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替她绾至耳后,乜了眼大亮的天色,“公主再睡会吧,我得起来了。”
“不要,你再陪我会。”瑛华将手摸进他的中衣,顺着胸膛游走直到腰线,娇声细语道:“天寒地冻的,我一个人暖不热这被窝子。”
夏泽无奈的牵了下唇角,寝殿暖若春日,他都起了一层薄汗,又怎会冷了?
“公主别闹了,我再不起来怕是要惹人非议了。”
公主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但他不行。
“什么非议?反正你是我贴身侍卫,”瑛华翻身将夏泽压在身下,一股子女人的馨甜气扑面而来,“这样不是更贴身吗?”
“……”
瑛华胸前的柔软贴在夏泽的胸膛之上,旋即释放出了苏麻如流的感觉,直入他小腹。瑛华顿时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羞人答答的瞟他一眼,“讨厌,昨晚还不够吗?”
“……公主能不能下来?”夏泽神色稍显难堪。
眼前的人本就生的好看,一双媚眼含情脉脉,配之曼妙婀娜的曲线,乌发倾泻缭绕,锁骨处莹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这般光景只要是个正常男人恐怕都受不了。
“我偏不下。”瑛华笑吟吟的扭着腰肢,如水蛇般纤巧,惹的夏泽愈发火热,索性屏气凝神,阖上眼任由她作去。
两人在床上如胶似漆了好一会,瑛华才肯罢休,乖巧的躺在他身边。天这么冷,出去也没什么事,原本打算再抱着夏泽睡个回笼觉,外头却传来了叩门声。
嗵嗵
翠羽轻声道:“公主,驸马求见。”
“驸马?”她狐疑的跟夏泽对视一眼,半撑起身子,秀眉横起对外头喊:“他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道,驸马只说有要事见公主。”
“……”
这一向不登三宝殿的主竟然找她有事,瑛华有些愕然。她蹙眉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最近的那些传言让江伯爻心生了畏惧。
有趣。
她突然开始好奇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让他在门口候着吧。”
夏泽见此,从床上坐起身来,“公主,我去避一下吧。”
虽然驸马早就知道他跟公主的关系,也并不在意,但碰上照面还是不太好的。修长的双腿刚刚搭在床踏上,却被瑛华一把拦住。
“避什么?本宫又不是在偷人。”瑛华嗔他一眼,朝门口努努嘴,“一会你正大光明的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嗯,暴漏了,男主非良善。
第40章 、虚与委蛇
“来人,洗漱!”
昨夜夏泽留宿寝殿,翠羽是个伶俐的,漱具衣衫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毕竟是男人,收拾起来比女人快,等夏泽整好衣冠时,瑛华才刚刚坐到妆台前,慵懒地睨着镜子里意气风发的男人
身影欣长精干,玄色暗绣青竹纹的窄袖长袍纤尘不染,腰挎佩刀,委实潇洒不凡。
不知不觉,她竟有些痴了。这人如此英俊,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夏泽规整完毕,朝她揖礼,“公主,我先出去候着了。”
瑛华笑道:“去吧。”
风雪已过,外面银装素裹,冰凌如刀锥一般挂在檐头。江伯爻站在廊下等待,披着月色狐裘大氅,面如冠玉甚是清朗,喘息间雾气升腾,飘飘然带出些许仙气,氤氲在皑皑白雪之中。
夏泽扶刀而出,甫一打了照面,步子便顿住。
江伯爻也微微怔悚,盯着他的眼瞳中浮出异样的情愫。
一个在殿外,一个在殿内,一个通黑,一个素白,就这样僵持着对视半晌,皆是各怀心思。
“驸马。”夏泽率先打破了沉默,朝他拱手施礼,随后迈过门槛,守在寻常的位置。
江伯爻面不改色,只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夏泽,宽袖之下的手渐渐攥紧,有咯咯的骨节声响起,稍纵即逝。
他来的时候公主还没起身,而夏泽先从公主寝殿里出来了,这里头的玄妙不言而喻。他一直对这二人的关系不管不顾,没想到已经发展到同床共枕的程度了,这让他有点犯恶心。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翠羽迈着小碎步来到门口,福礼道:“驸马,公主有请。”
瑛华穿着绯色底嵌云纹的袄裙,三千发丝绾一朝天髻,配之金珠宝钗,贵气雍容,懒懒的靠在罗汉榻上。
江伯爻走到跟前,这次竟然颇为懂事的行了大礼。
“臣见过公主。”
这倒让瑛华有些意外,微抬皓腕,红艳艳的指甲撩了一下鬓角碎发,“起来吧,驸马找我什么事?”
