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阑楚总爱死缠烂打,或许时间久了,公主真就会动摇了。
到那时候,他就自由了。
老规矩,包包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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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淌混水
这句姐夫喊得夏泽神色微变,在赵贤急的抓耳挠腮时,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如何处理。太子没写文章,又在东宫纸醉金迷,倘若被公主知道了肯定要鸡飞狗跳。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可是公主的身体才刚见好转,经不住大怒。
反复推敲,他问:“公主让太子写什么文章?”
赵贤戚戚道:“皇姐让我看资治通鉴,然后写论如何成为一个明君。”
资治通鉴……
夏泽在心底默念,这套书他年少时被夏素秋逼着从头到尾都看过,并不陌生。思忖须臾,淡声道:“太子准备一下笔墨,现在就写吧。”
“现在怎么写的出来?”赵贤叹气,直言道:“不瞒姐夫说,我不擅长做文章。”
在太傅的引导下他是钻研过资治通鉴的,但做文章不是他的强项,写起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来说,太子照着抄。”
沉澈的声音唤醒了赵贤迷乱的神志,难以置信的眨眨眼,“这……能行吗?”
面对他的质疑,夏泽斜他一眼,“除此之外太子还有别的办法吗?要叫太傅过来吗?”
“不不不。”赵贤连忙摆手,这时候找太傅过来帮忙,太傅肯定是要向皇姐告状的。思来想去,唯有信任夏泽,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让小贵子取来笔墨纸砚,自个儿端坐在案前执笔等待。
夏泽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若为明君,必先愿两闻之……”
这篇文章几乎是一气呵成,好在赵贤的字写得不赖,不到半个时辰就完工了。
文章写的洋洋洒洒,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赵贤不禁对夏泽刮目相看:“姐夫,真有你的啊,不如来我东宫当宾客吧?”
夏泽懒得跟他打诨,“时辰不早了,太子速速与我去公主府吧,路上千万要将文章看透彻。”
赵贤点点头,狡黠的扯起嘴角,“那是自然,你不说我也知道,不能露馅了。”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上了金辂后,他端坐其中打开文卷,一目十行的扫了几眼,就将文卷收了起来。
没办法,一看字就想睡觉。
不多时,金辂停在公主府门口。仪仗在此静候,赵贤跟夏泽一前一后走进大门。
乐安宫内,瑛华靠在床头软垫上,一字不落的将文章读了一遍,最后抛出一记赞赏的眼神,“文章写的非常好,有进步。”
毕竟不是自己写的,听到夸奖,赵贤心虚的挠挠头,陪笑道:“多谢皇姐赞誉。”
瑛华莞尔,“那我要问问你,你文章上提到赵鞅废长立幼,这个局是怎么布的呢?”
她云淡风轻的问着话,夏泽反应过来心道不妙,赶忙像赵贤使眼色
他写的这篇文章压根就没提到赵鞅!
然而赵贤目无旁骛,赵鞅的事他曾经听太傅发表过一些真知灼见,他倒是记在了心里。想着可算能表现一下自己渊博的知识了,他就傻乎乎的说起来:“姑布子卿说,天所受,虽贱必贵……”
他口若悬河,讲的是眉飞色舞,没有留意到在场的另外两人神色愈发古怪
一个闭眼哀叹,一个神色渐凉,心里都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等他讲完,殿内一片死寂。
“皇姐,我说的对不对?”赵贤乐呵呵的问。
“对你个头啊!”瑛华将手中文卷直接砸向他,忿然道:“你文章上根本就没写赵鞅!这是谁帮你想的,以你的德行能写出来这样的文章?!把我当猴耍呢!”
赵贤头上挨了一击,文卷掉在脚边,这才闷过弯来自己被皇姐套路了,瞬间变得语无伦次:“不……不是……”
“还敢狡辩,我看你又皮痒了,信不信我现在揍你个半死?”瑛华嚯地掀开被子,赤着双足站起来,冒火的眼神恨不得将赵贤射出几个血洞,“还不快说!谁替你想的!”
眼见她火冒三丈,攥着粉拳就要去打赵贤,夏泽顾不上太多,上前将她抱住,急道:“公主冷静一点,别动气,是我帮太子殿下想的!”
“……你?”瑛华身躯一滞,潋滟秋眸望向他,气极反笑,“好啊,你什么时候跟太子穿一条裤子了?反水了?准备易主了是不是!”
见她那张婉丽的小脸涨得通红,夏泽二话没说跪在地上请罪:“公主别动气,我领罚,身体要紧!”
