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七月闻蝉
时间:2021-03-04 09:43:55

  “你如此重口腹之欲,阳虚山的那一片谷地里你这些年活的未免太枯燥了。”百里珩看着被扫荡一空的桌, 无奈地招手叫来堂倌, 重新点了满桌茶点。
  藕粉桂花糕、绿豆饼、茶饼、凤爪、带骨鲍螺、松子糖……
  俞秋生又来精神了。
  几个人吃吃喝喝,不多时临桌也坐满了人。几个人要了一壶毛尖,身上的热意被风吹散,薄汗沾衣, 年岁约莫上了三十多了,说起了当今圣上那场奇异梦境。
  穿着茄紫宝相纹直裰的中年人喝了口茶,道:“皇上梦到他被一条大鱼吞入腹中。晃荡中入了北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随着那张巨口冲入腹中,直至将其淹没。就因这梦醒来后竟是把御花园里的湖都填平了。”
  “听说湖中的鱼全都喂了野猫,陛下是决意不要见任何鱼。”另有一人附和。
  “长平观的道人现下是日夜为皇上祈福府,知观都住在了皇宫当中。”说着这人从袖中取出一道黄符,小声道,“这还是我娘子特意排队去长平观要来的平安福呢。圣上一连做了好多天同样的怪梦,恐这帝都有邪祟入侵。”
  “慎言!”最开始的那个中年人敲了敲桌。
  俞秋生闻声稍稍侧过脸看去,这已经是她听得第七遍了。那条大鱼在不少人嘴里都被说成是鲲,但是看陛下的后续行为,若真的是传说中的大鱼,他怎么会这样的避之不及?
  仿佛沼泽地里跃起的那条巨鲨才是梦里的主角。
  将心比心,要是她梦到了,兴许连茅厕都不想上。桌子上传来划动声响,木沉香在磨爪子,显然也是听在心里,如今支着手,悠悠叹道:“怎么尽是这样的传闻?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有意思的呢。”
  话音落下不久,隔壁桌又谈起了太子。
  高高的宫墙阻隔了平民百姓的视野,是以对着宫中的密辛总有挡不住的好奇。
  “太子殿下染了怪病,虽然御医诊不出个所以然,陛下广招天下医者,但这几年过去,显然还是没有治好呀。如今陛下做怪梦,子嗣只太子一个,到时候要是父子都……诶。”
  绝嗣了,这皇位可就是个香饽饽。
  “各路藩王,有实力的都在蠢蠢欲动,不知还会不会见到三十年前的那一场面。”
  “听说当初血流漂橹,神武大街的砖缝里如今还有当年亡魂的血,洗刷不干净,陛下登基后招了白马寺三千僧人为其颂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文。”
  “可能是报应。”几个人不约而同道。
  当年发生的事情,上年纪的都知晓,而他们正巧是谋朝篡位夺权后生的第一代,虽然如家举国上下一片太平,可在传统伦理思想下,陛下还是个大逆不道之人。
  等他死了,大燕灭亡,下一个朝代的史书工笔必然要狠狠地给他记上一笔。
  俞秋生在边上听了会儿,脑补出了一场宫廷古装剧,不过报应一说实在玄。日光洒在玄武湖上,水面波光粼粼,百里珩让人续茶。
  一壶茶由浓转淡,木沉香最后要了一碟牛肉干。
  牛肉干被腌渍过,上面洒了辣椒粉,咬在嘴里味道辛辣,但吃起来确实是有味道。木沉香嗅了嗅空气里漂浮的味道,分辨出门口坐着一个厨子。
  指给俞秋生看。
  “他身量高,体态肥,肤色白,大概是不缺吃食,也不必风吹日晒。那一双手上有些刀伤跟烫伤,像是下厨时候弄出来的。且身上一股油烟味儿,后厨出来不久。”
  好巧不巧,茶馆对面就是一个酒楼,取名鱼水楼,想必是专门卖鱼的。
  中午跟晚上是一个酒楼最为忙碌的时候,奈何陛下做的怪梦,整个帝都的鱼都跟着倒了霉,吃鱼的更是大大减少。
  厨子出来喝茶,愁眉不展,藏在衣服下的尾巴蜷成一团。
  待日光黯淡些时候,长平观的道人从长街上行过。一群人望着,漫天都是黄色符篆,飘飘落落如同是撒纸钱,路旁的人纷纷跟着捡。木沉香跟百里珩倒是看出一点名堂了,茶馆里议论纷纷。
  “这都第六天了,皇城都走了第六遍,撒这些玩意儿难不成还真能辟邪?”