“今日新得了一副手镯,臣觉得公主可能会喜欢,就送过来了。”说着,江伯爻将手中的红绸锦盒呈上。
不年不节的送她手镯,妥妥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瑛华微眯眼眸,面上没有任何雀跃之意,淡然的接过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对质地上好的翡翠手镯,通体绿幽幽的,价值不菲。
“真是对好镯子。”她出言赞叹,拿出来细细把玩。
江伯爻松了口气,“公主喜欢那就好。”
然而话音刚落,瑛华手一松,一对手镯坠在地上,伴随着如铃般清透的脆响,四分五裂。
江伯爻一点点拧起眉毛,抬眸就见到她眼光中蕴了不怀好意的笑。
“是不是原本想送瘦马的,没送出去,就撂倒我这了?”她语调轻扬,满是不屑和轻蔑。
若是以前,别说他送对镯子了,就是随手摘朵花都能让瑛华当成宝贝,现在两厢对比,如若天壤之别,自然让江伯爻面上受挫。
他强压怒气,沉声道:“公主,三人成虎,流言绯语断然不可信,我与那女子并无深交。”
“别解释了,我并不在意。”瑛华倨傲的抬着下巴,“驸马以后不用送东西给我,公主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
颐指气使的眼光刮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江伯爻摩挲着衣角,极力让声音变得醇和:“公主最近对臣颇为抗拒,冷淡非常,公主到底想怎样?”
“想怎样?”一抹浅笑从瑛华的脸上徐徐绽开,“当然是各玩各的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我们互不干涉。”
江伯爻眸色微动,若在以往,他完全不在意瑛华的想法。可现在不行,若他想拿回林芙儿的画像,唯有讨好赵瑛华。
最起码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不好,他不介意貌合神离。
他思量一会,口是心非的说:“公主,过往我们的确有些不合,但臣觉得我们可以试着不计前嫌,真正的接触一下,或许……有改观呢?”
“哈?”瑛华难以置信的眨眨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伯爻竟然来求和了?
不计前嫌……
如果没有逼宫之变或许可以试试,可惜没有如果。
她怎么死的,她皇弟怎么死的,还有孤军奋战的夏泽,如果她不计前嫌了,谁来告慰这些人?
“驸马是不是坊间的段子听多了,也开始学会说笑了?”瑛华笑容宴宴,捏起矮几上的蜜饯丢尽嘴里,“我啊,现在已经没精力再去讨好一个人了,谁对我好,我就跟谁在一起。你说,我堂堂一个嫡长公主,凭什么要活的低三下四?”
她站起身来,走到江伯爻身边,手指轻点着他的心口,“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得很。你是平白无故献殷勤的人吗?当我还像以前那样傻?醒醒吧。”
她慢条斯理的阐述着,声色平平,唯有目光灼灼,锐如刀刃。
怨毒的眼神好像要将他斩成两半,江伯爻被盯的心头发怵,不禁纳罕公主什么时候这么恨他了?明明不久前还追着他叫“爻哥”。
不过这个不久前,到底是多久之前,他自己也弄不清了。
见他哑然失色,瑛华一哂,“如果没有别的事,驸马请回吧。”
说完,她朝着寝殿门口扬手一比,红唇裹挟着懵懂又得意的笑。
这笑容颇为刺眼,在江伯爻看来简直是给脸不要!他明明低头了,这个女人还要得寸进尺!
“公主是不是太过分了?喜欢的时候强取豪夺,不喜欢就弃之如敝履。”他胸膛起伏几下,一下子原形毕露,厉声道:“你当我是夏泽吗?被你呼之则来挥之即去!”
瑛华不怒反笑,“正因为你不是夏泽,所以我才让你走。”
她口中说出夏泽的名字,江伯爻顿时怒火中烧。若不是这个人横插一脚,也不会有父亲的苦苦相逼。
他鼻间冷嗤,“公主倒是跟夏泽逍遥快活的很,苟且之时别忘了我们还是夫妻!”
声石落地,瑛华觉得可笑,摊手道:“用你的话说,我们的夫妻也只是空头挂名而已。我逍遥快活怎么了?大婚之日不入洞房的是你,我为你守活寡一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你能金屋藏娇,还想让我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臣的确在别院藏了个女人,但臣跟那女人清清白白,不像公主,真的把身子给了那下贱之人!整日荒淫霍乱,简直……”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凭空炸响,外面默默听着二人吵架的夏泽也随之一愣。
“好端端的,非得逼我抽你。若说下贱,没人比得上你!”瑛华咬紧槽牙,声音寒细从齿缝间流溢而出,“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不要认为我很好说话。以前我爱你,敬你,才让你骑在我脖子上撒野。现在你就是个弟弟!给我滚!”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住想要一刀结果江伯爻的冲动,“来人!驸马以下犯上冲撞本宫,把驸马请出公主府!”
