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璇一双笑弯的月牙眼狡黠浸透,心里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
递出捧花时,她不忘问:“时鉴哥哥,你觉得今天的水果和鲜花怎么样?”
时鉴吃不消她那四个字的轰炸,静默了会,叹息道:“换个称呼。”
“那就时哥哥,”秦璇锲而不舍,“今天的水果和鲜花怎么样?”
时鉴的耐心向来是讲限度的,破例那也从来都是个别情况。
这会被季向蕊晾了,他更是心烦郁闷交织并存,言简利落说:“有事说事。”
秦璇这才学乖,戳戳他手臂,认真问:“你上次不是说要帮我找对象,怎么样了啊?”
“这事你不问你哥?”
时鉴当年从国外完训回来,就和秦璨分到一个队,这么多年都在一个特种部队,秦璇显然是有那心没那胆。
在她心里,时鉴和秦璨的身份毫无二致,都不是好惹的,但时鉴相对而言还好说话点,适合投靠。
这会被问到,秦璇也只是装聋地抓耳朵,反驳他说:“你别甩锅啊,上次明明是你答应的。”
“我什么时候?”时鉴从没印象。
秦璇看多了他们两个人耍赖的样,只嗤了声,很不满地说他:“就那次休假喝酒啊,你不仅答应我了,还和我说你那点小秘密。”
说到这,秦璇揪住他小把柄似的,摆出一副“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别怪我胡说八道”的态度。
她和他说:“我今天还帮你在季向蕊面前保持了久别重逢该有的冷漠形象,你都不感谢地表一下态?”
“我要感谢你?”时鉴被她逗笑,整个人瘦削净澈的轮廓线条都被暖黄微光浸染的温和几分。
他这样,秦璇反倒不适应了。
她变色龙似的一秒板起脸,警告说:“你别笑了,再笑我就去季向蕊面前揭露你。”
这种不见分量的威胁,时鉴只当耳旁风。
秦璇见他丁点该有的说辞都没有,急得连声刺激他:“季向蕊!季向蕊!季向蕊!”
这九个字都没在空气里留存过一秒,秦璇头上的棒球帽就被时鉴一掌扣了下去了,她整个人也被他拍得直往前纵。
秦璇火了:“季向蕊!”
时鉴面不改色,“叫嫂子。”
秦璇:“……”
而与此同时的病房里,季向蕊和苏婥开了语音通话。
她随手把手机放到床柜上后,就动作利索地开始把床上的衣服往包里塞。
两个人先是聊了几句工作,随后的话题就扯到刚刚的聊天上。
苏婥抵挡不住付玖维的热情,最多只会做到发资料这一步。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季向蕊有个娃娃亲对象,但就是听说近几年联系不多。
这会也不知道是打趣还是真问,苏婥好奇问她:“你不会真在等你那娃娃亲对象吧?”
一提到娃娃亲三个字,季向蕊就想到了刚才楼下的那一幕。
“哗”的一下,她单手拉上长链,把包泄愤似的甩在地上。
下一秒,她自问自答起来:“等?我等个屁!”
苏媍:“……”
第6章
这话果然被季向蕊付诸实践。
亲眼见到秦璇忙前忙后上赶着照顾时鉴,季向蕊第二天一早就办理手续,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
不过她没回家,而是直接打车去了公司。
时值八点半,集体早会正好开完。
付玖维一出会议室,就正面撞上随意靠墙等在外面的季向蕊。
明明是凛冽寒冬,季向蕊偏偏只穿了身单薄的衬衫黑裤。
外边随意罩了件颀长及膝的黑色大衣,一双黑靴更是把纤细的腿型线条勾勒颇好。
付玖维低头看了眼自己厚重的一身打扮,多少感叹年轻人的抗冻能力。
他抱着保温杯的手又紧了紧,说:“不是给你放假了,怎么还来?”
季向蕊跟在他身后,用着付玖维每个礼拜都会给大家洗脑的话,漫不经心打着官腔:“大家都在努力,我怎么敢松懈?”
