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本宫不过是看清父皇的心思,顺水推舟说了几句情,给了父皇一个台阶,至于是靠本宫求情才能让秦大小姐入东宫,那本宫还真是受之有愧,愧不敢当呢。”
秦霜婷不愿相信:“可是外头都这么说,父亲也未反驳。”
公主挑眉,外头的传闻自然是她让人散的。
“外头的传闻,本宫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吧?”贺北妱笑道:“至于太傅为何不反驳,那你觉得太傅要怎么反驳呢,专程告诉你你进宫是他舍了老脸求来的,与本宫没关系?”
“呵……这个传言对你有利无害,太傅为何要去质疑,况且,又怎会没关系呢,本宫确实说了几句情呀,所以,反正都已经得偿所愿了,怎么进的宫,重要吗。”
“而你所说的本宫因为想要毒杀皇嫂,为你求情让你入东宫这个说法,还真是……”
“不可理喻。”
贺北妱啧啧叹了几声:“你是没长脑子么,自古以来,哪有皇妹能做主太子的婚事?”
众人再次垂首。
他们可能都没长脑子。
不过也不能怪他们,三公主肆意妄为惯了,且又得天子盛宠,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所以他们先入为主也并不奇怪。
此案到这里,已无须再审。
“谋害太子妃,构陷嫡公主,双罪并罚,押入大牢,择日处刑!”
天子撂下旨意便甩袖离开了。
秦霜婷还欲叫屈,直接被侍卫拿布条塞了嘴丢进大牢。
至于处何刑,众人都知道,这是在等太子妃的情况。
太子妃活着,就是毒杀未遂,尚且她一人抵命,若太子妃因此……
那估计秦家的荣华也就到头了。
所以这天变不变,还得看太子妃能不能熬过此劫。
这一夜无疑是漫长的。
秦太傅携夫人在御书房前长跪不起,天子避而不见。
京城中亦无形中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息。
一直到次日午时,东宫传来好消息。
太子妃救过来了。
秦太傅夫妇松了口气,而后双双大义灭亲,请求处置秦霜婷。
天子下旨赐秦霜婷毒酒,却延迟十日后执行,而秦府以教女无方为由,罚了秦太傅半年俸禄。
投毒一案,也就此有了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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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寝殿。
御医将解药配置完成,太子亲自喂下后,太子妃幽幽转醒。
待御医尽数离开东宫后,唐娇娇才从床上爬起来,呼了口气。
“夫君,我演的像不像。”
贺北城没笑的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就一直睡着,何谈演技?”
唐娇娇不认同他的话。
“昨日我吐那一口血也是需要演技的!”
她当然不是真的中毒,那口血是她趁她们不注意塞到嘴里的一大颗凝固的药,遇热会化成与血一般的颜色,且会陷入短暂的昏迷,制造出中毒的假象。
不论御医怎么把脉,那都是中毒颇深,性命堪忧。
至于她中的白沸散,那是如宛在她饮完茶后放进去的,御医检查她所用的茶水时,自然而然的被验了出来。
解药当然也用不上。
贺北城都喂到了他的袖子里。
为何午时才醒,那是因为安魂的缘故,她每日必要睡到这个时候才会醒。
所以他们以为的她中毒危在旦夕,她只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太子理了理被侵湿的衣袖,面无表情的夸赞:“好,阿梨演的好。”
唐娇娇瘪瘪嘴,而后又道:“我还需要在寝殿装几天么。”
太子摇头:“毒已解,身体没有大碍,这两日看起来虚弱些就行。”
唐娇娇点头,演虚弱毫无压力。
“夫君,我头疼,浑身没力,想要抱抱。”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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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侍卫的住所。
听说被打的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人,正趴在床上不停的哀嚎,一会儿说屁股疼要喝粥,一会儿说背也疼要吃鲜果。
他手底下几个侍卫憋着笑,一一给他找来。
“哎呀,浑身都疼,有没有烧鸡什么的?”
这回没人再回他。
驰风嘶了一声转头:“你们怎么回事,我受了这么重……”
话未说完,便看到了门口的人,他语气一顿,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笑嘻嘻道:“头儿。”
臧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屁股疼,背疼,浑身都疼?”
驰风摇头:“没,没有的事。”
臧山一脚踹过去:“信不信真给你揍一顿!”
