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蠡北:“那个毕业晚会是有人表演,有人当观众的那种?”
“应该是。”容郁点点头。
夜半在女孩子家中,他尽可能表现得温和,有教养。
第一次看穿着皮卡丘黄色睡衣的沈蠡北。
其实有些窃喜。
或许自己是唯一欣赏过这件睡衣的人,虽然这黄色在眼中一如既往的碍眼,但并妨碍她本身的美战胜了他的厌恶。
“那我在台下嗑瓜子不就得了,还麻烦你送这张票来,大晚上的,真的是辛苦你了。”沈蠡北也有意避开一周前的话题,倒不是谎言被戳穿的无地自容,而是容郁目光如此深情、不计较个人得失的演绎,让她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说着了他的道。
“快和我剧透下会有什么节目?”
沈蠡北一边徒手掰开一个碧根果,一边又问,“你会上台表演吗?”
“恐怕不大合适吧,毕竟我也没什么才艺,也就只会个钢琴,小提琴,大提琴,扬琴,古琴,手风琴而已。”
沈蠡北脸上的表情就很emmm……一言难尽。
她知道容郁生活不易,所以多才多艺,但忽然凡尔赛就很不容郁了。
因为记忆里的伪装的偏执大佬带上面具就应该永远低调谦逊。
“你喜欢什么?”
沈蠡北:“我喜欢喜庆一点的。”
“那我或许可以找首欢快小调。”
“其实你不用考虑我的,”沈蠡北作势起身,深呼吸一口,欲告别道,“容郁,谢谢你今天过来特别告诉我这件事,但我快要睡了,我很抱歉,就不长留你了。”
沈蠡北不允许自己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听着毫无破绽的话,然后在巨大的陷阱里挣扎痛苦
所以,从一开始容郁就被排除在她的所有选项外。
可她一回头,一排的碧根果剥好里坚硬的壳,留下完整的果肉,摆在了她的小碟子里。
容郁却没有丝毫被赶走的自觉。
他继续剥着果肉,看着沈蠡北捧着她的抱枕爬上楼去,竟然有种心满意足,胜利在望的迫切感受。
紧接着,一只凶狠的猫“喵”地一声扑向了自己。
容郁措手不及。
楼上往回声音就连斥责也很温馨,“大壮,安静下。”
然后那只被宠坏花狸猫一口气吞下他剥好的坚果,全然不顾他这其间追沈蠡北的各种不易
好就收地缩回沈蠡北脚边。
沈蠡北分明就不愿在这凌晨与容郁有更多的交集了。
可这只该死的猫。
“抱歉,她比较人来疯,我会管好她的。”
“她叫大壮?”
“是啊,我捡到她的时候她特别虚弱,我就想喊她大壮或许她能变高变强,没想到她确实长大了,健康了,不过性格却没那么乖了。”
容郁这一刻贪慕在黑白相间的花狸身上。
却又燃起新的欲念,为什么沈蠡北可以去爱一只无家可归的猫,却对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可以不闻不问?
“我知道,我早该离开了。”
沈蠡北目送他离开,格外亮着屋内的一盏灯,“路上注意安全。”
气势汹汹远道而来,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男人就变得一点脾气也没有,甚至比那只猫乖巧多了。
“别送了,外面冷。”
沈蠡北本来停滞在原地的双脚,因为太不好意思,还是“勉为其难”向前挪动了几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北北和女主见~
本来是个大情节我准备多码些字的,但是奶奶住了院,就只能把主角配角的碰撞留到明天了。
就先把郁闷·容哄好了。
第19章 你好,酒吧
容郁以为他能拨动她的心弦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夜间的大门朝他敞开,这冰冷寂寥的黑夜,也有一个目送他的远去。
内心有个地方被无限的满足。
但他没想过,沈蠡北很有可能是像这样只是亮着一盏灯,然后独自上楼,呼呼大睡了。
再次见到沈蠡北是在Station酒吧,他无法理解她会和那一群格格不入的天宁校友围坐在一起,畅聊“姐妹情”,在他眼里沈蠡北是个懒得演戏,真实不做作的女孩子,但当她寄存包包时从自己身边经过,毫无疑问,那张面孔和昨夜见过的一模一样
只是她化了妆,眉眼精致,明艳大方,不过大地色的眼影,略显成熟,魅力渐渐外露,而她有所不知,在酒吧里毫无顾忌地对每个人笑着。
沈蠡北就很尴尬。
单喻说年纪同学聚会,孟妗妗“邀请”了她,这份邀请里,作妖占了多大成分不得而知,但沈蠡北素来觉得回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人。
她不屑于争抢。
来前她就下定决心,假如孟妗妗安分守己,不主动挑事,她也就这么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因为未来他们不可能是对手,在以市场为主导的经济社会中,偶尔产生些经济往来也实属正常。
但她还没进酒吧的包间,就从寄存处热情的帅哥指导下寻找到放置物品的单元格,她漫无目的甚至倍感无聊地开启着反应慢的电子锁,等待中随意地环顾四周,未曾料想又见到了那一道熟悉的单薄身影
“容郁,你也是来参加聚会?”
