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苏苏拭去唇畔血迹,眸中难得浮现出狠辣神色,“我要杀了容祁。”
她现在最庆幸的事情就是,上次在不仙峰,她和容祁并没有真正结为道侣。
只是往日与容祁合修的场景宛如噩梦一般,在她脑海中不停回放,让她每次回想起都无比恶心。
如果能用刀子将这些记忆从脑海中剜除,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可容祁真正的修为,我们都不清楚,如何杀得了他?”容祁是魔尊的话,真正修为不可能只有炼虚期,原来他们都被他给骗了。
弓玉遗憾说道:“可惜上次我们已经将貘的内丹给用了,不然倒是可以利用这个达到目的。”
能让高阶修士无知无觉陷入昏睡的东西,可没那么易得。
裴苏苏眸光一凛,“我有个办法。道侣神交时,识海对彼此开放,正是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候。”
所以,这段时间必须先稳住容祁,不能让他产生怀疑。
这样才好骗他与她神交。
识海和丹田,是修士最为重要的两个地方。
一个代表道心,一个代表实力。
只有能彼此交托性命的道侣,才敢彻底开放识海,进行神交。
上次她和容祁虽然没有真的将神交进行下去,但容祁似乎对她并没有多少防备之心,这是个极佳的机会。
步仇和弓玉对视一眼,心中都涌上难以言喻的复杂。
既心疼裴苏苏,希望她能成功报仇,又觉得这个办法实在太……可除了这个办法,他们也想不到别的能杀了容祁的方法。
之后,弓玉将裴苏苏识海中存在着一本书,还有神启一事,都解释给步仇听。
“我方才将神识探入你的识海,并没有看到有一本书的存在。”步仇疑惑说道。
这么说来,这本书并非有神元骨之人都能看到,而是只有容祁和自己能看见。
“这本书乃是神力所成,有太多解不开的谜团。”
裴苏苏刚才也只短暂地开启了一瞬,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信息。
至于容祁用了什么办法,才与闻人缙长得一模一样,还骗过了验魂术,裴苏苏没来得及仔细查看。
总归,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呢。
临离开虚无洞之前,弓玉翅膀停下,看向裴苏苏。
“怎么了?”裴苏苏此时已经用过清洁术,脸上血迹早已清除干净,神色自然,完全看不出之前经历过什么。
弓玉咽了咽口水,说道:“大尊,神启的传说是,向窥天石滴入血迹时,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便是将会得到的神启。”
当时他们以为,裴苏苏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要么是识海中的书,要么是断元竹。
今日才知道,她最想知道的,只有关于闻人缙的事。
可容祁并非闻人缙。
他是那只借用了闻人缙身份的“讙”。
裴苏苏眼眸颤了颤,随后垂首苦笑,“原来如此。”
如果她早注意到这一点,便不会将那只讙脱口而出的一句“渡魔录”当作神启,信奉为真,一心一意地“渡”容祁。
“走吧。”
收敛起情绪,裴苏苏面色很快恢复如常。
步仇和弓玉跟在她身后,一起返回碧云界。
第64章 师尊
虬婴又一次联系上容祁,看到桌上放着的风车和拨浪鼓,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看样子,魔尊刚才正在玩这些凡间的小玩意。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魔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若说是为了成神才留在那个猫妖身边,过去这么久也没见魔尊有什么动作,反倒连自己的手指都给搭进去了,到底图什么?
总不可能是图那个猫妖。如果真的动了情,魔尊何不直接将人带回魔域,反倒在这里小心翼翼地伪装成自己的副魂?
“何事?”容祁不耐问道。
他面对除了裴苏苏以外的其他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虬婴收起思绪,毕恭毕敬禀报道:“启禀魔尊,今天她来审问羊士的下落,瞧着有些着急。”
“可知道是为什么?”
