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年轻啊,看到这些新来的妹妹们,臣妾就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年贵妃这话有些让人听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年贵妃今年才不到三十,她若是说自己老的话,那岂不是暗指那些比年纪大的,可以说要进棺材了?
虽然苏暖没觉得年贵妃在影射什么,不过是突然看到一群年轻的美人、又想到自己的境况,有些自伤其身罢了。
但是有些明显就对号入座了,尤其是年纪最大的齐妃和懋嫔,脸都青了。
裕嫔看场面有些冷场,立刻打圆场笑道:“贵妃妹妹可真是爱开玩笑。你比我还小好几岁呢,怎么就说自己老了呢?你要是老了,那我岂不是老太婆了?”
熹妃附和着笑道:“是呀,臣妾比贵妃娘娘还大三岁呢,我都不承认自己老,贵妃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呢!”
年贵妃神色一怔,看着神色明显有些不善的齐妃和懋嫔,不由地苦笑了一声:“本宫一时口误,倒是说错话了,还请各位姐姐们见谅。”
“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齐妃干笑一声道。
齐妃虽然心里不痛快,但是也知道年贵妃的身份可不是她能当面说什么的。且刚才因着舒贵人的事已经惹了皇后不快了,她不想再添一笔。
齐妃僵笑道:“皇后娘娘,咱们还是来见一见新的妹妹们吧!都来了半天了,她们倒是认识我们了,我们还不认识她们呢!”
见齐妃都这么说了,懋嫔就算心里再有不满也只能憋着,僵着脸点头道:“齐妃说的是,还是先见见各位妹妹吧!”
见齐妃懋嫔两人如此识趣,乌拉那拉氏也乐得转移话题,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就按着位份,见一见各位吧!”
皇后的话音刚落,宁贵人就先站了出来,行了个万福礼,然后站定。
“嫔妾延禧宫贵人乌拉那拉氏,见过各位姐姐。”
“……”
场面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几乎所有人看向宁贵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苏暖的眼睛也不由地眯了起来。
按理说,宁贵人和谦贵人同为贵人,两人不管谁头一个出来都是可以的。但是在中国古代讲究一个谦让,身份相同的人都会相互谦让一番,才会在外人的“帮助”下,决定谁先手。
但是这宁贵人却有些意思,她连犹豫都没犹豫地,就直接先站了出来,这等于直接宣示了自己比谦贵人高一等。
看着宁贵人她那镇定、而又带着一丝高傲的神情,苏暖心里有底了。
看来皇后娘娘的这个堂妹,也是一个不甘于人下的!
对于宁贵人的表现,苏暖倒也不算太惊讶,毕竟意料之中的事,皇后把她弄进来,不就是对她含了指望的吗?她不过是没想到这个小乌拉那拉氏,会想象中的还要强势罢了。
倒是谦贵人,苏暖才真的觉得有些看不懂了。
她刚才可是在宁贵人站出来的第一时间,看了刚才和宁贵人并排站在一起的谦贵人的反应,结果发现谦贵人居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连皱眉都没有。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温婉而安静,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微的浅笑,就好像是画里的仕女图一般。
宁贵人说完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行礼道:“嫔妾启祥宫贵人乌雅氏,见过各位姐姐。”就连声音也清脆祥和,没有丝毫的怨气。
苏暖:“……”
这个谦贵人,如果不是真的温婉坚韧、性情温良,那么她的心机就是深沉地可怕。
对于宁贵人刚才的那点小心思,众人默契地当做没看到。
谦贵人虽然说是皇上的亲表妹,但是真正和皇上亲近的反而是养舅佟家一门,和乌雅氏的情分一向浅薄,从皇上对待乌雅氏一族的态度也能明显看出来。
皇上的态度,就是她们的态度,且谦贵人自己都没说什么,她们就更不会上杆子找麻烦了,面子上过去就是了。
熹妃笑道:“不愧是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出来的,真是两个美人呢!皇上好福气!”
