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追风时——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9:59

  这回,季向蕊都没多想,脱口而出:“像。”
  “……”
  想到手里压的一堆工作,季向蕊就没打算在医院久待。
  今天算是休息,还有时间联系,她有些话要提早说,等出院后就得收拾东西回岗工作。
  时鉴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也端正态度地坐起身。
  在手机上敲字发消息的同时,他和她说:“那女孩后来要逃,但因为腿划伤,还是被送去了当地医院。现在转入保护地,我暂时不确定能不能马上联系上,你有话说?”
  季向蕊点头,“有话。”
  后来临近傍晚,那通跨国电话才成功打通。
  大抵是知道对面的人是季向蕊,Cathy才同意出镜。
  一身明显宽大不合身的病号服,她颓坐在床前,表情很淡地看着季向蕊,不带情绪地说:“Youl.(你走了。)”
  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问句,最后疑问上扬的尾音却在诉出的那一瞬戛然而止,Cathy生生改成了平述。
  季向蕊没否认:“I’llbeback.(我还会过去的。)”
  Cathy似乎是笑了下,随后说:“Whatamess!Whydoyouwannaehere?(这里这么乱!为什么还要来?)”
  季向蕊只送她战地记者的那句格言:“Ifyoucan’tstopthewarelltheworldthruth.(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你就把真相告诉世界。)”
  cathy显然觉得这话就是在扯淡。
  自她出生,马加革从来没休停过战火,不仅不减,还会与日俱增,何谈世界力量能够造就和平?
  这似乎就是和平国家和动乱国家间的思想冲突。
  战乱地,里面濒临生死磨难的人想全力脱身地逃出来,可能在和平地域过安稳生活的人却无所顾忌地想要跑进去。
  季向蕊知道这观念强加不了,便几句带过,很快提到了今天这通电话的主题。
  那天虽是买卖交易的第一天。
  但马加革难民营向来有个不成文说法,一星期出去的时间跨在中间才算黄金时域。
  他们信这个,一般从第三天才会开始行动。
  而那天偏偏是第一天,就给季向蕊碰上了。
  季向蕊先前有撞见过Cathy叛逆地跑出去做事。
  而她走过的那些地带恰好是那帮人时常出没的区域,无依无靠被盯上极有可能。
  于此,季向蕊没多问,只清楚说辞:“Goonwithyourlifeasbyoucahefakewinebusinessissafe.(尽力去好好生活,假酒生意不安全。)”
  Cathy似乎没料到季向蕊会提这个,脸上那抹淡笑渐渐消退。
  她没接话,毕竟知道她做假酒生意的人没几个。
  恰巧季向蕊知道。
  季向蕊也清楚这图不了一时领悟,现在通话有时限,不能多说,便干脆以轻松话题结尾。
  她开玩笑说:“You’reprihanIamilldisobedi?(都夸了你比我漂亮,还不听点话?)”
  闻言,cathy才彻底把压抑的笑展露。
  她第一次夸人:“Youareprier.(你才更漂亮。)”
  电话这才挂断。
  而打电话的全程,时鉴始终都站在季向蕊的身旁。
  昏黄夕暮的浸染,身后颀长的那抹身影,毫无遮掩地尽数入镜。
  还包括,他唇边收敛不住的那点微弧。
 
 
第5章 
  彼时,聚拢湛蓝天际的成片云翳迎光晕染上浅薄的暖橘色调。
  一束束含温的光线毫无遮掩地投落在季向蕊的侧颊。
  恬淡的神情融在轻柔拂过的清风中,勾动适意的情绪。
  视频的间歇,季向蕊多少能察觉到时鉴的目光落定在自己身上。
  她尽力佯装出云淡风轻的态度,却还是坚持没多久,就败在这出始料未及的重逢里。
  生活总喜欢开不痛不痒的玩笑。
  她找他时,他销声匿迹;她收心时,他贸然出现。
  一时间,季向蕊的心绪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虽说两人从记事起,生活便容纳了彼此成长的身影,但季向蕊不得不承认,先前相隔的那五年交流空白期根本难被忽略。
  五年的时光过渡,足够颠覆很多事,包括他们本该有的相处模式。
  视频挂断后,季向蕊还没来得及拿捏状态,手机又震动了下。
  是苏媍发来的几条语音消息。
  季向蕊没多想,只当是再寻常不过的闲聊,随手就点开了。
  可谁能想到?