沈蠡北也知道这话一旦问出口,覆水难收。
尤其是在酒吧昏暗处她一时没看清容郁竟然穿着waiter的黑色衬衣,丝质柔软,眼神躲闪。
“原来你在这里打工啊,勤工俭学也挺好……”
话还没说完
“沈蠡北,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沈蠡北摇头,“我不会啊。行行出状元,我觉得以你的脸蛋,在这里卖酒也能排第一。”
容郁低沉地冷哼,第一次在她眼皮子下直接转了身,“你就默认为我出卖色相吗?”
沈蠡北心累地上前追上一步,她这一刻犹如贾宝玉纳闷他林妹妹不知道为何又生了气,主要沈蠡北身上也没有玉可以砸,她只能眨了眨眼,试探地辩解,“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夸你帅啊。”
过了许久,站在身前的容郁就像活死人没有半点反应。
沈蠡北干脆告别走人,“没什么事,我先走啦。”
“不行。”
容郁反手扣住了沈蠡北的手腕,扣的地方恰好是她新买的卡地亚玫瑰金手镯
金属又冷又硬。
容郁还是拼命较真地解释道,“我在这里只是纯粹的打扫卫生,既不卖酒,也没有半个客人,当然你今晚希望我服务你的话——”
沈蠡北的脸霍然红了。
服务?
简直难以启齿的羞耻名词,她不知道容郁是怎么一字不落在自己耳边落下的?
容郁温润如玉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谈吐清晰简洁,“我的意思是待会给你们包间提供送餐等服务。”
“当然啦,我也觉得,不然酒吧里还应该有什么服务?”有些人嘴上越是说得理直气壮,内心就越是空虚。
沈蠡北果断放弃战斗,远离容郁,“要不我先进去了,待会送酒你就别过来了,大家都是老同学,看着你来回做这些也不好……”
容郁几乎立马这张脸变了天,“你刚刚还在说行行出状元,这回过头又嫌弃我这份职业了?”
“不是。”
沈蠡北攥紧了拳头,真不明白这么小的事为何能惹得向来宽容没脾气的容郁如此不痛快。
“我就不是这个意思!”
烈焰红唇穿长裙的女服务生恰好经过这里,她纵横情场多年,这种事见怪不怪,“容郁,你女朋友啊?”
“人家富家小姐是为了保护你的自信心,你可别非要人家证明有多爱你,”风情万种的女人夹了根烟,然后穿过他们之间的僵持地带,“当感情需要证明的时候,也就意味着它本就不长久了。”
沈蠡北:“……”
“不是,你待会想过来就过来吧,我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沈蠡北望向容郁安静又乌黑的眸子,几乎片刻就能让容郁感知到沈蠡北似乎意味清晰地在说他们之间没关系,所以不需要避讳。
沈蠡北知道容郁是聪明人。
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至于他们俩的关系被误解,也不是头一遭了。
一进门。
黑色亚力克如镜面般巨大的吧台上摆放着层次分明的甜点和水果。
“沈蠡北,好久不见了。”
孟妗妗主动寒暄,伸出的手却连黑色皮手套也没脱。
“嗯。”
沈蠡北学着领导视察时的督工的态度,随意的应了一声。
孟妗妗慢慢缩回她的手和她的真皮手套,她现在只要想起沈蠡北和周斯觉一起打网球,她内心就怨恨不已,那天口口声声说她就只是周斯觉未婚妻并没有别的图谋的沈蠡北却又霸占了周斯觉一个周六
她一直在忍。
终于熬过了期末考试,管他的及格不及格,到了寒假沈蠡北再也不会有机会独自霸占着周斯觉了。
“今天大家都玩得尽兴!”
“我请客!”
