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若是个女人,她脑子里下意识就会想出一码少爷丫鬟的狗血戏。而人非草木,总会日久生情,也不怪俞秋生如此试。
她现在,就是巨绿茶!
“怎么不说话了?说呀,这可不是我欺负你,不信你自己尝一尝,大半夜地找来这点东西,等顾郎到了看我怎么说你。”俞秋生脸上带笑,脚踹了踹桌子,“手断了?还要我喂你么?”
素素抬眼看她,一咬牙,生硬道:“素素无意怠慢姑娘,这些都是从厨房里新端出来的,正是公子日常份例。公子节俭喜爱清淡,菜色才如此,姑娘喜爱什么不若说出来,素素记在心里,下一回定会按姑娘的喜好来。”
俞秋生拍手,继续阴阳怪气:“你当我瞎?这不是敷衍是什么。还下一回,谁知道下一回你会不会菜里下毒,你这样的人呀,我可见多了。丫鬟命,还就见不得主子的女人比你好。”
素素的胸膛起伏剧烈,唇已经咬住,不再见她抬头,这样一言不发,如此安静的氛围之下俞秋生已经隐隐察觉出了一丝怒意。
她心里叹息,可这面上的戏却愈发来劲,大有不让她脱层皮绝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
顾小公子迟迟不来,这么长时间里俞秋生无所不用其极,不必打人,光一张嘴,骂人不吐脏字,最后弄哭了可怜的小姑娘。
见她眼里的泪在打转,要落不落得可怜样,俞秋生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下应该够了。
“心是玻璃做的?哭的我烦死了。”俞秋生说。
话音才落,外面大风骤起,两个人都同时扭头看窗,一刹那的波动转瞬即逝,如水波纹一般。
俞秋生忽略掉这一点不适,挑着眉,气定神闲,至少在顾小公子未来之前装的很像模像样,言行举止无一不是欠打欠杠的榜样。
素素被她说多了眼里模糊,从俞秋生口中出来的话句句诛心。她只知晓此人是顾小公子带回来的,不知将做鼎炉的身份。
在这儿她十分不快乐,只等公子回来了弯腰行礼,而后离去。
顾小公子蒙眼,与她擦肩而过时仿佛察觉出了一丝异样,脚步一顿,侧身将她喊住,询问道:“她没有做出什么逃跑之事?”
素素压着颤抖的声音,道:“姑娘饿了,奴婢为她端来菜食,可姑娘怎么也不满意。”
俞秋生偷偷笑了,从后环住顾小公子,装腔作势:“是呀,我怎么也不满意,她笨手笨脚的,惹得我好不开心,我身子不好,要补对不对?你瞧瞧,她喂羊呢?这么多素,我没胃口。”
俞秋生连连叹息:“你想要牛跑,不给牛吃好,哪有这个理。”
顾小公子惊诧于她这短短功夫里的巨大变化,先前两个人还在床上要打起来。这个女人毫不留情咬她,谁知现在却抱着自己,说话声音像糖一样甜丝丝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强忍着,神识放出去看了眼桌案上的菜。
全素不假,全是他喜欢的,于是顾小公子把她的手从腰上扒拉下来,道:“你喜欢的下次给你备上,不是素素的错。”
俞秋生偷看侍女,见她神情一喜,当下就又扑了上去。
“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大半夜的要吃饭,也不给给你留菜,我方才想通了,如今又想不通。”她垫脚,在顾小公子耳畔道,“你想要我顺服,须知一个女人要顺服一个男人简单极了,衣食住行上只消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你别说我的身子,便是我的心都可以挖出来给你玩。”
“你这人善变,我如何信你。”顾小公子并不傻,知俞秋生肚子里弯弯绕绕有算计,便挥挥手让素素先下去。
俞秋生抬着下巴,在他肩上挑衅似地冲她一笑,像是淬了毒一样。
两个人近看远看都是拥抱的姿势。
顾小公子蒙眼看不见,素素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挑拨,一向温和之人今夜不知怎么了在此时就是压不住气,尤其是看着公子还抱着她。
贴的如此亲密,不觉心里便被针扎了一样,若要形容,大抵可以有怅然若失形容。
等人一出去,俞秋生把他推开了,往椅子上一坐,失落地低头,手搭在案面上,认认真真道:“我呢,刚刚想了想,你对我其实挺好的。”
看到顾小公子要说话,她赶紧用手堵住他的嘴,食指抵着他的唇瓣,俞秋生小声道:“我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你想听么?”
顾小公子从外回来,没了之前的易燃易怒,此时此刻学着俞秋生的样子,反倒是对她道:“我也有个秘密,对你可是天大的好事。”
俞秋生:“?”