  木沉香想搭一嘴,可惜周围都是凡夫俗子,只好舔着小牛肉干。他看到那些撒过符篆的路上微微亮起了光,人的阳气蹭到上面后渐渐厚实起来,这样的法子,虽是麻烦了,但确实有效。
  “亏得你道行高。”百里珩若有所思。
  木沉香点点头,抬着下巴颇自豪:“这么些年我也不是只懂吃喝玩乐的。”
  少时被纪素仪逮了去,他杀人自己就得驮着他跑,雪山都翻了不知凡几,后来不被纪素仪需要,就在阳虚派的谷地里安了家,潜心修炼。
  要是百里珩同他打起来,毋庸置疑,必输无疑。
  听了大半日的曲子,总算等到日落,俞秋生吹干净手上的花生屑,在百里珩付完银子后蹿到了长街的人群里。
  地上的符篆被捡的一干二净,玄衣少年从后跟过来,大抵是看出她的好奇,咳了几声 ,从自己的荷包里抽出一张。
  “我画的,跟那群道人比作用更好。”
  都是驱邪,单独定制肯定比量产强,俞秋生连连道谢。三个人一路,走着走着木沉香便慢慢沉默,没了他叽叽喳喳说不停,气氛顿时就消减了不少。
  百里珩看着俞秋生的发顶,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怅然若失之感,正寻思着从何而来,视线里便有一只手臂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穿着橘红衣衫的男人扣着一顶大帽,身高高她几许,这般并肩,虽是防着她被人撞了,但仔细看来,又有不同的意味。
  木沉香他……心思不纯。
  百里珩猛然意识到,皱着眉,手要搭过去,可他一挥袖,自然而然被扫落了。背对着他似是早就预料到了。
  狐狸精!
  百里珩咬牙,心里骂了他一声,冷了脸。
  俞秋生此时被路上的花灯吸引了,半人高,四面绘制的图栩栩如生,从美人到夜叉,笔触细腻,灯在灯架的最上面。
  她垫着脚尖,偏生木沉香使坏,取下来了又高高举起,惹得她踮起脚尖仍是无法得到。那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身子慢慢后退,诱使她向前,而后装作不经意拥她入怀。
  死狐狸精!
  百里珩十分不悦,想要揭穿他,但面对自己的内心,竟也是大同小异,于是将她从木沉香怀里扯出来,稳着心绪,同俞秋生道:“这街上人多,打打闹闹小心着些。凡土规矩多,男男女女太亲密了,易叫人误会。”
  她背后的木沉香笑容加深,半边面容都被帽檐的阴影遮住,嫣红的唇角翘的弧度正当好,似是在嘲讽。
  百里珩挺直腰背,夺了他手里的灯,又付了钱。
  俞秋生颇为窘迫,连连点头称是,熟悉了之后她一时忘乎所以。嗅到那股甜甜的栀子香味,俞秋生不争气地脸红了。
  她这人怎么能这样呢?于是也郑重地同木沉香道了个歉,他是个好狐狸,禽。兽之间兴许没有规矩束缚,自己得注意着。
  他性别为公。
  木沉香后来抱着臂,落在了后面,藏在帽中的耳朵动了动,抬头看向高高的屋顶。在皇城的琉璃瓦上飞过几个身影,月色下矫捷而又迅速,背后的尘尾因为移动的快速,横成了一条线。
  是道士。
  他们往四面八方散去,不时有人低头,藏匿在人群里的妖怪纷纷躲藏起来。
  百里珩显然也发现了,但他是个修道之人,并不惧怕。神武大街上不多时多辆马车驶来,宫门大开,贵妃生辰,这宴席竟早早的结束了。
  太医院掌院并着一群民间大夫纷纷赶来,与此同时,山上的道观传来清越的笛声。
  太子被鱼刺卡住,而皇上昏迷,明明宫中已经禁鱼,可偏偏宴席中,皇上的桌案上凭空多了一条小银鱼。御膳房里跪了一地人,祈祥宫中人人自危,贵妃花容失色,招来了医生跟长平观知观,一群人围住了这灯火彻明的宫殿。
  年方二十的太子生的一具虚弱身子,面如冠玉,肤色苍白,失了一般人的血色,唇渐发紫。几针扎下去堪堪喘了几口气,年老的掌院跪在地上,心里一片冷汗。
  “太子殿下似乎是……”回天无力。
  二十岁的身子,却像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内里腐朽,因为生在皇家一直用珍贵药物吊着命,今日似是大限。
  而他老子,短短的功夫里又陷入梦魇。
  梦里那条大鱼再次朝他袭来,张开了血盆大口,闪着电光的鳗鱼从他嘴里插入,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打来。
  “不!不要!”
  眼前一黑,腰身上的符篆光芒大作,片刻功夫化为灰烬。被吞入鱼腹中的身子冲出鱼腹,坠落在岸上,黑云如浪,慢慢的盖住碧绿树冠,林中雾气升起。
  那条大鱼挣扎着要上岸,吼声却如猛虎,漆黑的皮上水花往下滚,洇湿土壤。
  “滚!滚!朕要杀了你,管你是何方妖孽!”他记起知观的话,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接连几日同样的梦境了,这还是头一回上岸。他往林子里跑,身上穿着银白铠甲。
  身后握着当初在战场上折了的银枪。
  如今年过五十,奔跑中似乎渐渐回到年轻时候,银枪划开薄雾,一路畅通无阻,正以为脱离危险,谁知那一轮血月在山头升起,顷刻间号角声响起。
  一群群的阴兵从山洞中冲了出来,以势不可挡的阵势,将他冲撞到天上,折了的银枪箭头对着他的心脏。阴兵没有停止步伐,在梦里来来回回将他折磨,当初熟悉的人都带着面具,眼见着他鲜血将要流尽,才残忍道:“这是皇上应得的。”
  那声音像是太子的声音。
  寝宫中,惊醒的皇帝哇的一声吐出黑血,久久难回神,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跳极快。
  “太子呢?”他挣扎着起身。
  跟着他的大太监跪地哭道:“太子前一刻薨了!”
