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特别霸道?”
她记得湖底那个阵法中,纪素仪只注入一点灵力,结果当中的白光沸腾了,转动的速度提高不知几何倍数。
“只一瞬的功夫,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俞姑娘一定要提高警惕才是。”他摸摸头,路上给她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遇上了苍梧派的弟子因盛情难却被请丰都的城墙。
“百里公子来丰都游玩,要是平日里咱们定能带你把周边都玩得透透的。近来不巧,妖族来犯,咱们抽不出人手。”
何辛夷抱着剑看他抱兔子走到跟前,收回打量的视线,拍拍一边的位置,道:“这儿看风景好。”
他的声音又几分粗砺。
城墙上的禁制因为前几日围城破的差不多了,现下苍梧派弟子七七八八围在一起修补。见兔子吃糖葫芦个个都很稀奇。
“兔子能吃酸的?”
“那外面不是裹了一层糖吗?眼瞎呀!”二师兄扭过小师弟的头,“兔子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补好禁制。”
小师弟依依不舍道:“这都补了几天几夜了,休息一下罢。”
众人看着何辛夷,他冷着脸,半晌似是架不住这样多的目光,点了下头,顿时周遭都是欢呼。
俞秋生舔着红通通的糖葫芦,心想这大师兄平日是有多严格?休息一下都开心得不得了。这些小弟子当真好满足。
城墙上的风吹起旌旗,何辛夷走到百里珩面前,指着远处的旷野。
天低而风大,刮得是东南风,半人高的野草歪向一边,遮掩的河流露出纤长的身躯,周边小动物零零散散在河边喝水。
何辛夷道:“百里公子要随我一道去城外巡查么?晚间城外的风景不错,比起城内来,要空旷自由。”
他生的棱角分明,目光泠泠,说着话说时已经一脚踩在墙上,话音一落,蹬墙借力翻身飞了出去,飒沓如流星。青色衣袍因风鼓动,方才的姿势利落而帅气。
百里珩少年性子,当下纵身一跃,潇洒极了。俞秋生咬着他手里那一串糖葫芦僵住,耳朵歪了。
落地后他摸了摸俞秋生的脸蛋:“俞姑娘恐高吗?”
何辛夷听得声音,看过来:“这是俞姑娘?”
她咳了几声:“兔形方便。”
他便没再问什么,从储物囊里拿了一盏灯照路,剑身拨开拦路的野草。背后看他身形挺拔,甚至清瘦过了头,呈现出些许脆弱感。
“何兄在丰都驻守多少年了?”
何辛夷回头,那座四方城离三个人越来越远,他想了想,道:“我生在丰都,今年五百岁,那就驻守了五百年了。”
百里珩佩服他的毅力,道:“丰都背后是去中土的屏障,凡人百姓最多,妖魔入侵最先的防线就是丰都。苍梧派上千年来一直派弟子驻守,无疑是留了一面盾在此。几百年前苍梧派遭了大劫,掌门却仍记得丰都,实在难得。”
何辛夷叹息,走着走着忽停住,先前的放松姿态褪去,躬着背呈现防御状,谨慎盯着前方。他抬手,示意百里珩。
俞秋生察觉出不对劲,整只兔被却他小心翼翼揣进了衣服里。
前方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半晌冒出一对红须,背上的黑壳夜色下发着暗光,密密麻麻的腿扒开土,口器里正咀嚼着一只肥硕的小鹿。
那是一只巨型的蜈蚣,一节一节的身躯正从土里出来,目前尚不知有多长,可散发出的妖气极为呛人。
何辛夷估摸之后深知不是对手,这妖兽能留下来大抵就是在前几日围城时钻到土里躲过了城外那个巨大的绞杀阵。
他原本要同百里珩慢慢往回退,避免正面相争,谁知它红须一动,似乎探出什么气息,迅速朝两人这方向过来。
速度惊人,说过之处土层翻涌野草倒地压平。
“快跑!”
百里珩不用他说,自己怀里还揣着个小兔子,当下就闪身退了三里之外。玄色衣摆擦过草叶,极快的速度之下割烂了衣料。
何辛夷看着两个人拉开的距离:“……”
跑的真快!
只是无论如何逃,那只巨型的蜈蚣总是紧随其后,两个人身上仿佛对其有致命吸引。百里珩额上冒冷汗,此地距离丰都城池有一段距离,若是让这样的妖兽进城了后果可想而知。
何辛夷:“逃不了了。”
他喘着粗气祭出自己的长剑明月光,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见他现下在饿极,想必是将你我二人当成食物,再逃下去被其耗光体力不是明智之举。”
百里珩明白他的意思,取出银白长弓,弓弦在黑夜里散发出幽幽寒光,随手抓三箭射出,红须应声断了一根。
不过似是激怒了这只妖怪。
何辛夷竭力躲避攻击,两个人在旷野上被追的跟狗一样,百里珩不禁道:“这么厉害的妖怪,当初被围城时你们究竟是如何斩杀那么多的?”
