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点娇黛(重生)——南珣
时间:2021-03-03 09:25:51

  两人弓步相抵,刀剑相交,雪白的武器上面映着两人的脸庞。
  苑博率先开口说话,眸中震惊不掩:“崔言钰,你要杀我?”雨水打在他身上,将他那身绫罗绸缎的干净衣裳打得湿透,看起来和崔言钰一样狼狈。
  刀锋横向一别,崔言钰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耍了一个刀花,渐出水珠七八滴,只回了他简短的一个字:“是!”
  今日,将用你之命,祭我父在天之灵。
 
 
第116章 朵朵血花   朵朵血花渐……
  “找死!”
  被在苑博看来的小虫子挑衅, 让他可谓勃然大怒,他手中短剑悍然朝崔言钰而去, 化被动为主动,今日谁命丧在此还不知道!
  叮叮当当的武器相接声在不长的巷子里响起,崔言钰踩在墙壁上腾空而起躲过一剑,落地时一个飞扑将苑博惯在地上,沾染满身泥水。
  他的长刀横向架在苑博的脖子上,被他用短剑阻挡, 苑博脚下用力翻身而起,反而将崔言钰死死压在身.下,两人顿时换了方位。
  瞳孔中映着越来越近的剑尖,崔言钰手中阻力一松, 头向右偏去望向矮屋, 短剑擦着他的头狠狠扎进泥土中。
  膝盖向上顶起, 苑博腿相别,两人分别踹出一脚再次分开, 崔言钰在泥水中滑行后背火辣辣的疼, 但这样的疼痛却让他更为专注。
  杀父之仇、辱母之恨, 让他有无限的勇气。
  他伸手擦去嘴角边的鲜血, 看向对面又重新站立起来的男人, 眸子越来越晦涩,两人再次打在一起。
  “砰”这是他被苑博砸在墙壁上的声音, 身后矮墙簌簌晃动,似是再来一下就会塌陷。
  苑博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嘲弄出声:“就凭你也想杀我?”
  他自信又自大,甚至不断用语言来打击崔言钰,从他的父亲说到他的母亲, 向他掰碎了说自己的计划,讲到自己随意给他口吃的,就让他如顽强野草般生长,更是畅快大笑。
  崔言钰低低笑着:“这样也好。”
  说的越多,只会让他更看清面前的男人,这不是他的义父,是吃人的鬼怪,他握紧手中的长刀,悍然迎上,将苑博逼近他早就布置好的地方。
  黑暗的小巷中埋藏多时的银丝颤巍巍尽自己职责,坚韧地它差点带走苑博一只手,被他反应过来,一剑挑了。
  可惜,没能带走他的头。
  “崔言钰,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
  “废话少说。”
  两人身上的伤口逐渐增多,打得不分上下,崔言钰并没有如苑博所想,在家中颓废了多日而没有力气,反而让他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脖子上的长刀划痕再深一点,就能让他气管割裂。
  他暴怒之下,短剑出的招式更加密集,可被他一手教导起来的崔言钰,对他的招式分外娴熟,每每能够招架得住。
  苑博突然明白,今日崔言钰哪里是暴起杀人,而是蓄谋已久,他是故意生病做戏给众人看的,顺带将他都迷惑了。
  生死之间,他们各自爆发了无限潜能。
  在他又一次将崔言钰摔在地上,用脚踩住他的胸口,短剑离他只有两寸的危机之时,矮房中要冲出去的卫阿嫱被江晓啸一把按住。
  他道:“你别出去,让他自己处理,你要相信他。”
  卫阿嫱回头看了一眼师父,立马转头望向短巷,瓢泼大雨之下,只有他们两人手中武器泛着盈盈冷光,两人全身都被淋透了,身上沾着泥水看上去狼狈极了。
  雨水的冲刷下,崔言钰抵挡苑博长刀都有些滑,短剑一点点向下压来,避无可避,他吼叫一声一松手,那短剑终还是在心脏上方刺了下来。
  “噗!”
  朵朵血花渐在泥水中,很快又被打散了无踪迹。
  利刃穿透躯体的声音在这个雨夜里并不清晰,可距离极尽的两人却听了个清楚,苑博胜利的笑容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低头向下望去,崔言钰的手还维持着刚才放下的动作,看似放弃的招式,手却对准着自己的小腹,他向上翻着的手腕上,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轻巧袖箭。
  袖箭已经射空,而他的小腹则破了五个小洞,鲜血肆流染湿了他的衣裳,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淌。
  随即他喉咙一紧,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楚,嘴唇青紫,顿时呼吸不上来,在他衣襟遮掩下,小腹处的伤口以最快的速度变成黑色。
  “咚”一声,他倒在崔言钰身上,手指微动,他还要掐住崔言钰的脖子,想要临死前带走他。
  崔言钰躲也未躲,任由他掐住自己,感受着黏腻冰冷的手指逐渐没有力气,他要笑不笑的在苑博断气前说:“下去陪我父亲罢,不会有人追查你的死,你做过的事情我会全部公之于众。”
  苑博喉咙一紧,最后手彻底没了力气,头砸进泥水里,崔言钰仰头直面豆大的雨水,不知是不是雨打的太疼,让他嫣红的眼尾愈发红,看起来就像是流泪一般。
  “哈哈哈哈、咳咳、嗬嗬……”
  响雷贯彻天地,掩盖掉了这条偏僻巷子里闹出的动静,巡逻的士兵躲在房檐下避雨,无人会过来。
  眼见着两人都没了动静,卫阿嫱挣脱出江晓啸的手,冲出屋子向崔言钰跑去,她砰地跪在泥水中,顾不得膝盖疼痛,叫道:“崔言钰,崔言钰!”