夏泽几乎是踩着话音进来的,他神情凛然,望向江伯爻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扬手比道:“驸马,请吧。”
瑛华背身而站,不再看江伯爻。她的手火辣辣的疼,脸上却蕴满了痛快的笑意。
眼见谈话失败,江伯爻使劲嘬了一下嘴里的猩甜。果然,讨厌一个人是发自心底的,不管如何伪装都没办法掩饰。
他攥紧拳,斟酌再三,还是把怒叱的话憋进心里,宽袖一甩忿忿而出。
夏泽紧跟其后,一路护送他到了穿堂,江伯爻却骤然停住步子。
他没回头,“听说夏侍卫很快就要成为沈三公子了,要先恭喜你了。”
不知为何要突然提及到这些,夏泽微挑眉梢,客套道:“多谢驸马。”
“我不管你跟公主之间的烂事,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江伯爻踅身,狭长的眼眸裹挟着笑,但眼底的寒栗不加掩饰,“这驸马之位,你还是不要想了。只要有我在,你一辈子也就只能当个陪侍。”
“……”
枝桠上的积雪扑簌落下,砸进低矮的木丛中。
夏泽的眉头一点点低沉下来,凛冽的眼神与江伯爻碰撞在一起,迸出无形而迷乱的火星。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驸马第一次为了他俩的事表态。
原本不在意的,突然又在意了,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失去之后才珍惜?
夏泽不屑地笑笑,目光丝毫没有闪躲。
公主好不容易从苦恋的漩涡里脱身而出,他是不会再让眼前这个人拉她下水的。
更何况,公主说要跟他和离。
难捱的死寂后,他毫不避讳的说:“驸马本就与公主无意,何苦再守着一个虚名,一别两宽不好吗?”
“一别两宽,怎么可能?”江伯爻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果一别两宽,那为这段婚事受到伤害的人,该让谁来承担后果?一别两宽,岂不是太便宜他们这对狗男女了?
他遽然冷脸,朝夏泽逼近一步,“夏侍卫简直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以为公主宠你几日,你就可以对我说教了。你给我记住,今天公主能弃我,明天也能弃了你。公主的爱慕是有时限的,你不都看到了么?你我都会变成雨后黄花,谁叫那位公主天性孟浪呢?”
言罢,他从夏泽脸上寻睃一圈,轻慢之意不加掩饰,随后踅身往公主府大门走。
然而没走几步,就觉得腰间被石子样的东西击中,刺痛感从一个小点开始蔓延至全身。
江伯爻遽然回身,对上那张冷漠而疏离的面庞。
夏泽手扶佩刀,不假辞色,声音也无甚息怒:“驸马也记住,倘若日后再对公主不敬,卑职就要例行敕权了。”
他身为皇权特命的贴身侍卫,自然是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权,比如主子遇险,他可以不计后果的拿下对方。
腰间的刺痛一点点被放大,江伯爻的拳头松了又攥,反复几次才按捺住心头的燥火,离开公主府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浸满了冷汗。
目送江伯爻离开,夏泽在原地站了会,仰头看向碧空。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目,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
“雨后黄花……”
他淡淡勾勒一句,心头有些发堵。
江伯爻说的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公主爱驸马爱到疯狂,他全程目睹,如今却全身而退。
那他呢?
会不会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你我都熟悉彼此的感觉,共度余生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你成了沈三公子,我就可以招你为驸马了。”
“夏泽,我好像爱上你了。”
清泠的话音在脑海中盘旋不散,夏泽晃了晃头,好半晌才定住心神,踅身回乐安宫复命。
这头刚进了寝殿,瑛华就没头没脑的扑进了他怀里,在他胸膛蹭了蹭才抬起脸看他,像个委屈受气的小娘子,“夏泽,江伯爻他竟敢欺负我。”
她嗲声嗲气,矫揉造作的模样惹人怜爱。夏泽眼波轻柔,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是吗?但我看公主方才那耳光打的很舒畅呢。”
“那是自然,大快人心!”
瑛华面上阴转晴,江伯爻那么好看的脸顶着个巴掌印回去,真是满足了她饥渴的报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