他一剑刺到了巨蜈蚣腹部,滋出来的绿色汁液散发出一股腥臭味,何辛夷捂着嘴躲到百里珩身边,沉吟后道:“说来话长。”
他余光看到百里珩胸口鼓了起来,慢慢冒出一只兔头,毛茸茸的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而俞秋生才冒头吸口气,睁圆兔眼后谁知撞见了冲过来的巨蜈蚣癫狂状态,流淌的血液勾起她那一夜的回忆。整个兔都打起寒颤。
“好恶心!”
百里珩点头,长弓挡住它张开的口器,翻了个身子跃到巨蜈蚣头上。
“俞姑娘要小心掉下去。”
玄衣少年用弓弦织出的丝将其多条腿绑住降了它移动速度,流的汗顺着下颌滴到了俞秋生的头上,她不觉心疼起来。
而受束缚的巨蜈蚣反应极快,翘起后尾猛地一转身,露出腹部而将百里珩压在身下。那一刹间的速度让人震惊。
开合的口器呼出腥臭味,朝着百里珩的位置过来,何辛夷虽赶来,可这妖怪剩下的一须竟将其打飞,地上划出一道沟壑,尘土飞扬。
俞秋生抖得厉害,可百里珩将她从怀里拿了出来,他下半身被压住,逃不掉便先将俞秋生丢的远远的。
她在野草里滚了无数圈,爪子扒地,眼见的百里珩要被咬了,俞秋生忍不住哭出来。
这平生所有的勇气都在让她头脑发热。
俞秋生唤了一声富贵剑,与此同时嘭的一声化为人形。雪白衣衫包裹着她纤瘦的身体,而晰白的面上神情微冷,远看像是朵雪山上的冰莲花,眼角微红,如同上了胭脂一样。
而天际飞来的富贵剑通体漆黑,到她手上散发出携来的星光,光屑随着她那三剑簌簌掉落。
纪素仪教给俞秋生的招式不愧为杀人夺命,纵然身上只有他的一缕神识,可输送来的霸道灵力暂时打通她的经脉,爆发出的杀伤力直将其猩红的头部砍出一道裂口。
何辛夷顾不得什么了,连滚带爬将百里珩从那吃痛的巨蜈蚣身下拖出。
“俞姑娘!你不行赶紧跑!”他吐了口血,皱眉很是不安。
“你别管我了,俞姑娘是丹师,剑术水平有限,你去帮她。”
百里珩这般说,推了推何辛夷的手臂,谁知这男人摇摇头,带他看着身后,道:“那她想必是丹师里剑术最高的了,你瞧瞧。”
俞秋生重复同一个剑招,之前在湖边历练时已滚瓜烂熟,如今手臂又酸又麻,正面相抗半点不退。
看着她吃力的神情,百里珩脸一沉,踹了他一脚:“那又怎样,临阵怎么能让她在前,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何辛夷看他看的颇不是滋味:“她都快将这巨蜈蚣杀死了。”
未几,果真如他所言。
“你与她相熟,知不知她师承何人?”何辛夷扶着他赶去俞秋生那儿,边走边道,“那一招蕴藏的剑意让人生畏,如今中洲剑修门派中还从未见过。”
在她的衬托之下,何辛夷甚至自惭形愧。
“我学剑多年,竟还不敌她这样的丹师。”
彼时他不知道俞秋生这是借了纪素仪的神识跟灵力,日后好长时间也闷闷不乐。
百里珩跟何辛夷到她跟前时俞秋生往地上一瘫,扶着自己的脑袋甚至有种自己把自己震出脑震荡的感觉。
天旋地转,连百里珩的脸也是。
在巨蜈蚣庞大的身躯对比下,三个人像是蝼蚁。俞秋生缩成一团,嘴里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要去买彩票,不对,我要去赌坊赌!”
百里珩捧着她的脸,关切道:“俞姑娘感觉还好么?”
俞秋生被迫展开四肢,头一回这般刺激,如今脑子还在晕眩仍心心念念记得方才说的话。
她眯着眼,喘了几口气,朝他道:“百里珩你借我一点本钱罢!”