  将他身上的苑博推开,任由他躺在脏污的泥水里,而她拍着崔言钰的脸颊,“崔言钰?”
  他浑身都是伤,四肢伤得尤为严重,胸膛上还有一柄立着的短剑,一把将短剑拔了下来,她扒开他层层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软甲,短剑戳在软甲上,只差一点就能刺透。
  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脖颈,感受着指腹下跳动的喜悦,她轻轻拂开他脸上的头发,露出下面苍白的面容,他的目光没有焦点,悠远不知望向何处。
  “崔言钰!”
  她弯腰为他挡着雨水,发丝落在他脸上,痒痒的为他带来了生机,他目光移动落在她脸上有些心疼,她道:“崔言钰,醒醒,你头发都脏了。”
  他伸手,浑身的力气好似都在那一战里消耗了,没能为她将发丝掩到耳后,只能扶上她的脸,将她的脸都弄上了泥土和鲜血,他便皱了眉。
  卫阿嫱却是不在乎的,她按住他要落下的手,眉眼是少见的温柔,她肯定道:“你没错!”
  崔言钰闭上眼睛,“我赢了。”
  “是,你没放过他,快起来,我给你上药,我们还有后续要处理。”
  “对。”
  他借着她的力气坐了起来,矮屋中陆续走出江晓啸和几位在倭国的暗探,他们看向已经死透的苑博,都伸手拍了拍崔言钰的肩膀。
  而后他们四散开来,先是将布置在小巷中的银丝收起,而后将他射出的袖箭找到,从墙上拔了出来,一共五只沾了剧.毒的袖箭被妥善放在盒中,又将整条巷子都处理了一遍。
  脚印、破碎的雨伞、勾破的衣丝,凡是能被看出的印记都被他们给收拾了,雨水将地上的血冲了个干净,不是亲眼看到今晚打斗,不会有人相信这里死了人。
  全部整理完后就只剩还躺在地上的苑博,高高在上的左都督,此刻只能泡在雨水中。
  他们从矮屋中拖出封得厚实的冰棺,里面铺着满满一层的石头和冰块,停放在苑博的身旁。
  草草包扎过伤口的崔言钰,亲自将地上的人放置在冰棺中,又用冰块将他掩埋,看着苑博躺在数不清的冰块中,他眸子阴沉又复杂,最后将棺盖给盖了上去。
  冰棺上缠着草绳,他们几人就利用草绳的滑动,将冰棺拉到了不远处的臭水沟,而后一起用力,将其推进了水沟中,看着冰棺慢慢沉了下去,连个水泡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寂静又无声的,崔言钰每一口呼吸都是灼热和疼痛的,苑博久居高位,手中权势过盛,他已经几次三番想要杀他了,更何况去了倭国两人心知肚明他都做过什么,他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不断的从苑博给他设置的困境中解脱出来,万一哪一天他真的输了,那输得就不光是命了。
  他等不了漫长的查案,他无法接受事情会出现不一样的波折,他不能让自己所爱之人受到苑博的伤害。
  所以他选择了激烈的方式,所有的纠结和痛苦都由他来承担,他会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今日这一场局,是他们在他尚还在诏狱时就计划好的,都说“知子莫若父”,这放在他身上可笑的话反过来也一样,他太了解苑博了。
  他故意从应天府抽调死刑犯戴上面具,装成倭国被抓的暗探送到顺天,让苑博亲手派人斩杀,洋洋得意自己看透“真相”,认为自己已经将那些人悉数杀光。
  实际上那些暗探还好好待在南镇抚司的诏狱,压根没有踏出一步,他派出的那些杀手也被全部盯上,今晚就会被抓起来,此为一。
  他和陆行止商议,拜托他制造兵部侍郎自杀而死的现场,锦衣卫陆同知心智手腕不低于他,若非上面还有人压着,他也会早早升为指挥使。
  给兵部侍郎灌下昏迷的毒药,让他心脉逼近于无,又请了御医看诊,兵部侍郎自杀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可其实北镇抚司已经查出了苑博威胁拿捏兵部侍郎的真相。
  原来不过是他的真爱外室被苑博所控制,兵部侍郎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换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可爱的儿子一条生路,他的血脉不会断,他贪污的金银大半都留给了母子。
  查出一切后,就连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为兵部侍郎的夫人所不值,他们将那外室和外室子的消息告诉兵部侍郎,他就软了,让假死就假死,听话的不行,此为二。
  崔言钰自己装做神伤,不敢相信自己义父做出的禽兽举动生病的样子,不过是为了激化苑博内心的自大和自傲。