侍卫灵活的躲开,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样子:“属下这不是要演的像一点么,免得被人生了疑。”
人拖出去自然没有真打,屁股上头垫了一块比屁股还厚的布垫,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
进殿的血当然也是早已准备好的鸡血。
“行了,这事已经定了,你这几日就呆在屋里‘养伤’,别到处瞎转!”
臧山没好气瞪他一眼。
“是,属下遵命。”
完了又好奇的道:“那个小婢女呢,那叫的一个惨烈,演的比我还好,还留了血书,啧啧啧,厉害,她人呢?”
臧山:“裹了草席扔出去了。”
驰风一愣:“啊?”
“真,真打死了!”
他就说嘛,哪有演的那么像的。
臧山没理他一惊一乍的,又警告了几句不准出去晃悠就离开了。
驰风见他走远了,才招呼手底下几个侍卫,问:“真,真死了?”
一个侍卫嘁了声:“哪能啊,那小婢女是个识趣的,不敢下毒三公主便饶了她,顺便让她配合演了一出戏。”
“就是,殿内听到的惨叫,那是她自个儿掐自个儿,啧啧啧,她可真下的了狠手,看着都疼。”
另一个侍卫道。
“血书是她拿鸡血写的,演的差不多了服了一颗假死药,昨夜殿下让小的们将她连夜送出宫,给了点银钱让她回老家了。”
“至于用草席包裹着扔了的,是一个死囚,换了她的衣裳。”
驰风听完,跟着啧啧了几句。
“这出计中计演的过瘾。”
“是啊,老大你被拖出去了没看到,秦大小姐还真以为殿下是在保她呢。”
“殿下这招真高,先下手为强,直接就把皇上这条后路堵的死死的。”
“是啊,皇上亲自下旨,太傅连求情都不敢,她到现在还以为是三公主的手笔。”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殿下为何要弄这出戏。”
“谁知道呢,她要不是真的有恶毒心思,也不会中计,这就叫自尝恶果。”
“有道理!”
驰风趴在床上做了最后的总结,指着他们一个个道:“所以说,别起什么坏心思,最后报应都得到自己身上!”
“是是是,老大说的是。”
“哼!烧鸡,拿烧鸡来!”
“好嘞,小的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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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贺北妱到清竹殿探望太子妃。
此时,太子坐在轮椅上,正剥着葡萄,一颗颗放入晶莹剔透的琉璃盏里。
唐娇娇歪在软榻上,心安理得的捻着太子剥好的葡萄吃。
贺北妱唇角勾了勾,刚想去拿一颗就被太子瞪了眼,然后瘪瘪嘴收回手。
“皇兄偏心。”
太子并不理她。
贺北妱又一次偷拿葡萄不成功,干脆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歪,托腮道:“皇兄,真的管用吗。”
她真的不想留秦霜婷,多一日都不想!
说完又道:“万一秦霜婷什么都不知道呢。”
昨日那出大戏其实本不会那般复杂,秦霜婷也不可能等到十日后再被赐死,是太子求的皇上,让她多活几天。
眼下这般局面,得追溯到太子大婚三日后的那场晚宴后,苏梓芸回府后做了一夜的梦,第二日左思右想觉得不安,便又进宫见了太子。
她是京城第一才女,凭借记忆画几副人像自然不在话下,而后经臧山确认,与秦府那人会面的就是当初追杀他的那几人。
苏梓芸当时震惊极了,她原本就觉得自己想多了,来求证也只为求一个安心,可没没想到事实竟真是如此。
苏梓芸不明白太傅府的人当时为何会追杀臧山,最多也只以为臧山当时出的任务与秦府有关。
但太子与臧山却心知肚明。
当年他们查的可是唐府的案子!
此事他们没有瞒着贺北妱,但关于臧山中药那段苏梓芸没有说,太子不知,贺北妱也不知。
至于他们为何会聊到四年前的陈年旧事,苏梓芸只说是酒后随意说起的,没想到随口的几句话竟然扯出了这么大的巧合!