熹妃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纷纷夸赞起来。
宫里就是这样,不管心里多么不喜,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当然了,齐妃那样的奇葩是例外。不过就算齐妃,这会也只有夸的份。
她又不傻,这两个一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太后的人,无论谁她都得罪不起。
而被众人夸赞的两人,宁贵人虽然一直嘴上说谦虚的话,但是神情明显带了一丝得意。倒是谦贵人依然只是浅笑应对,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颇有些不动如山的架势。
苏暖冷眼看着,若论相貌,宁贵人显然要逊于谦贵人一筹的。
谦贵人的长相是典型的古典美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容貌秀雅、气质温婉,身材也娇小玲珑地很,是当下男人都喜欢的类型。
宁贵人不是长得不好看,只是面相太过于正了,身量又有些高,反而失了些味道,不够小鸟依人,不过端庄大气、容貌端正,倒是长辈们喜欢的类型。
呃,以雍正的年纪,也算的上是宁贵人的“长辈”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样的。
苏暖的思绪不知不觉有些跑偏了。
不过若论相貌,谦贵人却不是这届进宫的最出色的。
想着,苏暖就把目光转向那站在最末一排、低眉顺眼、身穿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的女子,眸色不由地深了深。
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脸上薄施脂粉,更显秀美绝伦。
好个美人!
这人就应该就是此次大选秀女中、容貌最盛的那个李茶儿吧!
难怪四四那个家伙厌弃齐妃到那个地步,还会把她的侄女选入宫!这样的美人,就是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动,何况那个老流氓?
苏暖又在心里狠狠地把雍正骂了一通,强迫自己忽略掉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酸意。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苏暖总觉得这个李茶儿不像是正经官宦出生的小姐,眉目含情、带着丝丝媚意,就连站姿也不如别的秀女端庄。
苏暖:“……”
她这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吗?
算了,不管了,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的女人?她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些人别来招惹她就成了。
苏暖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
她又困了。
她本来就没有睡好,早上还是被荷香她们强硬地叫起来的,这会子只觉得上下眼皮在打架,真想倒头就睡。
但是她也知道,这种场合,她肯定是不能先回去的,只能强忍住困意勉强应付,暗地里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苏暖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但是却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动作全被被人看在了眼里。
她也是低估了自己现在的地位了,她虽然位份不算高,但是却是雍正现在的“宠妃”,一举一动怎么不引人注意呢?
尤其是那些新进宫的小主,都在暗暗地打量这个独得皇上宠爱的“舒贵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怎么舒贵人,从刚才起你就一直打着哈欠,皇后娘娘说话你也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就在苏暖再次打哈欠的时候,齐妃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沉着脸问道。
不过吸取之前的教训,这一次齐妃的语气还算和缓,不过明眼人就能听出她话中的不喜。
苏暖打哈欠的动作僵在那里了,看着一屋子人的目光都看着她,苏暖不觉有些尴尬。
虽然她真不是故意这样的,但是在这样的场合打哈欠,的确很失礼。
只是还没等她解释什么,一旁的海常在就阴阳怪气地说道:“齐妃娘娘,这你就不知道了,舒贵人姐姐这些天一直伺候着皇上,很是辛劳,也难怪她这般困倦,哪能像我们这些清闲的人,才能这般精神奕奕啊!”
苏暖:“……”
这个海常在不是和齐妃不对付吗?居然也会站在齐妃那边说话?看来她这一个多月的独宠,真的是很招人恨啊!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点头:“难怪你精神如此不济,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不过新姐妹已经入宫,也能为舒贵人你分担一些,往后你也用不着这般辛劳了。”
苏暖:“……”这是明晃晃地告诉她新人进宫后,她这个旧人就会失宠吗?
看来不止是后宫的其他人,就连皇后也对她这些时日的独宠很是不满啊。这新人刚进宫,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敲打她。
苏暖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伺候皇上是嫔妾分内之事,哪有辛苦不辛苦这一说?至于娘娘说的让新妹妹帮嫔妾分担一事……呵呵,皇上的心意岂是我能左右的?若是皇上心疼新妹妹们,不愿让新妹妹们分担,嫔妾也只能受累些了。”
苏暖的话看似委婉,但是里面的内容几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变色了,尤其有几个城府不够的新人,脸上立时露出了愤愤之色。
这个舒贵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想一直霸占着皇上、不让皇上去别处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谁会成为我们暖暖的劲敌?
64、偏心
乌拉那拉氏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在她的印象中,这舒贵人的性子一向温顺,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击?看来这一个多月的独宠还真是让舒贵人心大了不少啊!将来怕不是又是一个齐妃了!