这话猛地把付玖维组织好的话堵住,他蓦然找不到下句该聊的头绪。
但沉吟了会,付玖维一下子想到部队那块昨天发来的消息,让季向蕊跟队做这次的营救报道。
按理来说,和海军部队所关联的军事部自有军事记者,另外部队里先设的相关通讯社或报社,都有随军记者。
采访讲究切真切实,而季向蕊没参加他们的营救,怎么挑她去做事?
思及此,付玖维从这其中嗅出了一股浅薄的八卦香气。
他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压低声线问:“你是不是做什么好事了?”
季向蕊被他那别有深意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微微挑眉说:“你不天天说我坑蒙拐骗?我能做什么好事?”
付玖维每回都跪在自己曾经胡说的话上。
他这回警惕了,有板有眼先把任务交代了:“接下来给你放个小假,只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季向蕊觉得这话有诈。
“海军特种部队最近完成任务回来,你负责这整个的新闻记录过程。”付玖维早猜中了季向蕊下一句要说什么。
所以赶在她之前,他说,“别问为什么是你,人领导钦点的,我也好奇。”
季向蕊还真没想问为什么是她。
她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你?”付玖维被她搞懵了。
季向蕊倒是说得淡定:“因为我遇难了,他们救了我,我们回国了,然后我走新闻最贴切。”
“……”付玖维被袅袅飘起的茶水氤氲迷了眼。
他额角抽着,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季向蕊做记者年数久了,这胡说八道的能力都能算是一绝。
季向蕊知道他不信,也不高兴多说,纯粹言简意赅地问:“这趟什么时候开始?”
付玖维看了眼时间,“三天后,时间地点到时会发给你,你去了那边就会有人对接。”
“行。”季向蕊可能是忙久了,突然闲下来浑身难受。
这会接到任务,她原先冷淡的神情眉飞色舞起来,“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
说完,季向蕊就打算拎着包往外走。
但这要紧事说完,付玖维堆在肚子里的话岌待解放。
他抬手就要拦她,“你等等,我这还有事。”
闻言,季向蕊那安稳的神经突突跳动起来。
她一猜就知道付玖维要灌给她的墨水是什么,只能赔笑着问:“还有工作?”
“怎么会?”付玖维做了个请她坐的动作。
季向蕊眯眼笑了下,脚底却跟覆着吸石似的。
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只听他下句说辞:“那医生可是我高中学弟,虽然差了届数有点多,但意外认识了,还挺巧吧。”
季向蕊能说什么?
她只能要笑不笑地跟话说巧。
随后,还没等付玖维下一句话冒出来,季向蕊就明智地先一步截取话权。
她拿出为难又惶然的态度,压低声线,如是在说悄悄话:“老板,有件事我恐怕得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付玖维从没见过她这副态度,愣了。
季向蕊不太好意思地说:“苏婥有说过我娃娃亲对象的事,是吗?”
“说过。”不过付玖维不以为然,“怎么了?”
“我们最近碰上了,也交流了。”这话季向蕊连脑子都没过,算是即兴表演。
“他又高又帅,人还风趣幽默,我们交流和谐,甚至有保持联系的想法。”
这话外音够直白了,季向蕊虽然说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但觉得应付付玖维绰绰有余。
果然,付玖维那表情用三级反转来描述都不为过。
他耳畔颠来倒去重复着季向蕊那几句说辞,终是抓住漏洞,“你不才回国几天?”
“是啊。”季向蕊解释起来脸不红心不跳,“我遇难后,是他救了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国的。”
“……”付玖维简直快被季向蕊气笑了。
但抱着过来人的想法,他还是克制着一路烧起的火气,和她耐心讲道理:“季向蕊,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季向蕊没懂他逻辑。
付玖维又问:“那这年龄是不是得找个靠谱的?”
季向蕊犹豫了,下意识把时鉴和靠谱放在等号两端,琢磨了会,狠心地亲手在等号上画了杠。
但再纠结几秒,她还是把不等号换成了远小于号。
嗯。时鉴<<靠谱。
这就对了。
于此,季向蕊才心满意足地把飘远了的思绪扯回来,慢一拍地回付玖维:“嗯,得找个靠谱的。”
听到这话,付玖维心中悬着的重石落了几寸高度。
他欣然地笑了笑,继续说:“所以你看,你刚刚的说辞,一开始就是又高又帅。千万别被人的表象迷惑,很多人表里不一的。”
虽然这话听着很有道理,但季向蕊静默了。
她没回话,反是盯着付玖维看了几秒,像是私下酝酿着不知名的滚滚情绪。
待到付玖维放松警惕,季向蕊才冷不丁来了句:“那这个描述要是放在军人身上呢?”
