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鱼曰曰
时间:2021-03-03 09:29:58

  苏棠垂眸,只朝后退了退。
  这动作看在郁殊眼中,却更像在寻求陆子洵的庇护,他眯眼,倏地笑了出来:“那就比试啊。”
  苏棠蓦地抬眸,未曾想一眼撞进郁殊的眸子,诡异而冰冷。
  郁殊笑的越发欢愉,她终于看他了?
  “去牵一匹快马来。”可他还在生气。
  陆子洵微顿,最终未曾言语。
  苏棠看着一场莫名的比试,在自己未曾点头之下,已被人安排妥当。
  不远处不少人听闻女子比试,已聚集过来。
  苏棠看着眼前的马匹,她在这些人中央,根本没有选择。
  “绕马场一遭,谁先回到此处,便为胜者。”柳婉婉扬鞭道。
  苏棠松开紧攥的手,蹬着马镫上马,抓着缰绳的手,却不觉颤抖了下。
  她已经太久没骑了,她都快要忘记那些过往了,忘记……她也曾被宠溺过。
  柳婉婉睨了眼她颤抖的手,瘪瘪嘴:“你若摔了别怨我,怪自个儿技不如人。”
  话落,已驾马至起点。
  苏棠只觉手心一阵冷汗,紧抿朱唇,便欲上前。
  “你当真要比?”郁殊拦在她跟前。
  苏棠半垂眸:“正如小郁公子愿。”
  郁殊脸色陡然阴沉。
  一阵密如雨点的鼓声传来,却在鼓声骤停的瞬间,柳婉婉驾马疾驰而去。
  苏棠轻踢马肚,一抽马鞭,马匹嘶鸣一声,同样飞快冲出,紧随其后。
  然下刻,她的身形趔趄了一下,后背一层冷汗,死死抓着缰绳,手背苍白。
  初春的风仍有寒意,刮在脸颊如刀割一般。
  四周景色倒退,似乎唯有周围模糊不清时,她的心底才隐隐浮现几缕畅意。
  她太久没这种感觉了——她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策马扬鞭,伴随一生娇喝:“驾!”响入所有人耳畔。
  苏棠半屈膝站起,压低身子,用力勒紧缰绳,任由猎猎风声而过,唇角缓缓扯出一抹笑,起初极淡,到后来越发粲然。
  ……
  陆子洵怔怔看着那驾马而来的女子,神色恍惚。
  一身海棠红装,在满目萧瑟的马场中,如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胸口处似有什么在一点点的蔓延,直至灼了整颗心。
  她本就该是这样的,夺目如灿阳。
  ……
  郁殊死死攥着缰绳,紧盯着那戎服翻飞的女子。
  他从不知,她纵马而驰时,竟如此明艳,让人难以移开眼眸。
  突然想到京城流传的“首富千金张扬跋扈”的传闻,彼时听听便算了,而今才知,这份张扬明艳,有多夺目。
  原来,月白色根本不适合她,浓烈的赤色与墨色,竟也如此好看;
  原来,她也曾这般肆意过。
  只是……她曾肆意时,陪在她身侧的,是与之有婚约的陆子洵!
  ……
  从马场归去,天色已暗。
  那场比试,未曾分出胜负,只因苏棠将要到终点之际,柳婉婉收紧缰绳半路离开了。
  马车摇摇晃晃,一侧一盏灯盏微微摇曳着。
  陆子洵看着灯火下女子忽明忽暗的娇媚眉眼,心底越发的温热。
  苏棠道:“戎服等回去我洗好还到陆大人府上去。”
  陆子洵轻怔:“不用……”
  “还是还了吧,”苏棠垂眸轻道,“分得开些比较好。”
  “……”陆子洵静默了下来。
  苏棠听着马车“吱哑”声阵阵,待转过官道,她方才突然道:“便停在此处吧。”
  陆子洵看了眼她,最终吩咐秦成停了马车。
  苏棠安静下了去:“陆大人,愿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陆子洵唇动了动,那个“好”字却怎么也道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窄巷之中。
  秦成跃上马车,扯了扯缰绳,马车复又行驶。
  陆子洵沉默着,好一会儿方才开口,声音平淡了下来:“秦成,这几日注意着柳府,尤其那个小郁公子。”
  “是,”秦成忙应,下瞬却又想到什么,“大人,那小郁公子是不是……”他常跟在大人左右,自是见过摄政王的。
  “……”陆子洵未语,只凝眉沉思着。
  “大人是否要告知圣上?”秦成侧首,小心询问。
  陆子洵缓缓抬眸,良久叹道:“秦成,摄政王倒下后,朝堂、天下,将数年难稳。”
  “大人?”
