没人爱的小可怜似的,这下子玩过头了。
她连忙安抚:“阿娘没事儿。”
昭昭不信娇芙的话,瘪着嘴小声道:“阿娘跪了那么久肯定疼,我让他们给请大夫来。”
是了,相府只王令秋这位长辈,除此之外就是娇芙和昭昭,府里可没人敢喊娇芙下跪,就是过年图喜庆给王令秋行大礼,王令秋也是舍不得她久跪,意思意思就行了,哪里跪过今天这么长时间,昭昭怕也是头回见她正儿八经的下跪磕头,规规矩矩四方端正,不敢丝毫马虎。
娇芙反应过来,这孩子心疼她,怕她跪久了膝盖疼,将昭昭拉回来,捏着帕子给他擦了眼泪,结果他抬眸看向娇芙,眼底还有没散去的雾气,还在那里替她委屈。
她忍不住笑出声,抱着昭昭不撒手了:“真是傻孩子呦。”
“阿娘还疼吗?”昭昭心里还惦记着这事,拉着娇芙衣襟问道。
“不疼了。”不能让这孩子知道她骗了他,只好继续骗下去,“昭昭给阿娘呼呼后,阿娘就好了。”
昭昭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看先娇芙含笑的眼神,得意地扬起小脸,满脸写着“我真厉害”,那傲娇的小表情让屋子里奴仆纷纷笑了起来,小姐刚哄好小主子,她们又怕小主子恼羞成怒,只好纷纷硬憋着笑。
“你是说她们母子都在京城?”赵郁手止不住的发抖,手中的那封刚送到的密信,可他手实在抖得厉害,他只能将信放在案桌上,信上白纸黑字,字字清晰可见,亦字字如刀如剑,整整四年的时间了。
“是,一直在京城。”下首跪着的男人不敢含糊,他们原不敢断定王娇的身份,世上总能找出相似的人,是以没将芙姨娘与王令秋的女儿联系起来,实在是:“那孩子像极了主子。”
赵郁轻笑出声,低声又小心地问道:“她……还维护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2-0623:07:57~2020-12-0723: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安妮是隻大灰狼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朵茶20瓶;安妮是隻大灰狼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娇芙还不知自己被赵郁盯上,上回游园会她惹了人注意,最近门房的帖子都多了起来,娇芙索性开始称病,将那些有的没的邀约拒绝掉,更何况赵郁要入京,她也应该避避风头。想着赵郁离开京城前,她少出相府。
为此娇芙特地多请了几位老师教导昭昭,她陪同昭昭一块儿,准备了帛五匹、酒二斗、六礼束脩,正儿八经请回来的,让他没时间想着出府玩。
早前王令秋是想过替昭昭请先生入府教学,还是娇芙将其拦下,说是孩子还小,不急着读书,再等一年半载待再提也不迟,昭昭如今说是三岁,其实是三周岁,实打实的年纪也就两岁半。
王令秋见娇芙平日陪昭昭念书,督促他习字练字,并未落下功课,就没提请先生的事,谁知这回倒是娇芙先做主让昭昭上学了,他还以为她舍不得昭昭受累,谁知道管教昭昭起来,她活脱脱似后妈,就不像是亲娘。
为此王令秋跟娇芙提了几回,娇芙笑着答应下来,“我有分寸,上午和下午分别一个时辰,晚饭前练几页字,其余时间都没让他碰书。”
不过书是没碰书,可都带着他在府里玩了,想着法子陪他,还特地在马厩里牵了匹马出来带着昭昭骑马,勾起昭昭的兴趣,让他央着娇芙在府里给他养只小马驹。
娇芙答应昭昭,等他能上马了,就带他骑小马驹跑,有新奇的事物,又得读书识字,昭昭没心思想出府玩了,虽然小孩子精力足,可白天累了,晚上还是倒头就睡,这小子不仅身子骨壮实不少,和同龄人站在一块都要显高。
红烟捧着烛台入房间,望向床榻那边,只见层层床幔将床盖的掩饰,外面是娇芙在烛灯下缝衣裳,她压低了嗓音道:“小姐,早些歇息吧,我来弄。”
“没事,只有手头上这点了,你去睡吧。”她这边是红烟绿织,还有张嬷嬷钟嬷嬷轮流在外间守夜,今儿轮到红烟和张嬷嬷,以前她房里是要留一人陪着,不管留谁都行,就睡在窗台那边的榻上。自有了昭昭后,昭昭陪着她,她身边反而不需要留人了,如今她们就是歇在外间。
“我陪着小姐。”红烟拿起旁边另一件衣服,这是小主子的衣裳,小主子现在长得飞快,衣裳短了小截儿,得将衣服放量,她手下动作不慢的开始拆袖口的线,将里面预留的布放出来。
红烟不明白为何娇芙这般要求给昭昭做衣裳,像这种在袖口预留布料,是普通人家才做的,贵家千金公子都用最新的料子,再不济短了也得换新衣,相府不缺那点布料,更是不缺银子,这样留着半寸布,传出去让人笑话不是?只是她倒是注意到,小姐从不让小主子穿这衣裳出府,但凡出门便和别家孩子差不多。
红烟走了神,针不小心扎到指尖,她没忍住低呼了出来。
“扎到了?”