俊朗的青年扯下红缎,微笑:“你师父想必是要来救你了。”
她那双眼眸方才还是明亮的,灯下看像是有萤火点缀其中,炯炯有神,但一听顾小公子的秘密,她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
倒是让他感到意外。
“不高兴?”
俞秋生苦笑:“我跟你说我的秘密,你就知道了。”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她声音极小,防着外人听见,顾小公子不得不俯身,细细聆听。
一盏烛火照的影子落在窗纸上,像是即将吻住对方,姿势有缠绵之意。娇小的女子缩在椅子里,而对面的男人却要越过桌案,将她拉过来。
药庐外、篱笆外,一棵杏树上,不知何时有一片白色衣角从树干后露出来。隐身在林中的少年漠然观望,细碎的发丝挠过脸侧,他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若含了初春的碎冰,寒意刺骨。手扶着一侧树身,不觉手背上青筋突起来,像是用力要克制什么。
而屋里顾小公子听完俞秋生这个秘密,已经震惊地久久回不来神,保持这个动作好久,最后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当真?”
俞秋生按老规矩发誓。
顾小公子怪异地看她,嘴里道:“怎会如此?”
“男人么,背。德乱。沦,你不觉得刺激么?我对纪素仪,早就看不惯了。我知晓你是个极好的人,听素素说,我昏迷这段时间里,你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对不起,先前我鲁莽了。”
俞秋生的声音无比陈恳,她微微笑的样子很好看,顾小公子与她相视,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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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怎么会信?”良久, 顾小公子定定看她,俞秋生脸上还留着牙印。
“纪掌门一心痴迷剑道,虽有时令人难以理解, 可这基本的礼义廉耻不必多说,他必是恪守不渝。”
俞秋生哼了声, 点头敷衍:“你说的是,你说的是。”
她只是做梦, 纵然那些已经是过眼烟云,可俞秋生总感觉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假设发生了, 那纪素仪杀害同门,残忍而无情,纵然已是掌门,但这桩事情要是被揭露, 他就是身败名裂。
“我一个人说你肯定不相信, 但是,在无涯城,一家药店里有一条黑眼珠的金钱蟒, 你问他纪素仪的往事, 他定是会全部告诉你。”俞秋生边吃边说, “至于他先前收的那几个弟子,死了的你自是问不到,只有我活着。”
“那一日, 他碰了我……”
她仗着纪素仪不在, 同先前抹黑顾小公子一样, 有恃无恐,什么他人面兽心,强迫自己的徒弟, 男女通吃呀,有多不堪难以言语形容。
俞秋生把先前留下的菜汤全翻出来摆在面前,心里想的是,要证实自己这个想法光靠自己不行。顾小公子一个现成的大活人在,届时让他去问那条大蟒蛇,若是对了便证明一切虽无法用言语解释,可却真实存在。
俞秋生在梦里死了一回后,如今细细想来,那条蛇当真是熟悉。说话熟悉,除了一双眼睛外,全身上下无一不透露出那一条金钱蟒犯怂的属性。
而这边顾小公子已经低头思索。
他对纪掌门了解并非特别深,尤其那些陈年往事。
顾氏一族对其如临大敌实则是忌讳纪素仪的实力,这么些年他两回轻易抢夺,若是真有把柄在手,不失为一个威胁他的好法子。
“待我查明再说。”顾小公子敲了敲桌案,红色锦缎丢在了一旁。
“你吃好了么?”他抬头忽问。
俞秋生一愣:“要干什么?饭都没吃完呢,你急什么,你也不是个缺女人的。不过我听素素说,你这么些年不近女色,什么缺陷教你舍得碰了?”
面前的青年竟笑了声,而后一字一句礼貌道:“你既然问,我不妨告诉你,只是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我就认定是你传的,届时若是用了不好的手段,你就仔细着了。”
俞秋生手心冒汗,自己低头擦干净,而后作势就捂住耳,并不打算真的听。毕竟知道得多死的可就越快,在顾小公子这里,若他是个藏得深的精神病,一朝被传出去刺激的他弄出什么小。黑。屋。之类的折磨身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捏着衣角,余光瞥到屏风上映着的影子。
檐下琉璃纱灯发出一团微微明的暖光,已入秋,晚间凉爽,再过些时日想必要降温。
她吸了口气,轻声问顾小公子:“我一直想问,你抓我当鼎炉,平日里是准备怎么待我?”
