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气的咬牙切齿,但到底也不敢真的让贺堇宸弑父。
逼宫之事只有宫里的人清楚,事成之后随便找个幌子便能平息事态,可若弑君篡位,拿不出传位诏书与传国玉玺,贺堇宸就算坐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不但百官不服,恐还要遭天下人唾弃!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掌控全局,却始终未能事成的缘由。
当日他们动手后,便立刻搜了御书房,可还是晚了一步,传国玉玺失踪,到现在几日过去都未见其半点线索!
知道传国玉玺在何处的人,只有天子。
所以,无论如何,天子现在都必须要活着!
秦安与赵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起身走出大殿,贺堇宸紧随其后。
殿门被重重关上,外头守着几十高手与万人大军,天子就这般被软禁在殿内。
卫高与秦安召来的高手几番过招,如今已是身受重伤,不可能带着天子闯出去,二皇子亦不敢弑君,双方就此僵持。
可如此胶着下去也不是办法,自昨日起,已有几位老臣察觉到不对劲在宫门直呼要面圣。
若是寻常官员倒也好处置,可来的不是几代重臣,就是些笔不留情的言官,这些人打不得杀不得,只得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只要传国玉玺与诏书一到手,饶是他们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扯不出个什么理来。
“新阳兵败,太子大获全胜,京城的消息恐怕也已经传了过去,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若等太子回到京城,于我们有害无利。”
秦安面色凝重道。
“京城距永安快马加鞭也得十日,我们才动手不过五日,就算有漏网之鱼报了信,也不会如此快就传到永安。”
贺堇宸不以为然道。
秦安皱眉,无声的叹了口气。
若还有的选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二皇子。
可谁让太子执着旧事不放,又非要插手白玉县一事。
他了解太子的性格,就算他是太子之师,太子也不会为他求情,甚至还会大义灭亲,若再揪出那桩旧事,太子恐怕还会亲手砍了他。
他想要活命,想要保住秦氏的荣华,就只能助二皇子起事。
况且,他的一双儿女皆死于东宫之手,如此深仇,他已无回头之路!
“京城还有一位骠骑大将军,他跟随太子征战北周,自有其特殊的联络方式。”
贺堇宸闻言颇为气恼的凝眉:“这卓烽还真是个臭石头!”
起事前,他费了不少心思拉拢都被拒之,发兵时,这人便带着手下那帮蛮子毁了他不少人,还差点就让他闯进了皇宫。
好在他请了不少能人异士,加之这些年辛苦培养的死士才将卓烽拦在宫门外!
也因此,折了他好些人。
再加上锦衣卫与那帮禁军,足足毁了他上万死士!
他也没想到,中了药的锦衣卫禁军,反扑起来还会如此骇人。
“城门已经严防死守,就算太子回京,也不可能进得来。”
赵贵妃道。
城防司那帮蠢货到现在不都还被拦在城门外么。
“娘娘所言极是,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先寻到玉玺为上。”
秦安颔首,一派的儒雅老成。
这话倒是说到了母子心坎上,赵贵妃气恼的甩了甩华袖:“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差没有掘地三尺,真不知这老东西到底把玉玺放在了何处!”
秦安低眉思索了半晌,突然道。
“事发之日,进宫的人可都还在皇宫。”
他们这几日已经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御书房,玉坤宫已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搜了不下十次,按理说,这般搜查不可能还有遗漏,除非...
除非玉玺已经不在宫中!
赵贵妃与贺堇宸都不是笨的,听秦安这般一提,当下便都联想到了此处。
贺堇宸道:“当日休沐,并无朝臣进宫。”
说完,二人便将目光落到了赵贵妃身上。
无朝臣进宫,那么女眷呢。
赵贵妃微微一怔,思索半晌才道:“当日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并未有女眷入宫,不过...”
“不过中宫我便不知了。”
提及皇后,赵贵妃的语气便冷了下来。
若是平日她或许还有空把心思放在玉坤宫上,可那日已在密谋大事,她哪会去关心皇后召了哪个女眷入宫。
“宫中每日进出者都会记录在册,去一查便知。”
二皇子沉着脸道。
若玉玺当真已经被偷偷送出了宫,那寻起来可真是大海捞针!