  宫女在为太子擦拭身体,东宫里死寂,众人扶着老皇帝,那只黑色的猫却在梁架上摇尾,声音愉悦。
  不知从何而来,嘴里的小银鱼掉下来,砸在皇帝金冠上。
  “这是……报应?”他喃喃道,不过下一秒陡然愤怒起来,下令,“召长平观观主林渡川!”
  “要这群道士何用?!妖孽都进了皇城!快把那只猫给朕抓住了!”
  胸中的淤血没有咳干净,说话间又感到胸闷气堵。
  这一夜皇宫难平静,生辰硬是成了葬礼。帝都四方城门合上,闲杂人等一个也出不去,这叫本来打算游玩一日的俞秋生等三人发愁。
  前几天抵制鱼,今天晚上就开始抵制猫。俞秋生难以入眠,买回来的灯摆在床前,她看了许久,终于倦意足了,一下子沉入梦境中。
  梦里充斥着檀香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白色被子盖住头,露出几缕头发在外。她蹬着腿,失重感袭来,猛地一抽搐后睁大眼睛。
  纪素仪似乎还没有回来,屋里面的柔光继续撞击剑匣,她揉揉脑袋赤脚站了会,凉风习习,吹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俞秋生认命了一般,自己把衣裳拉扯着,梦里面这身紫衣破破烂烂,虽说是有点个性,但穿着这样的出去必然是浑身充满故事。
  “师父??”
  她喊了几声,院里安静,但剑匣里的柔光动静更大了。
  “别着急,我放你透透气。”俞秋生说道。
  她把剑匣弄开,柔光几乎要闪瞎她的眼,在屋里飞了一圈后原本还算完整的摆设统统烂成一团糟,衣柜里的衣裳随着柜子到底,哗啦啦掉出来。
  从他的外衫到里面的亵衣,清一色的白。
  俞秋生跟做了坏事一样,东张西望,趁着他没回来感觉把屋里打扫打扫。
  “你这把剑也太皮了。”她不好说柔光,自从有了富贵剑后,俞秋生发现原来这灵剑也跟人一样,说什么它们都听得懂。
  纪素仪把它弃之不用,猜都能猜到它有多么不满。
  她把花架上的花盆扶正,有把地上擦干净,落地的书籍一一摆放整齐……忙得一头汗,正要累的躺床上休息休息,那院门咔擦一声开了。
  纪素仪在走廊里看到她,翻窗进来了,免了那一段路程。
  做完早课,他那心情似乎是格外平和,审视了自己的屋子,而后看到了躲在俞秋生背后的柔光。
  “你把它放出来了?”
  俞秋生点点头。
  吵着烦,睡不着觉。
  纪素仪冷笑,当着她的面将柔光重新收回去,上了一道锁。
  “不听话,就要关起来。关上几十年上百年才好。”少年轻轻说,剑匣随意丢在了床底下。
  处理完柔光,现下就到了处置她的时候了。
  察觉到纪素仪阴沉沉的目光,俞秋生发誓:“我对你忠心耿耿,方才柔光弄乱了你的屋子,还是我打扫的。我是个有用的人!”
  知道他不要废物,俞秋生努力寻找自己的闪光点。
  “我还会讲故事、唱歌、跳舞、画画!”
  幼师会的她几乎都会,她也会弹钢琴,只是没有钢琴让她发挥。
  纪素仪歪头,坐在桌案上,将她打量的仔仔细细。才生不久,这身体终于不再透明,灵智似乎也完整,竟会了讨好他。
  他问:“谁教你?”
  当然是老师教的。俞秋生怕说出来他也不信,于是挺起胸膛,为自己镀金,信誓旦旦道:“我自学成才。我自学天赋特别高。”
  纪素仪不感兴趣,看她呆头呆脑的,哦了声,挥挥手:“滚到你的树上去。”
  俞秋生:“???”
  她扭头看着那棵云桂树,磨蹭着,被他冷眼一扫,立马跑出去,树干被他修剪过。如今抬头比划了一下,这要爬上去委实有点难度。
  俞秋生呼了口气,心里酸涩,爬了几回,可这树干就跟抹了油一样。
  还差一点点,硬生生让她滑了下。
  纪素仪看她的傻样,隔窗淡淡道:“你的自学天赋就这?”
  “爬树这关系到了一个人的体力、树的本身状况。”俞秋生一本正经掩饰自己的不足,“这棵树,太滑了,等会儿。”
  她等了很久。树影西斜,日落时分纪素仪还在窗前看书,小院子沉浸在柔和的光芒里,远看他安静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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