瑛华黑如点墨的眼睛睁的溜圆,“还知道我身体不好?你这么气我!”
眼见两人闹起别扭,赵贤连忙替夏泽开脱:“皇姐别生气了,是我忘记做文章的事了,硬逼着夏泽帮忙的,皇姐要罚就罚我吧。”
说起赵贤,其实也并非全无长处,嘴甜善交际就是其中之一,说白了就是自来熟。在瑛华的印象中,两辈子加起来夏泽跟赵贤两人的交集都很浅薄,谈不上坏,但绝对不熟稔。
如今倒好,两人颇有难兄难弟的意味了。
瑛华寒凉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了几圈儿,冷哂道:“行行行,你们尽管得瑟吧。”
她半蹲下来,钳住夏泽的下巴,“没想到夏侍卫这么喜欢做文章,那你俩再去柴房写去罢,一人一篇,任谁写不完都不准出来!”
公主府后院里,最破的一间柴房被小厮打开,漫天尘土扑面而来,呛的赵贤连连咳嗽。
夏泽站在前面,抬袖掩住口鼻,率先进屋。
小厮抬来两张矮桌,摆上笔墨纸砚,连蒲团都没留就离开了。门再次合上,四个护军守在门口,阳光透过悬窗照进来,有袅袅烟儿在空中打着旋。
屋内环境恶劣,赵贤面露难色,“垫子都没有,这可怎么坐?”
“怎么坐,当然是拿屁股坐。”夏泽心里窝着一团火,没好气的瞥他一眼,拎起袍角席地而坐。
见他脸上乌云堆砌,赵贤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坐在地上,敛着宽袖开始研磨。思来想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他咽了咽喉,开口道:“对不起姐夫,连累你了,怪我方才大意了。”
夏泽沉然不语,抬起眼帘看他,眸中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气韵。对方那张清雅的面庞和公主有七分相似,只是这心眼儿也差的太多了吧?
真不该帮这笨蛋,猪队友!
他越想越烦闷,剜了赵贤一眼,执笔蘸墨,不再搭理。
二人在柴房一南一北的面对面而坐,埋头写起了文章。
不知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夏泽心里焦急,下笔如飞,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长篇大论,密密麻麻的小楷苍劲有力。
从头到尾审查一遍,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他这才放下笔,目光落在赵贤那儿,“太子写完了没有?我得抓紧去看看公主,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不知被气成了什么样了。”
赵贤尴尬的扯起唇角,“还没有。”
夏泽无奈叹气,眼下也只能等着,可他坐如针毡,便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半个时辰后,他又问:“写完了吗?”
赵贤攥紧笔杆,“你这样走来走去,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
这鸡毛事事儿的样子很是欠揍,夏泽深吸一口气,坐回矮桌前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大约过了很久,斜晖从门缝中洒进来,在东墙上投下一簇橙黄色的光晕。
夏泽缓缓睁开眼,“太子,完事了吗?”
“没……”
赵贤笔尖顿了顿,这次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余光中夏泽义愤填膺的站起来,那架势,好像身后跟着千军万马。
他亲眼目睹过夏泽的功夫,曾经在街上把一个对皇姐出言不逊的登徒子揍到差点归西。这次两人因为他生了嫌隙,生怕夏泽对他动手,他急速往后侧身,眉宇间全是惊惶,“姐夫,别冲动……”
夏泽逼近他身前,将自己的文卷猛拍在他的桌子上,乌黑的眼底燃起无明业火,咬牙切齿说:“比着葫芦画瓢会不会?快点给我写!!”
夏泽这一次算是明白了,赵贤说的不擅长到底有多不擅长,等他写完文章时天都黑了。
二人趁着夜色往乐安宫走,他奈着性子千叮万嘱,一定要赵贤好生请罪,态度要非常绝对特别的诚恳。
这次赵贤是真的听进去了,甫一进了寝殿,整个人敛眉低首,恭恭敬敬的将文卷递给瑛华。
“皇姐,你别生气了,我这次真不是故意要忘的。前段时日你病了,又不肯见人,我心里焦急万分,慢慢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赵贤满脸都是诚挚的歉意,“对不起皇姐,我下次不敢了。回去我把史记再通读一遍,写了文章送过来给皇姐过目,你就饶我这一次吧。”
他将夏泽的大意原封不动的叙述一遍,好言好语果真管用,瑛华这回没有骂他,只是忿忿剜他一眼,没好气的将文卷接过来。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瑛华又点出来几个问题,这次赵贤倒是对答如流。
见他没再出幺蛾子,认错态度又很好,瑛华紧绷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叹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篇文章总体写的不错,超过你以往的觉悟。以后把心放在正道上来,莫要再懒下去,知道了吗?”
