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席朗将瓷碗放在桌上,又把砂锅盖子盖上,他也看出来她脸色不好,声音也不对劲,心想幸小姐看着挺狠的,体质也就那样,现在酷暑天都能感冒。
“这汤是我送给您的,这段时间你一直照顾我生意,还捎我去城里,怪不好意思的。”说完,他还腼腆的挠了挠头。
见他这样,顾矜从喉间溢出轻笑。
他从来没想过,视钱如命,脸皮极其厚的席朗,有朝一日能说出这样的话。
只能说幸而这女人是真的厉害。
她来了泗水街,怪事倒是不少。
幸而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声谢:“砂锅我等下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席朗 * 要去处理食材了,下午要弄串,不然又跟昨晚一样忙不过来,“晚点我过来收,或者您让顾哥带过来,都行。”
顾矜视线从屏幕挪到他脸上,似笑非笑:“合着我一口没吃,还成跑腿的了?”
第16章 攻陷 唯有温柔不可攻陷
“这不是顺带的事嘛,再说了,您早餐我不也没给你算钱……”席朗低声嘀咕两句,在顾矜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中,赶紧跑路。
“德行。”顾矜瞅了眼他背影,嗤了声。收回目光。
客厅里很安静,顾矜游戏界面没关,他喜欢开静音,也没有背景音乐。
幸而吃东西很斯文,喝汤没有发出声响,她左手轻轻搭在碗边,虚扶着,右手拿着白色瓷勺,偶尔有瓷勺触及碗底的声音。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幸而喝完最后一口,没有再盛的打算:“想喝?”
本来没这个想法的顾矜顺势点了点头:“好啊,”他笑眯眯看着幸而:“麻烦大小姐。”
幸而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的打算,她盘腿,从旁边扯了张薄毯盖在腿上,“自己去厨房拿碗,再把我这个碗带进去。”
想了下,她补了句:“谢谢。”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比平常少了几分盛气凌人,多了些平和。
顾矜看她片刻,摇头笑了:“你还挺讲客气。”听得出是反讽。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伸手去拿碗,扣在碗边的拇指有温热触感,想到刚才她并没有用嘴接触碗沿,眼底划过一抹释然。
在厨房打开水龙头,把碗勺洗了,随手放在流理台上,他又冲了下手,洗完后,关了水龙头,他转身靠在流理台上。
自嘲一笑,他这是怎么了,上赶着给人跑腿打杂?
回到客厅,幸而又靠着沙发睡着了,他站在她前面,沙发和茶几的间隙,手扶着沙发靠背,微微低身。
视线在她面容停留半分钟,顾矜手指轻勾,将她脸颊发丝拨到耳后。
发丝划过鼻尖,幸而不舒服地偏过头,顾矜手停在半空,等了会儿,见她没醒,才缓缓收手。
花胶鸡汤还剩大半,晚上热热还能吃,顾矜顺手将砂锅盖上,又退回沙发坐下。
听到了砂锅合上的声音,没睡安稳的幸而半睡半醒瞥了眼沙发上玩手机的顾矜,躺下来,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对他又继续睡觉。
随着她的动作,灰色的毛毯掉在同色系的地毯上,本来垂眸的顾矜又弯腰捡了毯子,给她盖上。
幸而醒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光亮。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掀开毯子,双腿刚离开沙发,就踩到柔软的东西。
寄风在她脚下拱了拱,低声呜咽。
摸了摸它的头,幸而在沙发缝里找到手机,划开屏幕,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借着手机的微光,她踩在地毯上,去摸开关。
她这边窗户透出光亮,席朗那边也能看到,他正在烤串,刚刷上辣酱,“顾哥,幸小姐醒了,要不我给她送点 * 烧烤过去?”
“你挺关心她啊,”顾矜帮他打包要带走的烤串,套上袋子,系了个结,递给小女孩:“三十五。”
小女孩把钱给了他,接过袋子:“顾矜哥哥,你别跟我奶奶说我在席哥这儿吃了串。”
“行啊,”顾矜只收了她三十,“去跟同学玩吧,早点回家,免得你奶奶又街头骂到街尾。”
小女孩是街尾王大妈的孙女,读初中,跟他们都熟,俞舟收了个空盘子过来,闻言也打趣她:“你奶奶要是知道你放着自家的臭豆腐不吃跑席子这儿吃烤串,能把你街尾打到街头。”
小女孩撇嘴,“舟哥,我特别不喜欢听你说话,走啦,拜拜。”说完,朝他做了个鬼脸,拎起袋子就跑。
“嘿,这小孩。”俞舟眉毛倒飞。
“赶紧把毛豆给客人端去,催着呢。”席朗抽空睨他一眼:“别瞎扯了,磨磨唧唧的。”
俞舟佯怒道:“给你帮忙你还挑三拣四,等下我回去你给我烤几个大鸡腿,不然明天不来了。”
“行行行,再给你加份烤牛肉,正好寄风啃了牛骨还剩点肉没弄。”
“滚犊子啊。”笑骂几句,俞舟又去送毛豆。
“顾哥?”俞舟走了,席朗又和顾矜唠嗑:“给幸小姐送份烤肉过去您看怎么样?”
