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宁,“……”
门外的严力愣在那里,一手已经握紧了刀柄,仿佛下一刻屋内就会大闹起来。
魏屹脸上的笑意并未消散。
他当然知道陆盛景与沈姝宁是分房睡的。
何况,他不是那种愚钝之人,他想要一个人,那便是纯粹的想要得到,不会关心她究竟有没有旧主。
“陆世子当真不肯割爱?那倘若本王调派五万精兵助你剿匪呢?”
魏屹一度认为,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用来衡量,之所以一开始得不到,只不过是筹码、诱.惑不够而已。
而他作为西南王,自诩能够拿出旁人所不及的筹码。
陆盛景突然呵笑了一声,与这几日的阴沉截然相反,他搂着沈姝宁.腰.肢的大掌突然一紧,侧过脸来问她,“好月儿,告诉你的世子,你是想留在本世子身边,还是跟王爷走?”
沈姝宁不明白暴君怎会说变脸就变脸。
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了,她重生了一次,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这个时候他不便惹事,乖巧道:“世子……婢子留在世子爷身边。”
这话太令人满意了。
陆盛景简直浑身心舒畅。
这阵子的憋屈与郁结也大有好转。
美人的嘴,骗人的鬼,但……实在是受用啊!
陆世子内心飘了一场十里桃花雨,表面却依旧维持着高冷孤漠之态。
“王爷,你也听清楚了,月儿她不愿意跟你走。况且,本世子的东西,即便不要了,也不会拱手让人。”陆盛景今日的话加起来,足足赶上这一个月来的。
魏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
五万精兵,与一个美人相比,孰轻孰重,是个傻子都知道选择前者。
他离开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离开。
***
魏屹一走,沈姝宁就挣扎着想要从陆盛景身上下来,但禁锢着她.细.腰.的胳膊太过僵硬,她无法动弹。
“世子爷,你可以放开了,王爷都已经走了。”
沈姝宁一心以为,陆盛景方才是在演戏。
既然西南王已经离开,那陆盛景大可不必如此了。
这时,陆盛景胸口冒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
自打得知沈书姝宁可能是自己的妹妹之后,他已经不曾与她亲近。
他素来独身一人,旁人挨近不了他的身子,谁知这才一个月不到,他竟怀念软玉温香的滋味。
而且他想的人,是可能成为他妹妹的女子。
他大概是疯了!
即便明知不对,但却是无法自控。
他看着怀中女主娇妍的面庞,脑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陆盛景,你虽可恶,但不是禽兽。
可同时,欲.望驱使,即便严正调查回来的结果是真的,他也不想放手。
不能做成夫妻,也要困着怀中人一辈子,谁也不能娶她!
陆盛景戏谑一笑,“他走了又何妨?你我的关系,不正应该如此么?”
沈姝宁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僵.硬,她又不明白了,这阵子故意冷漠的人是陆盛景,可他今日格外“热情”又是何意?
见美人垂首,沉默着,粉唇被她轻轻咬着,留下了几道.暧.昧.的牙印。
陆盛景在梦里尝过无数次朱唇的滋味,他眸光倏然一暗,“怎么不说话?”
沈姝宁抬头看他,眼中透彻无尽茫然。
他想要自己说甚么呀?
“世子,你、你想要我说什么?”
陆盛景脑中突然炸开。
是啊,他想要让她说什么……
当然是让这小女子承诺,她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他,更是不能嫁给别人,最好是在他面前发誓,绝不与任何男子不清不楚。
她对他需得绝对的忠诚。
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但……
陆盛景说不出口,他的自尊与傲气,令得他不会.强.迫.着一个妖精留在自己身边。
“下去。”
陆盛景沉着脸,一手推开了沈姝宁的腰。
沈姝宁从他身上站起来,正纳闷,就闻陆盛景又说,“出去。”
他又恢复了那个冷漠无温的男子,不怒不喜,就像是个莫得感情的雕塑。
而且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也再不看沈姝宁一眼。
沈姝宁,“……”
看来上辈子有关暴君的传言无误,暴君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儿。
***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好一个陆盛景,本王看上的人,他凭什么不让出来!”
魏屹归来后,就发了一通火,堂屋内瓷器碎了一地。
众仆人低垂脑袋,谁也不敢吱声。
王爷已经许久不曾这般动怒过了,可见,从京城来的这位陆世子是真的招惹到他了。
片刻后,魏屹停了步子,从怀中掏出一柄西洋小镜照了照,又抬手扶了扶玉冠。
无论何时,仪态不能乱了……
见自己依旧俊美无边,魏屹心情稍稍好转,他比陆盛景多了两条健全的腿,且还是西南王,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手段法子比比皆是。
“来人!都清扫干净了!”