红烟忙道:“奴婢没事。”
娇芙收回了目光,“在想什么,动针的时候还能走神?”她这边刚讲袖口缝好,打了结拿剪子将线剪断,然后藏在衣服里头。
“府里不缺好料子,小姐何苦让小主子用这些?”
“他是男儿,糙着养些无妨。”话虽这般说,但贴身衣服娇芙从不拘着昭昭,皆是用的好料子,外衣不是上等好料,也是不错的料子,尤其孩子皮娇肉嫩,她在袖口衣领用上好的细棉,免得磨到肉。“府里上下谁都疼他,都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你当我不知道昭昭喊着要糕糕,嬷嬷总偷着给昭昭尝的事?”只不过钟嬷嬷做事素来有分寸,懂得进退,娇芙又不想将昭昭逼太紧,就睁只眼闭只眼。
“我再不管着点他,没准他尾巴就要翘上天了。”这般教导孩子,最先疼的总是为娘的,现在从小教他,总比等他长大让旁人教他好。尤其是眼下这种社会,受教训的代价远不只是不痛不痒的骂几句。
这边娇芙弄完昭昭衣裳后,让红烟去睡觉了,屋内留下两盏烛灯未熄,这是她屋内的常例,娇芙再是不需要人留在屋里陪她,她还是怕黑了,为了避免夜晚屋里空荡荡的吓人,屋内是留下两盏烛灯,这两盏烛灯能燃到天明。
娇芙挑开了窗幔,锦被下拢起小小的一团,昭昭正爬着睡,睡得安稳,她小心地掀开被子上床躺好,就是这般昭昭也只是轻微的动了动,她稀罕地亲了亲昭昭脸颊,小声地说了句几乎不可听见的:“晚安。”
母子俩睡得安稳,赵郁却怎么都睡不踏实,自他知晓娇芙还活着,甚至都生下孩子后,他就辗转反侧,恨不得立马入京,但身后他是三千铁骑,拿怕圣旨在手,入京的事也不得急,他只能按下心中急切,慢悠悠的前往京城。
朝阳郡主得知赵郁要入京,原本是想跟他一块回京,她受够了在渝州的日子,别说是打探消息送回京,她想出赵家门都是奢侈。自赵郁开始频繁领军作战,老太太就开始坐镇后宅,小文氏和赵蓉管赵家后院事务,等闲想出二门都不行,就是她郡主的身份都不好使,她忘了老太太也是郡主,身上还有老侯爷给她挣的一等诰命夫人。
她早后悔了,她不该嫁到渝州,如果她不非得嫁到渝州,留在京城她未尝不能如偿所愿,嫁给心上人。
“你说三爷走了?”朝阳郡主猛地站起身,盯着下方禀告的下人。
那下人脑袋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看朝阳郡主神色,只是呐呐地接话道:“是,天不亮就走了。”
朝阳郡主不死心,继续追问:“就没留下半句话?”
那下人不敢答话了,府里的情况大家都知晓,郡主不得三爷喜欢,三爷与郡主成婚多年,从未踏足过郡主的细风院,哪怕主子百忙中抽空回府,通常给老夫人和二老爷请安后,就又匆匆出去了。府里下人都在背地里议论,可谁也不敢在主子面前提起,谁都晓得朝阳郡主心里不痛快就会处罚下人,没人愿意来细风院当差。
朝阳恼羞成怒地将人赶出去,又把她身边的喻嬷嬷换到跟前来,“京城那边还没消息吗?”
喻嬷嬷摇头,“没有。”说完小心地觑向朝阳,伸手准备搀扶,生怕她受不住打击失控。
“不用。”朝阳摆了摆手,她自到渝州后,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内情,京城那边催促她传递消息,她来回只能交代那几句话。自一年半前开始,京城就再没有消息传到她手里,她这边消息送出去犹如石沉大海。
她在赵家的境遇也没人在意,就是给戴家写的信,戴家那边也没回复,朝阳郡主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可能她的消息在侯府内就被截断,从来都没传出去过,但她可用的人不多,全然没有办法应对。
“赵郁不是在别苑养着别的女人吗?将她带去京城了吗?”这事风风雨雨的,好些人只当茶余饭后闲聊,没亲眼目睹就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谈资就行,朝阳郡主却放在了心上,她从赵蓉口里得知,那女人与原先的娇芙有七八分之像。
喻嬷嬷不明白朝阳郡主为何这般问,这几年郡主的日子不好过,都没贴心说话的人,她现在也闹不明白郡主对三爷的态度,只能宽慰道:“郡主,三爷是回京办正事,一行全是男人,还得再京郊安营扎寨,哪里会带女人过去。”这话给了朝阳郡主台阶下,赵郁不带朝阳郡主回京,不是因为不喜朝阳,而是因为他此行是正事,不适合带女眷。
“那就想办法让那女人跟过去。”朝阳郡主捏紧了手里帕子。
既然她过不去,就让别人过去,好让人知道知道她在渝州过的日子,她还没有死呢。
看着朝阳郡主恨不得鱼死网破的表情,喻嬷嬷心底一惊,“郡主,您何苦还为那人奔波,三爷既然能碰旁人,只要您同他服软,您与三爷总有破冰的那日,您终归是三爷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