想到此,几人脸上都不好看,赵贵妃忙让宫人去拿了册子回来。
宫人很快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名册,皆是记录每日进出宫者的身份,时间与因何进宫。
因二皇子五日前起事,随后便封闭宫门,册子上的记录便也断在那一日。
一行字清晰的闯入众人视线。
苏尚书府,嫡二小姐苏梓芸,得皇后娘娘召见,于巳时五刻入宫。
这是最后一行字,后面并无出宫记录。
“封闭城门时刚过巳时。”
贺堇宸咬牙切齿,神色难看到了极点。
以一般贵女的脚程,得要两刻才能到玉坤宫,就算皇后没有多留,光走一个来回就得四刻,所以苏梓芸根本不可能出的了宫。
可他们几次搜查玉坤宫,都未见到过什么苏二小姐!
排除漏记的可能,只有一个可能!
苏梓芸从其他出口出了宫。
若是如此,皇后娘娘为何不在危急关头借此密道出宫避难,而苏梓芸不过一介贵女,还是尚书府嫡女,他们没有理由动她,惹来朝臣非议。
可她偏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他们当时因怕天子反击,是以迅雷不及而之势将天子困住的,所以在这之前,天子绝无可能先知的将玉玺藏起来!
与此同时,他们亦让人围住了玉坤宫,断了皇后去御书房取玉玺的可能。
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御书房,但玉玺还是不见了!
“莫非,当日玉玺并不在御书房...”
贺堇宸突然道。
赵贵妃一愣,随后握紧双拳,咬牙道:“当日皇上是从玉坤宫过来的。”
“所以,玉玺很有可能当时就在玉坤宫,皇后发现宫门被堵,便让苏梓芸携玉玺从玉坤宫密道而出,皇后不走,就是为了掩护苏梓芸成功将玉玺送出!”
贺堇宸面色铁青的道。
秦安深吸了一口气:“若真如此,按照时辰来算,玉玺怕早已出了城!”
他们是在封闭宫门后的半个时辰才封锁的城门,若是密道离宫门近,再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足矣出城!
玉玺若是出了城,去往何处几人心知肚明。
“去玉坤宫!”
赵贵妃气的胸口发闷,若玉玺到了太子手里,就算他们掌控了京城,那也是乱臣贼子!
且手持玉玺可轻易调动临界几处城池的兵马,再加上那几个老臣煽风点火,他们可真的就是四面楚歌了!
现在只盼他们的推断是错误的!
第106章 玉坤宫内,皇……
玉坤宫内, 皇后娘娘端坐于大殿主位,宋桥云眠分别立在两侧, 林嬷嬷则紧挨在皇后身侧。
除此之外,玉坤宫所有的宫人都被困在侧殿。
见赵贵妃再次来势汹汹,皇后唇角隐去一抹淡笑。
到底还是发现了,只可惜太晚了。
已过五日,以苏二小姐的聪慧,不可能让他们寻得到踪迹。
“搜!”
赵贵妃冷着脸下了命令后, 便紧紧盯着皇后,眼里似是淬了刀子般。
皇后淡然的迎上她的视线,目光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无任何波澜。
看着赵贵妃带来的人在玉坤宫大肆搜索, 林嬷嬷气的冒火。
混账东西, 怎敢这般冒犯娘娘!
还不待林嬷嬷发作, 皇后便侧目制止了她,眼下他们处于劣势, 赵夙云奈她不得, 却是会拿她身边人出气的。
没过多久, 便有人急匆匆来报。
“禀贵妃娘娘, 发现密道。”
赵贵妃闻言闭上眼重重吸了一口气, 而后狠狠瞪着皇后,咬牙道。
“还不去追!”
“是。”
被发现了密道, 皇后脸上不见半点慌乱。
“好一个苏梓芸!”
赵贵妃狠狠瞪了眼皇后,转而拂袖厉声道:“来人,苏梓芸携皇宫珍宝潜逃,传苏府众人进宫觐见!”
皇后这才抬头,幽幽道:“无圣旨手谕, 如何让人信服。”
“呵...”
赵贵妃皮笑肉不笑道:“私偷玉玺,意图谋逆,还不够让人信服么。”
“证据呢。”
“证据?哼,找到苏梓芸,证据不就有了。”
赵贵妃:“立刻张贴通缉令,苏梓芸偷皇宫珍宝,潜逃在外,务必将其捉拿归案!”