想到这里,乌拉那拉氏的眼神暗了下来,看向苏暖的目光也充满了审视。
苏暖任由她打量。
对于现在的自己,苏暖非常清楚。
她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所谓的恃宠而骄,她只是不想在压抑自己了。
一直苟着实在太累了,也太痛苦了,她可以接受现在这个社会的既定规则,但是她绝不允许自己像之前一样,把自己低到尘埃。
别人都把屎盆子端到她面前来恶心她了,她没直接糊她一脸、只是打翻了,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再说她之前连雍正都敢“撕破脸”,更何况是一个比雍正还要早死的皇后?
现场气氛又陷入了凝滞之中。
不过很快,乌拉那拉氏微微一笑,打破了这份沉默。
乌拉那拉氏笑道:“你说的也是,皇上却去哪里皇上说了算,本宫倒是想多了。好了,今儿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各自回宫歇息去吧!”
“臣妾(嫔妾)告退。”众人也没想到皇后说让散就散,但是事情发展在这个地步,也的确没有再聚在一起的必要的,不然反添尴尬。
只是经此一次,众人看苏暖的眼神都隐隐带着些敌意了——对于一直霸占着自己丈夫的人,谁会有什么好感呢?
苏暖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态度,但是却也不在乎。
现在她正得宠,就连皇后也不敢轻易对她做什么,更何况其他人?
至于哪天雍正对她失去了兴趣……呵呵,无非就是再死一次吧了,反正她不打算再苟着了。
苏暖昂头挺胸目不斜视地迈出了景仁宫的大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痴痴地望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看着一直盯着舒贵人背影看的娘娘,揽月的眼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劝道:“娘娘,您的身子不好,来了也半天了,也该回去了,不然等会又要腰痛了。”
“……”年贵妃点了点,却没有动,眼睛依然看着远方。
揽月见年贵妃这样,就知道娘娘又在伤神了,不由地开始为她抱不平,气恼道:“娘娘,这个舒贵人如此恃宠而骄,早晚会步那个死去郭络罗氏的后尘的,娘娘不必把她放在心上。”
“是吗?”年贵妃看着那抹倩影喃喃道,“但是我总觉得,皇上待这人和郭络罗氏不一样。”
揽月不屑道:“怎么不一样了?不就是多宠幸两天吗?娘娘想多了。”
年贵妃摇了摇头:“之前的郭络罗氏,我只在她身上看到了骄纵,那不过是皇上多宠幸了两回就认不清自己的自负,是虚的。
但是在这舒贵人身上,我却看到了娇气,那才是被皇上一直宠着、宠到连自己的小脾气都不由自主带出来的任性。”
而这种娇气,她曾经也有。
“这两者有什么差别吗?不都是恃宠而骄吗?皇上那么英明的人,早晚会厌了舒贵人的。”揽月还是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不以为意道。
年贵妃:“……或许吧!”
不管再怎么惯着,也都会有感情消逝的那一天,不过时间早晚罢了。当年的齐妃是,现在的她也是。
年贵妃突然意兴阑珊起来,摆了摆手:“罢了,回去吧,我累了。”
她今日过来,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一直默默无闻的舒贵人会突然让皇上如此宠幸。但是现在,她却不想知道。
盛宠一时又如何?她们女人的花期实在是太短暂了,早晚会变成昨日黄花,无人问津,都是一样的命运。
……
而从皇后景仁宫回来的苏暖,一回到自己的宫中,倒头便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她是被饿醒的,如果实在不是太饿了,她真的不想起来。
“荷香,有没有吃的,我饿了。”苏暖闭着眼睛就在床上喊道。
“你也知道饿了,也不看看你睡了多久了?”一个没好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暖立刻困意全消,一个鲤鱼打挺就爬了起来。
不是雍正是是谁?
“皇上你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皇上您不是应该批阅奏折吗?”苏暖揉着眼睛问道。
“什么这个时候?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你睡了一天你知道吗?”雍正无奈道。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丫头是睡午觉睡过头了,问了才知道,她从皇后宫中请过安回来之后就一直睡着,连早膳晚膳都没吃。
他知道最近有些累着她了,但是有这么累吗?
想到这些天他的所作所为,雍正突然有些心虚,本想想好好说这丫头两句的,也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