“她并未直言。”
“知道了。”
关掉水镜,容祁又挨个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儿,放在手里把玩。
这是裴苏苏上次和步仇弓玉从外面回来时,经过凡间小镇,特意给他买的。
他幼时过得凄惨,从没机会接触这些东西,只远远看到过父王拿拨浪鼓逗哥哥开心。
只要摇动鼓柄,两侧缀着的弹丸就会敲击鼓面,发出“梆梆”的声音,清脆有力。
那时的他好奇极了,很想知道为什么一晃动,它就可以传出那么好听的声音。
趁着哥哥睡着,容祁想偷偷摸一摸鼓柄,想看一看鼓面上绣了什么。
可他还没有碰到那东西,就被人推到了地上。
“容祁是小偷!”
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打脚踢,他蜷缩起身子,用胳膊护着头,可还是有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最后,哥哥嫌恶地将拨浪鼓扔到他身上,仿佛在丢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呸,被你碰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众人散去后,容祁捂着肿痛的下颌,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拨浪鼓。
他试着转动鼓柄,却没有再听到好听的声音。
因为鼓面已经被哥哥戳破,狰狞的一个大洞,鼓面上绣的虎头四分五裂。
透过拨浪鼓,他看到自己破了洞的草鞋,还有因为寒冷和窘迫,试图往回缩的脚趾。
刚走到殿外的裴苏苏听到拨浪鼓的声音,脚步微顿一瞬。
随后,她若无其事地迈过门槛走进来。
“还在玩呢。”她柔声道。
快速眨了眨眼,压下翻涌情绪,容祁将东西放在桌上,迎了上来,“嗯,今日忙么?”
“不忙。”
容祁走到裴苏苏面前站定,握住她微凉的双手,弯腰在额头亲了下。
裴苏苏叹了口气,他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最近修炼遇到瓶颈,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神元骨,”裴苏苏皱眉说道,“可我去审虬婴,他嘴巴闭得很紧,不肯透露羊士的所在。”
她必须要得到神元骨,但除了步仇以外,她知道的渡劫期修士,如今就只有羊士一个。
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羊士,总得知道他的位置,才好商议对策。
说完,裴苏苏就盯着容祁瞧,暗自观察他的反应。
他神情原本清冷淡漠,看到她之后,漆黑眼眸清寒褪去,带着极为柔软的温柔,专注地望着她。
一见到她就弯起唇,嘴角浮现出浅浅的梨涡,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望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裴苏苏目光出神,思绪越飘越远。
神元骨。
想到当初的事,容祁胸臆滚烫,又不由心生愧疚。
“或许虬婴也不知道羊士躲在何处,别着急,总会找到的。”
说完,见裴苏苏一直盯着自己,容祁眼睫颤动,低声问:“看我做什么?”
裴苏苏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面上很快浮现出无懈可击的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羊士。”
“很急吗?”
裴苏苏眸光微闪,点头,“嗯,我必须尽快得到神元骨。”
容祁将她拥进怀中,神情若有所思。
裴苏苏则是安静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还是猜不到,容祁非要伪装成闻人缙的目的。
到底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必须用这种方式,才能够得到的呢?
离开住处,裴苏苏借口找弓玉商议事情,来到一处隐秘的院落。
她已经将闻承转移到了这里,除了信得过的人以外,无人知晓。
“今日乌源界大妖递了消息说,他们界内温养身体的乌源果成熟了,想请大尊过去一叙。”
“拒了,就说碧云界事务繁忙,我抽不出身。”
裴苏苏和弓玉嘴上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实际上,却在通过传音入密交流。
“我试探过容祁,他和虬婴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羊士的下落,并非故意隐瞒。”
“那就难办了,尊夫的身体受伤太严重,若是没有神元骨,怕是很难醒过来。”
真正需要神元骨的,不是裴苏苏,而是闻人缙。
被一掌废了修为,浑身经脉寸断,然后又跌落悬崖,掉进岩浆中,还承受了数万年的魔神之恨,闻人缙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
那日虬婴带人进犯,闻人缙又遭了重创,攻击他的人显然带着必杀的决心,才导致他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气息一日比一日虚弱。
能救他的,只有蕴含着磅礴力量,还有微弱神力的神元骨。
一旁的步仇传音说道:“若是实在找不到羊士,便用我的神元骨吧。”
“不行,你的神元骨是修灵力而成,但闻人缙如今是魔修,并非上佳之选。如果实在找不到羊士,可以试试用我当诱饵,或许能引他出来。”
更重要的原因是,神元骨何其珍贵,裴苏苏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毁了步仇的前途。
“可是羊士会出现吗?”