  下一秒,苏婥慢调诉出的话,就在扩音效果下将气氛助推着骤变硝焰浓烈的暗流涌动。
  苏婥说:“医生资料我一会发给你,比你大三岁,条件算是我到现在为止见过最优秀的,你倒真的可以好好考虑。”
  “付玖维天天给我念叨你对象的事,就怕你死脑筋,爱工作不爱男人,说是公司的人都以为他压榨你,他苦的不行。”
  “反正话我带到了,你要没感觉,那也不强求。”
  随后,有关医生的个人信息就以图片的方式发了过来,名字许霁程;年龄二十九岁;身高一米八三……
  照片上的男人眉目俊朗,笑意入深,属于温尔儒雅的斯文类型。
  季向蕊没细看,光是点开图片的刹那,她的右眼皮疯跳了好几下,心底油然而生强烈的不好预感。
  没等季向蕊动作迅速地按键锁屏,身后由高及低沉压下的淡凉气息就沿袭着束缚而下。
  男人被夕阳照出的高大身影彻头彻尾地笼罩着她,像是无形的压制。
  不知怎的,季向蕊有种被分秒捏了把柄的局促,顿感如芒在背。
  她下意识屏息凝神的同时,耳边便不轻不重响起时鉴略显戏谑的玩味说辞:“现在喜欢这样的了?”
  “……”
  季向蕊偏头看去的那一秒,猝不及防撞进时鉴眸中。
  蕴满凉意的一潭秋水,起风却不见丝缕波澜,更是难以见底,搞得她一下子都拿不出恰当的说辞。
  季向蕊很不喜欢被动被牵制的感觉。
  本就是没打算见的人,不占据重要地位,她有什么好怕的?
  快速镇静下后,季向蕊把手机塞回兜里。
  她转移视线地清了清嗓,避重就轻地直接转开话题:“联系Cathy和船上的事,谢谢。”
  闻言,时鉴只当自己没听见那句感谢,挑眉看她。
  季向蕊没搭理他明面表露出的对前一个问题的执着。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后,极淡地扯了抹笑:“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就在她迈步和他擦肩而过时,时鉴利落地一把伸手,稳准扣住她的纤瘦手腕。
  随即往自己面前一拽,他任由季向蕊站位在自己身影投下的避光处。
  他盯着她,笑意覆寒:“不打算聊聊?”
  这是季向蕊没料到的一出发展。
  但很快反应,她毫不心慌地跟他话走:“想聊什么?”
  这话说完,季向蕊多少能猜到时鉴下一句话会说什么。
  抱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她笑说:“听我聊聊我的前男友们?”
  “前男友们?”时鉴话音颇淡地重复了遍季向蕊微扬又神似显摆的尾音,不经意便收敛了眉眼间的微戾。
  他意味深长给她一眼后,笑了,“听起来换的频率还挺高。”
  季向蕊听愣了。
  但她很快转念一想,蓦然觉得后面那句夸奖不太对劲。
  再结合上笑,简直像极了嘲笑,他在嘲笑她不切实际的吹嘘!
  这么一来,季向蕊那不服输的气劲顿时拔高。
  她没皮没脸地掏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都没多加思考,就理直气壮炫耀起来:“是啊,要一个个聊吗?”
  说到这,她还无可奈何地叹息了声:“可怎么办呢,我怕时间不够。”
  时鉴那强忍的表情像是在极力憋笑,就为了让季向蕊圆了戏梦,玩个彻底。
  等到季向蕊等半天等不到他回应,安静回看他时,时鉴才顺应地先应了声。
  随后,他漫不经心地问:“现在谈恋爱还流行搞秘密一套?”
  “什么?”季向蕊考虑下一句回话的思路被他打断,云里雾里地想了会,也没懂他意思。
  “不是爱工作不爱男人?”时鉴这才毫不犹豫地直击戳破她胀鼓的气球,“那还有时间找前男友们?”
  那最后一个“们”字,他略微加重了调,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
  反正在季向蕊眼里,他就是存心。
  她仰颈盯着他,那不爽的目光跟扎了冷刺似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时鉴气定神闲地笑着。
  说实话,他本以为花个五年沉淀,季向蕊的小狗脾气能有点长进。
  却没想还是一触即燃,和当年那个暴躁到说炸就炸的气球精毫无二致。
  思及此,他心头悬着的重石瞬然落了下去。
  停顿几秒,时鉴只笑意渐深,不着调地又补了句:“就是怕你那堆前男友们死脑筋。”
  “……”季向蕊瞬间有撸袖子的冲动了。
  以防被揪住什么把柄,她努力挤出一丝善良的微笑,告诉他说:“他们个个脑筋好着呢,不用你担心。”
  这话说完,季向蕊怎么都觉得自己被时鉴压了一头,不解气地就想借机还回去。
  可还没等她再出声,楼上就隐约扩音地传下激烈的争吵声。
  季向蕊和时鉴的站位正处住院部过道区的楼下,尘嚣四起的争吵越发不受控制,甚至连话都响彻传到楼下。
  季向蕊一向不喜欢看热闹。
  她看了时鉴一眼,没了再聊的想法,迈步就要往住院大楼的入口走。
  但这步子刚迈出没两步,时鉴余光一转,无意扫到楼上病人推搡后失手砸下的花盆。
  倾倒的泥料和花枝承不住重力的牵制,骤然脱盆而出!