百里珩守着她,半晌笑了声:“回去就给你。”
后续赶来的苍梧派弟子收拾了这地方,俞秋生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一点绿光,不对,是两点。
她挣扎着要起身,偏生百里珩不让她动。
“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上夹子的原因,十五号的更新放到十九号晚上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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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俞秋生的声音这会子轻若无闻:“那儿有东西。”
玄衣少年抓着她的手, 见她这病怏怏的模样险些以为是不行了,将她摁住后缓声道:“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难受就不要动, 免得伤到别的地方,我带你去找医师。”
他挡在俞秋生面前,关切的神情不似作伪,等他闪身俞秋生再看过去, 半人高的野草里什么也没有, 几点萤火穿来穿去。
俞秋生闭了闭眼, 忽地身子悬起来,百里珩抱着她,身后何辛夷跟着一路跑。边跑边道:“医师就要来了,等等就是。”
百里珩不听, 最后半途与那个苍梧派医师碰了面。
一颗歪脖子树下, 月光清寒,三个人围着俞秋生, 面色沉重。
他问:“怎么样?”
医师上了年纪, 面容不复年轻时的样貌,给她诊断后说话长吁短叹, 拈着花白山羊胡须道:“姑娘这、这身体……好像、不、不是很、很康健。”
百里珩面无表情, 盯着他的嘴,还是何辛夷道:“有无性命之忧?”
他啊了声,颤巍巍收回手,还想了半天, 郑重道:“那……那、倒没有。”
百里珩松了口气,扭头看着他骑的大青牛,禁不住道:“苍梧派近些年就这一个医师么?”看修为, 还只是个外丹。
何辛夷抱着剑靠树坐着,解释道:“门派凋零,医修就那么几个,旁的地方都在抢。咱们丰都太过偏僻,肯来咱们这儿的就刘先生了。如今算了算,有一百来年,辛苦刘先生了。”
刘先生还礼,道:“不、敢。”
都是一把老骨头,爬到牛背上还气喘吁吁,离他阳寿将近的日子不远了,何辛夷对他格外的关注,亲自将人送回去。
药庐里苦涩气息充斥在周围,小竹帘半卷,正对湖上一大片金黄的芙蕖。
榻上俞秋生此刻毫无知觉,刘先生手抖,银针颤着总离穴道还有一寸的距离便停住。他从怀里掏出一片水晶,磨制的圆镜片架在鼻梁上,呼了口气。
“这姑娘的灵气凝滞,难打通。”他喃喃自语,凝神聚气继续手上的动作,“还是试一试为好。”
荷风送香,竹帘外几只小雀撞开帘子,光影斑驳。煮药的炉子开始噼里啪啦顶盖子,热气腾腾。
……
第二天俞秋生醒来浑身酸涩,甩了甩胳膊,身处一个陌生环境,她又愣住了。
富贵剑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如今墙上挂着一把银白长弓,百里珩正在窗前打坐。背脊挺直,神情专注,玄色衣袍换了身花纹,侧看像是一棵青松,朝气蓬勃。
俞秋生弄出来的一点声响就惊动了他,百里珩见她醒过来了,微笑着给她端来一碗刘先生调配的药汁。味道很奇妙,在他面前俞秋生强忍着呕吐感吨吨吨吨一股脑灌倒肚子里。
她心里催眠自己,就当这是可口可乐。
结果百里珩见她喝的一滴不剩,高兴之余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别急,还有好多。”
俞秋生:“??”
她挠着头,窘迫道:“良药苦口,还是不必了,我瞧着这一碗就足够,苦的心肝都要化掉,再多一口人都要化掉了。”
眼前的人苦的皱起眉,偏生一本正经在解释,浑身上下都在抗拒他即将端上来的药,那样子有几分娇憨,百里珩看在眼里,握拳掩笑。
“俞姑娘真幽默!”
俞秋生面上哈哈笑了几声,心里开始苦的滴汁,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她可都不是幽默的人,可谓是天生没有幽默细胞,百里珩对她的滤镜似乎有点厚。
……
午间她一个人在刘先生的药庐之中,窗外几只红蜻蜓落在她头上,俞秋生托腮望着外面的夏景。待在这儿修养却是安静,不过大半日过去除却百里珩外竟就再看不到其他人,他走之后更为安静。
炙热的阳光扑洒在水面上,几尾锦鲤越出水面,金色芙蕖失了几片花瓣,湖上涟漪朵朵。不多时乌云蔽日,凉风皱起,暴雨将至。
莲叶丛里的小渔舟摇摇晃晃,就在俞秋生赌它将要翻覆时药庐里来了人。
百里珩跟何辛夷特意带着在外买的礼物一起来看她,昨夜算是救了他二人性命,俞秋生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
她很虚伪,肃然道:“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从来都苍白的面上如今浮现出一点微红,俞秋生妄图让自己看的正经点,可嘴角不觉已经翘起了个向上的弧度,推辞之后何辛夷趁其不备将他带的糕点塞了一块到她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