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碰他了?!
就如此按捺不住?!
他眼下昏睡不醒,她都不肯放过?!
回忆这些年的种种梦境,陆盛景已忍无可忍。几乎笃定他的冲喜新娘子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沈姝宁站起身,在婚房内环视一周,屋内虽是没有婢女,但一应用度皆很齐全。她取了铜盆装了些清水,很快折返床榻,又见陆盛景身上还穿着繁重的新郎官的吉袍,她动了动嘴,犹豫了片刻,嗓音低低怯怯:“夫、夫君……”
这可是日后的暴君啊。
她已经嫁给了他,当然要喊夫君。
虽然实在难以喊出口,但为了日后保命,沈姝宁打算从现在开始养成良好地习惯。
“夫君”二字仿佛是天大的刺激,激得陆盛景一个气血不稳,猛然间咳出一口鲜血。
然,身子骨还是不能动弹。
沈姝宁大惊。
见陆盛景再无反应,她慌神了。顿了顿,鼓足勇气伸手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发现对方还有气息,沈姝宁悬着的心才稳了下来,脱口而出:“还有气呢。”
沈姝宁不想让陆盛景死,她心想,陆盛景上辈子能彻底康复,这一世也可以。
这样宽慰着自己,沈姝宁也没有闲着,她先给陆盛景擦拭了脸,随即就准备开始给他.脱.衣裳。
他正当出汗,穿得这样厚实自然是不行的。
陆盛景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即便不利于行,是个残废,但身段看上去甚是颀长,头和脚恰好就占据了千工大床的首尾。
沈姝宁的手放在了陆盛景腰间的玉钩上,许是因为对方是陆盛景,她难免慌张。一双手白玉小手哆嗦个不停。
意识到沈姝宁正在做什么,陆盛景的灵魂已经不能用暴跳如雷来形容了。
她竟然敢……脱.他衣.裳?!
妖.精!
浪.荡!
素来不与女子接触的世子爷,已经找不出其他词来辱骂一个女子。
沈姝宁花了好大力气,才将陆盛景的一身吉袍褪下,他的身子骨似乎滚烫了起来。
沈姝宁不懂药理,亦不知陆盛景平时都吃些什么药,眼下还是先给他降热要紧。
她以为,陆盛景昏迷期间,也有人给他擦拭,故此并没有想太多。
陆盛景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中衣和亵裤,此时,有股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她若敢继续,待他恢复,定让她付出惨重代价!
陆盛景的内心天人交战,此生从未受此大辱!
到了这一刻,沈姝宁却没有犹豫,她扯开了男人.腰.间.的系带,轻轻一拉,雪色中衣敞开,露出白皙清瘦的身子。
陆盛景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沈姝宁记得分明,七年后的陆盛景浑身结实硬朗,宛若烙铁。和如今倒是有很大的区别。
目光落在男人苍白的面容上,沈姝宁情绪莫名复杂,谁又能想到几年后坐拥天下的帝王,如今这般孱弱昏迷。
此时,沈姝宁又发现,陆盛景也不知又怎么了,白皙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这抹红一路漫延,延伸到了脖颈处。
沈姝宁当即打起万分的精神。
都是高热到了什么程度了?
都热红了!
她不再墨迹,立刻拧了棉巾,给陆盛景浑身上下擦拭,不敢有半分遗落之处。
陆盛景:“……”
第四章 共枕眠
为了散热,沈姝宁将陆盛景身.上的衣裳皆.褪.下了,唯留一条.亵.裤。
用了湿棉巾细细擦拭过后,只见陆盛景白玉一样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惹目的红。
沈姝宁大惊。
她亦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陆盛景的及膝.亵.裤.之下,是露.在外的两条长腿。他不利于行,常年坐在轮椅上,但双腿修韧笔直,除却过分白皙之外,瞧不出其他毛病。
沈姝宁不敢大意,陆盛景的死活,关系着她的生死,以及弟弟日后的人生,一番忙碌之后,陆盛景倒是没有再吐血,可沈姝宁依旧不放心,她伸手重新探了探陆盛景的额头,竟然比之前还要烫。
“这……夫君……”
沈姝宁内心一片惶恐,到底还是畏惧陆盛景的身份,为让暴君记得她昔日的患难之恩,她没有放弃继续照料陆盛景,柔弱无骨的小手又放在了陆盛景.胸.口探了探---
依旧很烫!
沈姝宁亦不敢直接给他穿衣。
今日是大婚头一天,她是给陆盛景冲喜来着,总不能成婚当晚,陆盛景就出事。
沈姝宁记得,上辈子陆盛景登基后,康王府就彻底覆灭了,就连康王夫妇也死于非命。即便此事被朝廷遮掩,但沈姝宁也难免会想到什么。
陆盛景在康王傅的地位,可能并非像外人所想的那样尊贵。
他的真实身份是先太子,那么康王府的人知晓么?