“宫中何时轮到贵妃做主了。”
皇后抬眸,声音渐冷,哪怕此时受制于人,作为中宫皇后该有的傲气也没有减少半分。
“通缉令,贵妃可没资格下。”
赵贵妃最是见不得皇后这般高高在上的模样,遂不屑的冷笑一声:“待宸儿坐上龙椅,我便是南庆的太后,还没资格下一张通缉令么。”
“后宫不得干政,太后下通缉令是为愈矩。”
“况且,二皇子还没有坐上龙椅,贵妃也还不是太后,更没资格在宫中指手画脚!”
皇后长居高位,一言一行中散发出的威仪远不是贵妃可比,可越是如此,赵贵妃心中的怒火便越盛。
若不是她宋芷清挡道,这皇后之位本就该是她赵夙云的!
她的儿子才应该是东宫太子!
“后宫不得干政,那么玉玺为何会在玉坤宫!”
若不是当日玉玺恰好被天子带到玉坤宫,他们早已成事了,她此时已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这个女人也早已下了地狱!
对于贵妃的歇斯底里,皇后轻笑一声:“玉玺为何在玉坤宫,贵妃应当去问皇上。”
提及此,赵贵妃便又想到天子意识到危险时拼着最后一丝清醒也要卫高保护这个女人,越想心中越气,只恨不得立刻提剑杀了她解恨!
可偏偏宋峤云眠将皇后护的滴水不漏。
“此事我自会去问,不过,皇后应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了。”
赵贵妃费了好大功夫才压下心中的郁气,再抬头时,又是满脸的高傲阴狠。
“来人,封闭密道,将殿门封死!”
“哼,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能坚持几天。”
赵贵妃甩袖离开。
不多时,密道被填上,大殿的门也被封死。
林嬷嬷忧心道:“她这是想将我们困死在里头。”
赵贵妃的人没法越过宋峤云眠杀皇后,但外头被包围,他们一样也闯不出去,赵贵妃这是要断了他们的粮,将他们活活饿死在里头。
皇后此时脸上才有了一丝忧色:“也不知苏二小姐能否顺利见到太子。”
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再是聪明也无自保之力,当时若不是没了法子,她断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
“娘娘放心,以苏二小姐的心智,定能化险为夷。”
林嬷嬷安抚道。
皇后明白此时再担忧也无用,只叹了口气道。
“倒是让他们先下了手。”
云眠带着秦怀进宫面圣后,天子大怒,但因当时白玉县之事还未平息,天子怕打草惊蛇后对太子不利,便先将秦怀秘密关押,待事后一并清算。
可却没想秦安竟早已暗中投靠了二皇子。
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天子不知为何竟在二皇子起事个时辰携玉玺入玉坤宫,当着皇后的面写下传位圣旨,而后赵贵妃称病将天子唤走,玉玺便暂且搁置在了玉坤宫。
二皇子等人第一时间搜的是御书房,自然不会想到那天玉玺刚好会被天子留在玉坤宫。
恰巧,在逼宫前一天,苏梓芸向妱月殿递了拜贴,公主不在,帖子便到了皇后手里。
苏梓芸虽与公主交好,但若无要事不会向宫中递帖子,皇后思及此,第二日便传了苏梓芸入宫。
几番歪打正着下,苏梓芸临危受命,赶在二皇子带人搜玉坤宫前,携玉玺悄然从密道离开。
所幸赵贵妃一门心思在如何逼宫上,并不知苏梓芸当日入了中宫。
否则,让二皇子得了手,他们的情况怕是更加不容乐观。
云眠:“娘娘不必太过忧心,二皇子突然发难,定是因为白玉县出了岔子,如此说来,太子殿下也已大获全胜,应正在回京的路上。”
宋峤想了想也道:“卓大将军在宫外定不会无动于衷,想必已经通知了殿下,如今之计唯有拖延时间,多与他们耗上一日,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皇后轻轻嗯了声,沉默片刻才道:“可知渔瞳牧安在何处。”
宋峤等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摇头道:“未曾见过。”
渔瞳留在东宫,牧安入了禁军,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两人不该销声匿迹才对。
可五日了,他们连人影都没见过。
“梨花宫能人异士众多,宫中出了事,他们不该无所察觉才对。”
况且,卓烽在宫外闹的动静并不小。
皇后皱了皱眉,梨花宫等人虽已被朝廷招安,但却保留了梨花宫的权利,也就是说,这些人除了自己分内之职外,只听太子妃之令。
但天子旨意,他们也违抗不得。
且眼下正是宫中危难时机,他们没道理按兵不动。
除非……
除非得了天子旨意!
皇后突地起身,眼神微凝,半晌后才扯了扯唇角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