魏屹交代了一句,就往内堂走去。
西南王府有一处秘室,除却魏家家主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踏足半步。
魏屹进入密室,借着岩壁擦亮了火折子,点燃了几盏油灯。
随后他行至一块牌位前,翻开了牌位前面的画册。
随着画册被展开,一副美人图呈现在眼前。
火光跳跃,美人眉目栩栩如生,即便这画像已经时隔多年,美人神韵尤在。
魏屹端详片刻,轻叹,“母妃,我遇到一个女子,她与您生得极像,这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相似的人?而且她还能驯服烈风,母妃……我想得到她,您会保佑我的吧。”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子微风,吹动了案台上的烛火。
魏屹像是得到了某种启发,对着画中人笑道:“母妃,儿子知道了,儿子定当不会放过自己想要的人。”
***
晌午时,西南王府的婢女又送来一笼子小兔子,一共三只,加上此前陆长云给的那只,便是四只了。
沈姝宁就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还给它们分别取上了名字,见其中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黑兔子,双眼深邃,煞是冷漠,竟有些像陆盛景。
沈姝宁抱着它,灵机一动,道:“不如,你就叫小景吧。”
沈姝宁与兔兔们玩的甚欢,隔壁的陆盛景自然是知晓了。
待严力一禀报,他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陆长云送兔子,魏屹也送,他们就那么喜欢讨好他的人?!
“少夫人眼下在做什么?”方才没有听见动静,陆盛景就问了一句。
严力如实回禀,“回世子爷,少夫人才刚出院子,是去给兔子找食去了。”
陆盛景俊脸一沉,她的夫君还没吃上午饭呢,她就光顾着兔子去了!
“兔子抓来,都给我烤了!”陆盛景早就饿了,他虽不能行动,但体力消耗甚快。
那小女子作为人.妻.太不自觉,作为婢女,也过失责!
严力,“……”
“还愣着做什么?!”陆盛景低喝,不知是在气兔子,还在气送兔子的人。
沈书宁去了一趟西南王府的后厨,向厨房的掌事要了几根胡萝卜,还有绿叶菜。
等到她折返别苑时,她闻到一股子烤肉的味道,刚迈入院内,就看见严力正架着火,而一旁的兔笼子里仅剩下三只吓得瑟瑟发抖的兔儿,她的那只黑色“小景”已经不在了。
又见地上落了一地黑色兔毛,目光缓缓的移到了火架子上,沈姝宁突然一手捂住了唇,她呆呆的看着庭院中坐着的陆盛景,手中的胡萝卜与青菜掉落了一地。
此时,严力僵直着脊背,很想洗脱干系。
真的不是他存心要如此残暴的!
是世子爷!
一切都是世子爷的主意!
陆盛景难得心虚,对上美人水润润的眼,他突出的喉结滚了几下。
“你、你怎的这般无理取闹、不可理喻、残暴无情!你……你是个暴君!”
沈姝宁没能忍住,脱口而出。她最喜欢的“小景”,还没吃上一口她亲手带来的鲜蔬,这就被送上西天了!
严力一僵,“……”暴君?这个指控有些偏了啊,若是被别有心机的人听了去,还以为世子爷是要造反呢。看来少夫人是真的气糊涂了。
沈姝宁骂完一句,身子气得在轻颤。
但她终究知道自己不是暴君的对手,红着眼转身就走。
陆盛景慌了。
那只小黑兔子上火架之时,他就已经料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但他停不下来,难以自控。
见沈姝宁因为一只兔子就骂他,陆盛景心头咯噔了一下,看着美人跑开的背影喊道:“站住,你再把方才的话给我说一遍!”