于是,便有了后来,他们联合演了这出戏。
“若秦霜婷真的知情,太傅定然不会放心,肯定会有所动作。”
太子道。
“若不知情,亦或是另有隐情,多等几日也无妨。”
多活几日,对秦霜婷来说可能并不是好事。
贺北妱叹了口气,沉默好半晌后又道:“若这事真的与太傅有关呢。”
贺北城手指顿了顿,须臾后道:“加倍奉还。”
在这之前,他从没有怀疑过秦府,亦没有查过,因为那是他的老师,就如贺北妱说的一样,德高望重,劳苦功高。
他一直是尊敬这位老师的。
当臧山确认苏梓芸画出的那几人就是当年追杀他的人时,他比谁都不愿相信。
但苏梓芸不可能拿这事说谎,她若真没见过那几个杀手,画不出他们的画像。
而若此事与苏梓芸有关,那她更不可能自爆,且拿这陈年旧事来陷害秦府,风险太大。
所以他必须得尽快验证,当年的事是否与老师有关。
秦霜婷能买通狱卒对娇娇下手,或许也有可能是知道些什么的。
于是他们便用秦霜婷为饵,看能不能引出些什么东西。
若证实唐府的案子当真与老师有关,他必不会留情!
唐娇娇安静的听二人讨论,也不插嘴,她知道他们在查贺北城第一任老师的案子,且这事或许与秦太傅有关。
虽然他们整个计划都没有瞒她,但她也不便多问。
而她不知,他们不瞒她,是因为想让她参与整个过程,待昭雪的那一天,她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他们要让她亲眼见证,唐府是如何翻案,是如何平反的。
如此,也算是她亲手报了血仇。
第68章 暗杀
阴暗潮湿的地牢因常年不见光, 透着一股浓浓的霉气,不时有严厉的审讯声与鞭声传来, 混合着惨烈的叫声,很快就会有刺鼻的血腥味弥漫。
这是罪人应该待的地方,阴森可怖。
秦霜婷生来娇贵,她的父亲在成为太傅前已是吏部侍郎,像她这种高门嫡女就合该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不识人间疾苦, 不谙世事,如明珠般璀璨。
她脚上那双绣了珍珠的绣花鞋,也不该踏入这种肮脏之地。
可各人有各命。
老天爷赐了她一生荣华,但保不保得住, 却不是别人能左右的。
或许, 从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开始, 从她因嫉妒存了恶毒的心思开始,她就已经注定掉入深渊, 万劫不复。
是的, 这个旁人避之不及, 这个要人命的地方, 她不是第一次来。
十年前, 她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以胜利者的姿态, 睥睨着那位高高在上却一朝跌落神坛的凤女,她看着她受鞭刑,看着她的舞衣染上一层又一层鲜红。
沾了盐水的鞭子,打在身上该有多痛啊,可痛的又不是她, 她的心里只有蜂蛹而至的痛快。
还有什么比将嫉妒讨厌的人踩进泥地里肆无忌惮的蹂|躏,更让人身心愉悦呢。
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与那个人一样,成为阶下囚,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啊!”
遍地的老鼠与蟑螂让这位高门贵女一次又一次崩溃尖叫,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难以接受的。
因为受了棍刑,身后隐私的地方钻心的痛,狱卒给她扔了伤药便再没管过,可要在这里上药,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明晃晃的羞辱。
但不上药,就得死。
在羞耻心与上药之间,她选择了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她的父亲是太子的恩师,太子殿下最重情意,且还护过她,一定不会放任她不管。
这种侥幸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所以当听到牢外传来动静时,秦霜婷心里升起了希望,眼里带着期盼的光芒。
但很快,这种光芒就被愤恨取代。
贺北妱来时特意换了一身华丽的宫装,公主金枝玉叶,立在牢房外矜贵张扬,不可一世,与里头狼狈不堪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啧啧,秦大小姐怎么这么惨呐。“
仅仅一天一夜,光鲜亮丽的贵女就宛若变了个人,头发凌乱,衣衫破碎,眼角还有厚厚的乌青。
“这是没睡好吧,怎么,睡不着吗。”
一旁的狱卒绷紧唇角,这搁谁身上能睡得着,这位可真会讽刺人。
“你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很快有狱卒搬来一把椅子,贺北妱傲气十足的坐下,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睥睨着缩在牢房里的人。
“你应该感谢本宫,要不是本宫赐了你伤药,你怕是熬不过昨夜。”
她可不会让她死的太容易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