陆盛景并非天生残疾,而是年少时候纵马摔断了腿,据说那日贵公子们在马场赛马,偏生陆盛景的马匹疯了,一路疾驰将他摔下了山崖。待康王府的人将他寻上来时,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陆盛景不仅废了双腿,腿上还有被恶狼撕.咬.过的痕迹。
人人都说,陆盛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次归来后性情大变,残暴阴骘。
沈姝宁坐在床榻边,目光落在了陆盛景白皙的长腿上,细一看,左边小腿的确有一道深浅不一的牙印,只是时间已久,他肤色又白皙,不细看根本瞧不出那一块狰狞可怖之状。
沈姝宁不知被什么所触动,伸手去触碰了那道疤痕。
她动作轻柔,少女的手柔嫩细滑,落在陆盛景身上,像羽毛带着春风,轻轻拂过,扰人心乱。
陆盛景忍的太煎熬:“……!!!”
奈何,他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唯有任人宰割。
严力放下不下世子,他对少夫人知之甚少,原本以为世子爷昏迷不醒,今晚的洞房花烛必然不会成功,可谁知他才偷窥了一眼,这都看到了什么?!
严力内心震惊!
少夫人是王妃亲自挑选,不管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世子爷,她都有可能心怀不轨。
此时若是直接上前制止,难保不会坏了此前的计划。
故此,严力眼睁睁的看着少夫人对世子爷下手,他只能选择了静观其变。还好,少夫人没有继续下去……
就在这时,孤傲如陆盛景,终是没能忍住,被羞辱与愤恨席卷,他再度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严力咬了咬牙,急的一头是汗:世子爷,您定要挺住啊!
少夫人果然是王妃派来的,这是打算在大婚头一夜就弄死世子么?
这厢,沈姝宁吓到了,再也镇定不了,她慌手慌脚,真怕陆盛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夫、夫君!我这就是去叫人过来!”
她刚走出两步,这才想起了浑身只着一条.亵.裤的陆盛景,情况紧急,来不及给他穿衣了,就拉了薄衾给他盖上。
沈姝宁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出了婚房,想要出去叫人过来。
严力随后翻窗而入。
他不敢直视世子爷此时幽幽睁开的眼。
世子爷暂时不能言语,严力心急,给他把了脉,一个七尺有余的铮铮汉子差点哽咽:“世子爷!您定要忍住啊!万不能再动气,少夫人她……她到底没有对您做什么。”
陆盛景胸膛那股刺痛已经不甚明显,他暂时无法动用武功,浑身有知觉,但不可动弹。原本再过一个月,他就能彻底恢复,谁知半路杀出了个冲喜娘子!
陆盛景阴厉的眸,透着狠辣与阴沉,仿佛已经在算计着日后如何报复。
严力有些疑惑:“世子爷,属下怎觉得少夫人好像完全不知情,还去给您请郎中了。”
不要提她!
不提还好,一提及那狐狸精,陆盛景又有些气血不顺。
严力忽的拧眉,以为自己出错了,指尖在陆盛景的脉搏上反复探了探,不可置信:“世子爷!您体内剧毒已经排出,莫不是方才急火攻心,彻底打通了血脉?”
严力查看了陆盛景刚才吐出的血渍,更是笃定了这个念头。当即大喜:“恭喜世子爷!您当真解毒了,只是……眼下还是莫要打草惊蛇,等你彻底康复再“醒”来也不迟。若是有人给您诊脉,您定要佯装脉搏虚弱。”
世子爷不能言语,严力难免啰嗦了几句,他也不知道世子爷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陆盛景闭了闭眼,没想到竟是比预期的提早了一个月。
当下,他的确感觉不到肺腑的灼烫,胸口刺痛也缓解了不少,他试着开口说话,但喉咙干涩,顿了顿才应了一声:“嗯。”
嗓音低沉又沙哑,像是长久逗留在沙漠的徒行者,已许久不曾饮水。
外面传来脚步声,严力立刻躲开:“世子,属下且先退下,您切记,千万莫要露出马脚。”
陆盛景紧闭着眼,他耳力敏锐,听出外面来了几人。
不多时,就听见沈姝宁的声音传来:“大夫,夫君他到底怎么了?今晚连吐了两回血!”