  可惜天子虽有些谋略,终究年幼势微。
  “总得有人镇得住朝堂……”
  ……
  苏棠下了马车,方才一手轻柔着掌心,许久未曾骑马,今日抓缰绳,手心磨出了几道血印。
  她缓步朝院落走着。
  待走到院落门口,拿出铜钥便欲开锁,一旁却陡然响起两声掌声。
  “不错,阿姐,”黑暗里,少年的嗓音沙哑,却带着诡异的温柔,“良辰好景,有情人。”
 
 
第21章 
  苏棠豁然转身。
  黑暗中,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枝头孤零零的冷银色月光如罩了层薄纱,洒在他眉眼之间,映着一身茶白色衣裳,添了丝温雅与媚色。
  阿郁?
  苏棠凝眉,铜钥戳进了锁芯中,“啪”的一声打开。
  郁殊飞快扫了眼锁匙,而后看着女子的眸,讥诮一笑,眼神漆黑:“阿姐回来的真早。”
  苏棠收回目光,落在一旁月光下张牙舞爪的树影上:“你怎会在此处?”
  她以为今日二人相见便当不识,便已是结局。
  “不该吗?”郁殊反问,下瞬却低低笑了一声,“我听到个传闻,不知阿姐可有兴致听上一听?”
  虽是问询,可没等苏棠作声,他便兀自继续道:“我听闻,阿姐以往曾经和陆子洵陆侍郎有过婚约?”
  苏棠长睫抖动了下,声音却很是平淡:“不是传闻。”
  郁殊双眸骤然紧缩,却仍温柔反问:“嗯?”
  “不是传闻,”苏棠终于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如今,她须得微微仰视他了,“我的确曾与陆大人有过婚约,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了。”
  没再等阿郁回应,苏棠已经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郁殊盯着她的背影,风乍起,吹得海棠红的戎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风骤停,她已经进了屋子。
  紧抿薄唇,他最终跟上前去。
  “阿姐可是决定,与之旧情复燃了?”郁殊半靠在门口,问得轻描淡写。
  苏棠本往火炉中添柴的手僵住,静默了一会儿:“阿郁,你的伤早已好了。”
  郁殊心陡然跟着一沉,如坠入深渊。
  他明白她言外之意,不外乎他的伤已经好了,可以离去了,也没有问她那番话的资格了。
  甚至,她说不定真的存了旧情复燃的心思。
  “阿姐。”少年的声音就响在苏棠耳畔,在夜色中带着丝撩人的诡异。
  苏棠一惊,慌乱回首。
  少年就站在她身后,在她转身的瞬间,身子甚至与他轻轻碰撞了一下。
  她匆忙后退半步,却没等她退开,双颊一紧。
  阿郁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微微俯首看着她的眉眼,而后缓缓落在她泛着润泽的朱唇上。
  “阿郁……”苏棠挣扎。
  郁殊的手却如桎梏,纹丝不动,眸中钻出几缕妖娆,而后如呢喃般低语:“阿姐,真讨厌呢……”
  话落,他突然便压了下来,唇轻吻在她的唇角,静静摩挲着。
  苏棠只觉脑中似有什么“轰”的一声炸裂开来,想要挣扎,却又僵住。
  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几不可察的松香。
  和当初那个伏在她膝上的人,一模一样的味道。
  心口一阵惶恐的跳动。
  少年依旧静静贴着她的唇角,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近在眼前的眸子里,有困惑与幽沉。
  苏棠站在他跟前,却莫名的眼眶酸涩。
  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要记起那段日子了,年少时的倾心,太要人命。
  本捧着她脸颊的手颤抖了下,终于松开。
  郁殊望着她,良久食指指尖轻轻触着她的脸颊,接到了一滴泪珠:“你哭了?”
  他似乎……很少见她哭。
  当初在教坊司,于万千人前被公然叫价,都十分平静。
  苏棠努力平复着呼吸,轻吐出一口气,下瞬突然伸手,“啪”的一声清脆声响。
  郁殊的脸颊被打得侧到一旁,五个鲜红的指印于昏暗的烛火中依旧明显,他顿了下,呼吸仍有些急促,唇阵阵酥麻,心口处,有什么在汹涌着泛滥着,跳动的越发的快,酸涩却又新奇。
  他轻轻舔舐了下指尖的泪珠,而后眉心微蹙,很苦涩。
  “我是你阿姐!”苏棠声音凌厉。
  郁殊神色淡淡的,反问道:“你是吗?”