“我也不能确定。但羊士特意造出这么多邪魔珠出来,明显很想提升实力。如若我重伤,一枚带有凤凰血脉的妖丹,他或许会想要。”裴苏苏分析道。
“总之,现在先稳住闻人缙的情况,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剩下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
裴苏苏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闻人缙,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往他身体里输入力量。
她虽然能炼制许多高阶丹药,可以暂时稳住闻人缙身体的情况,可是这样的法子坚持不了多久,也不知能不能撑到,她找到神元骨那日。
只可惜,她自己的神元骨,早就已经没了,还给了暗害闻人缙的仇人。
亏她当时七日不眠不休,费劲辛苦才炼制成九转逆脉丹。
如今想来,只觉自己可笑至极。
他堂堂魔尊,哪里需要什么九转逆脉丹?
回到住处,听容祁说他要闭关一段时间。
毕竟是魔域的统治者,总不可能整日无所事事,陪在她身边。
应该是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吧。
脑海中想着这些事,裴苏苏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关心问道:“要多久?”
大概估算了一下需要的时间,容祁说道:“不会太久,半个月左右。”
“好。”
容祁手臂环在裴苏苏腰上,与她额头相抵,不舍地说了许多话。
晚间,他们依然没有合修,只是相拥而眠。
第二日,裴苏苏看着容祁进入修炼室。
门关上之后,容祁布下结界,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处。
借着天生对魔气的感应,他很快就找到了羊士放置邪魔珠的地方。
可这一次,他的目的却不是吸收邪魔珠里的魔气,而且以他如今的修为,根本看不上邪魔珠蕴含的那点力量。
一找到邪魔珠所在,他便放开神识,在附近寻找羊士。
若是没有找到,便迅即赶往下一处,继续寻找。
瞬移对力量的消耗极大,即便他如今恢复了全盛期的修为,也经不起如此频繁的使用。
可想到裴苏苏如今急用神元骨,容祁顾不得身体的亏空,强行一次又一次地启动瞬移。
世界何其广阔,想要寻找一个有心藏躲之人,宛如大海捞针。
更何况羊士本人又极为阴险狡诈,若他的下落真那么容易找寻,虬婴派出的人早就该找到他了。
没日没夜地找了半个月,容祁从极东之地,一路找到极西之境,终于找到了羊士的下落。
他随意抓来个人,冷戾道:“让羊士出来见本尊。”
羊士从昏睡中苏醒过来,放声大笑。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的凤凰妖王和魔尊,实力都止步于半步神阶,没有向上突破了。
原来不是他们无法突破,而是不敢突破。
一旦升至伪神阶,若没能在一年内成功飞升,等待他们的便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
“大人,您这次燃烧那枚内丹,可有收获?”旁边的属下问道。
羊士心情极好地点了点头,“自然,我已经知道了成神之法。”
魔尊和凤凰妖王都不敢突破伪神阶,看来,他们都不知道真正的飞升之法。
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如何飞升。
如今神域败落,曾经的神祗全部陨落,若他成功飞升,便会成为新一任真神天帝,成为万物真正的主宰。
属下的眼神立马变得狂热。
“你想知道如何飞升成神吗?”羊士看着手里的朱红内丹,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东西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如今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枚。
羊士也曾循着记忆,想再去一次那个破败之地。
可他明明已经找到了曾经进去的位置,却感受不到任何秘境的存在。
当初他只是一抹游魂,偷偷跟在凤凰妖王身后,才得以进入那个破败的荒芜之地。
如今妖王已死,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如何进入。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通过上一枚内丹,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不需要再进入那个地方了。
“属下自然想。”他的属下满心都被成神这一个念头所占据,没有看到羊士眼中的杀意。
“过来,我告诉你。”
羊士勾了勾手指,他的属下激动地上前。
羊士将飞升的方法如实告知他,满意地看到他脸上闪过兴奋,贪婪,狂喜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