说请客这句话时,孟妗妗经过沈蠡北身侧,分贝特别大地提醒
在她故意的认知里,沈蠡北最爱讲大小姐阔气和排场,所以她故意点了这么多七零八碎的小食,就等人越俎代庖,替她买单喽。
她并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沈蠡北一点都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沈蠡北向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对于这种张扬到极致的肤浅炫富或意味不明的挑衅,她无所谓,随意挑了一杯果酒,取下装饰的樱桃,陪着单喻闲适地在角落里谈天说地。
孟妗妗见势不对,她这一整个寒假的零花钱就这么浪费在一次没有周斯觉的聚餐上了吗?
不甘心。
特别不甘心。
话题很快从孟妗妗的小姐妹那里抛出,“刚刚我在外面看到校友了呢,是容郁。”
几个学妹大惊失色,“容学长怎么会在这种鱼龙混杂的破地方呆着?”
沈蠡北反唇相讥,“你不也在这消费吗?凭什么他就不能在这里?”
虽然但是,沈蠡北发觉自己比起容郁更讨厌这些私底下长舌妇一样的人,容郁别的不说,长相优越,谈吐除去刚刚的口角也还算优雅。
单喻扯了扯沈蠡北衣袖,私下小声点破,“你在维护容郁呢。”
沈蠡北没承认。
但孟妗妗和她的小姐妹以为沈蠡北上了钩。
但孟妗妗的小姐妹也没想过孟妗妗会问得这么直白
“沈蠡北,你是不是现在和容郁在一起啊?那你的婚约呢,是不是就自动无效了?”
那个……现在趁虚而入流行这么光明正大呢?
沈蠡北右手执刀缓缓划过石板上最后的牛排,冷不防忽然抬眸:“感情是我的私事,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普通同学去分享?”
孟妗妗的小姐妹看问题都直接发展到这个阶段了,自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继续附和道,“沈蠡北,你这就没意思了,你不如和我们八卦一下,反正大家都是姐妹,相互关心也都是应该的啊——”
单喻看着已经躲到角落的沈蠡北,几乎秒回,她站起身,推了推镜框,扫视全场,一个个指着说道:“那你不如说说你这半年交的七个男朋友吧,还有你,你没听说你抢了闺蜜职高的校草男友,真的假的啊?”
“为什么你们作为姐妹只字不提,非要逼沈蠡北和盘托出?”
沈蠡北把站起身来的单喻又拉回软榻。
“我们不好奇你们,也请你们别多管闲事。”
沈蠡北说着熄火的话,但整个酒吧包间密闭的环境里剑拔弩张的火焰更甚。孟妗妗见自己几个小姐妹恹恹的,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还不如一个一副学生样死读书的单喻。
她在狂怒中把钱包砸向了猩红色沙发,而对面的沈蠡北依然在悠闲自在地尝下一道甜点。
孟妗妗发泄不得。
而这时,恰巧女服务生敲门进来。
紧闭的门拉开了一条缝,里面跳动着的渐变的灯光恰如其分地洒在来者细长白皙的脖颈上,“你们要的小食拼盘。”
当时,沈蠡北的目光只停留在这小食拼盘上,也没有细细打量眼前人。
油炸的墨西哥Quesadilla和Chilaquiles,酥脆的薄饼里酸奶肆意流出,而另一边玉米片泛起金黄色的光泽,绿色辣椒酱划过一道波浪的痕迹。
但这个女孩子似乎托起餐盘的手并不在正中心,所以在半蹲下来平缓放入摆台的途中一不小心撞向了孟妗妗的胳膊。
她的白色羔袖上立即粘上刺眼的绿色的辣椒酱和浓稠的白色酸奶。
服务员拼命一边用纸巾擦拭着,一边思路清晰地解释着。
“墨西哥餐盘特别沉,点的份数又很多,我个人的力气也不是很大……这才一不小心撞上了您。”
孟妗妗显然找到了她的发泄口。
“呵,你可真是厉害,不像是女服务生,倒像是大学教授,说起理由来一套一套的,我凭什么要理解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我上大街被要求理解每一个人了吗?”
除了沈蠡北和单喻以外,今天格外喊来的那一群小姐妹当然格外拼命为孟妗妗保驾护航
“既然犯了错,难道不应该先道歉吗?”
“就是啊,屁话说这么多,连说一句‘对不起’也不会吗?”
“你叫什么名字?等会我要去找你们领班投诉……”
“宋昭冬。”
哪怕低落的眉宇间满是凛冬的忧伤,但她并非低眉顺眼地妥协,而是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