赵贤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皇姐教训的是,我一定谨记在心,好好改正。”
“行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别忘了看史记,写完文章自己主动送过来,别等着我找你,否则……”瑛华将文卷扔给他,眼神寒凉,“你应该知道后果。”
“是,弟弟知道了。”
赵贤将文卷抱在怀中,麻溜就往外头走,与夏泽擦肩而过时,眼神同情又愧疚。
他走了之后,估摸着该轮到夏泽挨训了。
寝殿重归静谧,连呼吸都好像变得震耳欲聋。瑛华身着中衣坐在床上,不含任何情绪的眼神与夏泽绞缠在一起,好似在无声博弈。
不久后,她向夏泽伸出手,宽松的袖阑往下退了退,露出细嫩如瓷的腕子,“把你的文卷拿过来。”
“……是。”
夏泽咬了咬唇,将文卷放在她手里。
心头怒气暗涌,瑛华努力压制下去,打开文卷通读一遍,不禁感慨这篇文章写得与赵贤真是有云泥之别。倘若赵贤有这份理解力,她就能放心不少了。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瑛华意味深长的看他,“没想到夏侍卫竟然是个博览群书的人,文采卓越的很呢。”
阴阳怪气的话让夏泽有些难堪,指腹捻了捻锦袍,“博览群书算不上,只是小时候被娘亲逼着读过一些。是我今日班门弄斧了,还请公主恕罪。”
他眼神暗含期待,望着那张妩媚玲珑的面容,“今日我去东宫,太子说他把这事儿忘了。我本不想管,但怕公主知道后生气,所以就出此下策。来的路上我交待太子好好研读,通篇吃个透彻,没想到……”
话音戛然而止,瑛华倚靠在床上,意态闲散的说:“没想到赵贤这么蠢,是不是?”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夏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这样做,只会让他更蠢。”瑛华声色平平,周身散发着冷淡疏离的味道。
本以为她会继续发难,谁知却不说话了。夏泽兵荒马乱,手心不知不觉渗满了汗,想解释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说的不对了又怕她更加生气。
叩叩
敲门声传来,翠羽很快就端着檀木托盘走进寝殿,轻声道:“公主,该吃药了。”
无人应她,气氛很是古怪。
看来两人还没和好,她识趣的将汤药放在圆桌上,兔子似的离开了寝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药碗白烟袅袅,以往都是夏泽哄她吃药,那现在……
他犹豫再三,还是端起了药碗。
“公主,别生气了,先喝药吧,随后再罚我也不迟。”夏泽走到瑛华身前,拿着骨瓷小勺舀了几下,散了散热气。
瑛华瞥他一眼,一把将药碗抢过来,仰头喝了个精光,扬声道:“别管我,你给我出去跪着!”
夏泽再不出去,她怕是要扇他了。
夜晚朔风袭来,透过轩窗的缝隙钻进寝殿,微微撩起藕色纱幔。回廊上呜呜的风声将瑛华吵醒,她翻了个身,习惯性的揽向旁边却扑了个空。
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半折起身,乌发倾泻在身侧,好半晌才想起来夏泽被赶出了寝殿。
外头劲风怒吼,夹杂着一丝潮气,想来是要下雨了。瑛华眉心蹙起,低声问:“翠羽,夏泽呢?”
在小榻上躺着的翠羽听到声音,掌灯来到她身边,“公主,夏侍卫还在外头跪着呢。”
“哦。”
瑛华浅浅应了一声,心道还真是个死心眼,让他跪就一直跪?
翠羽捻了捻琉璃灯的提手,迟疑片刻,小声为夏泽求情:“公主,您就原谅夏侍卫吧。这次也无伤大雅,太傅不也经常习作让太子研读吗?您受伤昏迷那阵,夏侍卫饭都不肯吃,整日在这里守着,奴婢都怕他撑不下去了。公主现在身体不好,他肯定是怕您动气才这样做的。”
察言观色后,她又说:“夏侍卫满眼都是公主,忠心可鉴,奴婢可是亲眼看过来的。外头变天了,若淋了雨,夏侍卫怕是要受风寒了。”
自瑛华醒过来,夏泽对之前的事讳莫如深,每当她谈及都会敷衍了事,不愿回想。甚至对她连句埋怨的话都都不曾有过,所有爱恨就此翻篇。
瑛华没有追根刨底,知道那段时日他过得不好,单看身形都清瘦了不少,这几天才慢慢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