倪郎中是康王府的家生子,因着父亲备受康王器重,他自幼跟了师父学习歧黄之术,这之后就一直留在康王府,伺候着王府的主子们。
闻言,倪郎中神色一怔,但他并没有对沈姝宁说什么,查看过陆盛景的脉搏之后,更是神色不对劲,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少夫人,世子爷一惯病体沉疴,您不必大惊小怪,我这就回去抓药给世子爷送过来。”
倪郎中在婚房逗留片刻便离开,整个过程看不出任何焦虑忧心,沈姝宁觉得不对劲。
陆盛景好歹是康王府世子爷。
这座长乐斋也未免太过冷清古怪,若说是陆盛景不喜人亲近,可如今他昏迷不醒,身边总该有伺.候的人……
沈姝宁想不通,又拧了棉巾给他细细擦拭,随后除却亵裤之外,给陆盛景重新换上了干净衣裳。
陆盛景身形高大颀长,看着清瘦,身子骨却甚是结实,待给他穿好中衣,沈姝宁已经累的娇.喘.微微。
她的一切动作,微.缓.呼.吸,皆被陆盛景听得一清二楚。
极致的纯,却又透.着.媚。
如带着勾子,魅惑人心,和他梦中的那些光景无异。
十四岁年少起,他第一次做那场梦。
梦境的前半段,美人手段了得,无所不用其极。
无疑激起了他内心最初始的.渴.望,然而就在他沉迷深陷,纵情.风.月之时,美人眸色忽冷,给了他致命一刀。
十四岁的梦境,伴随他历经五载,耗尽了他对女子的一切.念.想。
陆盛景体内剧毒已经阴差阳错排出,他此时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内心一片狼藉。
胸口刺痛,以及面颊上诡异的红逐渐淡去。
沈姝宁以为,陆盛景的情况稍稍平复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今日洞房花烛,可真让她兵荒马乱。她累极了,索性也上了榻,掀开被褥就躺在了陆盛景身侧。
陆盛景是她的救命符,她从此刻开始,就得日日夜夜守着他。
两人挨得很近,陆盛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臂膀传来的玲珑曼妙的弧度。
片刻,他幽幽睁开眼来,眼角的余光轻易就瞥见了美人红唇,娇艳欲滴。
这张樱桃唇,他并不陌生。
无数个梦里,他尝过其中滋味。
此刻,梦中妖女就在身侧,指不定那日就拔刀刺向他。
陆盛景无法动弹,只能在内心忿忿骂了一句:“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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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堂屋。
王妃一袭华贵锦缎绣牡丹裙裳,她手捧一盏腾着热气的大红袍,神情氤氲在一片茶气之中,辨不清。
倪郎中恭敬站立,如实回禀:“王妃,据少夫人所言,世子爷不久前连吐两次血,小人方才给世子爷把脉,脉象细弱,瞧不出什么。”
康王妃已至中年,但保养得宜,仍可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绝代,只不过眉目间笼着阴郁,给人不好相处之感。
“知道了,退下吧。”康王妃语气淡淡,意味不明。
倪郎中欲言又止,但还是未置一词,悄然退下。
这厢,康王妃的心腹华嬷嬷走上前,给康王妃续了茶,方道:“王妃,那沈二不愧是百年一见的天煞孤星,这才进门不到半日,世子就快熬不住了。”
康王妃美眸微冷,搁下手中杯盏,取出袖中紫檀木佛珠,轻轻转了转。
华嬷嬷又道:“王妃,此事万不可让王爷知晓啊。”
康王妃冷笑一声:“当初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听慧缘大师提及,那沈二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在家克父,出嫁克夫,难怪沈家这些年每况愈下。若非是沈家嫡长女那位福星撑着,沈家指不定败落到什么地步。”
华嬷嬷也叹了一声:“可不是嘛,这沈家也着实稀罕,福星、灾星都投胎到了他们一家去了。”
第五章 又梦见
沈宅。
今日沈府办喜事,但府上并无半分嫁女的喜庆。
这才酉时三刻,沈府宾客尽散。
廊下随风摇曳的灯笼上,只随便贴了几张喜字。
堂屋内,沈重山一脸沉郁,长女替嫁一事本不想让任何人知晓。奈何沈姝宁与赵胤早就相识,且两情相悦。更是没想到赵胤去康王府喝喜酒,竟瞧见了新娘子的面容。
事已至此,沈重山再狡辩已是徒劳。
扪心自问,赵胤身为冀侯庶子,论起容貌才情皆是俱佳。
但他终归也只是一个庶子。沈家女嫁给他,也无法给沈家带来多大的利益与恩荣。
沈重山一看见自己的长女,就会想起原配妻子,亏得这些年他.沉.迷.声色,否则早就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恰逢康王府指名道姓要让沈家女冲喜,他醉酒之时,又听了柳氏枕边风就答应了下来。
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救下另一个。
原本,沈重山就不太好看赵胤这个不受宠的庶子。
让长女嫁入康王府冲喜,既能攀上王府姻亲,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断了与赵胤的婚事。将来沈玉婉顶着沈家嫡长女的身份,或许还能高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