这类似于物品的地位,实在难以启齿。
对上俞秋生那双眼睛,顾小公子斜靠着窗棂,想了想扭头对她道:“自是日日在一起。”
他没有灵力,而俞秋生正好弥补他这一点,若是随身携带,相当于随时有补给。顾小公子自幼学习丹师,丹师最致命的弱点便是防御性太弱了,不及剑修。她是个剑修,若是随身,某些时候倒是可以充当护卫。
这方顾小公子想的极好极秒,但俞秋生只领会了一半的意思,当下脸色就不好看,表情僵住。
随身带,那自己不就是个移动补给站,还不给采补至死。
做他的春秋白日梦!
俞秋生当下扶着脑袋,一手捂着胸口,为难道:“你不知道,我身子不好,要是整日在外让我跟着,想必体力跟不上,还会成为你的大累赘。”
顾小公子抬眉看她这模样,灯下观望,确实有几许柔弱姿态,奈何那日捉她时已领教了俞秋生这剑术的威力。
“俞秋生你可不许这样说,你身子不好,若非我给你下蛊,你当下便可掀桌子砍了我。”顾小公子那一双湛蓝的眼眸幽邃极了,死死看着一个人时仿佛能看穿她的心。
俞秋生默了会儿,摸着鬓发笑了笑:“咱们各退一步,我不动你,你也不许天天碰我。”
顾小公子微诧,半晌颔首:“可以是可以,但我还是不放心你。你如何能让我看出你的诚意呢?”
对面的女子缩在椅子上,思忖一番,说道:“你在我身上种了蛊,如何不放心。你这样的男人出自高门大户,如此斤斤计较,不大讨人喜欢。我俞秋生发誓,要是逃跑了,让我师父被雷劈死。”
顾小公子:“……”
她末了补充:“也叫我被雷劈死得了。”
他不知俞秋生这频繁发誓的习惯,这下倒是点了点头,指着她道:“你身上种的是子母蛊中的子蛊,我身上则是母蛊。咱们不管相隔多远皆有感应。”
哦豁,那不就是gps定位了么?
她眨眨眼,忽就说不出话来。
眼见着菜凉了汤冷了,顾小公子闭了闭眼,挥手让她去睡一觉养养精气神。俞秋生却警备地看他一眼,顾小公子大抵是知晓她怕什么,扯了扯嘴角一抚掌起身。
“我是如此急不可耐之人?”
“是是是,你光风霁月、彬彬有礼,自是不会,我也睡不着,看你忙罢。”俞秋生连忙,先前就是睡过头,被他碰到了,那一刹魂都给吓没了,实在一言难尽。
顾小公子于是唤着侍女将药庐内的灯再点上几盏。那一整面的药架子上不时有些灵草抖落碎光,素素弯腰点灯,他在桌案上翻读医典,一双手按在泛黄的书页上,寂寂无声,一旁有美人研墨。
俞秋生自知是个大灯泡,偏生她就是不走,位置一再往前挪,最后挪到顾小公子一边,将素素挤了挤,开始进入恶毒油腻而绿茶角色。
“你这磨墨的声音大了,扰了我的耳朵,你小点声,可不能打扰了顾郎读书。”她一脸责备,丝毫不觉自己的声音直接使得顾小公子抬起头,穿着淡青衣衫的青年眼眸里浮现出一抹疑惑。
她又喊这样的称呼,不知情的兴许还以为两人之间有多么亲密。
素素天生是小家碧玉的温婉,对上俞秋生这样的蛮不讲理,一时间手捏着墨,恨不得直接将其捏碎。
她生的不及俞秋生那般妍丽,顾小公子面前几回吞咽,终忍了下来,低头道:“是。”
声音委委屈屈,含着道不尽的幽怨。
顾小公子不觉蹙眉,对俞秋生道:“素素做的很好,是你在挑刺。”
他对这个陪伴了自己十九年的侍女印像并不是特别深,很多时候她都安安静静在一旁此后着,若非有事使唤,难以察觉。
他用的很顺手,于是维护素素。
俞秋生怔了怔,转身看顾小公子,一双杏眸瞪大,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捂着胸口,往前一栽,瞅准角度栽他怀里,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子心里好闷。你还说我挑刺。我不行了,咳咳咳,好疼,诶诶诶呕。”
她一边蹭一边逼自己哭,奈何半天就是光打雷不下雨。
顾小公子身子挺的笔直,俞秋生这无赖样子使人无法看好书,顾小公子只好把她扶起来,捧着脸仔细看了看。
“你面色虽苍白,可眼眸炯炯有神,唇色嫣红,我替你把把脉。”他挽起袖子,指尖搭在她腕侧。
这一段时间脉搏跳动极快。
他半阖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低头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不由好笑:“你屏着呼吸要憋死?”
俞秋生锤他胸口,先前试探过他能接受的范围,如今有恃无恐近了一步:“素素就会装可怜,你心疼她不心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