  这一刻,理智悬上,时鉴想都没想,直接转身。
  他眼疾手快地上前拽过季向蕊的手臂。
  接连后退几步的同时,他抬手掌心挡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压去。
  “嘭——!”
  瓷质花盆猛地坠地,和质硬的水泥地疾速碰擦。
  泥料四散,花枝折断,瓷盆碎裂,满地皆然粉碎狼藉。
  季向蕊被这突如其来又近在咫尺的极强碰碎声吓到了。
  战场回来,她总是需要时间去调整心态。
  而现在正好处在精神敏感期,条件反射给出的反应,是她难以自控浑身被迫逼出的轻颤。
  季向蕊就这样被时鉴稳当地护在怀里。
  他的掌心温热,扣住她的后脑勺的感觉只让她迅速情绪平定。
  浸透衣衫后丝缕相迎的覆热气息,她甚至清晰感受到了他气息略紊的胸膛起伏。
  每一寸敲进耳畔的呼吸,都助于彼此间的距离缩于最小。
  季向蕊插在兜里的双手似有若无地握成拳状。
  她慢慢地透着呼吸,不知多时过去,听到了楼下渐止的争吵,和急迫撂下的那连声道歉。
  时鉴却没说话。
  身后的那摊混乱依旧漫溢在地,随风卷起细微尘粒,蒙了过路人的眼。
  随即,季向蕊听到了时鉴从高落下的话,挟着股轻松的松懈:“这是吓到了?”
  听着不过一句打趣的话,成功打消了那短暂升起的惶然。
  季向蕊下意识想推开他,时鉴却没放。
  他就这么扣着她,轻而易举在对抗力上取得优势。
  季向蕊两次推他,都不动弹。
  她脸蛋就这么被迫抵在他身前,被那透出的发烫体温逼得呼吸渐急。
  季向蕊莫名生出一丝慌乱,“你放开。”
  意料之中,时鉴没答她。
  季向蕊又喊了声他名字。
  时鉴才不咸不淡地拿出安慰的态度。
  他逗狗似的胡乱揉着她的脑袋,态度傲慢又欠揍:“又救你一次,还不好好谢谢我?”
  季向蕊见他来了劲,方才那点局促彻底消散不见,没了踪影。
  这回,她再没管他,趁机就抬手,一把狠狠拧上他的手臂内侧。
  她下手向来没轻没重。
  时鉴皱眉,吃痛地倒吸了口凉气,一下松开了她。
  他揉着手臂缓劲,“你就是这么感谢的?”
  季向蕊可不上他当。
  她快速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动作一气呵成地从兜里掏出那张还没还他的食堂饭卡,腾空摇了摇。
  脑海灵光闪过,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感谢啊,也不是不可以。”
  时鉴看到那张饭卡,心中了然,眉目淡下的同时,倏地笑了:“拿我的卡打发我?”
  “不要啊。”那季向蕊也没办法了,可惜道,“那只能算了。”
  下一秒,就在季向蕊转身要走,时鉴突然改主意了,“等等。”
  而与此同时,和他话同时响起的,还有不远处一道清亮微甜的女声:“时鉴哥哥!”
  秦璇利索下车后,甩上车门,笑眯眯地隔着好长一段距离,就开始和时鉴挥着手上的花束。
  季向蕊闻言望去,正巧和秦璇撞上视线。
  这分秒间,四目对视的空气柱里仿佛擦燃了明晃猩火,不偏不倚地烫遍当场三个人的心房。
  动作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季向蕊直接把卡拍到时鉴身上,皮笑肉不笑地和他说:“既然你有约,那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都没留给对话更多缝隙,就潇洒地头也不回走了。
  时鉴被秦璇那接二连三的“时鉴哥哥”搞得头疼得不行。
  耳畔不见停歇地吵着,他的目光仍是执着追及季向蕊到她拐进大厅,才意犹未尽地收回。
  随后,时鉴偏头给了眼到捧花蹦跳到面前的秦璇身上,无奈问:“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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