“行啊,”顾矜懒懒道:“你去送呗。”
“顾哥……”席朗往烧烤网上放了两块牛肉:“我这不是没空吗?要不您走一趟?”
顾矜:“你最近使唤我很顺手啊。”
“那麻烦您再顺带把砂锅弄回来,谢谢顾哥,顾哥好人。”席朗得寸进尺。
顾矜“啧”了声,“赶紧烤吧,废话真多,少放点辣椒,太呛人了。”
“哎~得嘞。我闭嘴。”
睡久了刚起脑袋有点晕,她扶着沙发想坐下,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黑色的砂锅。
顾矜没把它带走?
正好饿了,揭开砂锅盖,还有大半,她想了想,决定端去厨房热一下。
把花胶鸡汤倒进自己的电磁锅里,插上电源,调好时间,她靠在冰箱上,过了片刻,又从冰箱里抽出瓶水,手指划过瓶身水雾,没有打开的意思。
从听到幸洐沉船的消息,她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混沌状态,吃东西睡觉全是凭本能,到现在脑海里还是一片迷雾。
手中的水被抽走,她抬眸。
顾矜扭开瓶盖,递还给她:“冷水,少喝点。”
“哦,”幸而仰头喝了一大口:“又来蹭网?”
“拿锅,”顾矜靠在门框上,看着咕嘟冒泡的电磁锅,“席子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流理台上多了个透明的打包盒,新鲜出炉的,顾矜随手揭开,对她说:“先吃这个吧。”
幸而看了眼盒里两块大牛肉,沉默不语。
顾矜挑眉:“不爱吃?”
“不是。”幸而否认。
看了看她,看了看电磁锅,又看了看打包盒,顾矜突然明悟。
“有刀吗?”顾矜问。
“那儿呢。”幸而朝上面的碗柜点了点下巴。
“怎么 * 放这,”顾矜仗着身高优势,打开碗柜,轻易拿下刀架,刀子都没有拆封,“给你放下面了。”
说完,他抽出一把水果刀,拆开封装,洗了洗,又用厨房纸擦干水,把牛肉切成小块。
幸而也不讲客气,从碗柜里拿了把铜柄的叉子,他一边切,她一边吃。
知道她感冒了,牛肉没放辣椒粉,只是放了点胡椒粉,吃起来味道挺不错。
想到寄风也没吃,她去客厅拿来蓝色盘子,给它放了几块,看在顾矜今天给她送餐的份上,也没为难他把寄风叫过来。
牛肉切完,花胶鸡汤也热好了,摸出来瓷碗给她装了半碗,他找了把叉子,自己吃起牛肉来。
幸而端起鸡汤,勺子搅了几下,问他:“你跟顾家没有联系了吗?”
“嗯啊。”顾矜漫不经心将牛肉送到嘴边:“我家那点破事圈子里应该传遍了吧,你没理由不知道。”
幸而倒是很诚实:“知道一点,不多,什么版本都有,你想听哪个?”
“你信哪个?”他反问。
“你被接回容家。”
“现在你知道了,”顾矜放下叉子,“都是假的。”他端起砂锅,“走了,慢慢吃。”
走了几步,他又退回来:“吃药了吗?”
幸而无语地放下瓷碗。
“你有病吧,管这么宽。”
顾矜微微一笑:“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幸而:“……”合着是在这给截她话头呢。
晃眼四五天过去,幸而感冒好的差不多,这几天她都是在家,没出去过,顾矜自从那天端了砂锅走,就再也没来过,席朗倒是时不时给她和寄风送吃的。
当然,她也付了钱。
秦缙也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游艇捞起来了,人没有。
还是不能确定她哥的生死,但是这么久过去了,外界早就认为幸洐不可能回来。
以顾周两家为首的企业在本市疯狂吞并扩张,秦淮已经从外省回来,稳定秦家局面。
下午,看了眼外头渐弱的太阳,幸而牵着在家闷了几天的寄风出去遛弯。
许是察觉到她这几天情绪不高,寄风一直寸步不离陪着她,她刚起床或者在沙发上睡着了,只要脚一动,就能踩到趴在地毯上的寄风。
席朗在处理肉类,见幸而来了,他抬头打招呼:“幸小姐,感冒好些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炖个玉米排骨汤?”