“那不一样啊。”付玖维典型的双标,“他们忠心在国,值得赞誉。”
“你这话前后还挺矛盾啊。”季向蕊替他总结了下,“怎么落到我娃娃亲对象上,就不行了?”
付玖维不管,“反正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就很不对劲。”
季向蕊指引着问:“那要是他真的是个好人呢?”
付玖维能信季向蕊鬼话?
谁知道这小姑娘有没有被恋爱脑冲昏头脑。
他只说:“你要真上心,下次带他来和我打场拳击,看看他弱不弱。”
季向蕊憋着笑,顺应着点头。
但没一会,她那小狗尾巴就晃得厉害,一脸得逞的表情。
她抬手捂在嘴边,打小秘密似的勾唇笑说:“那我告诉你件事啊。”
付玖维被她着突如其来的笑搞得心情七上八下,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秉着练心态的想法,他还是听她说:“你打不过他的。”
拳击可是付玖维的强项。
他还真受不了这种心理战的打压,硝焰气立即涌上,倍增底气地反驳:“这不可能。”
季向蕊在心里为他点了支蜡烛,言归正传说:“那你完了。”
付玖维:“?”
季向蕊默了几秒,才笑眯眯给他当头一棒:“他是海军特种队出身,你能打过他?”
付玖维:“……”
好的。他现在就收回他的瞎话。
与此同时,部队的车到了医院楼下,另一边的时鉴也准备出院。
但莫名其妙地,从早上开始,他打喷嚏就没停过。
难道是他昨天表现太过分了?
自从知道季向蕊提前出院后,时鉴满脑子漫溢的都是这个想法。
然而,部队的紧急召回,根本没给他留更多遐想的空间。
时鉴作为队长归队的原因,是因为先前营救行动后,那帮外国人交由当地负责人后,还有个专门负责看风的男人。
系统甄别显示是中国国籍。
他们在国外做的交易看似不受管束,但实则以中国国界为边,这就是违法的事。
中国男人被特令带回后,队里在等时鉴回归,去做详细的事件汇报。
做汇报之前,时鉴和上级打了报告。
他想先进审讯室,和他确认新闻社战地记者季向蕊会作为人质出现在那条船上的原因。
上级允许了。
审讯室有两面墙,对门的那侧是双面玻璃镜。
外边能清晰看到里面人的一举一动,而就这里侧的视角,不过漆黑的高墙。
而门的那侧,只是最为简单的墙体设计。
时鉴绕道走到门向之前,从透视玻璃里面看到了躲在门边墙角的中国男人。
似乎很久没见惯常的底招,他笑了笑。
这一招实在太烂,时鉴早在很多年前的训练场上就悉知这种境况该选如何的反击方式。
所以开门之际,时鉴并没立刻走进审讯室,反是在门边滞留了超过三秒的时段。
纯靠心理打压,他让对手没了起初的警惕。
直到八秒时分,时鉴才迈步进去。
同时,他的余光直接落定右侧的方向。
男人在方才几秒的心理挣扎中反应滞愣,拿出的对抗也相应慢了时鉴一秒。
时鉴左手就近隔空一把扯过男人的左手,反扣身后。
而后,他右手稳准掐住他的脖颈位朝桌边的方向压下去!
钳制的短暂两步,男人的脸就被迫紧贴冰凉的桌面。
时鉴没打算这么压制着他对话,他笑着问:“还玩吗?”
男人没出声,还硬着脾气。
时鉴有如所想地直接松手。
他不喜欢做背后偷袭的事,但这不代表他会被对手轻而易举地偷袭。
时鉴随手拉开张椅子坐下。
男人就算再不服气,在这个地盘上,由不得他撂话给说辞。
开门见山地,时鉴问他:“那天那个女记者为什么会在那艘船上?”
“谁?”男人装不知。
时鉴微弯指节,反转着轻扣了扣桌面。
三下的警示,他没在和他开玩笑:“我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