  苏棠呼吸一紧,好一会儿侧过头去:“你说得对,我不是。所以,你离开吧。我不欠你,也不欠任何人了。”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一只骨节分明却苍白如鬼的手伸到她跟前,掌心里放着一根白玉簪子,于夜色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阿姐,不要生我的气。”少年的声音低低道着。
  苏棠目光僵直看着那根白玉簪子,晶莹剔透的上好白玉,其实被削的并不精致。
  “这是你的东西。”郁殊朝她凑了凑。
  苏棠却如见了鬼般飞快后退两步。
  郁殊容色一僵,却很快舒展,继续朝她靠近着:“阿姐,这白玉簪子再与那些过往无关,它是我的,是我送给你的,只送给你的。”
  只送给她。
  苏棠睫毛微颤,抬眼望着她。
  “此物给你,可不是无条件的,”他抓过她的手,将簪子放在她的手心,“条件便是,阿姐往后不要再骑马了。”
  骑马的她,太过耀眼,仿佛是一束光,却不照在他一人身上,而是被所有人都瞧去了她的华彩。
  苏棠仍看着手中的玉簪,不语。
  “这家中,有我,有阿姐,难道还不够吗?”郁殊垂眸,遮盖住眼中多余的情绪,轻轻说着。
  这一次,苏棠终于有了丝反应:“家?”她反问。
  郁殊颔首,他比任何人都明了,一个孤零零的人,有多渴望“家”。
  而她,也果真有了松动。
  “对,家。”他道。
  他在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望着那缕光,郁殊只觉心狠狠动了动,从未有过的灼热与忐忑。
  可紧随而至的,却是一阵阵入骨的抽痛,痛得他腰身佝偻了一下,手死死抵着肺腑。
  “你……”苏棠凝眉望着他。
  郁殊身子一僵,蓦地察觉到什么,直起身子,手轻轻伸到她的耳后,声音是强忍着剧痛的沙哑:“苏棠……”
  话落,他一记手刀抵在她的后颈,伸手接住她晕倒的身子,将她放在床榻上。
  ……
  夜色沉郁。
  郁殊看着床榻的苏棠,全身的剧痛微有缓和,呼吸平静了些。
  方才,有些话不算撒谎。
  他从鬼门关闯过不止一次,对尔虞我诈心中厌烦,曾掌天下权,亦曾卧美人膝。
  他甚至想,若是身子一直恢复不了,便这样下去也好。
  “家吗?”郁殊呢喃,手轻轻触了触唇角,仍能察觉到阵阵酥麻,方才那股横冲直撞的心动再次来袭。
  可下瞬,那跳动倏地变成了抽痛,比刚刚来的更为强烈。。
  郁殊凝眉,身上冒出阵阵冷汗,皮肉包裹下的骨头酸胀无比。
  他匆忙转身走进里屋,上好门栓。
  几乎在瞬间,身子痛的近乎瘫软,这一次不止骨头,甚至拉扯的皮肉都在紧绷着,如同要被撑开。
  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如同撕裂、生长,重生,痛到他眼前发白,蜷缩在地上。
  本以为会如上次一般,痛过一炷香便罢了,然而没有。
  这一次,一直在痛着。
  从心口到四肢,从骨节到皮肉,便是经脉中流淌的血,都是滚烫灼人的。
  郁殊死死抵着胸口,大口的喘息,额角汗如雨下。
  十指抽长,甚至能隐隐听到骨节生长的声音,连着心,如被凌迟。
  便是身形,都在一点点的变高,如扎足了根的笋,拼命的、拼尽一切的往上钻。
  他的意识逐渐眩晕。
  一片白中,他恍惚看到了苏棠。
  马场中,那一袭红色戎服、驾马而驰的飒爽的她;
  也看到了深更半夜满身泥泞、跌跌撞撞去请大夫来为他看病的狼狈的她;
  还有背着他,一步一步从乱葬岗走出来的瘦弱的她;
  皇宫门口,拥着满身污浊的他问“疼不疼”的她。
  ……
  还有王府后院,她问他“王爷,你在看谁”的样子;
  从宫宴回来,她低道“王爷,我不喜欢宫宴”的样子;
  她来王府第一个上元节,管家送去琉璃月昙头面,她对他笑着说“王爷,我很喜欢”,却在看见他根本不曾记得送过她礼物后,失落的样子;
  管家说“王爷,今日新元,苏姑娘问您可要去后院一同用膳”,却被他回绝;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