“好了,不用。”幸而朝他点头:“顾矜呢?”
幸小姐不是挺不喜欢顾哥吗?怎么打听起他来了?席朗手上动作没停,看了眼日头:“这个点,顾哥应该在睡午觉呢,他比较嗜睡,正常人午睡一两个小时已经很多了,他能睡到天黑。”
“他晚上也睡这么久?”
“这倒没有,晚上他要么去找宋澜喝酒,要么去和林句打架,心情好就来我这帮忙蹭个宵夜。”
“夜生活够丰富的。”幸而随口说了句。
“你找他有事吗?要不然我帮你打个电话给他?”
“不用,”幸而准备去西街逛 * 逛,“等我什么时候想打架了再来找你。”
想起她那不要命的架势,席朗手里的肉差点掉桌上,“别,还是别了,你们俩打架我也不好拉偏架啊。”
幸而笑了笑,往西街走。
路过张婶面馆时,她驻足片刻,看张婶在揉面,问:“有馄饨吗?”
张婶一看是她,脸上的笑容瞬间起来了,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有有有,现包的,你先坐,我给你煮。”
“加生菜辣椒,不要葱和香菜是吧?”她不确定的问了句。
幸而见她动作麻利,跟之前态度天差地别。
挑了挑眉尾,弯唇笑。
第17章 攻陷 唯有温柔不可攻陷
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来,寄风往她身上蹭,两只爪子搭在她腿上,幸而时不时摸下它的头。
寄风闭着眼,享受她的顺毛服务。
在俞舟的解释下,泗水街的人都知道,新来的这位千金大小姐牵的不是狮子,是雪獒。
当然了,是战斗力能和狮子媲美的雪獒。
还有,整条泗水街都知道,住在中街洋楼的女人,差点弄死沈冬。
张婶的面馆属于中街,沈冬被她打败了,宋澜论武力值,压根没有,最多在后面动动歪脑筋。
幸而如今在中街的地位,可以和东街顾矜,西街林句持平,之前以为她在这待不了多久就会灰头土脸逃走,没想到她不仅留下来了,还是以这么强硬的手段。
张婶一改之前不善态度,脸上堆满殷勤,一碗馄饨正常份量是十颗,她愣是捞了十七八颗,汤碗几乎要溢出来。
“幸小姐,您慢用,有什么需求随时和我说。”把馄饨端到她面前的桌上,怕辣椒酱加得不够,又去厨房拿来了装辣椒酱的透明玻璃瓶,放到她手边。
“谢谢。”伸手不打笑脸人,幸而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吃了两个馄饨,她发现竟然是:“鲜虾馅的?”
“是,”张婶朝她笑,心里却有些紧张:“店里卖得最多的就是鲜虾馅的馄饨,不合您口味吗?要不然我给您换成猪肉馅的?”
“不用,”幸而又吃了一个,“味道很好。”
拽着衣角的手松了松,张婶现在才是发自真心的笑:“您喜欢就好。”
“冬哥,坐这吧。”小弟给他搬凳子,朝门外的沈冬喊了声,然后对老板娘说:“张婶,清汤馄饨,给冬哥加两个鸡蛋补补。”
张婶看了看门外气色不太好的沈冬,又看了眼背对着门若无其事吃馄饨的幸而,对小弟挤了个眼神。
“张婶你这眼睛……”小弟话还没问完,就被张婶没好气的打断。
“知道了,坐吧,你们吃什么?”
“跟冬哥一样就行,他吃不下,我们也不好意思吃卤牛肉。”小弟回道。
张婶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呆瓜还挺会为你大哥着想。
沈冬恹恹地在小弟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叉垫在木桌上,脑袋枕着手,昏昏欲睡。
小弟在等馄饨的间隙摸出手机打游戏,还 * 顺便倒了杯热水放沈冬旁边。
过了大概五分钟,张婶把两碗馄饨端给他们,“吃吧,鸡汤馄饨,一人加两个蛋。”
小弟闻言,放下手机,推了推睡着的沈冬:“冬哥,吃馄饨了。”
沈冬迷迷糊糊嗅到了鸡汤香味,他揉了揉眼角,慢吞吞接过小弟递来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