  人一但认为自己要赢了就会放松警惕,尤其他的对手看起来那么弱小,好似三言两语就会伤得他体无完肤的时候。
  他等待着雨夜,事先在小巷中布置坚韧的银丝,穿了卫阿嫱亲自为他钩织的软甲,配上只能用一次,但箭头里藏着剧.毒的袖箭,将苑博引了出来,此为三。
  小巷中的人早就被他们用给他们躲雨的借口接走了,雨夜之中雷声会掩盖打斗的声音,阴暗的天空不会让他注意他身上的不对劲,雨水会将一切痕迹冲刷干净。
  他在苑博觉得自己赢了产生疏忽的时候,用穿着软甲的胸膛换一次肯定能射中他的机会。
  这是他为苑博设计的死亡方式。
  他的父亲死在倭国,那他怎么能死得那么容易,他得尝尝被剧毒腐蚀心窍的痛苦才是。
  左都督死了会引起朝堂震动,但他用冰棺保持他的尸体腐败的速度降低,等冰棺在水沟中化了,他浮出水面被人发现,仵作不会查出他真正的死亡时间,只会将时间退后,这将给他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一个生着病浑身无力,在左都督死亡时,拖着病体也要顽强参加朝会的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何况苑博是他义父,多谢他一直以来假惺惺的维系“父子深情”,不会有人怀疑他的。
  而左都督死后,他手中的权利被争夺,很快大家就会忘记他身死的事。
  崔言钰望着被雨滴激起涟漪的水面嗤笑,你那么喜欢权势,如今死在水沟里,死后不会有人惦记,只会有人想趴在你身上吸血吃肉,开心吗?喜欢我为你设计的结局吗?
  他注定不会听到回话,因此收敛神色,向收拾完尸首后,就再次躲藏了起来的暗探方向拱手鞠躬,道:“多谢前辈们相助。”若非不是他们,他只怕连诏狱的大门都迈不出来。
  只江晓啸还在他身边,因此作为代表扶他起身,雨幕下,不知是谁开了口,“我们不光是为了帮你,苑博让我们妻离子散,孤苦在倭国活了一生,这仇必须报,你父亲被他陷害致死,这仇必须报,是他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亦不用多想。”
  “崔指挥使,你在倭国对我们的帮助我们不会忘,可我们老了,剩下的日子想踏遍变了许多的山河,还望你相帮。”
  崔言钰承诺:“我定会尽力。”
  “那便好,等你处理完,就告诉女娃娃的师父便是,我们走了,不要找我们,我们不会出现,山高水远不再相见。”
  不同的声音在各处响起,由远有近,“女娃娃,我们走了。”
  卫阿嫱朗声:“前辈不送。”
 
 
第117章 成功脱身   人死如灯灭……
  宛如漏了个洞不断下雨的天穹, 不知被谁填补上了,乌云撤去, 阳光闪耀,顺天府无人治理的臭水沟涨满的水褪去,肿胀的尸体浮了上来,只引得周围的人麻木地看了一眼,便无人再理。
  顺天知府接到报案时,也只以为是哪个街边乞丐失足落入水中, 根本没有多想,直到仵作到现场一看,才发现那泡在水中的尸体身上穿得是绸缎。
  大昭的衣裳是有严格规定的,普通百姓白身只能穿粗布麻衣, 唯有有官身的人才能穿绸缎, 这幸而发现尸体及时, 没让周围的人将身上衣裳给扒了,不然他们还不能发现。
  可死的是谁呢?没接到报案说有人失踪。
  衙役们鼻端围着布条将尸体打捞了上来, 尸体上面满是伤口一看就是寻仇, 仵作让他们将尸体抬回衙门, 扒开衣裳检查发现能证明身份的木牌, 才震惊死得竟然是左都督!
  得知这一消息的顺天知府摔了砚台, 赶紧叫人去左都督府核实,府中下人回禀老爷多日前就出了门, 兴许是有公务,一直不曾归来。
  “为何不报案?”府上下人疑惑,“为何要报案?老爷经常出门,三五日不归是常事。”
  “哎呦,这, 这……”顺天知府亲自去停尸房,面前嘴唇泛着黑紫的人,不是左都督苑博又是谁!
  他匆忙上报,继而引得朝堂震动,左都督被杀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崔言钰和陆行止,官员被杀定跟锦衣卫脱不了干系!
  陆行止折扇挡脸,语气温和道:“左都督之死可与北镇抚司无关,若是我们想杀一个人,抄家岂不是更方便。”
  众大臣听他将抄家二字说的轻巧脸都绿了,可一想还真是,暗杀左都督北镇抚司能得到什么?转头又攻击崔言钰,那定是崔指挥使嫉恨左都督未帮忙下了黑手!
  崔言钰在将苑博推入水沟中的次日就上了朝,他淋雨又受伤,可不就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样子,无人察觉他之前生病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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