他想要追上去,但双腿毫无只觉。
随后推着轮椅往前,可沈姝宁已经进了屋子,随手一把就将门扉给重重合上了。
顿时,院内鸦雀无声。
陆盛景握紧了拳头,面对着紧紧闭上的门,竟是束手无措。
烤兔肉的香气弥漫整个别苑。
严力虽很是同情那只无辜的小黑兔,但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非常不合时宜的道:“世子,这兔肉……”
此时此刻,陆盛景内心的堵闷超乎了寻常任何时候。
他难以排解,好像怎么说服自己不要在意都没用。
“埋了!”
陆盛景回头瞥了一眼烤熟的兔肉,无端烦躁。
严力,“……”
烤都烤熟了,又埋掉……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兔子么……?
第三十八章 傲娇啊(五更)……
入夜后, 一辆青帷马车缓缓靠近了沿街的茶楼。
魏屹下马之前,掏出小镜照了照。抬手摸了摸额前两撇垂发。
确保自己是个仪态绝佳的俊公子, 这才下了马车。
据说冀州赵胤绝世无双,他今日倒是要会上一会。
早有人在茶楼下面恭候,魏屹被领上二楼,入了雅间就见到了冀州第一美男子。
魏屹看见赵胤的瞬间,眉梢一挑,他与赵胤并称南北二俊,此刻一看,还是他自己要略胜一筹。
赵胤虽是容貌俊朗,但论起身份低位, 终是不及他的。
魏屹唇角挂着标志性的笑意, “赵公子, 久仰大名, 不知今晚约本王,是有何事?”
不同于魏屹的风流无度, 赵胤就要端方多了,他抱拳作揖, 道:“冀州赵胤见过西南王。”
魏屹摆了摆手, 桃花眼烟波戏.谑, “赵公子多礼了。”
两人落座,赵胤眉目略显深沉,开门见山,“我想与王爷合作, 杀了陆盛景。”
魏屹似乎并不吃惊,又挑眉,仿佛觉得很好笑, “呵呵……赵公子说这话,可知是大逆不道。陆盛景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大臣,你竟说要杀他,你就不怕本王出卖你?”
赵胤半点不慌,“王爷若是没有想法,今晚就不会露面。在下到西南之时,想必王爷也早就知道了吧。”
魏屹不喜欢比自己好看的男子,所以,他厌恶陆盛景。
而同时,他也不喜欢比自己聪明的男子,故此,他对赵胤顿时没了一切好感。
魏屹纨绔的面容终于肃重了起来,“理由呢?你想要让陆盛景死在西南?如此,对本王可是大不利啊。”
朝廷忌惮西南已久,钦差大臣若是死在他这里,这不是让朝廷抓住把柄么?
魏屹自诩不蠢,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这也是为何,陆盛景一行人被他安置在西南王府的缘由,他不仅自己不能对陆盛景下手,还得让别人没有可乘之机。
赵胤神色不变,“想必王爷一定很清楚皇上命陆盛景前来剿匪的目的。不要小看了陆盛景,此人绝非是池中之物,一旦让陆盛景发现了西南的秘密,王爷以为,他会怎么做?”
魏屹俊美的面容幽幽转冷。
赵胤所言正中了他的下怀。
也就是说,赵胤也知道西南的秘密。
这个人不能留!
但又不能直接杀了,因为魏屹不知赵胤是否将此事告知了旁人。
“不知赵公子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魏屹也是狡猾的,所谓无利不起早,赵胤如此豁出去,一定有目的。
赵胤饮了一口茶,突然苦笑一声。
他当然不能说,他想让陆盛景去死,只是因为沈玉婉荒唐的梦境。
“他夺了我的未婚妻。”赵胤只说了一半。
魏屹知道他有所隐瞒。
好在,他与赵胤有共同的目的,陆盛景一死,月儿姑娘就能是他的了。
“赵公子打算怎么做?你总不能让陆盛景死在我西南王府!”魏屹又问。
赵胤道:“若是死于剿匪之时呢?”
那就是流匪之过,与西南王府毫无干系了。
两人的视线交织,默契的达成一致。
***
三日后,陆盛景即将启程去剿匪。
沈姝宁这几日一直憋在屋子里,而他放不下脸去哄她。
但今日就要出发,陆盛景故意在廊下待了片刻,还是不见沈姝宁。
严力装作自己什么都不懂,上前道:“世子爷,西南王与大公子那边已经准备妥当,眼下就等着您了。”
陆盛景沉着脸回屋换衣,换到一半突然来了脾气,对着门外道:“把她给我叫来!”
严力当然知道,“她”是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